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生啊？”冯易良摇了摇头，“没看见他。”
宋乔生那么重视的病例此刻却没有同病人一起去做这么重要的检查，苏顾然觉得有些不对，“那我去找一找他，老师忙吧！”
冯易良点头，“去吧，找到乔生让他去和主任再说一下！”
从车玉英的病房里出来，苏顾然先去了手术室，手术室门前的人早已散了，她找到手术室里的护士问道：“请问你们看到神经外科宋乔生医生了吗？”
刚来医院不久的宋乔生是院里的热点人物，得到的关注自然要多一下，那个护士想了想，指着手术室外楼梯间的方向道：“他和另一名医生往那边去了！”
楼梯间？和另一名医生？谁呢？
苏顾然的疑惑更大，推开楼梯间的门，她站在门口向里看了看，这一层并没有人。
她原本也觉得宋乔生不可能还在这里，又或许只是就近走一趟楼梯去哪儿而已，正要离开，无意间向下面一瞥，却正看到下一层拐角那里有个人。
宋乔生。
他身前白大衣的敞开的，双手插在两侧的兜里，背靠着墙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苏顾然从这个角度仔细看去，只觉得他的脸上有些不对。
她不由放轻了脚步向楼下走去。
宋乔生的思绪不在这里，直到她走到面前才注意到有人来了，抬起头就看到她吃惊的神情，苏顾然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下颚处有一处淤青，手臂上还带着伤。
这样的情形实在是再明显不过，她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宋乔生偏开了目光。
果然。
宋乔生的行事风格她是知道的，他一向不喜欢同人动手，更何况是在医院里，她想起刚才的事情，忽然明白了点什么，“蒋海成？”
也只有他了，宋乔生看到她同蒋海成在争执之中摔了，该是想要替她让蒋海成付出代价。
他一向这样，总是护着她，不让她被人欺负。
他比她大一点，小的时候在一起玩，家长总会说：“哥哥要记得照顾小妹妹啊。”然后，那么多年，其实明明是同龄人，同年级、同班、同桌，可他却总是自觉不自觉地照顾维护她这个“小妹妹”。
他会逗她、会欺负她，但他不喜欢她被别人欺负。
苏顾然看着他已经见红的手，心疼的厉害，嘴上还是硬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外科医生，这双手有多重要？万一伤到骨头…”
万一伤到骨头且不说几个月的恢复期浪费，如果情况严重，那他就再也做不了手术了啊！
他看着她担忧的神情，终于露出了一分笑意，“我没事，只是些皮肉伤。”
“还说没事！”苏顾然看着“不知悔改”的宋乔生，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道：“走吧，我给你上药。”
她转身的时候却忽然被身后的人用力抓了住，“顾然。”
他忽然停下了。
她回过头来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宋乔生向前了一步站直了身，伸手就要揽她入怀，她想要拒绝，然而抬手碰到他受了伤的手臂，就听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立即举双手“投降”。
他如愿怀抱着她，轻阖了眼，她还会在意他、担心他，虽然此刻什么话也没有说，可怀里的她没有抗拒、没有僵硬，他忽然觉得所有的伤都是那样值得。
“顾然，回到我身边吧。”
不愿再犹豫下去，他是如此坚决、期待的向她说出这句话。
不想再连拥抱都觉得那样奢侈，不想再让所有人都在背后对他们的关系指指点点，不想再让她被人误解，什么费尽心机的女学生、什么被学生迷了眼的老师，再不想听到这样的说法，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那么简单，二十多年，即使发生了那么多、经历了那么多，可庆幸面对着彼此，他们之间似乎还是过去的那个宋乔生与苏顾然，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珍惜。
我的顾然，相别十年，见过了世事沉浮，那么多的辛苦，现在，回到我身边吧！
苏顾然深吸了一口气。
“我…”
她忽然间没了方寸，只是又重复了一遍那一个字：“我…”
什么呢？
她默然。
并没有真正想过如果回到宋乔生的身边会怎么样，可这么长时间她却似乎一直有一种预感，在宋乔生一步一步地带领下，总会来到这一天。
要是答应了会怎么样呢？
这么多年，近乎了无牵挂、孑然一身的她又可以再拥有一分挂念，那个她那么那么在意的人，她难过的时候终于可以不用再打给母亲十年前就已经停机的号码，可以有一个人抱住她、安慰她，那是她用了多少年去憧憬的画面。
她知道她要找的那个人就是宋乔生，十年的时间，足够她明白，在她的心里，没有人能替代宋乔生的位置，可她同样明白，她要找的那个人不能是宋乔生，因为宋乔生他…
离开了她。
怎么办呢？她是那么的固执，这么久了，让她真正放下宋乔生还是很难，可让她放下这件事，她同样做不到。
十年如一日，没有一点长进，哪怕有一样可以舍弃，此刻她大概也不会如此难过。
苏顾然，你真是废物。
如宋乔生那般了解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苏顾然此刻在计较些什么？
轻叹了一口气，宋乔生对她道：“对不起，我并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是要求你原谅我，回到我身边，让我照顾你，我们会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放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仿佛又一生那么久，苏顾然开口道：“我们…试试吧。”
终于还是下定决心给自己一次机会，她希望他们之间可以变得简单一点、快乐一点，她希望自己能变得简单一点、快乐一点，他们的从前还历历在目、钱倩倩的话犹在耳边，既然在别人眼中，回到宋乔生身边是她能给出最好的答案，既然她也放不下这个人，那么…
试试吧，万一他们真的能够像从前一样呢？
她抬眼看向宋乔生。
她的面前，宋乔生看着她，突然说不出话，他的眸中映出她的模样，脸上是喜悦的形容。
他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
没有任何言语，任何话在此刻都显得多余，苏顾然迟疑着、迟疑着，还是缓缓地抬起手，回抱住了宋乔生。
她忽然想，如果这一刻就像是小说结局一样写一个“全文完”多好，大团圆，皆大欢喜。
第十三章 如果喜欢就可以
走到楼梯间的门口正要出去，苏顾然的身后，宋乔生紧握着她的手并没有半分要松开的意思。
她明白宋乔生的意思，不想再被人误解，他想让大家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
转过身望向他，苏顾然摇了摇头，“乔生，还不是时候。”
他们现在还在一个科室里，他是她负责带她的老师，公开以后，于领导、同事、同学甚至病人面前都是尴尬，并不合适。
“等我结束实习离开神经外科了，好吗？”
又或者不只是这样。
她很清楚，与宋乔生的关系一旦公布，她的生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她不清楚的是，她和宋乔生的未来会是什么样？
她在神经外科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不长也不短，足够她决定自己的未来。
她看向他的眼中带着请求的意味，于她，宋乔生又怎么能做到拒绝？
还是答应道：“好…”
可怎么轻易就放过她哪里是宋乔生的风格？他紧接着又继续道：“下了班以后的时间归我。”
他的语气确定，不容拒绝，苏顾然还想讨价还价，但看了一眼他的神情立即闭了嘴。
回到科室里的时候，车玉英已经被从X光室推了回来，检查有了结果，冯易良走到宋乔生与苏顾然的面前，高兴地对他们说：“证实了，的确有寄生虫的存在，这下不用手术只吃药就可以恢复了！”正说着，冯易良忽然注意到宋乔生的下颚处多了块淤青，不由关切道：“发生了什么？”
宋乔生避重就轻，简单地说了句“没什么”，得知自己的诊断终于被证实，他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还好，他和苏顾然的坚持没有错。
同苏顾然对视了一眼，他看到她眼中有着同样的喜悦和欣慰。
看得出宋乔生并不想提受伤的事，冯易良也没有多问，话题一转到了苏顾然的身上，他对宋乔生半玩笑地道：“你还真是收了一个好学生，这一次如果没有她，事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顺利！”
宋乔生偏头向她扬唇一笑，没有说话，倒是苏顾然顺着话茬接了一句：“‘好学生’不敢当，就请各位老师评分的时候手下留情就好！”
冯易良很给面子地笑了笑道：“一定比宋乔生给的高！”顿了顿，又问：“对了，你们去找林主任了吗？”
听到“林主任”三个字，苏顾然的心里暗叫了一声“糟糕”，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宋乔生倒是依旧从容，应道：“我们这就去。”
冯易良点了点头，“快去吧，这种事不宜迟！”
阻拦手术的第一时间就应该通知林卫国这一堂堂科室主任的，拖到现在，只怕他早已知道了这件事，虽然检查结果证明宋乔生他们阻拦手术是正确的决定，但前前后后没有和主任商量一句未免太不尊重自己的领导。
冯易良去忙着整理自己的病例了，剩下宋乔生和苏顾然，他看了一眼苏顾然道：“再去查查房吧。”
苏顾然知道他这次去见林卫国绝非什么好事，风头盛、名声大其实也不过都是些可大可小的事，但这次宋乔生直接越过了林卫国取消了手术，虽然宋乔生也是车玉英的主诊医生，可连一声知会都没有，让林卫国科室主任的面子没处放，这件事就是真的大了。
苏顾然有点担心他，禁不住问道：“不用我和你一起去吗？”
宋乔生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一个人去事情会更简单点。”
敲门进入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林卫国正在接着一通电话，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林卫国一面笑着一面道：“您过奖了，过奖了。”
见进来的是宋乔生，林卫国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让他坐下先等会儿，这通电话在这之后不久就结束了，林卫国收起了笑容，看着坐在一旁的宋乔生，他并没有主动挑起话题，只是平静地问：“有什么事吗？”
宋乔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格外小心道：“主任，我是来向您道歉的，之前因为情况紧急，没能通知您就阻拦了车玉英的手术，是我的错，下不为例。”
林卫国的面上是异常的平静，他的表情上并没有任何破绽，他向后背靠在皮座椅的椅背上，“哦，这件事啊。”
并没有立即发表些什么评论，林卫国停顿了一会儿，似是在考虑些什么，而后忽然问道：“拦下手术之前你都做了些什么来证实自己关于脑囊尾蚴病的猜想？”
宋乔生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如果仅凭猜想没有进行任何证实就去阻拦主任的手术，那他的行为也未免太过随便，就算最后的结果是对的，那也不过是他运气好而已。
可他并不是。
“我又仔细的研究了一下车玉英的症状，并且给她公司里打了个电话问了她半年内的行程，证实了她确有感染的可能。”
林卫国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在手术室门口挡下海成他们的是你的那个女学生对吧？”
宋乔生的心里一紧，“是，我要求她去的。”
好一个要求！
宋乔生将事情拦在自己身上，为的就是追究起来也不会影响到苏顾然什么，林卫国轻笑了一声，“她很勇敢。”
宋乔生没有接话，等着听林卫国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替海成和她说声‘抱歉’，手术室门口的事海成和我说了，他也是一时失手，并没有故意想要伤害这个女生”，林卫国双手交叉放在腹前，抬眼望向宋乔生，“还有你和海城，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影响以后的工作！”
宋乔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还有就是虽然你对于车玉英的诊断非常好，但这种不向上级医生请示直接取消手术的行为，如果不加以处置会在科室中开一个很不好的头，所以我必须要给你一个口头警告，并扣除这个月的奖金。”
“我明白，谢谢主任了。”
宋乔生从主任办公室出来见到苏顾然，她就忍不住仔细地盘问他主任到底说了些什么，他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就说让我替蒋海成给你道个歉。”
苏顾然蹙眉，没想到这其中的事情林卫国知道的那么清楚，她因而觉得林卫国不可能那么轻易纵容宋乔生无视他的权威，因而再三追问道：“主任对你做了什么处置吗？”
宋乔生怕她替他着急，依旧只是说：“没什么。”
可这种事又怎么瞒得住？
没过两天，科里贴出了口头警告的通知，苏顾然看到了，其他人也都看到了，私下的议论声中，大家大多都是在替宋乔生不平。
“要不是宋医生坚持，现在那个女董事长还不一定怎么着了呢，没想到这样还要被处分？”
一大早，班里的同学议论的正热闹的时候，苏顾然走了过来，那边陈京看到她赶忙把她叫了住，她在车玉英手术的事情里也算得上是半个主角了，陈京这等爱热闹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盘问的机会。
“挡在手术室门口的时候你有没有害怕过啊？”
苏顾然点了点头，“尤其是听说自己要被开除的时候。”
“那你还敢拦？那可是主任的手术，你当时在想什么？”
当时在想什么…
那个时候激素水平高，场面也乱，具体的细节她也记不太清了，她回忆了一下，简单道：“我只是相信乔…宋老师的判断。”
的确是够相信，这可是冒着被开除的风险，班里的人谁不知道苏顾然来到这所大学、这家医院有多艰难？敢赌上一切相信宋乔生，就算这名医生之前再厉害，这样的信任，放在别人身上也是万万做不出的！
苏顾然和宋乔生之间一定不简单！
陈京看了她一眼，干脆道：“胆子够大！我佩服你！”
苏顾然将书包什么的放置好，时间尚早，她索性到科室门口去等着宋乔生。
这两天不管她怎么问他他都说没事，那个警告还有罚扣奖金的事他必定早就知道了，却什么都没有和她说，他到底是觉得她有多柔弱才连这种事都要瞒着？
没过多久，宋乔生到了，见她换好了白大褂站在科室门口盯着他，他心知“东窗事发”，面上却还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她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苏顾然皮笑肉不笑，“早上好！”
“你都知道了？”
苏顾然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他。
事已至此，宋乔生索性将她拉到一边，主动“坦白从宽”：“林主任前两天找我谈的时候提过口头警告和扣钱的事，警告过几天应该会被撤销，他是为了科室管理，于我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快考试了，我怕你分心就没和你说。”
还说不是什么大事！
苏顾然看着他直想翻白眼，他还真是心宽，“扣钱也就罢了，只是这个‘口头警告’也是处分啊，你明明是救了病人！”
宋乔生安慰她道：“有的时候并不能因为结果是好的就不去看过程了，我们越级行事在先，那么多人看到，主任也要为自己科室管理考虑。”
这她又怎么会不懂？却还是不甘心，“就不能破例一次吗？”
宋乔生看着她一笑，“他已经为我破例过了，他破例让你跟在我身边，这对我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他说的认真，她听的心里微微一漾，也不想再去在意那个处罚了，她抿了抿嘴，小声地接了一句：“其实对我也挺重要的…”
再看向他下巴处还未散的淤青，她伸手去摸了摸，有些心疼道：“下次不许再打架了！也不知道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宋乔生握住她的手，心生温暖，“总会好的。”
在众人的关注下，车玉英的病情一天一天的有了好转。
苏顾然每日会去车玉英的病房中查看情况，因这病例前后的周折，很值得他们这些学生研究。
晋维宇依旧时时会来，因为之前的事，苏顾然会刻意回避他，他们本来就没什么交情可言，苏顾然对车玉英尽心也只是和宋乔生一样尽医生的责任，晋维宇那一个耳光之后更像是结下了某种“梁子”。
但她在躲，晋维宇却并不想就这么解决这件事。
午休过后回到科里，晋维宇的助理找到了她，那助理面无表情地问她：“请问您是苏顾然医生吗？”
此时苏顾然尚不知眼前的人和晋维宇有什么关系，点头应了一下而后道：“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晋总的助理”，他将手中的袋子举到苏顾然面前，“这是晋总让我替他交给您的，请您收下。”
袋子不大，上面有着Chanel的标，苏顾然能隐约闻到一种特别的香味，里面装的大概是香水。
苏顾然自然明白晋维宇为什么要送她东西，果然是晋城集团的少总，道歉的方式也比别人简单的多！
她瞥了一眼，冷声道：“回去告诉你们老板，我不会要的！”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身后的人叫住：“苏医生，这是晋总让我交给您的东西，如果您不收…”
那助理的话还没说完，苏顾然不由冷笑了一声道：“你就要被开除？”
那该是多恶俗的一出苦肉计！
但她显然低估了这个助理，被人嘲讽了，那助理不急也不恼，依旧平静的开口：“我就放到医生办公室。”
放到医生办公室就相当于要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不尽在于收病人的东西违规，更在于就算是晋维宇为表感谢送医生东西也不该就轮到她一个实习生！
前一段时间她与宋乔生的事就有人谣传她心机重、好虚荣，这番要是再和晋维宇扯上些什么，只怕那些人还不一定要怎么议论她！
算了，她自己去还就是！
接过那个助理递过来的袋子，她紧接着就去了车玉英的病房，晋维宇此时并不在，车玉英是醒着的，并非查房时间，见她进来，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
将东西放在了车玉英病床边的床头柜上，苏顾然礼貌地道：“这是晋先生落下的东西，请您转交给他。”
车玉英是何其聪明的人，听说是落下的东西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再看那袋子上的标志，晋维宇又怎么会落下这种东西在医院里？她看着苏顾然的目光中依然多了一份戒备，声音也冷了许多：“我知道了。”
快到晚饭的时候，晋维宇处理完了自己公司里的事务，又回到了医院里自己母亲的身边，因为有了上一次血管炎诊断时的教训，虽然车玉英的情况已经渐渐好转，但大家都并不敢因此而放松警惕。
走到车玉英病床前的时候，晋维宇就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那个本该已经在苏顾然手中的袋子，他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
最开始见到苏顾然的时候，他就觉得似乎在那里见过她，后来慢慢才想起来，无论是宋乔生还是苏顾然，都是当年钱倩倩同校的同学。
这个苏顾然，果然是高中时钱倩倩曾多次提起过的人，正像钱倩倩所说的那样，清高的很。
他看着袋子那片刻的走神并没有逃过车玉英的眼，车玉英面无表情道：“这是那个女医生还回来的。”
晋维宇轻应了一声：“恩。”
移开目光，晋维宇并不想就这件事和母亲多说些什么，他摇起病床，将一旁的枕头拿来垫在母亲的身后，扶着母亲坐起身来，放下小桌子，将饭菜还有碗筷摆好，晋维宇对母亲道：“您快吃吧，我出去一下。”
眼见着晋维宇起身向外面走去，车玉英猜到了他要去找谁，并没有阻拦，只是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眸色渐渐变得深沉。
快要下班了。
苏顾然合上面前的病例，向后靠在椅背上，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嘴里念叨道：“好累…”
一旁，宋乔生看着她不由一笑，“下了班我请你吃饭。”
正说着，有敲门声响起，苏顾然回头一看，就见晋维宇站在了门口。
“苏医生，请问你有时间吗？我想找你谈谈。”
车玉英真正的主治医生就坐在她旁边，晋维宇却要找她谈谈，宋乔生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办法向他解释什么，只是起身跟着晋维宇走了出去。
来到一个人流较少的地方，晋维宇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她道：“怎么把东西还回来了？”
苏顾然冷声道：“我没有收下的理由，如果你就是想说这件事的话，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一下！”碰了钉子，晋维宇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难得他还能尽可能平心静气道：“那是你应得的，前几天的事希望你能…”
对于一贯强势的晋维宇而言，道歉的难免不自在的很，苏顾然看着他只觉得有几分可笑，“应得的？我可没有让别人用东西买原谅的习惯！”
让助理送样东西来她就应该和他“冰释前嫌”，这样的道歉方式，他还真是“诚意十足”！
“我没有那个意思…”晋维宇的眉蹙的更紧，他自然也明白自己的行为并不十分恰当，只是她这两日一直躲着他不见，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看着眼前的苏顾然，迟疑了一下道：“可以请你吃顿晚饭吗？”
“不必了，我晚上有约。”
晋维宇看着眼前油盐不进的苏顾然，不由头大，“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苏顾然抬眼看着他，与他四目相对，半晌沉默，然后，她扬起手，就听清晰的一声响，她还了他一个耳光。
晋维宇对此显然并没有想到，他一怔，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我们扯平了！”
她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这一下，她打的就是这个“高高在上”的少总不能被放下的面子。
晋维宇太过看重自己的身份，晋城基团的少总，豪门出身，因此就算犯了错也不会说“对不起”，因此放弃一个人都不需要给一个理由。
她打的就是这个薄情又自大的少总！
晋维宇微眯起眼，看起来已然有些怒了，苏顾然却不管他那么多，转身就走，她要做的已经做了，没必要留下看他脸色。
回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宋乔生已经交了班回来，应该是在等她，她将自己离开前在看的病历收拾好，心里有些犹豫该不该向宋乔生说晋维宇的事情。
先前因为她，宋乔生已经和蒋海成打了一架，现在车玉英还在恢复期，宋乔生是负责治疗的医生，每日必定还要同晋维宇打交道，她同晋维宇之间已经很别扭了，再加上宋乔生…
她转过身对宋乔生道：“我还要去教室那边拿一下东西。”
宋乔生点了下头，“我陪你去。”
从科室里出来的路上，苏顾然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实情告诉宋乔生，她组织了一下语句道：“乔生，你还记得那天拦下手术以后我回来告诉晋维宇手术取消的事吗？”
“恩。”宋乔生应了一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那天我和晋维宇说的时候，他对情况有一些误解，所以…”
苏顾然的话还没有说完，但宋乔生显然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就听苏顾然继续道：“他打了我一耳光。”
话音落，就见宋乔生的面色一变，她赶忙补充道：“不过我刚才已经还回去了。”
“还回去了？”
苏顾然坚定地点了一下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