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真的,眼前这一个,他孝敬了这么多年,依赖了这么多年的母亲,竟然是假的!
齐绪背后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裳,不寒而栗。
那女子听了红尘的话,先是一惊,随即冷笑连连:“果然是个厉害人物。”
她拉了拉帐子,低头看床头的佛像,佛像本来是黑色的,现在有一大半已经变成亮色,只剩下眉心一点儿,尚且灰暗,她目中露出几分喜悦,抬头看着红尘,轻声道,“到了这地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没错,我是狐,是狐又怎么样?难道比你们人类要低贱吗?一开始我和赵熙在一起,就是想报仇,谁让那帮懂御兽术的灵师天天欺负我的兄弟姐妹们,可他真是个好人,哪怕是对待狐狸也温柔体贴,从不做任何伤害我们的事,人也好,看见我就特别欢喜,他那么那么喜欢我,就算我不喜欢他又怎么样呢,陪他百年而已,我还缺百年吗?百年的时光,都不够我大睡一场,可偏偏那些坏人,一个个的欺负赵熙,伤害他,看不起他,凭什么?赵熙哪里不好了,齐家的人那么糟践他,我恩怨分明,他们欺负人,难道还不许我戏弄他们一番?”
“没想到,不过是坏了他们几次事,就是有人死了,那也是他们自己不小心,和我有什么相干,那帮人就说我是妖女,还大动干戈,竟然烧了我的窝,杀了我的兄弟姐妹,害死了赵熙,要不是我修行有成,逃过一劫,又正好和这个女人的身体能融在一起,恐怕我早就入了轮回,哪里还有今日?”
红尘:“…”
世人爱看的话本里头,狐女恋红尘,会嫁给人类,绝对是最受欢迎的,谁能想到,现实中居然也有。
有也就罢了,还这般惨烈。
齐绪听得浑身哆嗦。
那女人微微一笑:“我说的废话够多了,不过也不怕多说几句…你们也别怕,一点儿都不疼,就和做了一场梦一样,等我把你们收拾了,再去收拾掉齐家的老少,今天是个好日子,那么多灵师在这儿,他们的灵魂品质都特别的高,和皇后的贵气比,是差了一点儿,可没了皇后,有他们也能凑合。”
红尘皱眉:“皇后娘娘的病,是你的手笔?不对,你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要让这尊邪佛吸取人的灵魂力量,必须把人叫到这里来,这地方早就成了邪佛的窝,它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要不然,至少也要拿到对方的血肉或者头发,皇后娘娘久居深宫,又是灵师,向来注重身体上的东西,尤其是生辰八字,保存的极为严密,哪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得到的。
那女子闭上嘴,不再说话,伸出双手,拿出一张黄符,贴在自己的身上,坐在床上护住床上的那具尸体。
她也很紧张,全神戒备。
这邪佛马上要活过来,但这种东西一向厉害的很,又很贪婪,十次里面有九次是要反噬主人的,她也不敢保证就平安无事。
不过,事情进展还算顺利,一丝丝的灵气钻入邪佛。
“啊!”
李大师吓得把身体努力地往红尘身边凑,“睁眼了,睁眼了,大师,仙师,想想办法,快想想办法!”
他的声音嘶哑。
“再不想办法,全都得死,齐家的人一个都剩不下。”
红尘叹了口气,看了眼齐绪和齐星。
这两个面色已经苍白得和鬼差不多,尤其是齐绪,麻木地看着那女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女子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闪了闪,略一低头。
红尘有一瞬间,从这个狐女身上看出一点儿不安和愧疚,眨了眨眼,不觉失笑。
也是,就算是宠物养个十几年,那也难以割舍,何况是个人,这狐女十多年前就附身在齐绪的母亲身上,肯定深受他母亲的影响,附身可不是那么好玩的,沾了因果就要承受,她作为齐绪的母亲,养育他多年,怎么也要有些感情在。
狐狸最为奸狡,但有了灵性,就和人一样,也有感情,不能全当畜生看了。
想到此,红尘就叹了口气:“你不是人,可和人一样,都太想当然,你以为你供奉的是什么好东西?我再说一遍,你现在回头还为时未晚,再耽误一会儿,那可有好戏看了!”
那狐女闭着眼,一言不发,只默默念诵咒文,只见佛像一点点亮起来,一瞬间,光芒大盛,李大师一行人都倒在地上,呼吸困难,拼命抓住脖子,呻吟挣扎。
院子里其他人也都一样。
远远看去,所有人都倒了。
月光下,呻吟声,哀嚎声一片。
“救命,救命…”李大师伸长了手去够红尘。
狐女的眼中却露出兴奋激动的光芒来,扑过去抱住床上的人,只见他身上的血肉一点点丰盈,又是那个丰神俊朗的男人。
“赵熙,赵熙你醒了?”
赵熙掀开眼皮,微微一笑,轻轻点点头,把手搁在狐女的身上,狐女没有感觉到,可齐绪他们难受的窒息中,却看见那狐女的身影一点点变得恍惚。
齐绪心中大为着急,他也不知道自己急什么。
那个狐女害了自家所有人,马上他都要死了,为什么还为这么只畜生着急?
就在狐女的身形淡得快要消失的时候,‘赵熙’的脸色一僵,猛地站起身向后退。
可他只退了一步,就又缩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床头的邪佛或明或暗,仿佛特别不安。
红尘慢吞吞地站起身,拱了拱手:“多谢诸位神君帮忙。”
门上贴着的门神,桌子上供奉的财神,都捋了捋胡须,轻声笑了笑。
“客气,客气!”
齐绪:“…”
他发誓,他肯定是病糊涂了,要不然怎么会看见自家供奉这么多年,却只当是个摆设的财神都在笑,那有那门神,好像是当年祖父还在的时候贴上的,现在都快烂了,早年一直说换来着。
门神的目光转过来,看了齐绪一眼,哼了哼:“这小子越长大越没出息,小时候还机灵点儿,别人欺负了妹子,还知道拿着菜刀去追砍,现在可好,认贼做母。”
红尘笑了笑,看着那拼命左冲右突,各种闹腾的邪佛,“诸位帮个忙,收了这玩意儿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附在佛像上,聚集晦气而成,有点儿脏呢。”
“不敢脏了仙子的手。”
‘财神’哈哈一笑,吐出一抹白光,照在那佛像上,门神也不甘落后。
也就一眨眼的工夫,佛像落地,碎裂成片,‘赵熙’也一瞬间化作飞灰。
齐绪心里一咯噔。
眼睁睁看着亲爹变成灰,那感觉也说不上好,转头看红尘,目光复杂至极。
红尘却是客客气气地送别了几位神君,才转头看着哆哆嗦嗦,现在还不敢起来的李大师一眼。
“这会儿满院子的人可都还不能动呢,想让他们好起来,起码得喝两天汤药,你现在不是该去卖个好?”
那肯定是好事儿!
李大师蹭一下就从地上蹿起来,嘿嘿一乐,冲着红尘点头哈腰,殷勤备至。
红尘扫了他一眼:“我看你也是一身的晦气,要是不多做点儿善事,积积功德,恐怕寿数不长了。”
李大师脸色发青,他现在可不敢不信红尘,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满脸懊悔。
“我不是东西,整天坑蒙拐骗的,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红尘冷笑:“我也不管你演戏,还是真心的,反正是你自己的命,别人都不用太在乎。”
李大师脸上发黑,到底是不敢说话。
他和王半仙只有一点儿不同,他有能力,是真灵师,王半仙一介凡人坑蒙拐骗,也就那么回事儿,只要有底线,就不一定能真害了什么人,可他一个灵师,但凡是心狠手辣,害人可比救人容易一百倍。
红尘是看这家伙,属于小错不断,大错应该没犯过的,还有一点儿良心,这才多嘱咐几句,否则早在他谋划自己的东西的时候,就先把他给废掉了。
灵师要是走了歪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大师咬咬牙,先恭恭敬敬地请红尘写了方子,然后出了门,辛辛苦苦地把所有人都看过,小声解释这一切,尤其是把红尘吹捧得天上有地上无,说没她在,大家都死得不能再死,虽然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但在这位口中,红尘快成神了。
齐绪和齐星首当其冲,可是离得红尘近,反而被保护着,没有大碍,这会儿也踉踉跄跄,站起身。
“爹…”
齐绪眼泪滚落,浑身发颤。
一天之间,遭此巨变,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恐怕确实有点儿难以承受。
现在他母亲就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可他却连靠近都有点儿不敢。
目光落在地上一只哀哀哭嚎的狐狸身上,齐绪一时间目光复杂。
红尘伸手把狐狸拎起来,抖了抖。
“它…”
齐绪轻声问,“它不是已经没有肉身了?”
红尘耸耸肩:“也许它在说谎,也许发生了一些它都不知道的变化,毕竟是灵物,想死也不那么容易。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你母亲的魂魄早就离体了,因为肉身不死,恐怕是不会去地府,一直在人世间徘徊,这事儿,你们齐家应该能自己处置吧。”
齐绪没吭声。
红尘不管他,只盯着狐狸,眯了眯眼:“说吧,你是怎么得到邪佛?又怎么能牵连到皇后?”
小狐狸呜呜了两声。
她叹了口气。
这只狐狸虽然还是原来那只狐女,但如今已经是懵懵懂懂的状态,看来是很难问出什么。
红尘转头看齐绪。
齐绪更是满头雾水,他甚至不知道皇后的事儿。
“那日母亲让我见了一个一身灰衣服的术士,术士还是我叔公的座上宾,他只说要找到一尊药师佛,有了药师佛,再用他的法术,就能让我父亲起死回生。”
齐绪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没了声息。
他身在齐家,好歹也知道一点儿,起死回生这种事,连皇帝都得不到,何况是他们,怎么可能呢!
当时也不知为何就被猪油蒙了心,对方说什么他都觉得对。
“术士?”
齐绪点点头,“已经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到是…后山的一个庙,我…她经常带我过去,好像和她很熟悉,那尊佛,邪佛,就是从那里得来的。”
红尘点点头,若有所思。
房间里一片静默。
沉默片刻,外面就一阵脚步声。
罗娘听了消息,和铁牛一块儿过来,一推门就看见这只狐狸,登时笑道:“也太丑了点儿,不过好歹是只狐狸,回头给小姐制顶皮帽子吧。”
“…”
齐绪打了个哆嗦,目露惊惧。
红尘笑了笑,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拎着狐狸甩了甩,看了齐绪一眼:“你还在这儿耽误?”
两兄妹这才惊醒,一脸恍惚地出去。
李大师正忙活着。
他们两个急忙也赶上去帮忙。
说起来他俩还有点儿用处,姓李的说了那么多把红尘捧上天的话,因为这两个一句也不反驳,到让齐家的人对这些话信了个八九成,少了许多口角纷争。
一折腾,就折腾到天上大放光明,那些齐家的人,还有请来的客人,总算能勉强动一动了。
齐公第一时间就来拜会红尘,见面便扑通一声跪下。
齐家上下都吓得跳起来。
红尘也连忙避开。
这位老爷子一大把年纪,受他的礼,那是要折寿的。
想了想,红尘从床后头拎起一只毛色斑驳,一口一块的狐狸,递给齐公。
“齐公处置好了。”
老爷子盯着那狐狸看了半天,这才伸手接过来,狐狸一口就咬在他的手腕上。
把这狐狸给千刀万剐了,他一点儿也没有心理负担,毕竟这东西潜藏在家里,占了女儿的身体,还差点儿做出让齐家灭门的事,不过,他还是抬头看了看红尘,不知道红尘是什么意思。
“别误会,这是你们齐家的事情,齐家仇恨,所以我不插手。”
这狐狸当年就害了人,碰见人家齐家斩妖除魔,把它的窝给毁了,死了一堆小狐狸,站在人的立场上,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行。再说,她还附身人家女儿,到现在人家闺女能不能恢复健康,谁也不知道,这仇恨可结大了。
红尘笑着摊摊手:“这些事,本就和我无关。”
她感兴趣的是,这只笨蛋狐狸是怎么知道的邪佛,又是怎么害的皇后!诅咒皇后这么高难度的行为,没人帮忙,她可办不到。
看来,要抽空去后山那什么和尚庙走一圈儿看看才好。
红尘叹了口气,也没太放在心上,她有预感,应该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小姐,家里送信来,是林公子来信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来信


林旭一封信,红尘堂堂一郡主,也几乎是跑断了腿,根本顾不上齐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匆匆下了玉山。
回到郡主府,拿到信却是厚厚一沓。
红尘拿出来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又细细品读,看得满头雾水。
里面在讲故事,说的是当年林家的七公子,也就是小莫和当今厉王的交往。
两个人初见,相看两相厌,后来却慢慢好了。
“夫贤不肖、智愚、勇怯有差,乃可捭,乃可阖;乃可进,乃可退;乃可贱,乃可贵,无为以牧之…”
红尘失笑,看着心里林旭以鬼谷先生的口吻说这种话,到觉得惟妙惟肖,就是那位老先生正经起来的口吻。
这是鬼谷先生教导小莫时说的话,让他学会看人,用人,学会判断。
小莫必然是照做了,所以哪怕当年的厉王那般不成熟,他也能看出这人身上的好处。
可为什么呢。
红尘沉默下来,为什么当年那一切会发生,难道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当今九皇子,深受宠爱的王爷,不顾国家,不顾黎民百姓,陷害忠良,使得大周战败,损失惨重。
很多人都说,当年的九皇子和现在的厉王,就像两个人,天差地别。
以前九皇子骄傲又天真,是正正经经的天之骄子,和林家的子孙们争锋,那也是光明正大,对待下人极好,和那些大臣们交往,固然有时候会不耐烦,可也规矩得很,现在呢,他是越来越独,天底下一等一的霸道王爷,手上染满鲜血,以军法治下,严苛非常,从无朋友,就连在宫里,也不给那位好脸色看。
红尘一晃神,随即失笑,那个厉王啊,究竟是忠还是奸,总能知道的。
小莫心里念的事,也不必太着急,可有朝一日,一定要弄清楚这些因因果果。
沉下心来,红尘继续看信,前面那些杂七杂八的杂谈之后,林旭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小荷途经清泉镇,尝到那里的泉水酿造的酒,到比红尘的佳酿还要高一档次。
红尘就略一皱眉。
这话很不对。
小荷不喝酒,除了红尘自己酿造的一些果酒之外,滴酒不沾,在外面跟着林旭的时候,别说酒水,连茶他都不喝一口。
“罗娘。”
“嗯?”
“…没什么。”
红尘犹豫了下,起身换衣服,“咱们去王半仙那一趟。”
罗娘和小严都有点儿惊讶,不过还是什么都没问,简单收拾了下,换了寻常衣裳,便随着红尘去了一趟街上。
按照惯例,先到冰火两重天转了一圈儿,这才进了王半仙的店铺。王半仙现在可不得了,生意好得客人们都要排号,甚至排到了明年去,这还是红尘出的主意,让王半仙给发扬光大了,效果不要太好。
“哎哟,我说今天怎么听见喜鹊叫呢,原来是您老大驾光临,快快请进。”
王半仙正歪在神仙椅上逍遥,一看见红尘,忙起身赶开小徒弟,亲自给她泡了一杯茶。
茶叶还是红尘送的。
“行了,别忙,有点儿事儿找你给我办了。”
王半仙一愣,连忙拍胸脯保证:“那绝对没问题,咱们郡主娘娘发话,别说一件事,十件我都办。”
说完,又讪讪一笑,“不过娘娘啊,你看看,我一个老头子,这把年岁,您让我跑跑腿还行,要是让我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小老儿还真是力有未逮。”
红尘:“…”
这家伙可真够怂的。
王半仙却不怕丢面子,他和红尘打交道久了,这些年看红尘做的那些事儿,件件事后都让人想起来就浑身发冷,红尘不当回事儿,他可不敢搀和。
有多大能耐,就吃多大碗饭,省得噎着!
红尘摇摇头:“放心,不难,就是你当年经常做得那些事儿。”她沉吟片刻,看了看左右无人,低声道,“我要你想想办法,让清泉村附近,不能是那个村子,近一点儿的地方就好,给我出点儿事,需要你王半仙出马才能解决的事儿。”
顿了顿,又道,“要不着痕迹,速度却不能慢了,要快些,尽快。”
王半仙顿时了然。
“这简单,郡主放心。”
不就是做个局嘛,再简单不过了,早些年他风光的时候,还真经常靠做局吃饭,想做局也不容易,得有本钱,有时间,不是所有干这行的都能做得起的。
王半仙知道规矩,也不问红尘为什么要干这一出,送走了红尘就开始琢磨。
做局容易,可是既要快,又要不着痕迹,那就要费些力气了,不过这么点儿小事儿,他可不敢办砸了让郡主生气。
所谓术业有专攻,把事情扔给专业人士,红尘也放心,出了门深吸口气,轻松下来,却也不急着回去,她以前只要出来,大多数时候都是溜溜达达逛街,不到太阳将落不回去,这次也一样。
天色渐渐暗淡,街边反而热闹起来,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地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吸引着闲来无事的行人驻足。
出来逛街要是不带点儿东西回去,总是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似的,罗娘干脆就选了几样小玩意儿,什么蛐蛐笼子,小巧玲珑的竹篓,扇子,木质手串一类。
“站住,不许走,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撞坏了别人的东西想一走了之,哪有那好事儿!”
“放开,你再动手动脚的小心我捶你,也不打听打听,本…咳咳,本…公子是谁?我在街上混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那条缝里猫着,在我的地盘上玩这把戏,骗谁呢你!”
后面这人的声音有点儿耳熟。
红尘抬头一看,果然是见过几面,这人是南阳侯世子高士棋,和夏家的方知,方姑娘有白首之约的那个。
不过,这语气可有点儿奇怪。
高士棋在京城圈子里是个出了名的老实人,性情憨厚,别看长了一张面如好女的脸,却木讷笨拙,唯一干的出格的事儿,就是对方知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从此魂牵梦绕,再也不肯松手。
两个人之间的那点儿故事,整个京城也没人不知道,方知一介孤女,能得侯府世子的倾心爱慕,不知道多少女儿家为此做了无数的白日梦。
红尘想起方知,心就变得稍稍柔软了一点儿,悄没声地走过去看情况。
方知是夏家的子弟,却是个好人,更是个好女人,义胆云天,红尘佩服夏家很多小辈弟子,方知就是其中一个,哪怕为了方知,也不好让她的未婚夫太难堪。
前面起正起冲突的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南阳侯世子高士棋,另外一个长得很是英俊,剑眉星目,皮肤虽然略黑,却也黑的匀称,正抱着肩膀立在后面。
正和高士棋吵架的那个,则是个女子,一身江湖打扮,深蓝色的衣裙,虽然并不难看,却明显为了方便行动做得比较贴身,不太符合京城贵族闺秀的审美。
这女子横眉怒目,瞪着高士棋,怒道:“你是谁?天王老子不成,报个名,大声点儿,让大家都听听,我到要看看京城是不是就没了王法,撞坏了东西不赔还有理了!”
高士棋一怔,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目光露出一点儿呆气,略带困难,呢喃:“…怎么不管用,上次师风师兄说过的啊,难道不是现在这种情况用?”
他声音不低,别人也听得见,只是旁人不认识他,自然不知他犯哪门子毛病,红尘和罗娘几个却是笑出声来。
虽说只是在公众场合见过几面,但这个南阳侯世子的性子,还真是有些可爱。
在京城贵公子中,他算是独一份儿的。
也就片刻工夫,整个场面就乱起来,高士棋吭吭哧哧,面红耳赤,刚才的气势已经消失不见,只会红着脸低声道:“你这就是块儿劣质的青玉,五两银子都不值,雕工也不算好,有些粗糙,你要三千两,绝对是讹人呢。”
“什么讹人,胡说八道,你到底懂不懂行,我这是刚到手的宝贝,要不是现在碎了没办法,否则别说三千两,五千两你看我卖不卖,哼,这里是京城,我们兄妹不愿意惹事罢了,要是换在南边,非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那女子很是不耐烦,气哼哼地跺脚。
周围的人听了这一通话,心里都觉得这对兄妹确实是讹人呢,地上的一个散落的木盒里头,装着的是一个玉质的奇怪的摆件,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特别扭曲,好像有很多蛇,又有个怪人,这东西给人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
“三千两是吗?”
红尘忽然上前一步,微微笑起来,“诸位也不要吵了,不如让我捡个便宜,就出三千两银子买下您这玉器如何?”
那兄妹两个都一愣,眯了眯眼。
南阳侯这位高士棋高世子被吓了一跳,扭头看见是红尘,瞠目结舌:“郡,郡,郡…”
罗娘失笑:“见过公子,我们家小姐是很俊,就不用您说了,免得方知方小姐吃醋。”
高士棋顿时面红耳赤,讷讷道:“这东西不值钱的。”
“我们小姐说值,它肯定值。”
那一对兄妹面面相觑,上下打量了红尘一眼,兄长淡淡道:“你想要它?”
红尘笑着点头:“还请贤兄妹割爱。”
女子迟疑了下就道:“我们不坑人,它虽然有价值,但也只是因为来历不俗,传世百年,无人能研究出端倪,现在又碎了,可以说一文不值,这人是罪魁祸首,他出钱是应该的,但让别人受过,我们可做不来。”
红尘一怔,忍不住抿唇一笑:“我本来还真想捡这个便宜,不过贤兄妹如此大气,我到不好占这份好处了。”
两个人满头雾水。
红尘就蹲下身去,抱起木盒,搁在罗娘手里,又把一地的碎片捡起来搁进去。
她看了看,若有所思,仔细想了想,忽然动手很轻巧地把所有的碎片拼合在一起,又快又灵便,随着她的动作,那两兄妹先是不以为然,后来却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满脸不可思议。
只见所有的碎玉都贴合在一块儿,却再不是那副别别扭扭的样子,而是一只巨蛇的模样,脸孔似人,有九个头,身体却是蛇的身体,让人一看,就感觉到无线威压。
红尘拼合好,用手在它上面轻轻拂过。
下一刻,众人耳朵里轰隆一声,眼前一黑,就好像看见铺天盖地的巨涛大浪,滚滚而来,又看到无数人哀嚎惨叫,两兄妹的感觉最深,倒退了好几步,捂住耳朵心有余悸。
红尘勾了勾唇角,轻声道:“锁!”
话音落下,那玉器就又平平常常地待在木盒子里,身上还有无数的裂缝伤痕,刚才的威势也不复存在。
那两兄妹都忍不住抬头看她,目中露出强烈的震惊。
高士棋也吓了一跳,随即回神,支支吾吾地道:“…真的很值钱?”
“反正三千两银子绝对是赔本到不能再赔本的价儿。”
红尘笑道。
高士棋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我,我回家拿钱,身上没带那么多。”
废话,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儿身上带一笔巨款出门逛街。
两兄妹这时候反而不肯要什么钱,看着那木盒子,心中忐忑,说话不多的那男子轻声道:“小姐,这究竟是什么?”
“你们不知道?”
红尘挑眉。
女子咳嗽了声:“我也是听长辈们提过几句,说这是个很要紧的东西,有巨大的威能,但是根本看不出来,很多年过去,这东西就是个摆设,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最后只当时传闻了。我真没想到,原来它竟然是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