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征和他对视片刻,没有察觉出什么危机来,又困得很,便翻身背对着金小丰,再一次闭了眼睛。
陆雪征打了个短暂的盹儿,醒来后回头一瞧,发现金小丰也入睡了,一条手臂伸过来,正是搭在了自己的腰上。这让他有些哀叹——如果躺在身边的人是李纯,那该有多好!
李纯,小崽子,有说有笑,乖的了不得,肯定比金小丰更可爱,而且有那实际的用处——叶崇义的身体每况愈下,似乎是已对于床笫之欢失了兴趣;而他禁欲良久,实在是憋的难受极了。
临走之时,陆雪征要来一个点心匣子,把炕桌上摆着的几样糕饼尽数装上带走。金小丰留意观察了他的行为,却是没有多问。
陆雪征带着小狸猫开车回家,顺路又买了一只小母鸡。叶崇义现在对小母鸡的兴趣已经渐渐淡化,但是吃了大半块陆雪征带回来的蛋糕。
“这个好吃!”他坐在二楼的晒台上,躲躲闪闪的晒夕阳。
陆雪征站在一旁,就见他瘦的没了样子,头发也长乱了,孩子气十足的舔手指。
他心里一疼,蹲下去把叶崇义揽到怀里,细细的抚摸对方的面庞。叶崇义躲了一下,没躲开,细脖子没力气,几乎挑不起他的脑袋。
“看什么看?又不好看!”他半愠半羞的抬手想要捂脸。
陆雪征扯下他的双手,低头告诉他:“在我见过的所有人中,你是最好看的一个。”
叶崇义扭开脸去:“现在最丑了!”
陆雪征亲了他的脸蛋:“一点也不丑。你在我心里,总是那个模样。”
叶崇义不以为然的一撇嘴:“呸呀!”
陆雪征继续说道:“总是那个欠揍的模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人话也听不懂,成天躺在家里作死!老子从来不是软蛋,可也让你磨的没了脾气!”
叶崇义白了他一眼:“我就作死,我就磨你!有本事你就别管我呀,我求你管我了?你自己贱,跟我没有关系!别抱我,否则我咬死你!”
陆雪征知道两人一旦斗起嘴来,叶崇义不是对手,必要动气,故而不和这人一般见识。无言的紧紧搂着叶崇义,他眼看夕阳已快沉到层层叠叠的房顶下了,才起身把对方抱回房内床上,又道:“明天我想着去买一把摇椅回来。天气暖和了,你在院子里坐坐也好。”
叶崇义刚要回答,忽听楼下遥遥的传来电话铃声。陆雪征转身一路跑出去下了楼梯,接起电话一听,却是渔市场的经理打过来的。
经理在电话内惊慌失措,说是南洋鱼行过来了几十人,把市场大门堵住了!

第91章 杀生茹素

渔市场的马经理双手抱着一只大皮包,躲在杂乱潮湿的市场内瑟瑟发抖。周围几名工人保护了他,另有几名打手顶在前方,死死关住了市场大门。
忽见陆雪征从后方小门走进来了,马经理颤巍巍的长吁了一口气,突破工人的保护圈跑了上来:“顾先生,这可了不得了,南洋鱼行来了四五十人,这是要砸市场啊!”
陆雪征知道马经理是这市场中的文人,只负责经营事务,体弱胆小,便叫来一名手下,让他护送着马经理走后门回家。
环顾四周,他清点了人数,发现市场内只留了二十多人——天已黑了,工人伙计们劳碌一天,早都各自散了。
脱下半旧的西装上衣放到一旁摊子上,他低头解开衬衫袖扣,将衣袖高高挽起。弯腰从摊子下面抽出一把砍刀颠了颠,他对手下众人一挥手:“抄家伙开门!”
一名打手还有些犹豫:“顾哥,直接开打吗?”
陆雪征点了点头:“对,直接开打。”
“万一南洋鱼行愿意谈判……”
陆雪征看了他一眼:“你去谈?”
那名打手立刻摇头后退,不敢再言语。
陆雪征冷笑一声:“害怕就滚蛋,后门还开着呢!谈判,人家要谈也是和蒋老板谈,你NND是个什么东西?你也有资格要和人家谈判?”
然后他迈步走向大门,且行且道:“一旦动手,全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人了,有蒋老板顶着,不用你们偿命!”
打手都是凶恶之徒,眼见陆雪征杀气极重,便像得到鼓舞一般,也都纷纷抄起砍刀。另有几名旁观的工人,老成些的不肯靠前,两个年轻小子却是受了煽动,也开始在那长长一溜摊子上找刀。
再说南洋鱼行的人马在外砸门良久,可是不见渔市场有人露面,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虽不至于衰竭,但是初到时的那股子锐气也有所消散。正是在这口干舌燥的叫骂时刻,渔市场门前的电灯忽然大放光明,随即大门缓缓洞开,二十多人手提砍刀走了出来。
南洋鱼行那一边眼见了对方的人数规模,立刻起了轻敌的心思,料想两个打一个,无论如何都该大赢。而前方这二十多人在走出市场之后,就各自分散着停步站住了,唯有一人脱颖而出,一直踱到了南洋鱼行这队人马的面前。
昏暗灯光下,陆雪征独自站在人前,略略扫视了领头那几名汉子的面孔,随即抬起手中的砍刀,用刀尖依次晃过众人鼻尖,同时质问道:“谁是大哥?站出来!”
他这举动实在无礼,激的正中央一名大汉迈步而出,要和他分争两句。不想还未等大汉开口,陆雪征忽然出手,一刀就将大汉砍倒在地!
他这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两方人马只觉眼前一花,竟是没能立刻反应过来。鱼行大哥的整条臂膀都被陆雪征劈了下去,倒在地上大声惨呼,凄厉的哀嚎如同警报一般,这才震醒了对垒双方!
鱼行人马当即爆发出惊呼怒吼,而陆雪征身后的打手们抓住时机,举起砍刀也冲了上来。陆雪征弯腰扯住鱼行大哥向后连退三步,随即抡刀又砍;可怜大哥出师未捷身先死,很快便血流成河的咽了气。
做主心骨的大哥一死,小兄弟们便不由自主的心里怯了。渔市场门前的大混战只进行了二十多分钟,南洋鱼行一方便宣告败退,拖着大哥的尸体狼狈而逃。
渔市场这边以少胜多、大获全胜,打手们很觉扬眉吐气。陆雪征转身把血淋淋的砍刀随手一扔,然后对着躲在市场里面的几名工人一挥手,不带感情的命令道:“出来,洗地!”
工人把长长的胶皮管子接到水龙头上,放水出来冲刷门前血迹。陆雪征接着那净水洗了手上鲜血,又从市场内拿出了自己的上衣。同手下告别之后,他开车回家,睡大觉去了。
翌日清晨,他见阳光明媚,是个很好的天气,便没有急着去渔市场。
老洋房里没有热水管子,所以他烧了两大锅热水,为叶崇义彻彻底底的洗了个澡;又将这些日子里积攒下来的脏衣服尽数搜寻出来,一起泡在了盆中。
搬着个小板凳坐在院内,他低下头吭哧吭哧的搓洗衣服,叶崇义在二楼卧室推开窗子,很谨慎的伸出半个脑袋,饶有兴味的盯着陆雪征发痴。
陆雪征洗完一盆,还有一盆。他端着空盆起身回房接水,叶崇义看在眼里,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没想到陆雪征洗衣服也会洗出快活,下身那里竟是鼓鼓囊囊的支起了一座帐篷。
同时他又有些恐惧。自从在李继安那里受过一场荼毒之后,他像转了性似的,一想到床上那件事就害怕。当然,也没有怕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可是总抱着逃避躲闪的态度,加之身体虚弱,所以陆雪征也就不敢对他作出强迫。
叶崇义知道陆雪征身体好,在床上一贯是嘴馋肚大,可惜自己不争气,让这么个好汉子活活的当了和尚。
陆雪征晾好衣裳,开车出门。两个小时过后,果然是拉回了一把摇椅。将摇椅搬下来放在院内,他仰头对着窗边的叶崇义招了招手:“下来晒太阳!我走了!”
然后他锁好院门,再次发动汽车。
这辆汽车实在是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而凭他个人的财力,是绝买不起汽车的——其实他一直是没少挣钱,无论是先前做拳手,还是现在做打手,财源堪称滚滚。可惜挣的多,花的更多;尽管能开上新汽车,却是依旧不能随心所欲的买小母鸡。
幸好叶崇义现在已经不大爱吃小母鸡了。
渔市场今天一片太平,蒋振云打过电话来,先是盛赞陆雪征“打得好,打得妙,打的呱呱叫”,又表示南洋鱼行的大老板今天登门向他讨要说法,也被他无情的撵出去了!
陆雪征放下电话,无所事事,就在办公室内逗他的小狸猫。小狸猫被他照顾的十分干净,而他看出此猫是只公猫,便扒开对方的后腿,一边检查它那发育状况,一边思索着何时要去把它阉掉。小狸猫毫无危机感,还在那里仰着脑袋喵喵乱叫——自从落到了陆雪征的手里,它简直都没有下地走路的机会,永远趴在主人的臂弯中,被养育的十分娇气。
下午三四点钟,金小丰又来了。
他像个闷葫芦似的把陆雪征请到家中,照例用好吃好喝伺候了对方的肠胃。一个长长的大枕头摆上去,他不声不响的和陆雪征同床共枕了。
陆雪征侧身面对着他,忽然说道:“没想到来了这里,我们两个倒是亲近起来了。”
金小丰低着头,低声答道:“别人……都不在。”
然后他自作主张的把一只手搭在了陆雪征的腰上,又主动向前拱了拱。
陆雪征下意识的捧住了他的大脑袋,带着睡意缓缓说道:“也不全是这个道理。我就看你、李纯、还有戴国章最好。李绍文和杜小东其实也不坏,我挑不出他们的错处,可和他们总是亲近不起来。”
他说着说着,闭上了眼睛:“这也是个讲缘法的事情。苏清顺从小调皮捣蛋,我看他聪明机灵,一直舍不得下狠手管教他。可是惯来惯去的,他却是最没良心。”
金小丰这时轻声说道:“您喜欢韩棠。”
陆雪征听到了这个久违的名字,没言语,头脑仿佛具有自动的忽略功能一般,把韩棠那隐约的身影从脑海中抹了下去。
然后他就飞快的入睡了。
陆雪征打了个盹儿,片刻之后便醒了过来。无声无息的睁开眼睛,他发现金小丰坐在床尾,正盯着自己的下身发呆。
他莫名其妙的调转目光一看,发现自己裤裆那处高高支起,十分醒目。颇为尴尬的坐起身来,他就听金小丰问道:“干爹,晚上要不要出去玩一玩?”
陆雪征犹豫了一下,随即摇头拒绝:“不用。”

第92章 疯言疯语

陆雪征蹲在渔市场后方的仓库门口,将一只小瓷碗放到了小狸猫面前。
碗里装着鱼汤拌饭,新鲜的小杂鱼熬出来的,香气扑鼻,连往来的工人都跟着咽口水。小狸猫翘着尾巴低着头,慢条斯理的舔那鱼汤,却是不大吃饭;而一只雪白的大狮子狗伸着舌头蹲在一旁,不错眼珠的盯着小瓷碗发呆。
陆雪征怕大狮子狗欺负小狸猫,就轻轻的吆喝一声,想要撵它;大狮子狗却是不怕人,不但不跑,还试试探探的走了过来,很自来熟的趴在了陆雪征的身边。
陆雪征看不上它,抱起小狸猫就走。大狮子狗立刻颠过去,三口两口的吃掉了小狸猫的剩饭。
陆雪征喂了小狸猫后,正要去吃午饭,不想蒋振云那边忽然打来电话,要他带人前去小东门码头,保护自家工人卸货。陆雪征知道蒋振云这垄断生意做的不易,隔三差五就有人要前来挑衅生事,故而如今听闻此言,便立刻出发,赶往码头。
码头向来是个杂乱喧嚣的地方,陆雪征又是个保护人的身份,不能退后偷懒。抱着小狸猫坐在一只破木箱上,他百无聊赖,一时想到自己混到这步田地,堪称失败;一时又想自己还算有点运气,至少不必站在擂台上天天拼命。左思右想之余,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张钞票递给身边的小跟班,让对方去给自己买一包烟回来。
小跟班也就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十分伶俐,笑嘻嘻的不肯接钱。撒腿跑出码头,他自掏腰包买下一包好烟,一包口香糖,因见陆雪征常在办公室内读书读报,所以还额外买来一本封皮上印着泳装大美人的杂志。
气喘吁吁的快速归来,他将这三样双手送到陆雪征面前,请大哥享用。而陆雪征却之不恭,受之也无愧,就大大方方的叼着烟卷翻开杂志,搂着小狸猫自娱自乐起来。
下午三四点钟,蒋振云来了。
蒋振云并非孤身前来,随行的还有三位鱼行老板。这几位体面人物站在三大筐海螃蟹之间,先是嘀嘀咕咕的小声交谈,不过片刻的功夫,那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是争吵起来。其中一位鱼行老板势力极大,脾气也爆,回身抓起一只大螃蟹便砸向了蒋振云的头顶。蒋振云个子矮一点,猝不及防的受了一击,头脸上被溅到咸腥点点,甚是狼狈。旁边两位老板见状,赶忙上前劝架,而蒋振云怒不可遏,当即抄起一只脏水淋漓的竹筐,兜头扣向了对方。
十分钟过后,四位老板聚集在三筐螃蟹中间,开始一边互相指责叫骂,一边拿起身边海鲜乱投乱掷。各人所带的随从纷纷聚拢,陆雪征自然也不能坐视。随手把小狸猫交给身边的小跟班,他嚼着口香糖走上前去,只听四位老板中的两位操着上海话,蒋振云吼着国语,最后一人叽里呱啦,口音干脆就是不可考。四人指东打西,胡叫海骂,一点脸面也不要了。
扭头吐掉口香糖,陆雪征见这四人中顶数蒋振云最矮,虽然气势很足,但明显不是那三人的对手,便推开众人走上前去,先是搬起一筐螃蟹用力扔出老远,而后扯住蒋振云的一条手臂,不由分说的就把人拽了出来。最先动手的那位老板如今已是暴跳如雷,眼看蒋振云要撤,恨的伸腿便要踢他,陆雪征眼疾手快,一手把蒋振云往自己身后一推,随即抬起脚来,将对方踢出来的那条腿生生踩了下去!
然后他转过身来,扶住了踉跄不稳的蒋振云。蒋振云气的面红耳赤,正要发话下去,不想陆雪征忽然回身扫出一腿,将后方一名偷袭者当场踢飞。蒋振云见此情景,很觉解气,气喘吁吁的大声喊道:“你们把渔业搞到五劳七伤,现在却来找我的晦气!自古到今,从来没有这种道理——”
未等他把话说完,前方三位同仇敌忾,一起出声,顿时盖过了他的发言。而如此又争论了几分钟,敌对双方终于是开打了。
这一场架,打的乱七八糟、拖泥带水,直过了一个多小时,码头才重新肃静下来。蒋振云气的发疯,坐上汽车要去找“老头子”告状。而陆雪征走过一地狼藉的海鱼螃蟹,因为情形混乱,越发不能离去,所以只得是坐回木箱子上,慢慢的耗那时间。弯腰捡起一只小小的螃蟹,他用其来逗弄小狸猫。可小狸猫看那螃蟹张牙舞爪,却是怕了,吓的蜷成一团,竟是瑟瑟发抖。
入夜之后,工人和海鲜们一起乘坐卡车离去,码头渐渐变得冷清。陆雪征没吃没喝的熬到这时,又料想夜里不会出事,便也带着手下撤离了码头。
他中午便没有正经吃饭,如今饿狠了,一路开快车驶上大道,打算顺路找个小馆子吃一口饭,再到糕饼店里买两样点心,回去打发叶崇义。哪晓得就在经过渔市场门前时,他忽然瞥见路边一辆汽车十分熟悉,下意识的踩了刹车,他打开车窗转头一看,果然看清了后排座位上的金小丰。
金小丰那边也开了车窗,正在默默的抽烟。抬眼望向陆雪征,他显然是吃了一惊。
未等他开口,陆雪征先出言问道:“干什么呢?”
金小丰推开车门跳了下来,走到车窗前深深的弯下了腰:“在等您。”
陆雪征一挑眉毛:“等了多久?”
金小丰抬起手腕,在路灯下面看了看手表:“五个多小时。”
陆雪征笑了一声:“我今天去了码头,刚回来。”然后他伸出一只手,在金小丰的光头上拍了一巴掌:“蠢货,你就这么傻等?”
金小丰笑了一下,随即主动拉开车门:“干爹,现在还不晚,您先到我那儿坐坐,然后再回家去吧。”
陆雪征把副驾驶位上的小狸猫抱起来放到了后排,而后下了汽车,让金小丰的随从来开这车。
陆雪征盘腿坐在炕桌前,消消停停的吃了一顿好饭。
及至他放了筷子,金小丰立刻送上香茶,又上床挪到他的后方跪了,抬手为他揉捏脖子肩膀。陆雪征享受着这般待遇,舒服的长叹了一声,忽然问道:“等我将来回了天津,你跟不跟我走?”
金小丰一怔,随即答道:“我跟您走。”
陆雪征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闭上了眼睛:“大上海是个好地方,你舍得放下?”
然后他伸长了双腿,小小的舒展了身体:“你混得不错,留下来也会风生水起。”
金小丰低头偷偷的嗅了陆雪征的头发——有微咸的腥味。
放下双手张开双臂,他不声不响的搂住了陆雪征:“干爹,您知道我的心意。”
陆雪征实在是疲惫困倦了,皱着眉头侧过脸来,他枕着金小丰的肩膀问道:“少和我讲这些疯话!你对我有什么心意?”
金小丰垂了头,沉默良久后才低声答道:“当年,只有您不嫌弃我。”
陆雪征听到这里,也默然了。
他没想到金小丰还记着那时节的事情——太久远了,回忆起来简直像上辈子的事情。看着金小丰现在这虎背熊腰的剽悍模样,谁能想到他也曾是个细细瘦瘦的少年?
“那也不算什么。”他轻声说道:“既然把你捡回来了,这一点责任总要负。”
金小丰试探着收紧了双臂,叹息似的说道:“干爹,他们说我脏,说我恶心,都来打我。”
他歪着脑袋低了头,把下巴搭在了陆雪征的肩膀上:“干爹,您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记得,我爱您。”
话音落下,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当年从陆雪征那里听过的一句话——“你反正也不是我的对手,还不如放手一搏、险中求胜。我的罗汉,战斗的时候不要只考虑武力,那不全面。比如刚才,你虽然没有进攻的底气,但是你该知道干爹总不会要你的命,既然如此,你还怕什么?”
于是他就无声的得意一笑,决定要把这句指示贯彻到底了。
果然,这一次的“我爱您”说出去,陆雪征并没有翻脸。
陆雪征给他的评语是:“疯言疯语,你也是个怪物!”

第93章 进一步

陆雪征觉得金小丰这里实在是舒适,推开饭碗便会想睡。但今天太晚了,不适宜他留下来打盹儿了。
可是金小丰不让他走。
金小丰似乎是觉出了他的慵懒与疲惫,所以从后方紧紧拥抱住他,让他可以依偎在自己的怀抱中小憩片刻。不声不响的低下头去,他在陆雪征的领口处轻轻的嗅。
这样的怀抱与温度都太迷人了,陆雪征不由自主的闭了眼睛,同时心里盘算回家之后,应该给叶崇义弄点什么吃食——叶崇义似乎已经不再存有食欲,他每天须得像买彩券一样弄些点心送到叶崇义面前,叶崇义若肯拿起一样两样送到嘴里啃下一小口,那就算他是中奖了。
这时,金小丰忽然伸出手去,麻利的解开了他的腰带。
他心中一怔,正要挣扎,然而金小丰那只温暖的大手已经捂到了他的腿间。仿佛受到电击一般的抽搐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已经迅速的起了反应——他实在是渴望的太久了!
于是他没有反抗,闭上眼睛仰起头,他在金小丰的揉搓与撩拨下激烈喘息。金小丰是个会玩的,能让他情不自禁的挺身相就;衬衫下摆凌乱卷起,随着金小丰的手上动作,他那纤瘦结实的腰身在难耐的拱动。
片刻之后,他低低的哼出一声,将下身猛然向上顶起,却是已然快活到了最后关头。金小丰紧紧攥住了手中那根物事,就见那白浊液体高高喷射而出,带着显而易见的热度与力度;自己也有些气喘,但是极力的控制住了,不肯显出急色模样。
陆雪征在发泄完毕后,立刻就恢复了神智。
颇为尴尬的坐起身来,他扭头望向金小丰。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生气似乎是不大对,毕竟自己刚才的确是狠狠的舒服了一场;但是不生气又当如何?难不成还要向他道谢?
正在这时,金小丰垂着头,非常诚恳的低声说道:“干爹,您总这么憋着,对身体不好。”
陆雪征一听这话,不禁快要恼羞成怒:“我憋什么憋!”
金小丰鼓足勇气,非要把这道理阐述个明白:“您每天下午睡觉的时候,都是……都是……我看出来了。”然后他困惑的抬头面对了陆雪征:“您……您不是一直都和叶先生在一起吗?”
陆雪征红了脸,很不耐烦的一挥手:“给我放水,我要洗澡!”
金小丰听闻此言,如遇大赦,赶忙下床推门,吩咐仆人去浴室预备热水;随即又回到床前,蹲下来为陆雪征穿上拖鞋。陆雪征提着裤子站起来,愤愤然的数落道:“混账东西!还玩起你老子来了!你没事总研究我干什么?”
金小丰为他系好腰带,也不言语,恭而敬之的把他请了出去,又找来洁净衣裳送到了浴室。
陆雪征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除去了一身的鱼腥味。从头到脚的穿戴整齐了,他就感觉自己神清气爽,是特别的心平气和——可见,人的确是不能总“憋”着。
他在楼下客厅内喝了一杯热茶,金小丰则是提来了一只大食盒,规规矩矩的说道:“干爹,这是给叶先生带上的几样点心和小菜。您今天回去的晚,想必是没有时间再为叶先生准备晚饭了。”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头。想到干爹居然每天都要烟熏火燎的为叶崇义做饭,他就恨的牙痒痒,觉着叶崇义实在是折辱了干爹。
陆雪征扯着衣领扭了扭脖子,也没理金小丰,放下茶杯起身便走。金小丰拎着大食盒迈步跟上,直到目送着陆雪征的汽车开出这条小街了,他才心满意足的转身回家。
陆雪征一路哼着歌到了家,因为哼的心不在焉,所以调子多变,从京剧拐到昆曲,末了嘟囔着北平大鼓书下了汽车。进楼之后,四周寂静,他一时听清了自己制造出来的曲调,心中一惊,不由得自语道:“太他妈难听了!”
将小狸猫赶去客堂椅子上睡了觉,他步伐轻快的上楼走进卧室,一边打开房中电灯,一边唤道:“崇义,我回来了!”
叶崇义裹着棉被侧身躺在床上,把个脑袋藏到枕头下面睡觉。骤然而来的光明与呼唤刺激了他,让他有气无力的发出了声音:“雪哥……”
陆雪征快步走过去放下食盒,又坐到床边,将那个枕头拿开:“还睡?起来吃点东西吧!”
没有了枕头的遮挡,陆雪征一眼看清了叶崇义的面孔,忽然感觉他今天状态有些异常——脸红,疤痕更红,目光却是散乱迷离。伸手一摸对方的额头,他心中一动:“崇义,你怎么发烧了?”
叶崇义半睁了眼睛望着他,哼哼的细声答道:“下午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风凉,可能是冻着了。”
陆雪征知道叶崇义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是万万病不得也伤不得的,连忙起身找来阿斯匹灵让他服下。叶崇义乖乖吃了药,又轻轻的哀鸣道:“雪哥,吗啡用光了……”
说这话时,他有些底气不足,因为知道吗啡实在是昂贵。不过灯枯油尽的时候似乎也快到了,他不会一直拖累陆雪征的。
陆雪征想他从早到晚的一个人躺着,孤独可怜,便后悔自己不该在金小丰那里流连太久。脱鞋上床坐住了,他把叶崇义用棉被包好抱进怀里,又低头用手指为他梳理了凌乱头发。
叶崇义的头发很稀,也很细,唯有乌黑的颜色,还是先前所具有的特点。陆雪征抬起手,眼看着手指上缠绕的层层落发,不禁心痛了一下。
“喂!小花脸子!”他故意大喇喇的质问叶崇义:“我这样对你,你还是要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