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我和夫人之间只是单纯的主仆关系。”
上官楚楚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的视线来回的在钱氏和林管家身上移动,黑眸清亮得如同纯洁如白纸的姑娘,似是自言自语的道:“人家又没有说你们的关系不单纯,你干嘛急着解释?”
她状似是一句无意的话,就像是在公堂之上投下了一颗炸弹一样,林清山一脸不敢置信的看了看钱氏,又看了看管家。
就连一看躲在钱氏身后的林清清也抬起了头,嘴巴微微张开。随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娘,怪不得我刚刚说管家和花姨娘的事时,你那么凶的骂我,原来…原来…原来…”她的手指,指了指管家,又指了指钱氏,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太震撼了!
她的娘亲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求你别这么说夫人,你这么说,对他不公平啊。”林管家连忙替钱氏解释,可他不知,他这般着急的样子,反而更回落实了林清山和林清清的猜想,就连公堂里外的人都大概的猜出了他和钱氏的关系。
又是一出老掉牙又狗血的大户人家后院寂寞小妾与管家勾搭的戏码。
钱氏皱起了眉,看着林清清喝道:“清清,你说的是什么话?”
“我说的是什么话?娘,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林清清再一次被钱氏冷喝,心里气急了,想到钱氏和管家的那些龌龊事,她脸色鄙夷和嫌恶的道:“娘,我真的想不到你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来?你这让我和大哥还怎么做人?”
啪——
“闭嘴!你这个不孝女,你都在说些什么,你自己可知道?”钱氏被林清清气得全身发抖,想也没想便扬手给她甩了个耳光。
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可瞧瞧这个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她居然不顾场合对自己的娘亲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真的伤透心了。
这一个耳光把林清清整个人都给打懵了,她捂着脸,不敢相信的喃喃道:“你…你…你居然打我?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下贱的下人打我?娘,我问你,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林清清崩溃了!
从小到大,钱氏连大声都没对她说过,可今天不仅骂了她两次,现在居然还出手打了她一个耳光。
“我…清清,我…”钱氏看着林清清五指清晰的脸蛋,心中暗恼不已。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清清昨晚才中了上官楚楚的毒,脸肿得看不出原貌,现在好不容易消下去一些,自己却又亲自补上一个耳光。看着那张往日如花似玉,现在却不堪入目的脸,钱氏心痛不已。
可是,她再怎样也不该这般说自己的娘亲,不是?
122章 审案〔4〕
“我恨你!你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呜呜呜…”林清清捂着脸嘤嘤咛咛的哭了起来。
管家看着伤心不已的钱氏,又看了看哭泣不休的林清清,连忙打着圆场,道:“小姐,夫人可是你的亲娘,你快点给夫人道个歉吧。”
“你闭嘴!”林清清怒瞪了一眼管家,突然扑了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管家的脸上抓了过去,她那尖尖的指甲抓在脸上,抓开了皮,立刻让管家痛得叫了起来。
“小姐,小姐,你快停手吧。老奴错了,老奴错了。”
公堂上,穆王爷,上官楚楚和海朗非但不出声禁止,反而,端起了茶,一边喝,一边看着堂下的一幕。
公堂外的众人看着津津有味,不时的指指点点。
“够了!”突然,钱氏大声的喝止,她看了一眼林清清和管家,又扭头看向林清山,她张了张嘴,但还是有些开不了口。她知道,如果她把事情说出来,只怕不仅女儿看不起她,就连儿子也会鄙视她。
毕竟,她不守妇道,可这能怪她吗?她也是女人,林老爷子在宁蝶死后就很少去找过她了,她表面上是林府的当家主母,可是她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呢?林老爷子不仅不肯将她扶正,还将她撂下独守空房。
她也会寂寞啊,她也会打从内心底就渴望男人的疼惜。当她久旱逢雨之后,哪里能够受得住煎熬,哪里又能接受再度空虚?
钱氏看着林清山鄙夷的目光,突然笑了,她仰起头,哈哈大笑。
一直笑,一直笑!久久都停不下来,笑到眼泪都流下来了。
林清山那鄙夷的目光触痛了她的心,林清清这种怪责,失望的表现,让她崩溃,让她有种什么都不想再顾忌的想法。
笑了许久,她才满脸是泪的看向管家,朝他笑了笑,道:“三哥,看来今天我们是难逃一死了,既然生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那我们也有幸可在同年同日死,来生,我一定不会再让你等了,我一定不再贪慕富贵了。我到今日才明白,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所有身外之物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有一个知心体己,爱自己的人。可是,为什么这些道理我一定要到这一刻才明白呢?三哥,我对不起你啊。”
“莲妹,你没错!是我自己没用,是我给不起你想要的生活。”管家听着钱氏的话,老脸挂满了泪水,目光痴痴的与钱氏的目光交缠在一起。
有她的这么一席话,他今天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他们本是青梅竹马,他一直努力挣钱,就想着尽快存够银两替她赎身,却不曾想到,昔日甜言蜜语的恋人转眼就成了他人妇。他本是兴冲冲的拿着银两去赎身,结果却是伤心而返。
可没过多久,她让人来找他,并将他约了出来,把她在林府的事情说了一遍。看着深爱的女人,他咬咬牙,也进了林府,在钱氏的安排下,他成了林府的管家。
从此,两人过上了地下夫妻的生活。
那个傻儿子也是他当时为了蒙骗林老爷子而从别处抱养过来的,林管家真正的孩子其实是林清清。
林清清激动的扑了上去,抓着钱氏的胳膊没命的摇晃:“娘,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让你生气的话。你别生气了,你别气得胡乱说话。娘,你快点告诉我,你刚刚说的都是假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她原本就混乱的思绪,现在更加的混乱了。
她错了!
她不该这么说的,就算心里这样想,这样怨恨,她也不该说的。
如果这事传出去了,那柳正扬就真的退亲有理了。
她,不要!
她不要被人退亲,尤其是不要被柳正扬退亲。
她要嫁给柳正扬,她还想着将来要替柳正扬生下可爱的儿女。
钱氏哪里会不知道林清清在想什么,看着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要嫁给柳正扬的女儿,她终于知道柳正扬为何要退亲了?
这孩子,唉——
她难道不知道,她们极有可能都活不过今天了吗?
“这事是真的,而且,你还是我和…”
“不,不,不!娘,我求你不要再说了,你疯了,你真的疯了。我爹的尸骨就在面前,你怎么能胡言乱语呢?”林清清松开了手,急急后退,激动的摇头,她的眼泪就跟雨一样下了下来。
“你爹?”钱氏的嘴角溢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她伸手指着管家,道:“他才是你爹。”
她豁出去了,反正,也是难逃一死,她死前也要让自己的心痛快了。
林清清瞪大眼睛看着钱氏,她是没有想到,她的娘亲居然还是说了出来。
她就这么恨自己刚刚的不懂事吗?她为何要这样对自己?她不何不多替她着想一点,这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疯了,全疯了,你疯了!我也疯了!哈哈哈!我也疯了!”林清清指着钱氏哈哈大笑,突然,她站了起来,一边向外跑,一边喊道:“正扬哥,我来了,你的新娘子马上就来了。哈哈哈!我要嫁给正扬哥了,我终于要嫁给正扬哥了。哈哈哈…”
“站住!”官差眼捷手快的将她拦了下来。
“啊——”已经神志不清,一心想要去找柳正扬成亲的林清清哪里听得住劝,她张开嘴猛的就往官差的手上咬去。条件反射性之下,官差抽手不果之后,火大的朝林清清身上拍了过去。
砰——
随着砰的一声,林清清便四脚朝天,不偏不移的落到了担架上。她的脸因为痛而皱成了一团,她一边摸着屁股,一边恨恨的瞪了一眼让她痛的地方。突然,她双眼一亮,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弯下腰抱起了白森森的头骨,笑道:“这个好玩。”
“清清,你…”钱氏和管家看着自己的女儿变傻了,惊得目瞪口呆。
林清山一句话不说,看着自己疼了十多年的妹妹,眨眼间就成了娘亲和野男人的杂种,看着娘亲和管家一幕幕令他恶心的面图。他忽然绝望起来,对眼前的这个叫了这么多年的娘亲,觉得特别的绝望,特别的陌生。
林清山的心里对钱氏生出了无尽的恨意:她不配做自己的娘亲,天下间没有这么狠心的娘亲。
他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的身世,自己真的是林老爷子的亲生儿子吗?
疯了!乱了!
他的世界全乱了!
“放下我爹!”人群外传来了林清风的声音,堵在公堂外的百姓立刻给他让开了一条道,齐齐将目光投向他。有的担忧,有的怜悯,有的惊讶,有的崇拜…
也有不少人的心里疑问不止。
“不是说,林家少爷是被人假冒的吗?”
“不是说,林家少爷出海时,沉船身亡了吗?”
“据说假的那个‘林家少爷’不是被陈师爷抓了吗?”
众人眨了眨眼,再三确认之后,大伙终于确定此人就是价真货实的林家少爷,正派的嫡出少爷。
老赖头紧紧的跟在林清风的身后,他的出现让林清山吃惊不已,他失态的站了起来,指着老赖头,“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找了几个月的老赖头,怎么会跟林清风在一起?
这中间,他到底漏知了什么情报?
突然一道黑影冲向林清风,公堂上立刻乱了起来,拔刀声响起,银光闪过。待众人再定眼看去时,只见钱氏口吐鲜血,她双手紧捂着胸口,可鲜血还是不断的从她的手指缝中涌了出来,嘴唇鲜红,一脸苍白的扭头看向林清山,“山儿,娘对不起你!娘走了,希望你能替娘照顾好你妹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钱氏的眼角流出了泪,嘴角流出了血,最后,她将目光投向林管家。
“三哥,这次换我等你。”
“不要——莲妹——”林管家跑过去接住了钱氏往下倒的身体,他双手抱紧了钱氏,一边轻柔的抚摸着钱氏的脸颊,一边温柔的道:“莲妹,你真傻!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林清山愣愣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钱氏,眼角流下了两行眼泪。
他知道,刚刚钱氏奋不顾身的拔下头钗跑去刺杀林清风,为的全是他。
钱氏为他做过事情迅速的在他的脑海里回放,他仰起头,双手抓着头发朝钱氏跪了下去,“啊——”那声音中的悲伤和后悔震动了所有人的耳膜,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做了这么多大恶不赦的事情,这就是他们的报应。
突然林管家拿过钱氏手中的金钗,猛地站起来,举起金钗朝林清风身上刺去。砰的一声,林管家的身体也倒了下去。他的身上插着两把大刀,两个官差对视了一眼,同时抽刀,血瞬间就从他的身上涌了出来。
他慢慢的爬向钱氏,颤抖着伸手抱紧了钱氏。
林管家和钱氏的尸体紧紧的拥在一起。
生不能相守,死若能同穴也好。
众人唏嘘不已,心中暗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是不报,时辰未到。
这话说的真有道理。
相对了林清山的悲伤,林清清显得格外的开心,她看着手中的头骨嘿嘿直笑,仿佛那是一个很好的玩具。
“来人啊!把林清山、林清清、陈师爷、高一、高二全绑起来。”海朗不想再出意外,便让人将林清山和陈师爷,高一,高二全都绑起来问话。
“是,大人。”
高一,高二很配合,林清山和陈师爷挣扎无果,被官差强行上了绑,只是林清清难于制服,她一会对人拳打脚踢,一会又对人开牙舞爪,因为官差都在忌讳她是一个姑娘家,一时之间,变得僵持不下了。
“我来吧!”上官楚楚缓缓的走了下来,一步一步的走向林清清。见状,林清山一脸紧张的看着上官楚楚,问道:“你想要干嘛?你不要伤害清清,她已经傻了,有什么事情你就冲着我来,别为难一个傻子。”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上官楚楚对他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好感,但是,这一点点的好感并不能改变什么。
这个人到底还算有一点血性,这个时候,还知道要护着自己的妹妹。
“我不会为难她,今天的案子是海大人在审。她就算现在傻了,以前可不傻,所以,有些事情做过了就要负上责任,并不会因为你现在知道悔改,或是变傻了就可以一抹二净的。如果真的可以这样,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公正可言?”
上官楚楚轻轻的拍了拍林清清的肩膀,只是拍了几下,林清清立刻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站着。
“别绑她了,她不会再咬人了,就让她这么站着听审吧。”
官差对视了一眼,齐齐将目光投向坐在公堂上的海朗,见他无声的朝自己点点头,便朝上官楚楚拱手行礼,一脸严肃的回到他们刚刚站定的位置上。
林清风目不斜视的上前从林清清的手中拿出头骨,神色哀戚的捧着,走到担架前蹲下,动作温柔的将头骨摆回原位。他不敢去看上官楚楚,就怕她会看到他内心的脆弱,他不敢眨眼,就怕眼泪会被挤了出来。
泪,没有流下来。
心,却在不停的抽痛、流泪。
他无能,他不孝,不仅不能让爹爹死得自然,还不能让入土为安。
林岛被官府的人封了,他没有想到上官楚楚明知他不愿意,却还是在没有告诉他的情况下找仵作验了尸。他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但是,他对上官楚楚就瞒着他验尸的这件事情,心里多少有些责备她。
相对于责备她,更多的是他的自责。
林清风恭恭敬敬的拉上白布盖住尸骨,又对着尸骨恭恭敬敬,哀哀戚戚的磕了三个响头,嘴角紧紧的抿着。
——“爹,孩儿对不起你!”
嘴唇张了几下,却仍旧没有说出来话来,上官楚楚蹙了蹙眉头,手伸在半空又落了下去。看着这样的林清风,她只觉心很痛,很痛…有心痛,也有失落。
“他这是在怪她自作主张就让人验尸了吗?”
“别假惺惺的了,林清风,你这个不孝子,你不知道入土为安吗?你怎么能指使官府的人将自己亲爹的尸骨给挖出来验呢?你究竟有多恨我们母子三个人,你就这般的容不下我们吗?你就这么急着占据所有的家产吗?”林清山指着林清风,角色互换的骂道。
本该是林清风该责问他的话,他说起来,一点也不觉得拗口。
这一刻,仿佛他才是最受伤害的那一个人。
123章 结案
林清风没有理会他,权当他就是一条恶狗在一边乱吠乱叫,逮着人就咬。
他深深的看着担架一小会儿,这才转身抬头看着堂上的海朗,道:“大人,草民要状告兄长林清山,三妹林清清,姨娘钱氏,管家林三等人合谋毒死我父,更曾多次卖通杀手企图将草民杀害。再告陈东,他勾结林清山等人,不分青红皂白将便判定草民假冒他人身份,并将草民抓入牢房,意图杀人灭口。”
“你的状纸,本官已收到,刚刚一直让你在后堂,其一是想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其二是不想让你看着心寒。钱氏和林三在公堂之上,还不忘歹心,心存杀意,实在是死有余辜。现在人证,物物齐全,本官一定还你一个清白,给你一个公道。”海朗简单的说了下案情发展的状况,说完,他的目光移向林清山等人,手中的案板一拍。
砰——
“林清山,你勾结外人,先是派人暗杀自家亲兄弟——林清风,后派高一,高二暗杀郡主不果,又在郡主出海寻医时,命人伪装成船夫,企图在海上杀害郡主等人。最后,你毒害亲父,强占家产,见林清风回来,你仍旧歹心不改,在本官上京述职之际,你勾结陈师爷意图在牢中杀害他。”
说着,海朗顿了顿,手中的案板又是用力一拍,接着又道:“砰——对于本官所述的这样恶行,你可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我还能说什么?我说不是,你们就会重审,或是放了我?哈哈——我不傻,也不天真,我知道,今天也许就是我活着的最后一天了。我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没能亲手杀了林清风,没有将他狠狠的踏在脚下。”林清山抬起了下巴,一脸的傲慢,他算是看清了,以现在的情形看来,他说什么都不会有用,也不会改变什么。
以上官楚楚和林清风的关系,他现在就是变成了孙悟空,也飞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砰——见他没有一丝悔意,也没有一点要认罪的架势,海朗气得连拍三下案板,喝问:“事到如今,你还目无纪法,口出狂言,果真是无药可治。如今人物,物证齐全,轮不到你来质疑本官审案的公正性,如果你还是不死心,你不防听一下这个。”
海朗从桌面上拿起了一个大响螺,让人拿下去放在了林清山的耳边。
林清山脸露不屑,但待他听到里面的声音后,他整个人都惊呆了,目光愣愣的看着高堂之上的海朗,嘴巴张了张,喃喃说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响螺里传出来的声音是他和上官楚楚的声音,上官楚楚在问他,而他则是一五一十的据实回答。这里面,他清清楚楚的说出了自己是怎么毒杀亲爹,怎么急迫的想要杀害亲兄弟。
“不!这是个骗局,你们一定是用了个邪术在骗我,我不会说那样的话,我怎么可能说那样的话?”突然,林清山瞪大双眼,恨恨的瞪向坐在公堂之上的海朗和上官楚楚等人。
“是不是骗局,你自己心里清楚。林清山,罪证如山,容不得你说不!”海朗拍了下案板,目光扫过公堂两边站着的官差,“来人啊,把证词拿下去给他划押。”
“是,大人。”官差领令,上前双手将写满供词的宣纸捧到林清山的面前。
“你看看你所做过的恶行吧,这中间没有一条会是冤枉你的。你做过的这些事情,天理不容,人神共愤啊。”海朗看着林清山,说道:“你可想看看你爹早前立下的遗嘱?”
闻言,林清山的视线从供词上移开,抬头看着海朗,问道:“我爹有遗嘱?”
海朗一脸沉重的点点头,朝老赖头示了个眼色。
老赖头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慢慢的展开信纸,一字一字的念道:“清山,清风,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你们一定不知道,尽管你们一个纨绔不受教,一个冷情处世,但是,你们在爹的心里都是最爱的儿子。爹爹希望这封信能够在你们兄弟和睦的情况下,公之以众,而不是在你们剑拔驽张的情况下被第三者念读此份遗嘱。…儿啊,爹爹以自己一生的经历感触对你们留下一句良言,世界上最珍贵的不是身外之物,而是骨肉亲情,人活得开不开心,最重要的是这人是不是心安理得?林府的财产,我不会划分,爹爹希望你们能够兄弟同心,但是,爹爹也知道,这应该是我的一个奢望。”
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到宣纸上,泪水晕开了浓墨,字迹变得模糊起来。老赖头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的念下了最后一句话,“儿啊,如果有来世,爹爹希望不再是你们的爹爹,因为看着你们自相残害,为父的心如同刀割。这一辈子,为父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看到你们兄弟和睦的一幕。希望当你们看到这封遗嘱时,事情还不是没有回转之时。”
林清风红着眼眶,紧拧着嘴唇,目光呆滞的望着担架。
而林清山则是第一次落下了泪,在听着老赖头念完最后一句时,也不知是他良心未氓,还是林老爷子的那句——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不再是你们的爹爹,触痛了他的心。他突然哇的一声,哭得撕心裂肺,对着担架之处,猛地磕头。
“爹,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爹,对不起,对不起啊!儿子不知爹爹的用心良苦,反而一直埋怨爹爹一心偏坦风弟。爹啊,儿子错了,儿子真的错了。”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重如山的父爱。
他后悔,他自责。
他怪自己为何以前没有用心去体会,去感受老爷子的心思,而是一味的急风吃醋,一味的埋怨,让心里的怨念蒙蔽了自己的双眼,让自己看不到爹爹的用心,一直把自己最亲的人,视为最大的敌人。
为何他要这么晚才知道自己错了?
为何他一定要在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时,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呢?
对着担架之处磕完头之后,林清山移目看向海朗,目中带泪,十分悔恨的说道:“海大人,我招,我认罪!供词中所说的全是真的,我不仅买凶企图杀害亲兄弟,还毒害了我爹,谋取家产。不仅如此,我还曾绑架了郡主,用钱买通过陈师爷,还威胁过【望海湾】的村民。大人啊,我有罪,我认罪!”
公堂内,众人唏嘘不已,林清风第一次正眼看向林清山,第一次发现他如果没有做下这么多无可挽救的事情的话,他们也许可以放下成见,做一对好兄弟。
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不管是谁,犯了错就是负上责任。
公堂外一片哗然,众人看着哭泣不止的林清山,不停的指指点点,大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原来真是他做的,他怎么这么狠心啊?那可是他自己的亲爹啊。”
“你们刚刚也听到了林老爷子的遗嘱,唉——听着真是心酸啊。大户人家也有大户人家的苦啊,我们这些穷苦人家也别再报怨了,还是平平淡淡的过吧。没有家产万贯,就不会有子孙相争,如此就可一家人和睦相处。”
“是啊,是啊!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砰——
“罪犯林清山听判,罪犯目无法纪,心无伦理,毒父害弟,草芥人命,绑架郡主,威肋百姓,罪不可赦。按穆兰朝律法,罪该当诛,以示公理。”海朗一字一句的说着判决,最后,目光扫看了公堂里外的人一圈,继续说道:“来人啊,将罪犯林清山押到东大街去候斩,本官随后就到。”
“是,大人!”
听到判决后,林清山没有求饶,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他定定的看了一眼担架,又抬头看向林清风,第一次心平气和,第一次口气没有咄咄逼人,第一次与林清风商量着道:“风弟,为兄对不起你!我对你做了这么多不可原谅的事情,我也不敢求你原谅,只求你能将我葬在爹的旁边,待我去了之后,也方便我赎罪,改错,尽尽孝心。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该有那么多的要求,但是,我还是想再求你一件事情。”
说着,他的目光移向那两具紧紧相拥的尸体,继续说道:“请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把我娘和管家一起埋了吧,也算是我这个做儿子的,对他们的一份成全。”
“我答应你!”林清风看着他,重重的点头,神色之中没有一丝敷衍。
“谢谢,谢谢你!”林清山笑了,笑着让官差押着离开,离开之前,他轻瞥了一眼傻站着的林清清。
这一天,林清山在东大街当众斩首,而林清清由依法判决——终身牢狱,不得自由!
这一天,在林清山伏法后,天空中顿时电闪雷鸣,倾盆雨下。这一场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不少人都在背后议论,神乎其神的说这雨其实是林老爷子的眼泪。
…
上官楚楚双手托着下巴,静静的坐在窗前,目光看着雨水一滴一滴的从窗沿上滴下来,心里也浮上了淡淡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