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个世上不信鬼神之说的人,并不多。
“当然!我从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呵呵!”如花的笑容在夜色中绽开,一时间,那璀璨的笑容让符致恒失了神,他双眼微眯,看向豆豆的目光更为炽热。
豆豆没有发现他异样的目光,开心的上前与他并肩而站,“咱们快走吧!再不去,待会那‘鬼’都要走了。”
“好!”符致恒的目光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离开过她,此刻,看着她双眼放亮,眸中像是点上了两盏明灯,那模样似有一种狡黠,又有一种睿智和过人的胆识,这些夹汇在一起,组成一个独一无二的可人儿。
让他越看越移不开视线,越是懂她一分就陷得越深。
泥足深陷。
但他甘之如饴!
两人趁着夜色从客栈里走出来,为了不惊动那河面上的人儿,他们一路上东躲西闪,不让自己暴露在月光下。耳边的哭泣声,哀叹声,喊冤声…越来越清晰。
很快,他们就来到距离那白影最近的柳树下。
豆豆和符致恒环看了四周一眼,然后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下,豆豆朝符致恒做了一个手势后,突然轻身一纵就朝河面上的白影飞去,突由其来的状况,让白影傻眼了,一下子连悲泣都停了下来。
“啊…”
惊惶之下,白影转身就往岸边飘去,可豆豆的动作更快,她出手如电,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她便不由的被豆豆拉着往河的另一边飞去。她的双手不断挥动,想要甩开豆豆的箍制,可豆豆就像是身上长了无数个眼睛一样,总是能第一时间就避开她的手。
拉着她继续向河岸边纵去。
双脚踮地,白影立刻连连后退,心中警铃大作,她瞪着朝她欺身而来的豆豆和符致恒,防备的问道:“你们是谁?这么晚了,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她还真是没见过不怕鬼的人,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豆豆突然伸手将符致恒头上戴着的帷帽拉下,露出他那被白纱层层包裹的脸,那人立刻被吓了一大跳,她惊恐的看着符致恒,“你…你们…”
“我们是人!而你…”豆豆朝符致恒看了一眼,符致恒立刻将不知何时他手中多出来一大捆绳索丢到了那人的脚下,默契的接下豆豆的话,“而你是一个半夜装神弄鬼的人。”
“说!你为何半夜三更不睡觉,一个姑娘家三更半夜在这里装神弄鬼?”豆豆欺身逼问。
唉――那人长叹了一口气,伸手缓缓撂开挡在他面前的乌发,露出一张面目清秀的脸,月光下,那张清秀的脸上布满了浓浓的哀愁。他抬眸看向豆豆,豆豆立刻惊讶的失声道:“你是个男的?”
似是不敢相信,豆豆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身穿女装,披头散发的清秀男子。确定他就是一个男扮女装的‘女鬼’后,她突然想起了老掌柜跟他们讲的事情,又问:“难道你就是那个杨家公子?”
“我不是!”那人摇摇头,听到她提及柳家公子,脸上立刻就涌上了愤懑,冷声道:“那种无耻又薄情的男人,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无耻又薄情?
老掌柜不是说,他为了阻止镇长对柳家二女的惩处,还挨了不少打吗?
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符致恒行至豆豆身侧,看着面前的男子,只觉疑团重重。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们一会,摇摇头,脸上一阵悲凄的道:“我看你们是外地人,这镇上的事情,你们还是少管为妙,省得惹祸上身。”
这么一听,豆豆那颗热血的心就更加躁动起来了,这不明显就是有隐情吗?这事让她碰到了,又岂有放着不管之理。她轻撞了下符致恒的手肘,朝他示了个眼色。
“你说来听听吧,如果真有什么不平之事,我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你们?”那人很是怀疑的看向豆豆和符致恒,刚刚这个姑娘的身手他是见过的,可是,眼前这个男子?他自己都不知是何原因身受重伤,他又凭什么说这样的话呢?
帮忙?不像现在这样帮倒忙就行。
看出了他的不相信,豆豆神气的上前一步,凑近了他的面前,“怎么?你认为我们不行?”
“我又没有这么说,只是,你们这不都…”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符致恒的身上。
顿时,豆豆明白了他的顾忌,拉过符致恒,指着他,道:“你没有听说过,一人难敌四手,他的事情很复杂,你不便知道。但是,你的事情他确实可以帮上忙。”
“真的?”见她说得信誓旦旦,那人忍不住细细的打量起了符致恒。
符致恒则静静的回视着他。
良久过后,那人对着他们缓缓而道,将他半夜装鬼吓人的事情简单的说了出来。
原来,他是柳家的大儿子,也就是那个被关猪笼沉河的柳姑娘的大哥。他气愤镇长的一手遮天,草芥人命,因为他二妹的死,他家中的爹娘双双病倒,而杨柳镇上也全都是关于他们柳家的风言风语。
他忍不下这一口气,所以,便半夜来这里扮鬼吓人,为的就是引起大家的注意,让大家一起讨伐镇长。只是,这么几天都过去了,镇长仍旧吃香的喝辣的,倒是镇上的百姓被吓得夜不出门。
要说那镇长在杨柳镇可是一个称王称霸的人物,只是,不知他是做过的缺德事太多,还是阴损过度,导致他家里有十一个女儿,独有一个儿子,可偏偏这个儿子还是一个天生傻子。
那日,他的傻儿子上街,正巧碰到了柳家二女在街上卖鸡蛋,他那从来都是傻乎乎的儿子,一反常态的追着柳家二女不放。
为此,镇长大喜,认为儿子长大了,知道找姑娘了,可以为他家续下香火了。派人打听一番下来之后,便让人上门提亲,岂知当时便被柳家拒绝了。镇长脸上挂不住,又不忍让儿子不开心,更想早日抱孙子,他便强行下了婚书,强迫柳家收了聘礼,并让人择了日子,强硬的要娶柳家二女进门。
柳家二女虽是不愿,但镇长曾放下狠话,如果她们家不同意,她大哥这辈子都别想有出头之日。于是,柳家二女便约了杨家儿子,准备跟他做个了断。
两人悲痛而散。
没过几天,柳家二女又收到杨家儿子的信,约她见上最后一面。柳家二女偷偷赶去两个经常见面的地方,谁知杨家儿子刚出现不久,镇长就带着人来势汹汹的出现了,并下令将他们绑了起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先痛打一顿。
最后,杨家人出面求情,说是柳家二女先勾引杨家儿子的,还说什么柳家二女嫌弃镇长家的儿子…最后,柳家二女被强行关猪笼沉河了。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上官府去告镇长?”听完了这件事情的来胧去脉,豆豆忍不住的气愤,“那杨家也太无情义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只顾及自己。”
“豆豆…”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豆豆移眸看向符致恒,眼底翻滚着怒火。
第167章 符致恒的好厨艺
“你说的没有错!可是,你…”符致恒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扭头看向柳家大儿子,问道:“柳公子,你方便说一下你家的住址吗?现在趁夜你先回家去吧。明天,我和豆豆再去你家了解情况。”
柳家大儿子微愣了一下,目光来回在豆豆和符致恒身上打转,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弯腰拾起地上的那一在捆绳子,看向符致恒,道:“在下叫柳子叶,家住镇南边的老牛村,公子只要在路上稍一打听,便可。”
现在他们老柳家都已经成了杨柳镇的‘名人’了,随便抓一个人来问他们家的情况,怕是任谁都能说上大半天。
“好!”
“如此,子叶就先告辞了,明日,子叶会在家里等候两位的大驾光临。”
符致恒见他文质彬彬,举手投足之间均有一股文人的气息,对他顿时有了些许好感。
目送柳子叶离开之后,豆豆扭头看向符致恒,问道:“小恒,你难道怀疑这个柳子叶所说的话?”
“不是怀疑,而是单面之词不可尽信。你细细的想想,难道就没发现他话中的漏洞吗?”眸子转了转,符致恒下巴一抬,朝客栈方向努努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去再聊。”
“嗯,走吧。”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房间时,豆豆便准时的睁开了眼,虽然最近都没有睡过几场安稳觉,但是,从小就养成好习惯的豆豆,每天都会准时苏醒,准时起床。
空气中飘来阵阵香味,豆豆摸摸肚子,循着香味走向客栈一楼后院的厨房。
“姑娘,早!”掌柜的正在院子里洗葱,见豆豆走了进来,忙是笑着招呼。
“掌柜的,早!”豆豆朝厨房望了一眼,笑着看向老掌柜,问道:“掌柜的,你这是在煮什么啊,怎么这么香?闻着这香味,我都馋涎欲滴了。”
老掌柜笑了笑,伸手指着厨房,应道:“姑娘,厨房里是跟你一起的那位公子在做早点。一早我起床开门,就已见那位公子起床坐在大堂上等老夫了,他写了份食材的清单给我,差我上街去买。这不,买回来后,他一人在厨房里忙到现在,我也就只是替公子打打下手而已。”
本看着那公子的手细皮嫩肉的,又见他举止优雅,还以为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没有想到,他还有这本事。刚刚在厨房里,见他的刀功和做料理的手法,一点都不输给他这个靠饮食起家的人。
他的做法细腻,调料和搭配独特。
别说是这个姑娘闻着馋涎欲滴,就他也是馋虫作祟啊。
“小恒?他会做饭菜?”豆豆太意外了,一路上见他给什么吃什么,还经常看着食物皱眉头,本以为他是吃不惯那些普通的食物,原来是因为那些东西不合口胃。
呵呵!待会得要好好的品尝一下他的手艺。
豆豆微笑着走进厨房,只见大锅上架起了三层大蒸笼,此刻正冒着白气,而符致恒则站在小灶边,一手拿着陶锅盖,一手拿着瓷勺轻轻的搅动着陶锅里的东西。
豆豆惊讶的发现,一身雪白的他站在油腻的厨房里,手拿着厨具做食物,竟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反而让人觉得亲近。
呵呵!真是出得朝堂,入得厨房。
想到他脸的伤势,豆豆的心突然变得沉重起来。那伤她还真的没有绝对的把握治好,毕竟那刀口太长,而且那毒伤似乎对肌肤的破坏力特别大,伤口很难愈合。
“豆豆?”眼角余光瞥见豆豆站在厨房门口发呆,符致恒放下手里的瓷勺,看着她笑道:“你先去大堂里坐着,很快就可以有早点吃了。”这一路上,她陪着他风餐雨宿的,如今有了条件和机会,他很想亲手给她做一顿好吃的。
豆豆回过神来,笑着走了进去,“我来帮忙。”
符致恒点点头,非常愿意与她多相处,“行!那你就准备一下,帮忙先把这锅粥端出去吧?”
“好嘞。”
蒸笼里的点心也熟了,符致恒和豆豆、老掌柜三人一起把十几笼各式各样的早点端到了大堂的桌上。豆豆惊讶的看着满桌的点心,好半天才抬头满眼佩服的看着符致恒,道:“哇!小恒,想不到你这么厉害。这些点心怕是连皇宫里的御厨也做不出来吧?”
弯唇笑了笑,符致恒伸手做了个请势,“请豆豆姑娘赏脸品尝。”
这些点心可不就是他从御厨那里学来的吗?他听说豆豆从小就喜欢美食,所以,在烹饪之面,他下了一番心思去学。只希望将来有一天,能让豆豆吃到他亲手做的食物。
别人说,要想留住一个男人,就要留住他的胃。
在这里,符致恒觉得同样的道理用在女人的身上,也是适用的。
皇帝曾意味深长的问他:“君子远疱厨,你是准备为一个女子而让世界上多一本叫到[男训]的书吗?”
他却笑着应道:“事无巨细,贵在开心,贵在心甘情愿。心若有家,何惧流言?[女训][男训]于他如废纸一堆而已。”他要的是那如阳光般的笑容。
“呵呵!”豆豆开心的笑了笑,调皮的朝他还了一礼,“多谢公子!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掌柜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的礼数,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两个人不是平常百姓。他上前,笑着拿碗替他们各盛了一碗粥,“两位客倌,请慢用!”
豆豆看了一眼满满一桌子的点心,抬眸看着老掌柜,笑着邀请,“掌柜的,你也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小恒做了这么多的点心,我们两个也是吃不完的。”
双眼亮了一下,老掌柜将目光投向符致恒。
符致恒微笑着点点头,站起来伸手朝老掌柜做了个请势,“豆豆说的没错,掌柜的,一大早就给你诸多麻烦,你就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吧。”
老掌柜笑呵呵的朝符致恒拱手,道:“呵呵!老夫有口福了,如此多谢公子了。”说完,他坐了下来,与豆豆和符致恒一起吃早点。
正当,三人吃得津津有味时,一个身穿蓝袍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喏大的大堂里只有他们三人在用早饭,微愣了一下之后,他将目光停放在那桌上的早点上。
“哟,客倌。您这是?”老掌柜见有客人进门,连忙放下碗筷笑着迎了上去。
蓝袍男子从桌面上移开了视线,行至一旁的桌前坐了下来,“掌柜的,给我来份早点。”
“客倌,那个…”老掌柜暗恼自己没有准备早点,主要是因为他认为不会有客人上门,对此,他面露窘色的道:“客倌,本店现在只须面条,不知…”
“那他们为何却有精美点心?”蓝袍人不甚理解的朝豆豆那一桌看了一眼。
“客倌有所不知,那些点心是那位公子亲自下厨做的。”老掌柜理亏,又不怕得罪好不容易等到上门的客人,只好软声解释。
“…”闻言,蓝袍人的目光瞟向符致恒,随即就抽回目光,语气淡淡的道:“如此,就请掌柜的给我上碗面吧。”
豆豆若有所思的盯着蓝袍人,眉头无声的蹙起,符致恒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轻问:“怎么了?”
“没事!咱们快点吃吧,待会还要出去呢。”豆豆冲他展唇一笑,低头喝粥。
那个人好像是那天晚上救她的那个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符致恒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低头用早点,只是眼角余光不时的瞟向蓝袍人。豆豆好像是认识那个人?可如果认识为何两人又不打招呼呢?
想着,他又悄悄的扭头看了一眼那个男子,见他长得俊逸非凡,玉树临风,突然胃中升起一股酸味。
用过了早饭,两人便出门按老掌柜给他们指的路,一路朝老牛村走去。
老牛村距离镇上不远,走路半个时辰就到了,沿途风景怡人,可各怀心事的两人却显心不在焉,一路上只是沉默而行。眼看着老牛村就在前面时,符致恒停下了脚步,看着豆豆,问道:“豆豆,你认识客栈里的那个蓝袍人?”
轻轻的摇摇头,随即又不太确定的道:“好像就是那晚从黑衣人手中救下我手那个人,可是,那晚夜色太浓,当时我看得并不太清,不过,听他说话的声音,应该就是他。”
“是他?”符致恒有些意外,听豆豆说这个人的武功不凡,手起刀落那黑衣人就倒地即毙。
可杨柳镇如此偏僻的地方,他出现在这里是路过,还是?
两人都有同样的怀疑,但又觉得不该对一个陌生人凭白就产生怀疑,更何况如果这人真是那晚的人,说起来还是他们俩的救命恩人。轻轻的甩甩头,豆豆当下有了决定。
远远的便见一个灰袍男子朝他们走了过来,走近一看,豆豆立刻就认出他是恢复男装的柳子叶,两人相视一眼,不禁加快了脚步。
“公子,姑娘,你们可算是来了?”柳子叶站在他们面前,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们。他本不抱有希望,以为他们只是随口一提而已,没想到他们是真的上门了。
“我们说过会来,就一定会来。”豆豆点点头,很显然并没有漏过柳子叶的表情,“柳公子前面带路吧,你昨晚说令尊令堂身体有恙,我先去替他们诊诊。”
柳子叶惊讶的看着豆豆,“姑娘是大夫?”
“正是!”
双眼骤亮,柳子叶连忙拱手,道:“公子,姑娘,请随子叶来。”
他家境一般,自己去年也中了秀才,本想着明年就去参加科试,为柳家光耀门楣。岂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今家中双亲病倒,却无大夫敢上门诊治,就连好平时关系较好的人家,也纷纷避他们如蛇蝎。
如今爹娘皆病,他正是束手无策之际。听闻豆豆是个女大夫,他立刻喜上眉梢,露出了这些日子来的第一个笑容。
三人行至一房小四合院里,院子里的东西收得整整齐齐的,围墙下种着花草,院子的左侧有一个金银花架,架子上开满了白黄两色的金银花,花架下面摆着一张小方桌和几张旧凳子,乍一走进院子里,让人有一种清新素雅的感觉。
看来这柳家穷归穷,对生活倒是挺有诗意的。
“公子,姑娘,这里就是我家了。请两位进屋坐,先喝口茶水。”柳子叶自从听到豆豆自称为大夫时,他对他们二人的态度就产生了很明显的变化,豆豆和和符致恒当然也发现了这个变化,但却不点明。
“柳公子,你还是带我先去看看令尊和令堂吧?”豆豆目光四扫,目光从墙边那小堆灰烬中掠过。
柳子叶将目光看向符致恒,有些担心怠慢了他。
符致恒抬步走向金银花架下,一边走,一边道:“你们先去忙吧,我在葡萄下坐坐。”
见状,柳子叶立刻笑着道:“公子请稍坐!子叶先陪姑娘进屋,稍候就出来。”
“去吧!不用管我,我坐着就好。”符致恒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轻撂袍角,优雅的端坐下来。
豆豆看向愣神的柳子叶,笑着催促,“柳公子,带路吧。”
柳子叶回过神来,心里暗暗嘀咕,“这个公子看起来像是一个高贵优雅的贵公子,可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又没有随从侍候在身旁呢?他说能帮自己讨回公道,难道他的身份真的不简单?”
撂开门帘,柳子叶站立在门侧,谦谦有礼的道:“姑娘,请!”
微微颔首,豆豆微笑回应。
屋内的老人家听到儿子的声音,立刻虚弱的问道:“叶儿,这是谁来了?”
他们家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哪里还有人敢与他们来往,他们实在是猜不出谁会在这个风头上来他们家?自爱女受辱离世后,他们老两口子如果不是放心不下还未成家的儿子,他们一早就不想活了。
试问,从此要被人戳着背梁骨生活,这样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对于女儿的事情,他们又悲又怒,可是,谁叫他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再悲再怒,又哪有他们说话的地方?
生活往往半点都不由人。
“爹,娘,儿子遇见了两位贵人,其中这位姑娘还是一名大夫。这不,好心的姑娘听说你们二老病了,特意来家里替你们诊诊。”柳子叶紧随在豆豆的身侧,一边领她到爹娘的房里,一边介绍道。
他并没有告诉爹娘,他半夜到镇上扮鬼吓人的事情,所以,关于他是如何与豆豆、符致恒认识的,他都选择一语带过。
豆豆走到床前,看着床上一个靠着床头,一个靠着床尾,面色皆是苍白的老人家。对着他们微微一笑,便自我介绍道:“大叔,大娘,我叫豆豆。路过杨柳镇,机缘巧合与柳公子相识一场,听说大叔大娘身体微恙,豆豆特来瞧瞧。大叔,大娘放心,豆豆从小习医,虽不敢说药到病除,但小病小痛还是很有把握的。”
她的话说得很谦虚,可柳大叔和柳大娘听着,却对她莫名就产生了信任感。二老惶恐的摆手,连道:“大夫过谦了。今日有劳大夫了,只是,怕得让大夫白白送诊了,我们家…”
“不打紧!大叔,大娘莫要再说了,我和柳公子是朋友,不需要如此见外的。再说了,大夫的天职就是医治病人,这个情况,谈什么诊金呢?只要大叔,大娘的身子赶紧的好起来,豆豆就不算白诊治了。”
“姑娘…”柳子叶听着豆豆毫无作假的说他们是朋友,心头不由一热,眼眶泛红的别开头。
这些日子以来,他看到最多的就是冷眼和白眼,无情和绝情…想到昔日称兄道弟的朋友,想到昔日和睦相爱的邻居,想到昔日你来我往的亲戚,他万万没有想到,给他笑容,给他温暖的竟是一个陌生人。
心中苦笑。
这到底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不过,他算是看清了那些人的嘴脸。
豆豆冲微微一笑,突然眉头皱了起来,她转身走到窗户前,伸手将窗户推开,阳光立刻从外洒了进来。
“不要,不要,我的眼睛。”阳光洒进,床上的二老连忙捂着眼睛,痛苦的喊道。听着爹娘喊痛,柳子叶立刻就急了,连忙跑过来,伸手就要去关窗户,“姑娘,你为何这么做?”
“不准关!”豆豆强势的站在窗前,阻止柳子叶送窗户,她看向床上还捂着眼睛的柳大叔和柳大娘,语气放软了道:“大叔,大娘,你们别急!现在你慢慢的松开手,慢慢的适应光线,待会就不会感到不舒服了。”
他们或许是真的身体有恙,但是,她倒是觉得他们真的病不在身上,而是在心上。
终日躲在房里,不见天日,这样的日子任谁都会得病。
如果想让他们的病好起来,当务之急是解开他们的心结,慢慢的抚平他们内心的伤痕。只是,这种丧女之痛,又岂是短时间内就可以平复的呢?这个时候,他们的精神支柱就是眼前这个柳子叶了。
“柳公子,你是读书人,你应该知道,人若是心得了病,那是无药可治的。你是大叔、大娘的力量,大叔和大娘能不能康复靠的不仅仅是药草,绝大部分是你。”
“我?”柳子叶愣愣的反问。
豆豆点点头,道:“没错!就是你。”说着,她与他擦肩而过,信步走到床前,看着床上那两个可怜的老人,心生怜悯,放低了语调苦口婆心的劝道:“大叔,大娘,你们家的事情我大概的都听柳公子说过了。大叔,大娘心里痛苦,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大叔,大娘,人死不能复生,人总要向前看,往前走。你们不能这样消沉下去,你们难道希望柳公子终日担心你们二老,而无心他事吗?”
柳大叔缓缓的放下了手,抬起满是泪水的脸,他看着豆豆鼓励的眼神,又看向豆豆身旁的柳子叶,看着儿子眼里的期盼和痛苦,他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儿啊,爹对不起你!爹忘记了,这个时候你才是最苦的那个人,你要既要忍受丧妹之痛,又要担忧我和你娘的身体。儿啊,爹娘对不起你啊!”
闻言,柳子叶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以膝向前行去,紧紧的抱住了柳大叔,两个大男人哭得无比伤心,就像是受伤野兽喉咙里发出了痛苦的嗯鸣声。
“爹啊,不是你的错!是儿子没用,是儿子不能保护妹妹,是儿子不能为父担忧…”
见状,柳大娘也从床尾爬了过去,颤颤巍巍的抱着他生命中的两个重要男子,放声大哭,仿佛要将这些日子心中的苦,全都一次性的哭出来。看着紧抱在一起,伤心哭泣的柳家人,豆豆垂首默默的拭去夺眶而出的眼泪。
娘亲说过,只有亲情的力量才能帮忙亲人从痛苦中走出来。
这就是亲情的力量。
豆豆相信,哭过之后,他们会重新找回面对生活的力量。
院子里的金银花藤架下,符致恒面向那扇刚打开不久的窗户,耳边响过豆豆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内心忍不住翻腾起来。豆豆,总是给他意外,总是给他惊喜,这样的豆豆,教他如何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