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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百姓见这位匈奴公主不但嚣张,更没有将大夏放在眼中,此刻又百般威胁他们爱戴的京兆尹唐大人,众人脸上眼中均是涌上怒火,若非有护城军将他们阻拦在外圈,只怕周围百姓早已举起手边的物件朝着匈奴众人扔去。
唐泽见赫连塔娜底气十足,如今来到大夏、脚踏大夏京城土地,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便知今年年初匈奴与大夏的战争让匈奴以为挥师大夏指日可待,这才助涨了匈奴人的气焰。
唐泽面色稳重,神色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显然没有因为赫连塔娜的威胁而变得畏手畏脚,反倒是更加挺直了腰板,神色严肃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各国历朝历代亘古不变的道理。但凡有法治的礼仪之邦皆知这个道理,难不成赫连公主不懂?还是说从未听过?”
玉轻尘坐在车中,原以为唐泽会说出一番典法辩驳赫连塔娜,却不想他竟只说了这一句,而聪明人皆能听出唐泽话中所含的意思。赫连塔娜欺负大夏百姓在先,唐泽拿此话说事,赫连塔娜若不认同此话,便是变相承认匈奴族为蛮荒不开化的部族,全然不具备统领天下的能力与学识。若赫连塔娜认同此话,众目睽睽之下,她即便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随唐泽前去京兆府。
好个唐泽,原先的接触让人以为他是名行事一板一眼毫无商量之地的人,如今在面对匈奴王族所展现出的机智,当真让人对他刮目相看。
思及此,玉轻尘侧脸看向另一辆马车内的简珏,却见简珏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极淡的浅笑,显然亦是对唐泽的反驳十分满意。看到这一幕,玉轻尘不禁莞尔一笑,瞬间明白唐泽为何会有此出人意料的一面了。
闻言,赫连塔娜猛地皱了下眉头,脸上冷傲依旧更又覆上冰霜,双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马鞭,显然这位在匈奴极其受宠的公主此时被唐泽的话惹怒了。
“想不到大夏竟还有不怕死的官员。”半晌,赫连塔娜咬牙切齿地开口,射向唐泽的目光中显然已经带有杀意。
“大夏官员如何,不是赫连公主所能评论的。唐大人职责所在,赫连公主莫不以为大夏如关外那些尚未开化的部族,烧杀抢掠若不严惩,岂不就乱套了?”这时,简珏冷声开口,却是顺着唐泽的话讥讽赫连塔娜的仗势欺人。
听到简珏的声音,赫连塔娜面上怒意更甚,双手猛地握紧缰绳,抬头直射向简王府马车,带着怒意质问,“宁郡王似乎忘了,此次和谈是大夏一力促成,你们当真以为我们匈奴怕了大夏?”
说着,赫连塔娜猛地转目瞪向唐泽,接着质问道:“唐泽,你方才说大夏是礼仪之邦,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将作为贵宾前来大夏的本公主当作犯人带去京兆府,此事传扬出去,你们就不怕天下嘲笑大夏的虚伪吗?”
“赫连公主莫要忘了,你我两国本就是先兵后礼。匈奴年前受大雪影响损失惨重,因而对我大夏发起掠夺。我大夏为了百姓的安居乐业,自然是举兵抵抗。最后双方为了家国为了百姓,这才停下战火坐下和谈。这便是先兵后礼。赫连公主初来京城便想杀害我大夏百姓,难不成还要本王与唐大人将你奉若上宾?若本王真是这副菩萨心肠以德报怨,只怕北方百姓早已被匈奴屠杀干净。”简珏顷刻间反驳道,声音沉稳、言辞犀利,寥寥数语便将事情经过一一带过,让周边百姓了解北方战事的真正面貌,亦是辩驳地赫连塔娜一时间哑口无言,只坐在马背上狠瞪着简王府的马车。
“好个宁郡王,往日里只见识到你马背上的功夫,想不到嘴皮子竟也这般利索。”赫连塔娜一时间恼羞成怒,反倒怒极反笑地扬声大笑了起来,阴冷的目光触及始终停靠在简王府马车旁的相府马车,故意为难道:“以往在匈奴之时,便听闻大夏闺中小姐皆是知书达理之人,却不想竟也只是浪得虚名。本公主在此地许久,怎不见相府马车内的小姐出来见礼?”
马车内的水绿见赫连塔娜说不过宁郡王与唐泽,竟将怒气转向自家小姐,一时间小脸上浮上薄怒。
一只玉白的手轻轻覆上水绿叠加放在膝上的手背,玉轻尘嘴角含笑,神色怡然,眼中目光熠熠生辉划过一丝极淡的冷意,继而缓缓开口,“赫连公主只听到‘知书达理’四字,想来还不知‘养在深闺’与‘大家闺秀’八字吧。大夏朝的闺中小姐,岂有抛头露面的?”
清浅的一句话,讽刺了赫连塔娜凶悍骑马的举止。
“想不到里面坐得真是相府的小姐。本公主倒是不知,这大夏的男女老少,一个个皆是伶牙俐齿。即便如小姐所言‘养在深闺’,但却并非‘知书达理’,本公主倒是觉得是‘不知礼数’。”赫连塔娜原想让玉轻尘出丑,却不想玉轻尘竟是块铁板,不但没有如她的愿出来见礼,更是出言讥讽自己不懂大夏风俗,赫连塔娜恼怒,手指微微扯动缰绳,示意身下战马朝相府马车走去。
只是,她手指刚一有动作,唐泽已示意护城军上前,将原本包围的圈子缩小了几尺,将赫连塔娜等人困在了方寸之地中。
“‘知书达理’也好,‘不知礼数’也罢,这一切端看是对何人。”一声轻叹自马车内传出,玉轻尘声音清浅柔和,在这炎炎夏日如一道清泉注入众人心中,让所有人心神一宁,更加偏向于玉轻尘。
闻言,赫连塔娜双腿忽而夹紧马腹,手中缰绳轻扬打在马身,只见坐下战马顿时踏起四蹄,似要朝着相府马车冲撞而去。
唐泽见赫连塔娜在大夏竟也这般嚣张,神色骤然一紧,已对身边的护城军打出眼色。
众人正僵持间,远处传了一阵马蹄车轮声。
所有人往后看去,却发现皇甫少司与平治帝身边的陆公公领着羽林军骑马狂奔了过来,二人面色中带着一丝焦急,一路领先狂奔而来,身后除去羽林军,竟还带着一辆马车。
赫连塔娜见所有人的注意力尽数被自己身后之人吸引而去,忽然拉紧缰绳让战马安静了下来,趁着所有人不备竟朝着玉轻尘所在的方位挥出手中马鞭。
众人只觉一道劲风刮过脸庞,一阵带着真气内力的疾风直直朝着相府马车冲去。
玉轻尘嘴角勾起,却是纹丝不动地坐在马车内,任由赫连塔娜对她挥出足以使人受伤的一鞭。
‘啪’一声,原本垂直马车木板的垂帘被赫连塔娜挥出的那一鞭从中间打成了两节,下面一部分垂帘瞬间掉在木板上,露出玉轻尘淡紫色的裙摆。
而拿道真气在打断车帘后竟诡异地被反弹了回来,直冲向赫连塔娜的明媚深邃的娇颜,速度之快让赫连塔娜心头一惊,上身顷刻间往后扬去,险险地躲了过去。
只是,原本护在她身后的匈奴侍卫却因躲闪不及时被那道早已在暗中被加重力道的真气打中,整个人顷刻间被真气打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赫连塔娜心有余悸地重新坐好,抬头看向马车,目色中带着一丝阴鸷地盯着那一抹显露在外的淡紫色裙摆,又见玉轻尘自始至终皆是稳坐车中,竟连身影也不曾摇晃下,心头暗怒,却没有再轻举妄动。
正文 第159章
“保护公主!”一连窜的变故突然发生,赫连塔娜身旁的侍卫见自家公主差点被真气打下马背,纷纷大吼一声瞬间从腰间拔出弯刀,同时数十人快速地驾着战马朝赫连塔娜靠拢,将她重重护在中间,气势汹汹地怒瞪着端坐在相府马车内的玉轻尘。
“哼,赫连公主好气魄,竟敢在大夏京城公然伤人,是欺我大夏无人么?”却不想,简珏半点不给对方发难的机会,不等赫连塔娜一群人出声指责,他已开口质问,声音冷如天山冰雪,让身在炎热夏日的大夏百姓顿觉心头一寒,纷纷低下了头悄声离开,不敢再此顿足。
“简珏,你含血喷人!明明是本公主的护卫被那妖女打下马背,你竟混淆是非诬陷本公主。”赫连塔娜见简珏为马车中的女子出头,心头大怒,面上一片阴沉冷鸷,双目死死地盯着那抹显露出来的浅紫色衣袂,满是忿恨地反驳。
相府马车内,水绿亦是一脸惨白,自那从中间断开的车帘便可看出,那匈奴公主是朝着小姐胸口挥出真气的,当真是存了想要小姐命的心思的。想起方才千钧一发的危险,若非小姐反应迅速、出手敏捷,只怕那一鞭早已打在了小姐的胸口。
思及此,水绿面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搁在袭上的双手瞬间紧握成拳,此时又听这赫连塔娜竟睁眼说瞎话,顿时恼羞成怒,不假思索地便站起身打算走出马车指证赫连塔娜。
一只玉手却在此时拉住了她的手腕,转头看向玉轻尘,见玉轻尘面色平和地对她摇了摇头,水绿心头一惊,脑中愤怒瞬间散去,听话地重新坐了下来。
“是吗?本王只看到赫连公主对相府小姐出手,后来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正当防卫,赫连公主在匈奴作威作福惯了,难不成以为大夏是你们匈奴,任由你欺负?”简珏一双黑眸在将玉轻尘细细打量一番,见玉轻尘毫发无伤之后,这才转目看向赫连塔娜,原本蓄满关心温情的眸光瞬间冷硬无情,极其冷淡地点破赫连塔娜的小伎俩。
果然,不用玉轻尘出手,简珏已替她开始反驳。
“唐大人,出了何事?”远处的皇甫少司与陆公公在双方对峙间骑马奔了过来,见匈奴人拔刀相向,而相府简王府马车并驾齐驱,双方中间则隔着一个京兆尹唐泽,皇甫少司端坐马背打量着众人的神情,沉声问道。
唐泽见是皇甫少司与陆公公前来,心中已猜出身在皇宫的平治帝定已知晓赫连公主提前进京一事,伸手整了整头上的官帽,唐泽用平静客观的语气将之前的事情陈述了一遍。
皇甫少司听完唐泽的陈述,露出一抹深思,沉吟片刻,这才开口,“父皇已知赫连公主进京一事,特命本皇子与陆公公前来接赫连公主进宫。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议。”
唐泽见状,面上亦是划过一丝为难,遂开口道:“五皇子,皇上将京城交给微臣掌治,赫连公主虽贵为匈奴公主,但初次进京便惹出事端,微臣岂能纵容这样的行为?况且,若开了此例,不但会让百姓寒心,更会让以后犯事之人找到漏洞,等于是对京城治安埋下了隐患,还请五皇子三思。”
唐泽此言全然站在京兆尹的立场,更是为百姓着想,且他话中又抬出了平治帝,言明绝不能辜负了平治帝的期望,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更是拿捏不到半丝不妥之处,就算皇甫少司身为皇子,亦没有权利阻止唐泽办案。
见唐泽一如既往地不给任何人颜面,皇甫少司在微恼的情况下又觉得安心。京兆尹这个位置极为重要,若唐泽被他人收买,对自己极为不利,如今见唐泽始终铁面无私,即便面对自己这个皇子亦是不假颜色,倒是让皇甫少司安心不少。
“哼,小小的京兆尹竟也如此放肆,若在匈奴,不听我父王之命,早已被拖出去砍了头。看来大夏的皇帝也不过如此。”赫连塔娜见赶过来的皇甫少司竟被唐泽辩驳地无话可说,随即一声冷哼,对皇甫少司露出轻藐之色,嚣张地开口。
闻言,皇甫少司心下不悦,面色却扬起一抹浅笑,坐在马背对赫连塔娜拱手道:“原以为明日才能见到赫连公主,想不到公主竟提前进京。赫连贵妃得知公主进京,十分激动,父皇特命本皇子前来接公主进宫与贵妃娘娘见面。”
赫连塔娜一听皇甫少司提及赫连贵妃,脸上嚣张之色顿时隐去,露出一抹担忧,略带激动地开口,“姑姑她还好吗?”
见赫连塔娜的注意力被转移,皇甫少司扬眉一笑,点头道:“赫连贵妃很好,只是很是思念公主与王子。方才在宫中乍一听公主独自前来京城,便赶到御书房请父皇派人接公主进宫相见。公主既然也十分挂念贵妃娘娘,不如立刻随本皇子进宫,也可早日见到贵妃娘娘。”
却不想,赫连塔娜话锋一转,竟又转到了玉轻尘的身上,右手执鞭指向那一抹淡紫色的裙摆,霸道地命令道:“让本公主进宫可以,但本公主要相府小姐下车对本公主侍卫的磕头认错。”
赫连塔娜此话一出,一时间,街市上静谧无声,一股寒气瞬间扑满街市,就连素来面色泰然的唐泽亦是阴沉下了面色,目色中带着不满不悦地射向赫连塔娜。
“赫连公主若下马向我大夏百姓磕头认错,本小姐定会下车向公主的侍卫认错。”一道清浅微寒的声音自相府马车中传出。
众人只见马车中的玉轻尘始终端坐车中,即便赫连塔娜提出如此折辱她的要求,亦没有让玉轻尘恼羞成怒,反倒是抓住这个机会让赫连塔娜向大夏百姓道歉。
“你…”赫连塔娜气结,右手抬高,打算朝玉轻尘补上一鞭。
只见她忽然目光一闪,渐渐地放下手臂,冷目挑衅地望着拿道淡紫色裙摆,冷声对皇甫少司开口,“既然要进宫,那本公主便去问问大夏皇帝,冲撞了贵宾,不知该当何罪。”
语毕,赫连塔娜一挥手,她身旁的侍卫这才将手中寒光闪闪的弯刀收于刀鞘中。
皇甫少司扫了眼相府马车与简王府马车,随即收回视线对赫连塔娜开口,“既如此,公主请上马车吧。”
陆公公听之,立即上前,引着赫连塔娜走向宫中的马车。
“宁郡王、玉小姐,就此别过。”皇甫少司并未立即离去,而是礼貌地对始终坐在车中并未露面的二人开口。
“五皇子,今日之事毕竟关系到大夏的颜面,不如让唐大人随五皇子一同进宫,对皇上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珏开口,建议唐泽进宫亲自对平治帝说明今日之事。
皇甫少司听之,沉思片刻后慎重地点了点头,“也好。唐大人,请吧。”
语毕,皇甫少司率先调转马头,领着羽林军离开街市,朝着皇宫奔去。
唐泽则是在上马之前看了简王府马车一眼,这才紧随在皇甫少司之后离去。
集聚在街市的人群散去,玉轻尘看着自己马车上那断了一截的车帘,遂出声吩咐车夫,“王二,将马车停在香雪楼门外,你且回府让宋管家重新准备一辆马车前来接我。”
“是,大小姐。”王二亦是被今日的阵仗吓了一跳,谁会料到那匈奴的公主竟如此刁蛮霸道,竟连大夏相府小姐也不放在眼中,若非他家小姐身怀武艺,今日怕是要吃亏了。
想到此处,王二后背已被冷汗浸湿,相爷对这位半路认回的大小姐宠爱有加极为重视,若大小姐今日出了事,只怕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因而,在得了玉轻尘的命令后,王二二话不说便点头答应,小心地驾着马车来到香雪楼,目送玉轻尘暂时上了香雪楼的三楼雅间,这才急忙驾着马车赶回相府。
“你在门外守着。”玉轻尘戴着纱帽登上三楼,来到‘惊起阁’门外,低声对水绿吩咐了一句,随后推门踏入雅间。
一道墨绿色身影顿时印入眼帘,玉轻尘隔着淡紫色面纱看向快速走向自己的那道颀长身影,不禁莞尔一笑,举步走了过去。
清爽中带着男子的阳刚之气扑面而来,简珏二话不说将玉轻尘纳入怀中,双手紧紧地扣住她的腰肢,不让她离开自己半分。
“热!”天气炎热,玉轻尘面纱下的俏鼻微微皱了皱,不禁伸手推了推简珏,低声抗议。
简珏见她精神尚好,原本紧绷的脸这才缓和了下来,轻轻地放开她,改而牵起她的手走向里间,里间内置放着冰块,丝丝凉意顿时压下了周身的燥热,让人不禁精神一振。
简珏抬手替玉轻尘取下纱帽,右手手掌轻贴在她如玉的脸颊上,二人四目相触,久久凝视,均没有立即开口。
许久,简珏目色中露出一抹危险,低沉却坚定地开口,“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闻言,玉轻尘轻声一笑,略带着一丝调皮道:“宁郡王手法通天,竟连铁面无私的唐大人亦是你的人,我又如何能够受委屈?”
正文 第160章
见玉轻尘已经猜出唐泽与自己之间的关系,简珏扬唇一笑,只是看向玉轻尘的目光中却铺满赞赏,牵着她走到里间的圆桌旁坐下,动手为二人斟了一杯清茶,简珏这才开口,“唐泽祖上是北方人,先祖追随当初的简王打下江山。当初皇甫氏初定天下,却因四王府功劳过高,却又因四藩王手握重权不便打压,便寻着各种借口打压四藩王手下能人将士,当初被贬被杀了无数人,唐家便是其中之一。简王府先祖设法保下了唐家唯一的一滴血脉,让其隐姓埋名藏在他处,直到一百年前才渐渐让唐家后人参加科举考试。天下唐姓人如此多,加上两百多年过去以及当初那一场杀戮人数过多,之后的帝王已记不清这些是是非非,因而唐泽这条暗线能够埋藏得这么稳妥安全。”
“如此说来,唐家后人为了报恩,心甘情愿为简王府效命?”玉轻尘听着简珏轻描淡写地讲出当年的纠葛杀戮,虽简珏语气平淡、面色平静,但却让人不难想象当初的惊心动魄。皇甫氏如此过河拆桥的行为,只怕早已激怒了四大藩王以及一众追随者,他们不是不报,只是在耐心地等候机会罢了。
闻言,简珏淡然一笑,继续向玉轻尘解说道:“唐家经过两百多年的脱胎换骨汲汲经营,已成为江南有名的名门望族,加上简王府先祖抹去了唐家以前种种让人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唐泽以清白之身参加科举。唐泽本就有为官之才,亦是科举出身,当年高中文科榜眼。平治帝继位后,便让其掌治京师,成为京兆尹。”
“如此说来,唐悠然几次三番对我示好以及在危险之时挺身而出,便是受了你的指示?”玉轻尘开口询问,如今听着简珏讲述出唐家的前世今生,玉轻尘心下恍然大悟,越发肯定唐悠然一系列的举动是受了简珏的命令。
“喜欢吗?”简珏神秘一笑,拉过玉轻尘的双手,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掌心,似是一名讨要赞赏的孩子般,双目满含期待地望着玉轻尘。
只见他一双黑眸星星点点十分迷人,此刻又紧紧凝视着自己,玉轻尘不禁微微红了脸颊,轻笑道:“只是连累唐小姐受了伤。唐夫人与唐大人怕是十分心疼吧。”
看出玉轻尘心中的担忧,唐悠然受伤,玉轻尘定会担心唐家人因此会对他不满。见如今玉轻尘已经在潜意识中为自己着想,简珏薄唇勾起,握起玉轻尘的右手轻触薄唇,轻轻地在她的手背印下一个亲吻,这才开口,“这是唐家自己要求的。当初先祖救了唐家,这几百年来唐家又深受简王府栽培扶植之恩,他们能有今日的成就,自然想要回报简王府。再者,唐家本就是简王府家臣,在唐家人祖训中,只要唐家还存着一个后人,必定效忠于简王府。唐悠然看着年纪小,却也是个人小鬼大的丫头,你认为她会轻易地让自己受伤?且她如今活蹦乱跳的,则是因为服用了天山雪莲。”
玉轻尘听之,眉梢微挑,目光却平静并未浮现太多诧异,显然之前在替唐悠然把脉的过程中,她已猜到能够瞬间清除唐悠然身上余毒之物,非天山雪莲莫属。尽管保护自己一事是唐家人自行提出,但简珏却慷慨大方地送去珍贵的天山雪莲,这份恩德,难怪乎唐家人经过三百多年的洗礼依旧对简王府忠心不二。
“那一日在太傅府中,你们待在阁楼中,可有发生其他的事情?”玉轻尘出声询问,那一日宋书瑶命人对自己投下毒蛇一事虽可说是宋书瑶临时起意,但偌大的太傅府,那般多的千金小姐上山却没有府中的嬷嬷婢女保护,更让众人避之不及的谭凌轩浑水摸鱼般摸上了半山腰,可见太傅府中怕也藏着猫腻。长孙策治家之严,绝不会出现这样的疏忽漏洞,除非他心中藏着其他的谋算。
听玉轻尘问起那日之事,简珏收起脸上笑意,面色虽平静却透着一丝严肃,黑眸认真地注视着玉轻尘,轻声开口,“轻尘,长孙策自你入京那日起,便对你青睐有加,你觉得他心中有何谋算?”
见简珏不答反问,玉轻尘轻蹙眉,眼底却散发出接受挑战的明辉之光,心下细细回想、慢慢揣测,这才开口,“宋培臣曾说过:我宋培臣的女儿,即便不是生长在相府,将来配个郡王,做郡王妃也是绰绰有余。长孙家到了长孙逸阳这一辈均是清一色的男孙,宋书瑶虽是外孙女,却自幼被宋培臣带在身边,亲自严格教导,长孙策想将宋书瑶接入太傅府,宋培臣定不会答应。宋怡虽是宋家女儿,奈何她是庶出,且生母不是长孙氏,长孙策怕也是看不上。唯有我,半路认祖归宗,与宋培臣之间父女之情不深,此时长孙策对我多加关心,我定会更加偏心于长孙家,因而是接入太傅府最好的人选。我想,长孙策这般执意将我接入太傅府,用意只怕与宋培臣相同。”
玉轻尘缓缓道来,结合这半年多来所看所遇之事,将自己的结论说了出来。
简珏见玉轻尘已猜到了那两拨人马的打算,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似是给予她无形的温暖,待玉轻尘停下,这才接着开口,“那日在阁楼中,唐悠然的婢女说出山上遇到毒蛇一事后,长孙策与长孙傅随后便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即又与宋培臣的目光相同地在几名世子郡王身上打转。想来,长孙策原先只是想借谭凌轩而试探我们几人对你的心思,却不想竟先被宋书瑶坏了事,将原本一件小事变成了大事。”
“于是你将计就计,在湖中投下了食人鱼,让色胆包天的谭凌轩自食恶果。只是,太傅府守备森严,你如何投下那些鱼儿的?”玉轻尘笑着开口问道:“鱼儿不难捉到,只是这食人鱼又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运入京中的?”
见玉轻尘终于有了一件不明之事,简珏微肃正的脸上立即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浅笑,遂开口炫耀道:“自然是有法子。九万大山那样奇异的地形山脉,山崖中藏着多少珍奇异兽,捉几条食人鱼实在轻而易举的事情。别忘了,这香雪楼可是我的产业,酒楼每日需提供无数鲜虾鱼肉,将食人鱼混在这些鲜虾鱼肉中运入京中又有谁会察觉?太傅府守备森严,可后山却是守备最为薄弱的地方,你可记得那些泉水是如何流入湖中的?”
顺着简珏的提示,玉轻尘回想起当时太傅府东院的后山的景致,后山崖壁上有无数个泉水洞口,泉水源源不断地自洞口流出汇入湖中,如此说来,只需将食人鱼放入山上的溪流中,让鱼儿顺着溪流来到洞口,最后落入湖中。
如此一来,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加上当日长孙策为了试探众人的心思而撤走了东院的侍卫,这更加方便了简珏行事。
简珏始终凝视着玉轻尘的容颜,此刻见她神色中透着一丝了然,便知玉轻尘已明白了其中的奥秘,不禁跟着浅浅一笑,却又带着一丝狠厉地开口,“谭凌轩想染指你,长孙策想借谭凌轩试探我们,宋书瑶想借太傅府致你于死地,我岂能袖手旁观?自你在阁楼中对我暗示后,我便将计就计,让袁天立即将香雪楼的食人鱼尽数运到太傅府后山放养,好成全谭凌轩的色胆,让长孙策失算,顺带也给宋培臣提个醒。”
说着,简珏放开玉轻尘的手,满是薄茧的掌心抚上她如玉的容颜,低声道:“他们胆敢欺负你,我便帮你打回去。”
玉轻尘听之,心头一暖,抬手握住简珏的手背,将他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感动之余更涌上一股感激,只是脑子却极其清晰,这些人誓死不肯放过自己,只怕并非是对自己的疼爱,“他们必是有所图,否则岂会在我这个半路认回的女儿身上下功夫?宋培臣口口声声说我足够当郡王妃,怕是早已有将我嫁给四大藩王之子的打算,只是如今还在观望中,想从中选出最有利他的一方。只不过,我与他并无半分父女之情,他怎就放心我嫁入藩王府?难道不怕我反过来对付相府?亦或者,我从一开始,就只是一枚用后便会被立即丢弃的弃子?而长孙策对我这般用心又是为何?他与宋培臣并非一路人,更不是平治帝的心腹大臣,他又是在计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