“…报应!”
花子哈哈大笑,笑声越来越大,面上的表情狰狞。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说话。
她的声音竟然一点儿都不难听。
红尘叹了口气。
走了许久,小荷就迎面而来,骑着一匹劣马,后面还跟着不少衙役。
铁牛瓮声瓮气地说:“你们慢慢赶过去,不用着急。”
那些衙役闻声就放慢了速度。
世人就没有一个不恨拐子,这些年拐子猖獗,官府的人也咬牙切齿,只要自家地盘出一伙拐子,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现在居然捞到贼窝,可是大功一件,如今红尘说什么,他们一准儿高高兴兴地听了。
独眼龙那群人罪证确凿,肯定要砍头的,事实上,估计他们死了到还好些。
官差赶到山村时,所有人都惊呆。
就是他们本身厌恶这些村民和拐子,看到当前的状况,也毛骨悚然。
整个村子被大火夷为平地。
房屋焦黑。
不少人都是焦黑的,嘴里却还在**,大部分已经神志不清,眼前好像看到无数恐怖的恶鬼在啃噬他们的身体。
很多人捂住肚子大声喊,非说自己要打掉肚子里的孽种鬼胎…这么喊的人中,不少都是男人。
地上到处是血,这帮人也遍体鳞伤,但…鬼胎什么的,都糊涂了吧。
到是一个差役忽然想起一件事,浑身一抖,差点儿趴下:“我记得二十年前,也遇见过这等事,那时候我还当差,是我爹跟我说的,县里出了一桩灭门惨案,一户人家,上到八十老太爷,下到十几岁的孙女,死了十六口人,只剩下两个五岁的孩子,死得不明不白,孩子们一口咬定,说他们太爷爷大了肚子,喝红花喝死的,其他人也是,官府只当孩子被吓坏了,也没当回事儿。后来却碰上一个游历的灵师,说那户人家造孽太深,害死了很多孕妇,这才导致此劫,当时的县太爷为此还特意做了一场法事超度来着。”
听他这么一说,衙役们都有点儿不敢呆了。
“…这事真邪性,要是一个人看错了,犯糊涂还好说,这一个村子所有人都犯糊涂,不对劲儿啊!”
一群衙役赶紧找大夫过来收拾残局,动作麻利,谁也不敢再多呆。
只是县里来的大夫一看,就摇了头。
“这帮村民的身体都不很好,失血过多的怕活不成,剩下的就是救回来,怕是之后也要百病缠身。”
“后面的事儿,我们可管不了,能救的,救他们一条命吧。”
官差叹气。
好些村民连呼喊的力气也没有,恨不得立时死了,却没有勇气自杀。
独眼龙那帮拐子都被抓起来审问,也许是精神崩溃,这帮人也失去以往的死硬,一开口什么都说。
不光是他们这些人,多年来拐卖的女人孩子成百上千,别的团伙同样不少,这些拐子,有人负责拐卖,有人负责牵桥搭线,有人负责送货,分工合作,还很分明。
而且他们失了手,对方的反应也会很快,不过这次例外,老巢让人端得彻底,地方又隐秘,消息很难传出去,衙门此时此刻办事儿迅速的很,连年也不肯过,派出去一大堆官差扫平了三个挖出来的窝点,一口气救回三十多个女子和孩子。
衙门这一回算扬眉吐气,立下大功,别的不说,今年的考评一定极好。
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一位郡主娘娘的功劳,说不定会直达天庭,县太爷可是高兴坏了。
独眼龙一行人的价值被挖掘干净,都判了死刑,只是他们中好几个,没熬到秋后处决,人就活生生疼死在大牢里。
至于其它村民,官府到没做处置。
但一场大火过后,什么也没剩下,好些人还是很惊恐,莫名感到剧痛,有好心的大夫不要钱给他们看,也看不好,接二连三地死了好些,弄得本地连棺材都有点儿不够用。
不过,老天似乎没有赶尽杀绝,有一小部分村民活了下来,可惜失去家园,身体虚弱,不会做任何营生,就是有儿女,也都不愿意养活老而无用的爹娘,愿意养的根本养不起。
他们唯有乞讨过活,能讨到一口吃的,就勉强多活些日子,讨不到,只能沦落到和野狗抢食,然后在某一个寒冷的冬日,于说不清楚的悔恨中冻死街头。
宋妍和三丫都没死,只是三丫被熏坏了嗓子,宋妍一张脸让火燎了一下子,毁了容。
三丫她娘也活了下来,为了她娘亲,她就努力做些零活儿,一年衰老了十几岁,却总算活着。
宋妍却疯了,没半年,三丫收敛了她的尸体,也就是随意地找了块儿荒山把人埋好,一开始三丫的身体还行,逢年过节的都去看看她,给一些残羹冷炙,后来四处奔波,渐渐也就没了音信。
其实,她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很不错。
红尘他们见事情算了结,也没盯到底,小严终究还是没有找到当初拐走她的拐子。
那时候她太小太小,又倒手了好几次,哪怕追问当时和她一同被拐的那个男人,也没问出什么,那人是一问三不知,回忆过去,也只能想起鞭打,痛殴,寒冷,饥饿,他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变成拐子有什么不对。
“不做拐子,我还能做什么?”
小严只听了这一句话,就什么都不肯再问,一路坐在马车里,安安静静的。
红尘却比较喜欢她这种安静,和以前的闷不同,以前她闷在那儿,任谁坐在她身边,都能察觉一股子冷硬的,死寂的气氛,现在却只是安安静静。
也许回去再让她和那小进士处一处。
二十五岁的进士,没娶过妻,又不是只会死读书的,还能一个人把破败的家业撑起来,撑到没饿着他老娘和妹子,自己照样读书,这人有点儿意思。
只要没藏什么坏心眼,瞧着可比王越好一千倍。
红尘眨了眨眼,苦笑——其实不能怪她只会拿王越来对比,她上辈子只王越一个男人,还能和谁比?
一路回到京城。
红尘人还没回去,名声已经传入京。
满京城的人都对她赞不绝口,别的不说,这郡主娘娘义擒拐子,活人无数的段子,那是屡禁不止,连官府那边也睁只眼闭只眼,觉得不至于算他们冲撞郡主,毕竟说的都是好话。
“累!”
一回郡主府,小严就抱住休休,连拉带拽地拽回自己院子里,给它洗澡。
罗娘,小严,还有其他姑娘们都住在同一个大院名曰‘明月’,很阔朗,有一荷花池,遍地种着鲜花,算是整个郡主府最雅致的一处,此地本是王府旧地,但因为那位老王爷林通则乃是天下闻名的林无敌,只认为自己是武将,弄得王府也像武将的宅子。
如今翻修,到底还是没改了本来的框架,到是有些地方让天机那些人收拾的更像战场,没点儿本事进去就出不来。
例如半地下的库房。
本只是普通的地窖库房而已,现在连红尘走在里面,有玉珏空间里无数大能示警,也是提心吊胆的。
红尘都开始觉得她这宅子有点儿见不得人,奈何她处置不当,试了几次,次次有惊无险,弄得林旭派来的天机高手万分郁闷,更是可着劲折腾,更把难度从七分提升到十三分,还是林旭一看不好,紧急叫停,这才没把红尘好好一座郡主府,给改造成堡垒。
“小荷,过来。”
罗娘她们都回去休息。
红尘一看林师兄又不在,就拎着小荷过去,找太医来给他检查身体。
小荷翩翩落在一丛茂密的茉莉花丛中,抬着头,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假装听不到红尘说话。
红尘一跺脚,小荷登时踉跄,本能地飞身而起,扑过来落在她身边,正好让她拽住胳膊。
那一丛茉莉花得意地扭动了扭动,又密密麻麻地合在一处,变成很乖巧可爱的漂亮观赏花卉了。
小荷:“…”
“麻烦钱太医。”
红尘笑眯眯的。
钱太医是太医院的一个中年大夫,在皇帝妃子面前不算得用,红尘却喜欢用他。
反正只要人家医术好就行,至于会不会交际,能不能让太医院其他太医喜欢,好有找到机会出人头地,那都不重要。
钱太医的医术就够好,不只是红尘知道,京城里好些人家都清楚,他对医术有几分痴,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就是因为性子的缘故,名声总传不到皇帝耳朵里去。
要说这看病,还是就是要太医出马,林旭也承认,外面传得神乎其神的所谓神医,真不一定能和太医比。
为什么好些医术高明的大夫,那是一门心思要钻进太医院去,还不是为了皇家的资源?
皇帝想要什么医书,一句话就能填满整个书房,在外头想找本传世的好医书,那可难如登天。
别说什么经验不经验的,能入太医院的,谁能缺少经验,再说,大周的太医如今又不会被禁止在外头行医,自从有过几次灾区疫情,皇帝派太医带着医官去治病,弄回来万民书后,那位万岁爷就很鼓励那帮太医出去磨练医术。
像钱太医这样的算是彻底解放,总算不用只能看看太监宫女的小毛病解馋,他是既能阅读到自己心爱的医书,也能找到机会接私活儿,磨练医术,见识各种病例。
对小荷这个例子,他可是好奇的不行,一听说人都死了七天,愣是又给救活过来,就精神抖擞,再一诊脉,他也的确本事,愣是诊断出他曾虚耗过度,濒临死亡,就更不可思议。
要不是红尘站在那儿,笑眯眯的,却带着十足压迫力,他恐怕都有心把小荷拆成碎片,慢慢研究。
“嗯,他的身体还是要养一养,我开个食补的方子,喝几次再看…”
红尘点点头,认认真真地和钱太医讨论方子,正说得热闹,罗娘过来低声报了一句:“小姐,峰郡王家的三小姐来了有小半个时辰,您还要见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闲暇

红尘一怔,哭笑不得:“竟把人家忘了,谁来着?陈珂和云家的那个表小姐苏冉?”
罗娘点点头。
陈珂是峰郡王的千金,苏冉以前京城与云家大小姐云淑君一块出来交际,自从云淑君定了宁侯公子为夫,日渐忙碌,也不再参加京城这些应酬,她就和陈珂混在一处。
红尘不怎么关注闺秀中的八卦,架不住小严和罗娘她们读的是女学,女学里的学生,还多为贵族千金,闲来无事说说这些那是消遣,罗娘她们想不听都难。
“行了,让人照应,别怠慢,等下我过去。”
红尘摇了摇头,那会儿她正一门心思抓小荷去检查身体,有客人来也没大注意,这一耽误,可不耽误许久。
“还有,小姐别忘了,宫里皇后娘娘正等着,小公公还没走。”
罗娘叹了口气。
红尘一拍额头,呲牙:“娘娘不是外人,先见过客人再说。”
客厅内。
陈珂盯着手里白玉茶杯。
这只茶杯她在皇后娘娘那见过,应该说,是在皇后娘娘的甘泉宫之外。
那日,她照例去请安,也照例没进了门,就让娘娘派人打发了,她一转身,就看到甘泉宫开了宫门,好几个太监搬着箱子出去,因为路滑,有个小太监脚下一出溜,箱子都落了地,吓得大太监连忙打开看了看,见里面的东西没有损坏才放下心,气得抽了小太监两巴掌——“这可是娘娘亲自吩咐的,还有娘娘当年的陪嫁,也有将作监那边烧废了七个窑才做出来的彩瓷,坏一点儿宰了你也不够赔。”
小太监哭丧着脸求饶求了半天,那大太监才出了气:“罢了,今儿要给荣安郡主送东西,真处置你,再弄脏污了这些物件更不好,娘娘知道一准儿要生气。”
陈珂猛地一缩手,几乎要把手里的杯子捏碎。
她连要紧的年节,也从没得过皇后娘娘一样赏赐,就是逢年过节的赐菜,也不过是按制而已。
前阵子皇后避暑时,荣安郡主没在京城,可皇后赏东西给那些命妇,从不曾缺过她的。
且和赏赐命妇不一样,皇后但凡尝到什么好吃好喝,哪怕是几个水果,也要想着吩咐一句——给红尘丫头送去!
陈珂这么多年,心思一直没从那位皇后身上转移走,虽然买通不了娘娘的亲信,却也攥着些人脉,得知这些本来就流传很广的消息,一点儿也不困难。
越想,她就越发不是滋味。
荣安郡主…
那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只因为长了一张好脸,所以竟一步登天,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睐,她苦求十年求而不得,人家什么都不用做,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这世间还有没有公平!
心中仿佛有野兽在挣扎,陈珂脸上的表情却越发温和。
到是苏冉,脸上愤愤不平。
“竟然让我们等这么长时间?我也就罢了,小门小户的,人家堂堂郡主,不见都没什么问题,可珂姐姐说起来可比她身份高贵吧,您姓陈,是皇家的人,她算什么!”
苏冉声音很低,也知道在人家家里,说人家主人的坏话,不太合适,可心中却难免抑郁。
珂姐姐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侄孙女,亲侄孙女!
“京城真奇怪!”
她本不是京城人,家在宁州,苏家别看在京城不算什么,却也不是她说的什么小门小户,怎么也算二流世家,在宁州也是土皇帝一般的家族。
不是所有的表小姐都是破落户来投亲,云家的表小姐,家世很差的可能性根本不大。
苏冉皱眉——她在宁州,那是众星捧月,可来了京城,却是处处不自在。
“不知道爹爹为什么非要我来京城,还非逼着考什么京城女学,我们宁州,也不是没有好学堂。”
不考京城女学,你难道要做一辈子土包子——陈珂掩去眉宇间的不屑,笑着安抚她:“别介意,想来荣安不是有意怠慢,说不得有什么事儿呢。”
她这么一说,苏冉更皱眉:“有事儿就晾着咱们?哼,要不是王越哥哥的病,非得找那个什么钱太医,你也不用这么朝她伏低做小的,她能高贵到哪儿去!”
陈珂低下头,轻声叹息,没有说话。
苏冉气鼓鼓地鼓着脸,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登时愣住,猛地蹿起来,一个踉跄,栽了下去。
“皇,皇…”
红尘笑了笑,轻盈地走过去,正好扶住苏冉的肩膀,揽住她的腰身,轻轻地转了一圈,把她平平稳稳地放在椅子上,半弯下腰,替她拍了拍后背,又很温柔地递了一杯茶水:“来,缓缓气,喝点儿茶。”
苏冉的脸一下子红了。
也不知为什么,心里砰砰砰,浑身发热,暖洋洋的。
红尘这才肃容道:“抱歉,刚才家有病人,诊断耽误了时间,怠慢二位。”
她声音里带了一丝沙哑,像是多日奔波之后的疲惫,少了几分女儿家的柔和,却是充满了磁性,有着异样的魅力。
苏冉听得耳朵痒痒的不行,浑身发烫,晕晕乎乎,刚才那点儿不痛快一下子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只盯着红尘的脸迷迷糊糊的发呆——啊,皇后娘娘给人的感觉,好像也是这样,可惜她只在年夜宴上远远见过一次!
娘娘还注意到她衣服湿透了,专门派人来给她送了一身新衣服,很漂亮很精致!
其实只是寻常女官穿的衣服罢了。
苏冉年纪小,咋咋呼呼,进了宫不知让谁算计,衣服上沾了脏东西,怕贵人瞧见不高兴,也显得不礼貌,她娘亲让人拿了水给她洗了半天。
大冬天,衣服几乎结冰,脸上还不敢露出难受来,所以皇后一点儿小小的举动,在苏冉看,简直是救了她的大英雄,从此以后对那位娘娘怀着不敢说出去的一丝感激。
可人家是皇后啊!
她只是个寄居在亲戚家的小女孩儿,恐怕人家娘娘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这满腹感激又能说给谁听!
今天突然看到红尘,这小姑娘就跟见到皇后娘娘站在她面前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红尘笑了笑,只当小女孩儿害羞,转头招呼她和陈珂坐下,低声道:“因为近日实在忙了些,我也就不多客气,听说三小姐想找钱太医?”
陈珂一怔,低下头温温柔柔地道:“冒昧前来,实在是陈珂的不是,不过还请荣安公主行个方便,让我见钱太医一面。”
她的姿态实在摆得很低,话里充满恳求,本来也没什么,但苏冉听她这么说,尤其是那种颤抖的声音,怯怯的语气,欲语还休的表情,登时就有点儿不舒服——这感觉,好像是人家荣安郡主把钱太医绑起来了,不肯让别人见似的,不就一个太医!
苏冉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有点儿别扭。
红尘目光一闪,心下好笑,闹了半天别管换几辈子,那些贵女们说话还是这般弯弯绕绕。
她以前貌似很习惯,如今却有些不惯。
懒得和她斗心眼。
“抱歉,我马上要出去一趟,钱太医正在后院研究药方…”
红尘话音未落,陈珂盈盈拜倒,双目含泪:“郡主,您发发慈悲,王公子得了怪病,我们去求过好几位太医,都说不知病因,只有钱太医专研这等疑难杂症,我实在是没有法子,这才会求到郡主面前,若不是万不得已,我必然…”
“我是说,请三小姐自己去后院找钱太医吧。”
红尘叹了口气,扭头对身边侍候的一小丫鬟道,“跟小乔公公说一声,咱们这就去,别让皇后娘娘久等。”
陈珂一愣。
苏冉恍恍惚惚。
红尘这才转头对她们笑了笑:“实在是怠慢了,只是宫里来人催得紧,皇后娘娘传召,我已经迟了,不好耽误。”
陈珂:“…”
她脸上一热,竟有些许羞愤。
苏冉只有一个感觉,原来荣安郡主果然和皇后娘娘感情很好很好呢。
红尘却不理会这二位想什么,轻声吩咐道:“小于,护送三小姐去找钱太医,让他老人家把需要的药材写下来,回头我去宫里翻翻,看能不能找到年份足的。”
“是。”
身边容貌平平,却很干练的小丫鬟,恭恭敬敬地请陈珂和苏冉起身。
苏冉蹭一下子蹦得老高,手无足措。
陈珂嘴唇动了动,脸上露出个感激至极的表情:“多谢荣安郡主通融。”
“通融?人家钱太医是太医院的人,又不吃我给的钱粮,可和我没关系,闲暇时间,人家愿意接私活也是他的事儿,哪里用得着我管,三小姐想要他干什么,直接去找就是,钱太医是个好说话的。”
红尘很随意地道。伸开手,罗娘给她披上斗篷,系好带子,就扶着她一路出去。
离开客厅,罗娘还有些奇怪:“那位三小姐在咱们郡主府浑说什么,就是小姐真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她,难道还能传出去让旁人知道?她未免太瞧不起咱们了。”
红尘一笑:“许是习惯了。”
没准儿这位习惯性地给别人下套,便是没用也要试试。
也许她觉得有用,毕竟京城里内宅和筛子似的大户人家,可不在少数。
郡主府这边照应的,又多为临时人员,红尘还没从内府挑完人,在人家三小姐眼中,这就是大大疏漏,或许有什么私密,很轻易就能泄出去。
念头仅仅随意转了一下,小乔公公乐陶陶地追过来,殷勤地替她掀开马车车帘,恭迎她进去。
红尘坐着马车,慢慢悠悠地走起。
她和皇后都是嫌麻烦的,所以现在她进宫,都是直接坐自己的马车去。
不过,于逸这家伙又带着他那帮御林军里的弟兄一起出来迎接,一人手里还拎着个烧鸡吃。
一见红尘出来,才个个潇潇洒洒地把烧鸡骨头随手乱扔,又变成威风凛凛的御前侍卫。
红尘上了车,才探头出来:“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一定建议陛下找一群老头老太,专门守着大街,谁敢乱扔垃圾,通通罚款,再罚扫大街!”
于逸:“…”
“噗嗤。”
玉珏空间里也有人笑起来。
“好主意,最好再让那些老头老太,胳膊上挂一黄布条,就说是皇帝陛下金口玉言,别管是王孙公子,还是世家权贵,但凡触犯,一视同仁,都扫大街去!”
红尘捂住脑袋,歪一边不吭气了。
现在玉珏化入她体内,当然有好处,可也有一点儿不妥,不关上的话,就仿佛有人在脑海中说话,杂音很重,连对方的情绪都能体会到一点儿,感觉也不算好。
好在马上进了宫,一入宫门,玉珏空间里那票无聊人士,所有心思就全部放在研究皇宫上。
那一片建筑最迷人。
哪一个宫女最漂亮。
原来太监也并不是个个猥琐,竟还有仪表堂堂,一身正气凛然的类型。那是当然,太监在主子们身边伺候,长得太难看的,也不可能入得了主子们的眼。
越是大太监,越长得容貌好。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现在哪怕老了,也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外人见了,无不要夸赞几句。
红尘一行人说走就走,陈珂呆了半晌,郡主府的小丫鬟轻声提醒,她才不着痕迹地拢了拢头发,又一次道谢,慢慢进去找钱太医。
苏冉紧紧跟着她,一步三回头,再看这座郡主府,却是哪里都顺眼,哪里都觉得好得很。
“珂姐姐,我还当荣安郡主特别骄傲,现在看啊,她是有点儿不拘小节,却是潇洒的紧,比我淑君表姐还大气得多呢,哎呀,我什么时候也能像她一样就好了。”
苏冉像只小鸟叽叽喳喳。
平日里陈珂听她说话,总是很耐性,可今天,她这耐性却有些不足,强忍了半天,才忍住自己脱口而出一些不大合适的话。
她们很快看到钱太医,陈珂眨了眨眼,轻轻咳了声,先不问别的,首先考虑下说辞——郡主可是身体不舒服?怎需要钱太医一整日都在,若是哪里不好,不可讳疾忌医?若是带病进宫去,把病气过给娘娘们,那就不妥当了…
还没开口,苏冉就扑过去喊:“钱太医,我王越哥哥得了怪病,你去给他看看呗。”
“走着。”
一听怪病,钱太医就来劲,反正有郡主在,眼下这个小荷又跑不了,郡主不在也待不住他,他又没什么大碍,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怕耽误。
这位拎着药箱就走。
陈珂被苏冉拉得一个踉跄,向前走出好几步,“咳咳咳咳…”
“呀,听你咳声,怕是肺不好,是不是气到了,肺很要紧,不能轻忽,这几天可别去宫里…不行,回头要叮嘱太医院那几个一声,跟看门的侍卫说说,不要随便放了病人进宫门,这病气不是闹着玩的,各宫主子们得了病,还不是我们太医院的太医坐蜡。”
钱太医一脸忧心忡忡。
陈珂:“…”
他这么好的医术,偏偏不得重用,这根源就在这张嘴巴上。
红尘是不知道她家还有个客人在郁闷,宫门已经到了。
下了车,一行人随着小乔公公向甘泉宫走去。
“喵呜。”
肥肥胖胖的猫咪就从宫里跑出来,贴着红尘的脚叫了好几声,红尘弯腰,一把把它抱起来摸了摸,检查了下。
“吉吉现在好得很,还胖了好些。”
太后身边的刘姑姑正好走出来,想是也去见皇后娘娘了,一抬头看到红尘,立时面上堆笑,“荣安郡主可来了,太后前些日子还问,怎么老不见你,要是闲来无事,就多到怡华苑坐坐,太后她老人家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姑娘。”
红尘笑应,刚想进甘泉宫,又让刘姑姑给拦住:“别去了,刚才娘娘忽然着急,去见陛下,你现在就随我去怡华苑见见太后要紧…”
正说话,屋里出来一宫女,拜了拜道:“皇后娘娘交代,郡主若是到了,就请您去朱雀街翔芳楼给她买两斤点心,要五两银子的那个,御膳房那些吃着不对味。”
红尘:“…”
帮皇后跑腿,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跑。
只是这种事儿,随意找个宫女就能办,怎么竟想着专门让她去,便是让她去,小公公传句话又怎样,怎么也要去郡主府的,何必非让她进一次宫门!
许是猜到红尘的想法,那宫女也有些不好意思。
“娘娘本是想叫郡主一块儿进宫听戏,新排了几个本子,结果陛下相请,她老人家就…就让我传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