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霖安抚似的拍拍他的后背,又侧过脸来狠狠亲了他一口:“动一动,动一动就不疼了。”
顾云章很听话,果然随着陆正霖的力道动作起来,片刻之后便尝出了滋味,只感到对方那东西硬邦邦的一下下杵进来,次次都顶在那要紧一处,时间久了竟觉着神思恍惚,满心里就只剩下了快乐。而陆正霖看他屁股夹的紧紧的,上下起伏却是不够力度,便亟不可待的搂着他向前一扑,扛着他那两条腿狠捣了一阵。后来他见顾云章的气息都碎了,只是随着自己那进出动作断断续续的呻吟,就想趁热打铁,再来一段更激烈的。
陆正霖先是死死的摁住了顾云章,用力的冲突了一番;然后又用双手扳住他的肩膀,使出打铁的力气混捅乱拱;夜色中也不知道顾云章是怎么个状态,就听他气咻咻的喘息着,牙关咬的格格直响。如此大干了一通,陆正霖觉着足兴了,又摸到顾云章那里已然是射了满腹的稀薄精液,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猛一挺身——
只听“喀嚓”一声大响,床塌了。
顾云章当场是惊叫了一声,不过也没有太失措。陆正霖压在他身上,还保持着相连的姿势。黑暗中他伸手摸了摸顾云章的屁股后背,口中慌张询问道:“伤没伤着?疼不疼?”
那竹床也没多高,其中又无铁钉等物,顾云章只是摔了一下,自然无恙。而陆正霖见他平安,竟是伏在那一片由竹篾草席木棍所构成的废墟中,抱着顾云章又使劲连顶几下,随即屏息不动,将那精液深深的射入了对方的体内。
事毕之后,这两个人的头脑渐渐降温。抱着膀子蹲在瘫痪裂开的竹床之前,二位一起傻了眼。
为那竹床默哀了两分钟后,陆正霖凑到顾云章身边,伸手去摸了他的下身,就发现那一处穴口被自己捅的火热柔软,温暖液体滴滴答答的流了满手,却是他自己释放出去的种子。把手指伸进去搅了搅,他觉着里面那内壁嫩嫩的,若是竹床不塌,那正好还可以继续玩上半宿。
顾云章蹲在原地缩成一团,把下巴抵在手臂上,不言不动,任他抚弄。
良久,陆正霖起身找来毛巾,先给顾云章拭净了屁股,随即一边擦手一边低声自语道:“唉呀,这可怎么办呢?”
顾云章伸手挠了挠大腿,又打了个喷嚏,十分茫然的答道:“不知道。”
陆正霖见顾云章仿佛是有点寒意,便起身从废墟中捡出一床薄毯抖了抖,走回来披在了顾云章身上。低下头思索一会儿,他忽然下了决心似的说道:“不成,我得赶在天亮前把床修上;要不让人发现咱这床好端端的就塌了,那还指不定要生出什么闲话呢!”
他把腿软的顾云章用毯子裹好抱到外间——一时也没地方安置,索性就放到灶台上了。
然后他套好衣裤推开房门,做贼似的先把脑袋伸出去左右瞧了,见外界月明星稀,并无旁人经过,就抄起一把短锯,野兔子似的蹿到门外,奔向了房后的竹林。
陆正霖都要忙疯了!
幸亏他是一把干活的好手,否则换了旁人,还真就无法收拾起这个烂摊子。借着一盏油灯的光芒,他小心翼翼的锯出四截等长的粗毛竹充作床腿,又重新修整了藤条竹枝编成的床面,直忙到破晓时分,才勉强把那竹床大概恢复了原样。
把那四条劈了叉的破烂床腿抱出去扔到草丛中,他见顾云章还老老实实的坐在灶台上犯困,就捧佛像似的将他抱回床上,又用笤帚扫净了床下的竹丝木片。
大汗淋漓的坐在床边长出了一口气,陆正霖发自肺腑的感叹道:“哎哟我的娘啊!”
第154章 平安归来
顾云章仰卧在吱嘎作响的竹床上,半闭着眼睛吃香蕉。陆正霖里里外外的拾掇房屋,一边忙碌一边唱唱咧咧。
如此过了片刻,顾云章咽下最后一口香蕉,随手就把香蕉皮扔到地上了:“老陆,换一段儿。”
陆正霖清了清喉咙,立刻换了一段重新唱起——唱到一半时他走进屋内,见干干净净的地面上赫然横躺着一只鲜黄的香蕉皮,就走过去弯腰捡起来,暂停歌唱恐吓道:“再乱扔就揍了啊!”
把香蕉皮从窗口丢到外面,陆正霖一身轻松的也上了床。以肘支床半欠了身,他凑上前去细瞧顾云章的面孔:“哎,亲个嘴儿呗!”
顾云章不由自主的就要笑,可是故意憋着不肯笑,勉强要做面无表情状:“大白天的……”
陆正霖见他仿佛是不甚愿意,就慢慢向床尾退去:“上边不让亲,那咱亲亲下边吧!”说完他就将对方身上那条单布裤子向下扒到了大腿处。顾云章近来被他伺候的十分洁净,本也不怕他肆意亲昵,不过还是碍于那个老原因——大白天的……
他开始乱挣乱拱着想要翻过身去躲避,然而陆正霖合身压住他的双腿,随即一手捏起面前那根软绵绵冰凉凉的物事,又用手指轻轻扒开了粉嫩铃口,且热烘烘的对其吹了一口气:“嗬!这儿还有一张小嘴儿呢!”
顾云章这回忍不住笑出来了,伸手去摸陆正霖的短头发:“你上来,别讨厌!”
陆正霖一晃脑袋:“等会儿!还没亲上呢!”随即他撅起嘴巴探过头去,小心翼翼的在那铃口上吮了一下。
顾云章当即身体一颤,两只手还松松抓着陆正霖的头发。
陆正霖把粗糙舌尖顶了上去,细细的撩拨摩擦,又不时的咂上两口,把顾云章调理的面色潮红,哼哼唧唧。
顾云章最后还是逃走了——他提着裤子强行跳下床来,几大步就退到了外间。倚着门框系好裤带,他低头自己捂了鼓胀下身,喃喃抱怨道:“还闹?再闹晚上又要打地铺了!”
陆正霖看他苗苗条条的立于门旁,一身黑色衣裤衬得皮肤雪白;而雪白皮肤又显出了眉睫的乌浓,真是一副俏生生的好模样,心里就爱极了,也不下去追赶,只是笑呵呵的凝视着他发呆。
他在那厢呆望着顾云章傻笑,顾云章却是被他看的心虚。讪讪的后退了两步,他见这外间小屋里也无处安身,便下意识的坐在了灶台上。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顾云章就一直是坐在灶台上吃香蕉,而陆正霖则是站在地上,将那张床东摇西撼,极力要找出脱榫之处重新固定。如此过了许久,邵光毅忽然来了。
邵光毅没进门,只站在房外大声向内通报道:“军座,明天是几点出发去清莱府?”
顾云章听闻此言,当即跳下灶台脚踏实地,一边向外走去一边问道:“队伍都准备好了?”
邵光毅接过他手中攥着的一把香蕉皮:“小李挑选出了五十人,你去再瞧一眼吧!”
所谓“小李”者,就是会画糖人的李上尉。顾云章对他的本事还算满意,这时就赤脚趿拉着木屐且行且道:“好,去瞧瞧。”随即他把头扭向房内喊了一句:“老陆,我出去一趟!”
不等陆正霖作出回应,顾云章已然被邵光毅连推带搡的请走了。
顾军现在总共也不过一百多人,所以这护商队伍的规模也不得不随之缩小,以便可以留下大部分士兵来看守营地;幸而如今这些活下来的家伙们全部都是命大之徒,而且皆经过了若干次死里逃生,一个人可以顶得上两三个人。顾云章检阅了队伍,见虽然人少,但是武器弹药却是充裕;而且经过了这些时日的休整,士兵们一个个也都有了精气神,瞧着倒也有几分军人的英武。
顾云章在外流连许久,傍晚时分才回了房。此刻陆正霖已然做好晚饭,万分殷勤的请顾云章在桌前落了座,又为他盛饭夹菜倒酒,末了就陪着笑说道:“兄弟,明天是不是就要出发了?”
顾云章上下审视了他一番,随即反应过来:“我说过,肯定不带你去。”
陆正霖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知道。不过你带上我也没什么麻烦的,不就是走路么,我很能走啊!是不是?”
顾云章很坚决的摇头:“那也不带你去。又不是要走千山万水,十天半月我就回来了,你何必还要跟着我跑一趟?”
陆正霖把椅子挪到他身边坐了:“那这十天半个月,你不想我啊?”
顾云章往嘴里扒了一口米饭:“不想,一点儿也不想。”
顾云章软硬不吃,死活不带陆正霖同行。而陆正霖知道他旅途辛苦,所以这天夜里也不敢胡闹,只是搂着他不放手。两个人亲亲热热的抱做一团,嘁嘁喳喳的说了许多肉麻话,反正大黑的天,不怕脸红害臊。
翌日清晨,陆正霖早早起床,把热水香皂毛巾牙刷等物尽数搬到床前,十分缠绵的伺候顾云章洗漱更衣。顾云章本是个无牵无挂的野人,如今受了这般优待,心里反倒酸溜溜的不好受,算是尝到了别离的滋味。
顾云章上次从清莱府返回班棉之时,无意中发现了一条出山的捷径,如今便带领部下牵马走出坝子,一路快马加鞭的直冲下山。
经过了将近二十小时的跋涉之后,这些人在翌日凌晨抵达了清莱城。顾云章在帐篷中打了个盹儿,然后起身洗了一把脸,带着几名军官进城去见穆先生。
穆先生这回换了西装打扮,整个人收拾的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瞧着愈发小了一圈。庭院之内摆了一排大皮箱,几名白皮肤的少年安静的出入走动着,人人都是衬衫长裤的洋装打扮,瞧着与往日形象颇不相同。上下打量了一身尘土的顾云章,穆先生和蔼笑道:“顾将军来的正好,如果再晚一点,留下来等您的就只有丹增了。”
顾云章莫名其妙:“你要出门?”
穆先生柔声答道:“我这一趟不过是来泰北看一看我的生意,既然一切安好,我就打算从清迈乘坐列车去曼谷,到那里探望几位朋友,然后再去香港住上几天——哈哈,闲来无事,到处走走嘛!”说完他让仆人搬来椅子,又请顾云章坐下喝奶茶。
顾云章仿佛是很艳羡穆先生这种轻松惬意的生活,眼巴巴的盯着对方又询问了旅途事宜。原来这穆先生虽然哪国人都不算,可是持有英国护照,可以全世界乱走。他时而留在辽阔贫瘠的领地上,当那骄奢淫逸的土皇帝;时而西装革履的进入文明世界,去做一名温文尔雅的绅士——两种生活交错起来,他简直像是在不同的时空中穿梭。
喝光一杯奶茶后,丹增过来了。而穆先生就此起身向顾云章告了辞,带着两名白皙少年率先出门,钻进了一辆宽敞汽车中。
顾云章站在大门外,目送着穆先生的汽车离去,心中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他现在对于武力和权势都不那么迷恋了,只想过点舒服日子。曼谷那个地方一定很不错,他想自己要是能和老陆一起也去逛一逛,可该有多好呢!
神思恍惚的梦游了半晌,顾云章终于回归了现实,并且自我激励道:“只要我有人有枪,弄点钱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等过上几年攒够了钱,我和老陆直接搬到曼谷去!”
这个念头一生,顾云章忽然就很乐观的振奋起来;想起漫漫的前途,也不觉着辛苦了。
顾云章和丹增的商队见了面,随即出城与士兵会和。双方就此上了路,直奔东北方向的寮国会晒而去。
这一路上走的十分顺利,虽也爆发了几场小仗,但所遇敌人皆是山匪,顾军轻而易举的就将其打了个屁滚尿流。待将丹增商队护送到目的地后,顾云章领来了丰厚酬金,抽出一部分来采买了大量的生活用品;余下钱财便由多至少的分配下去——他作为首领,自然拿大头;而下面层层军官按照级别也各自领取了;及至到了士兵一层,则是得不到几个大钱,只能混几顿好吃喝而已。
回归班棉之时,这些人因为心情轻松,也就不再那么没死没活的赶路,不但日间要吃饱喝足,夜里还要找个有房顶的住处安歇。顾云章知道众人辛苦,对此倒是没意见,只是被邵光毅缠的没奈何——自从夜里有了房屋可住,这邵光毅便凭着副官身份挤上床来,夜夜折磨他。
那可真是折磨——不是咕咕哝哝的责怪顾云章没良心,就是阴阳怪气的讥讽陆正霖;有时候他越说越来气,还要对顾云章连掐带咬。
顾云章觉着他是又可笑又可怜,有心不理他,结果他就歇斯底里的变本加厉了。
这晚顾军走到了清莱附近,又找了个寨子借房居住了。入夜之后邵光毅上床抱住顾云章,可怜巴巴的拱进了对方的怀里,又扬起头去亲吻他的嘴唇。
顾云章转脸躲了一下,很不耐烦的斥道:“你睡觉吧!”
邵光毅出声哀求道:“军座,你就这么厌烦我吗?你现在有了陆正霖,就不要我了是不是?”
顾云章闭上眼睛,很冷淡的低声道:“我要你,可不是要你来做这种事情,不许再缠着我!”
邵光毅很难过的紧紧拥抱了他:“我们原来不是做过很多次吗?你要是嫌我,当初又为什么非要逼着我做?”
顾云章装聋作哑,良久之后他就觉着怀里的邵光毅不住的颤抖,并且开始低低的啜泣起来。
顾云章还是不闻不问,只想好好的睡一觉。然而邵光毅在落下几滴泪后突然翻身坐了起来,穿上鞋就往外走去。顾云章在夜色中半睁着眼睛望了他的背影,忽见他那腰上还挂着手枪,就连忙起身跳下床来,一把将人拉扯住了:“干什么去?”
邵光毅背对着他站立着,不肯说话。
顾云章疑心这家伙又要去闹自杀。回想起先前的种种往事,他承认邵光毅对自己一片真情,而自己虽说不甚爱他,可要真是由着他死了,那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回来睡觉!”他想把邵光毅拽回床边。
邵光毅不动——顾云章的手上加了力气,他便小孩耍赖似的往下一蹲,哭的抽抽搭搭的,就是不动。
顾云章松了手,一脚将他踹了个跟头:“你还没完了?”
邵光毅爬起来缩成一团,极力的要把那哽咽声音憋回去。
顾云章低头瞪了他半晌,末了还是心乱如麻的服了软,俯下身硬是把他拦腰抱起送回了床上。
邵光毅背对着顾云章躺了,镇定许久后才恢复了常态。这回再一次转过身去,他又凑到了顾云章身前,试试探探的要同他嘴唇相触。
顾云章叹了口气,把嘴张开了。
邵光毅像含糖一样噙住了顾云章的舌头,长久的轻轻吮吸,又把一只手伸向了对方的下身。
顾云章很坚决的攥住了他的手腕,并且告诉他道:“再闹你就死去吧!”
邵光毅很哀怨的折腾了一夜,把顾云章的嘴唇都亲得微肿起来——幸而他是个有棱有角的薄嘴唇,肿一点也不显眼。
顾云章被他气的脑袋疼,早饭都要吃不下。挎着冲锋枪在地上来回溜达了几圈,他自己不吃,也不肯让旁人吃舒服;急急忙忙的就张罗着上了路。
如此又走了一整天,这支队伍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班棉。顾云章风尘仆仆的回了家,受到陆正霖的热烈欢迎,这心情才渐渐的重新又愉快了起来。
第155章 清迈之行
三四月份,罂粟成熟了。
顾云章抢了远道马帮们的生意,将附近村寨中的生鸦片尽数收购下来,然后就在为丹增商队护镖的同时挟带出去,到寮国的市场中出卖。
这个买卖不难做,先前段提沙就是如此生财的;当时顾云章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可也完全清楚其中的流程。
他现在需要钱,而钱这个东西往往又是越多越嫌少。他忌惮着段提沙,不敢深入缅北,只好往相反方向的寮国使劲。如此过了大半年,他倚靠着天然生就的刻薄手段,竟也积蓄出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财富。
眼看着房内那几大箱银元,他摸着下巴犯了难——没有把银山堆在草房内的道理,埋在地下显然也是不甚合适,而自己身为一个非法入境的中国人,又无法堂堂正正的进出银行。
他想不出办法来,只好去和陆正霖商量。陆正霖这人也没什么高明智慧,听闻此言当场便答道:“那就买房子置地呗!地皮总不怕被人偷走——不过你得找个太平地方去买,要不然这乱世土地不值钱。”
陆正霖一提到“土地”二字,顾云章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当年在秦皇岛置办下的那些产业——其中的损失是不能计数的,不过那时钱来的容易,丢了也不很心疼;再说都过了这么些年了,心不心疼的也都淡忘了。
顾云章开始着手买房子置地——他并不瞒人,因为长官越过的阔绰,下面小兵越有捞油水的希望;也没有人敢嫉妒他的财产,毕竟他到目前为止,依旧是这支队伍中绝对的领导人。
顾云章没文化,不识字,可是头脑一直清楚,堪称聪明伶俐。在作出决定之前,他先向丹增等人讨教了一番——丹增是穆先生手下的得力干将,虽然寡言少语,其实见多识广,很有想法。
对于顾云章的讨教,丹增颇有保留的作出了答复,同时建议顾云章不要贸然购入不动产——因为他没有合法身份,所得财产自然也属非法;一旦出了麻烦,很有可能鸡飞蛋打,直接就被政府没收!届时不动产纹丝不动,还不如银元鸦片移动起来方便。
顾云章很诚恳的请丹增再给自己想想办法,又私底下送了对方两驮生鸦片。丹增见自己的智识已然换来了报酬,也就不再支吾搪塞,当即开诚布公的侃侃而谈,发表出许多过人见解。顾云章洗耳恭听,深觉受益匪浅,回去后就行动起来。
顾云章花了一大笔钱,从寮国为陆正霖办来一本法国护照——寮国这些年一直都是法国的殖民地,所以此护照虽然来路不明,但是十足真金,绝非假冒。
他自知身份敏感,拥有护照也未必能够随意行走,索性将身家比较清白的陆正霖推到前方,让他以后可以成为自己在外的一个代表人。而陆正霖知道这是正经大事,故而也十分上心,早早就下山去清莱城内照好了相片,并且随时预备着动身去寮国。
然而他最终也没有真去。顾云章在外通过丹增做出许多手脚,结果在一次护镖结束后,直接就把护照带回来了。
两人盘腿坐在床上,对着那个薄薄的小本子傻笑良久;后来陆正霖就用一条大手帕把护照层层叠叠的包了起来,口中自言自语道:“这么几页纸可是太值钱了,放在哪里才可靠呢?”
这二人合计了半天,最后将其埋到了床底地下。重新上床并肩躺下,顾云章很轻松的抻起一个懒腰——刚把身体拉的细长了,就被陆正霖一把搂进了怀里。
陆正霖摸那顾云章是腰细肚子瘪,像个连饿几日的野猫野狗一般,便十分心疼,一边盘算晚餐内容一边笑道:“这回好了,咱也能堂堂正正的见人了!”
顾云章的精神很振奋,转过身来面对着陆正霖认真说道:“老陆,等我再干几年攒够了钱,咱们就一起到外面城市里过日子去!”
陆正霖抬手轻轻抚摸着顾云章的脸蛋:“还要再干几年啊?我看现在那钱已经够多啦!”
顾云章另有一番打算,并不应和。
陆正霖自顾自的开始畅想了未来:“我们可以在清莱府那里买一块好地,然后你就看我的吧!我会给咱们盖一所结结实实的砖瓦房,到时候种稻种菜养鸡养鸭全包在我身上!你也不用辛苦了,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养的白白胖胖的,多好啊!”
要在先前走投无路的时候,这日子听起来的确是很有诱惑力;不过现在顾云章已经脱离了那种狼狈境地,故而对生活的要求也随之提高,颇想和穆先生看齐——不过他理智尚存,并未嫉妒到失心疯的程度,知道自己没有资本和土皇帝相比,若是能够在曼谷之类的文明城市里过上衣食无忧的安闲生活,也就知足了。
他舍不得让陆正霖去做一辈子农夫,希望两个人都可以吃饱了睡睡醒了吃,一起养的白白胖胖。
在这年的年末,顾云章的队伍吸收了一部分国军之中流落出来的散兵游勇,以及许多受到战争迫害的华人侨民青年。这些人失去了安身立命的家园,走投无路之余只得自谋生途,而加入顾军足以让他们自保兼自足了。
队伍的规模扩大了,力量自然也随之大大增强。顾云章购入大批军火武装了军队,隐隐的竟显出几分东山再起的意思来。而在西历的新年一月份,他带着陆正霖以及几名随从,便装下山从清莱出发,乘坐长途汽车前往了清迈。
清迈是泰国第二大城市,繁华热闹,交通发达。顾云章本拟着从清迈乘坐列车前往曼谷——按照本地规矩,头等车厢的乘客通常享有特权,沿途可以免受盘查。然而当他和陆正霖等人在清迈大街上闲逛之时,却是很意外的遇见了一位老相识——蔡师长!
几年不见,蔡师长都老的没样儿了。当初好好的一条汉子,如今不但驼背佝偻腰,两鬓也隐隐斑白起来,眼珠子都没了神。
当时他独自一人迎面走来,顾云章根本没认出,还是陆正霖见此人貌似老长官,就一直不错眼珠的盯着瞧——最后终于确认了,便奓着胆子跑上前去,也没敢敬军礼,直接就深深的鞠了一躬。蔡师长和顾云章对此都是一愣,而经过了三言两语交谈之后,这才是热情相认了。
顾云章先前和蔡师长也没有太深的交情,可久别重逢,却也感到了欣喜。顾云章上下打量了蔡师长,就见对方穿着一身敝旧西装,整洁中透着寒素落魄,仿佛是生活很不尽如人意。而蔡师长看顾云章,见他依旧是个高挑挺拔的小白脸儿,虽然穿戴一般,不过精精神神的,倒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这几人不好在大街上叙旧,索性就近进了一家中国馆子,叫上一桌饭菜边吃边谈。原来这蔡师长回到台湾之后,生活困窘,毫无待遇可言。在消耗掉仅有的一点微薄积蓄之后,他这位在缅北一度无比风光的蔡将军只好放下身份,去做起了苦力工作。
他给商店扛过货包,也在路边摆过摊子,还曾走街串巷的兜售过日用杂货。可怜他做了半辈子的军人,在大小战争中落下一身伤病,如今却要为了几个零钱同人争执计算;而纵是落到这般境地,却也还是无人过问。后来他一家老小实在是活不起了,又不能举家自杀,只好由他打头阵来到泰国,想要投奔他那做生意的华侨内弟。该内弟在曼谷开着一爿大店铺,妻儿老小则是尽数留在清迈家中。蔡师长在曼谷转了一圈儿,惶惶然的腆着一张老脸去求内弟施舍,而内弟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便将其打发到了清迈家中新开业的一家小店中帮忙,来顶替自己那正在怀孕的妻子。
蔡师长满心悲苦,说到动情处竟是落下泪来,哽咽着告诉顾云章道:“当初不是我想走,是葛副指挥容不下我啊。我没帮没派的,往死里打仗也是不如人。这次我在曼谷见到了李总指挥,可是见着了又能怎么样?我被他的卫士撵出了几十米远,根本连一句话都说不上。他们长官的家眷都安置在曼谷,住着花园洋房,李太太打麻将输上一次的钱,就够我全家老小活上一年的了……顾兄弟,我什么都不怨,反正就是我傻,我傻干了一辈子,最后就是活活穷死……“顾云章和蔡师长吃饭,同行的几个随从自是不能入席,陆正霖不好和老长官平起平坐,所以也是执意站在了一边。顾云章一边听蔡师长哭诉一边夹菜大嚼;而蔡师长知道此人不懂礼数,几与畜生类同,故而也不见怪,只是由着性子倒了一通苦水。待他牢骚完毕后,顾云章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汽水,开口说道:“菜做的不错,你多吃点儿,你再不吃,就都被我吃光了。”
对于这样一位无情又无知的旧友,蔡师长还有什么可客气的?当即也就抄起筷子吃喝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顾云章问蔡师长道:“曼谷那里,咱们的人特别多?”
蔡师长一怔:“咱们的人?”随即反应过来:“谁和你是一起的人?你炮轰总指挥部,是国家罪人,亏得是藏到这里了,否则按罪应该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