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因坦也看着她,眼睛里渐渐聚集了笑意。他摸摸下巴,问:“话又说回来,刚才你姥姥说的对…姥姥说什么了?”
索锁当然不肯说。
彭因坦追着问,她就是不理。
“你不说,那我去问姥姥。”彭因坦笑着说。
“你去问吧。我看你有那个胆子。”索锁也笑了。彭因坦要帮她忙一起收拾桌子,被她赶走,“你别在这碍事儿,出去吧。我一会儿收拾好了就出来…”
“那好,我去跟姥姥说会儿话。姥姥在花房?”彭因坦整理了下衣服。
索锁看看他,点头道:“嗯,挺久了,也该回来了。”
“我去看看。”彭因坦就出去了。
索锁收拾好了厨房,彭因坦和姥姥都没回来。她也预备去看看,出了门先往花房的方向望了望,就见姥姥和彭因坦正从花房里出来——彭因坦走在姥姥身后,不知道跟姥姥说着什么,姥姥是面带微笑的…索锁就觉得一颗悬着的心落下来好些。姥姥虽然还没有像以前那样看着很疼爱彭因坦,可比起前些天来,已经好多了。她等他们走近些,才开口喊他们快点进屋暖和下。
“索锁,你换衣服吧,咱出发。”彭因坦大声说。
“现在就走吗?”索锁问。
“对,现在就走。”彭因坦说。
索锁答应着,换过衣服拿了姥姥的包出来,姥姥和彭因坦已经走到大门口了。她追上去,彭因坦就接了她手里的包。
出门时遇到老邻居,看看他们,打招呼时就半开玩笑德问:“…一家三口这是去哪儿啊?”
索锁有点儿窘,彭因坦到上了车还在笑,进山这一路他情绪都很好…连姥姥都被他的好情绪感染了似的,上山的脚步都轻快些。
他们安顿好姥姥才下山,待要上车,索锁没让彭因坦开车。
“还是我来吧。看你困的,路这么险,你再给开海里去。”索锁说。
彭因坦虽然不服气,也还是同意了索锁的安排。
索锁轻车熟路地将车子开上盘山路,起初还在跟她说笑着的彭因坦,不久就没了声音。索锁转头看时,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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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让我住进你心里 (六)

索锁看了看前面,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把车子停了下来。
彭因坦睡的正沉,她拿了他的外套给他盖上。她还怕吵醒了他,都轻手轻脚的,彭因坦却连动都没动。索锁坐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儿,决定在这儿等他醒过来。
彭因坦的车里几乎没有杂物,她在车里枯坐无聊,又不想乱动他的东西,好在一转眼,看到储物盒里一本小册子,她顺手拿了出来,翻一翻,原来是本小画册,书籍上印着出版单位。这倒不是公开的出版物,而是一家日本建筑师事务所的季刊。索锁从第一页开始翻看,渐渐看的入神。
彭因坦的手机一响,索锁回神,见彭因坦转了下脸,一副没睡醒、懒得接电话的样儿,她在他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来电信息让她愣了下,随即她拍了拍彭因坦,把手机拿给他。彭因坦长出了口气,按着她的手连着手机贴在脸上,闷着声音答了句话。
他听出是巩义方的声音,索锁抽手推门下车了,他听着巩义方说着,看着索锁走到车前去、一直往前走…前方是悬崖峭壁,她站在那里,被风吹起了头发,看着让人心里觉得险…然后她掏出手机来打电话。电话很短,她挂了之后,双手插在口袋里,直立在那里,背对他。看不到她的脸,但她的背影都像是在沉思撵。
彭因坦心沉了沉,听筒里巩义方的声音就忽远忽近的。他提起精神来,听听他说。
“…好的,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晓芃我会照看好。再说她这么大的人了,懂得怎么处理情绪的。你还是顾家里的事吧。”彭因坦说。巩义方此时已经在机场。也是确认过今天律师出面帮忙处理晓芃昨晚事故结果之后、并没有很严重的后果,才打来电话交代一声的。他这才明白过来,昨晚巩义方是在去机场的路上赶回来的。“一路平安。茂”
巩义方说了声谢谢。
彭因坦说:“不客气。”
巩义方收了线,他还握着手机。看看索锁仍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他翻了下手机,并没有发现有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他想了想,还是给唐律师打了个电话,亲耳听到晓芃事故处理的进展情况,他才放心些。
“谢谢您,唐律师。等我出差回来,一起吃个饭。”他很客气地说。
唐恩窈婉拒他的提议,说声晚些时候再通电话,先挂了。
彭因坦把手机丢在储物盒里,下车向索锁走去。
索锁背对着他,等他走到她身后时,她回了下头,正好看到他,说:“下来干嘛?刚睡醒,外面冷,小心感冒。”
彭因坦从背后拥住她,说:“那你还在这站了这么久?”
他晃晃身子,索锁不得不跟他左摇右摆。
索锁没吱声,彭因坦说:“这么见外,我打电话你不用回避的。”
索锁抬手握住他的手,说:“我就是下车透口气。”
彭因坦知道她不想承认是因为巩义方电话的缘故,也不揭穿她。可到底心里有点儿不是味道,就笑笑,说:“才跟我一起呆了半天,就闷坏了?”
索锁拉开他的手,说:“废话这么多。”
彭因坦一笑,拉了她的手,说:“上车吧,我睡饱了。回去我开车。”
索锁眉一挑。
两人往回走着。索锁的短发被海风吹的扬起来,她一转脸,又糊在了脸上,彭因坦看她花猫似的脸,笑着伸手给她把头发拨开,索锁躲了躲,说:“肉麻。”
“谁肉麻呀?”彭因坦笑着问,“那是谁刚才偷偷看我半天?偷看人睡觉不肉麻?”
索锁拂开遮住眼睛的乱发,瞪了他一眼。原来刚刚在车上,他并没有睡沉。想到自己看他的样子,她脸上发热,甩开彭因坦先上了车。彭因坦追上来,看着索锁紧抿着唇系安全带,笑着说:“生气啦?”
“系上安全带。”索锁发动车子,斜睨他一眼。见他乖乖系安全带,她看看后视镜,将车子猛的向后一倒,彭因坦被摔到座椅上。她撇了下嘴角,说:“让你使坏。”
“我哪儿有。”彭因坦叫起来。
公路上车很少,索锁把车开的很快。这种让人心跳加速的速度,彭因坦都有点儿扛不住了。他偶尔提醒一句:“慢点儿…哎你慢点儿嘿…”
索锁不理他。
这也得让他知道知道,从前她坐他开的车的时候,吃了他多少暗亏。
彭因坦等索锁把车开进市区,问:“去你那儿,还是去我那儿?”
索锁沉吟,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彭因坦趁机说:“去我那儿吧…我给你做饭吃还不行吗?”
索锁好奇的问道:“你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你想吃什么都行。”彭因坦说。
索锁笑了。
她看看时间,说:“你先跟我去个地方吧。你这娇贵的身子,这两天还是好好保养,别劳动了。”
“我不怕辛苦的,真的。”彭因坦眨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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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锁才不顺着他的话说呢。
她没说要去哪儿,彭因坦也没问。但车子开进游艇会,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在车上等我,我进去办点事。”索锁说。
彭因坦问:“不能跟你一起进去?”
索锁轻声说:“我去是正式递交辞职信。工作的事情,让你陪着进去不合适的。我刚给孙经理打过电话了,他在等我。”
彭因坦想想,就说:“好。那你快去快回。”
索锁没答应他,下车快步往餐厅走去。
正是午餐时间,餐厅里客人虽然不多,但里外都挺忙碌。她从员工通道刷卡进门,迎面看到从后厨端着盘子出来的花开,她先打了个招呼。花开见是她,惊喜的叫起来,“你终于来上班啦!”她一嚷,从里面出来好几位侍应生,连领班都闻讯过来跟她说话。索锁微笑着跟他们聊一会儿。不过请了几天假,彼此见面竟然这么亲切。不过为了不影响他们正常工作,她适可而止。
“八代木先生来了吗?”索锁问。她倒也知道,这个时间八代木先生应该还没来上班的。果然花开他们纷纷摇头表示没见到。她就说:“那我去经理办公室。咱们回见。”
其他人各自忙去了,索锁先绕到后厨门口,往里看了看。厨房重地,她不能擅入,但还是想站在这里看看自己工作过的地方…厨房里井然有序,没有人注意她。虽然心里有点儿失落,她还是觉得挺欣慰的。于是她微笑,悄悄顺着走廊往经理室走去。因为提前联络过,孙经理正在办公室等她。看到她,还没有等她开口,孙经理就说:“别说什么辞职不辞职的了好吗?以后你就是咱们餐厅的特聘厨师了。这是正式的聘书,你只要签个字就行。我特地跟总经理请示的,总经理批示下来了。聘书里写的很清楚,以后,你保证每过一段时间到餐厅来指导下工作就可以了…别忙着推辞。我知道你,是最不乐意占便宜的了。你听我解释清楚,咱们餐厅也需要一点外部监督不是?你也知道,管理上我可能马马虎虎,餐饮尤其是日料,我还在学习阶段。你就算帮帮忙可以吗?再说了,八代木先生,也总有个事儿的时候,他要请假、回国,难道我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回来主持厨房的工作?”
索锁听着就笑了。
她深知这是孙经理的好意,可他这么说,她也不好硬是拒绝,只好接了他塞过来的聘书,说:“那我就先接着。餐厅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找我。”
“这就对了嘛。这段时间你在餐厅也辛苦,休息下时应该的。实话跟你说,要是你想找餐厅长期工作,咱们餐厅随时欢迎你来。只要我在这里一天,这绝对是能够保证的。你想去别的地方,我是不给你写推荐信的。”孙经理睁大眼睛,很认真地说。
索锁笑。
她同孙经理聊了一会儿,惦记着彭因坦在外面等的久了,也怕耽误孙经理工作,就起身告辞。
“我送你出去。”孙经理说。
索锁忙推辞,孙经理一定要送她,她只好随他。
哪里知道,他们出了办公室门走了没几步,就见前面人影一闪。索锁认出是厨房的小林。她眉微微一皱,心想小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跑出来了…到了走廊转角处,她迈步一出来,就愣住了——从这里到餐厅大门处短短的一段路两边,站的全都是餐厅的员工。从侍应生到厨师,连清扫的阿姨都站在其中,统统都穿着制服。而八代木先生,笑眯眯地垂手而立,站在最前面。看到她出来,八代木先生拍了两下手,在他的带领下,所有人都鼓起掌来。
索锁真的是愣住了。站在她身后的孙经理这时候上前跟她说:“知道你过来,我们给你搞一个小小的欢送仪式。等你下回来,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索锁微笑,点头。
孙经理轻轻在她肩膀处拍了拍,说:“别看你在这里工作时间很短,大家跟你感情很深的。”
索锁点头。她也说不出什么来,索性什么都不说了。还是在工作时间,他们这么大的阵仗送她,难免引起客人的注意。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从这段被同事们围堵的路上穿过去,简直太困难了…八代木先生送她出来,交给她一个袋子,说:“拿着。这是我们今天的特餐。”
“您怎么知道我还没吃午饭呢?”索锁眨眼。
八代木无声地笑着,点点头。
索锁走出来,回身跟大家鞠个躬,摆手请他们回去。无奈大家坚持看着她先走,她只好先说再见。
走了没几步,听小林在背后喊了声:“老大,下回来,记得带上姐夫啊!”
这一声,引的大家纷纷笑起来,把分别的伤感一下子就冲淡了。索锁回过身来,做了个要打他的手势,喊道:“还不快回去工作!谁要是敢偷懒,我会来收拾你们的…回去啦!”
“凶死了!”“怎么谈恋爱了还不温柔!”“等你回来啊!”“就怕你不来…别是下回来是抱着奶娃娃来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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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索锁边走,边听着他们嘻嘻哈哈的,很有点儿不像话啊…她还是威风八面的索大厨的时候,他们谁敢这么开她的玩笑呢。
可是她也不敢停下脚步来,有点儿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反悔,要在这里继续做下去了…身后的笑声终于渐渐停歇了,她还是回头看了看,餐厅的门口,只剩下孙经理、八代木先生和侍应领班老崔了。看到她回头,老崔挥挥手示意她走吧。
索锁再回身,就没有回头了,而前方,彭因坦正站在车边,晒着太阳等她。看到她,他露出笑容来,走过来接了她手里的东西。他外头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望到了餐厅门口,看见八代木先生他们还在往这边看,问道:“你怎么这个表情?难道是人家巴不得你辞职,干脆把你撵出来了?”
索锁本来有点儿难过,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笑出来,说:“真讨厌…怎么可能!”
“那就得了嘛!你看你,我还以为你受气了呢。要是真的受气了,我就去给你讨个说法。”彭因坦拉了索锁的手,一握。
索锁哼了一声,说:“算了吧,就你?关键时候还不是得我罩着你。”
彭因坦听她这么一说,转过身来,把她揽到身边,说:“信不信我在这亲你?”
索锁被他吓了一跳,当然知道他可不是说说而已,说不定真就干得出来,忙说:“喂你别乱来…彭因坦!”
彭因坦忍着笑,开车门把她塞进车,转身上车时,又看了看餐厅方向——那几位老先生都很知情识趣地走开了…他笑着上车,看索锁还一脸红晕,就问:“袋子里是吃的?”
他把手上的袋子打开来看,是四个叠放在一起的食盒。他顿时觉得饥肠辘辘,打开最上面一层看时,里面是制作精美的寿司。索锁歪着身子看看,就把袋子拿了过来,说:“嗯,这可是八代木先生握的寿司,我也好久没吃过了…好饿啊!正好正好…我先吃着,你好好开车。”
索锁说着,拍拍彭因坦。
彭因坦立刻说:“一人一颗轮着吃。”
“你自己主动要开车的哎,开车不能分心的。专心开车,快点儿嘛。你到家再吃,我给你留几个。”索锁说着,作势要开吃,一看彭因坦起的要过来掐她脖子,笑的歪在车门边。“喂,你也太小小看我了…好啦,等会儿到家一起吃。不会这会儿都等不了吧?你饿,我也饿呀。陪着你饿肚子还不行?”
“这还差不多…要不咱俩在这儿吃了再回去?”彭因坦提议。
索锁一拳头伸过来打在他腮上,说:“八代木先生的料理,这么吃暴殄天物。”
“吃下去还不都一样。”彭因坦是真的饿了。
索锁瞪他一眼,他只好答应。
“你那个胃,这些不能…”索锁刚开始说,彭因坦气的伸手过来使劲儿揉着她的头发说她“你就是要独吞、我不能多吃还不能少吃嘛”,她就不说了。
彭因坦这回有了动力,连问都不要问去哪儿合适,直接带索锁回了他的小公寓。索锁聊到他这样,也没反对。两人回到家里,果然把食盒摆好,准备好碗筷杯碟。要开始吃饭,彭因坦想起自己存的有清酒来。索锁不让他开,怕他忍不住喝两口。他还是起身去把酒找了出来,给自己和索锁都倒上一杯,然后把酒壶放在索锁手边,说:“我不喝,就陪你。这些都归你。”
索锁闻到酒香,尝了一口就觉得好,干脆一杯都喝下去。
她脸不一会儿就红了,说:“我要醉了。”
“醉了就醉了。不是挺好的么。”彭因坦微笑着,看她一脸胭脂色。“慢慢儿喝,我不跟你抢。”
索锁杯酒下肚,一身暖意。她吃了一点寿司就不吃了,看着彭因坦细嚼慢咽的,还有黑子蹲在他腿上,眼巴巴看着桌上的食物,忍不住微笑…酒意上来,她觉得心跳都缓了。彭因坦偶尔说句话,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彭因坦还要吃饭,还要看着黑子不要偷吃,等他抬头看索锁时,索锁已经把一壶清酒喝光了、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和黑子。他伸手过来摸摸她的脸,叹口气说:“真可以啊,你倒也老实不客气。”
索锁打了个哈欠,说:“睏。”
话音未落,她就把酒杯一推,趴在了桌子上。
黑子趁彭因坦不备,从他腿上跳到桌上,对准寿司就下爪子…彭因坦眼疾手快,急忙把它给捞起来,照着它的小脑袋瓜儿就弹了个榧子,说:“你这个臭小子,要是被你锁妈知道你吃这个,我都要跟着你挨揍了。”
他絮絮叨叨的,把黑子放下去,也不管它还一个劲儿地叫着,围着他的脚下打转儿,把剩下的食物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冰箱里去。然后他看着趴在桌上睡着了的索锁,叹口气,过来摸摸她的后脑勺,把她就给背了起来。索锁没有醉的很厉害,彭因坦背起她,她是知道的。但是这感觉很舒服,她就不想醒。彭因坦好笑的背着她上楼去,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喂,醉猫。
”彭因坦轻声叫她。
索锁睁眼看看他,说:“嫩鸡。睡觉。”
彭因坦咬了咬牙,捏着她的耳垂恨恨地说:“叫我什么?”
索锁拉下他的手来,搂住他的手臂。彭因坦只得歪在她身边。他等她说话呢,她却好一会儿不出声。他再看时,索锁紧闭着眼睛,这回是真睡着了。他不禁哑然失笑,想抽手臂,索锁抱的却很紧。他干脆躺在她身边了。他刚躺好,索锁翻了个身,照旧还是抱着他的手臂。她身上淡淡的酒气和体温一道越来越高…彭因坦摸了摸她的脸,不一会儿,倦意袭来,他也就睡了过去。朦胧间他觉得索锁是往他怀里更靠近了些,可是他太困了,尤其此时,怀里的人给他许久未有的安稳舒适感,这一觉就睡的既踏实又甜蜜,简直就不想醒来了…
“过来…过来呀…”
有人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他分辨出是谁来,不禁微笑…这真是个奇妙的时刻。在一场好眠之后,睁眼能看到自己想见到的人。
“醒了?”她轻声问。
“几点了?”他边问,边看床头的闹钟。
“快七点了。”索锁说。
“哦。”彭因坦想这一觉睡的可不短。他转过头来,看着索锁把黑子放到地上——她弯身拍拍黑子的头,腰肢柔软的全贴在了床沿上…彭因坦伸手过来拉了她一把。
彭因坦睁开眼,在温暖的灯光里,索锁盘腿坐在他身边,怀里抱着黑子。她穿着他那不合身的睡衣,头发半干不湿的,看样子刚刚正在跟顽皮的黑子斗气呢。他坐起来,摸摸黑子的头,然后亲了她一下。


第十七章 让我住进你心里 (七)

索锁被他拉了起来,还在问:“肚子饿不饿?”
“饿。”彭因坦简单地说。
“想吃什么?”索锁没有留意彭因坦的眼神。她抽手准备下床了。
她醒的很早,彭因坦睡的很沉。
她就小心翼翼地下来洗了个澡。回来他还在睡,她就在他身边呆着看了好一会儿书…听着他沉稳匀净的呼吸声,她心里有那么一会儿很有点儿异样。这样的时刻她从来没有经验过…但是她觉得这样也很不错。
“嗯?”没听到他回答,她这才抬眼看他婕。
彭因坦嗯了一声,说:“你等我下。”
索锁愣了会儿,彭因坦从床上爬起来,跑到浴室去了。索锁忽然间意识到什么,但她愣在那里,听到浴室里窸窸窣窣的声响,想起身躲出去,到底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直到彭因坦一阵风似的出来,给了她一个带着薄荷香气的吻,她才红着脸看他,说:“我们得吃晚饭呀…你不饿我还饿呢。”
彭因坦摸摸鼻子,没说话。
索锁看着他,好像也在犹豫要不要克服肚子饿这个现实问题。她趁他犹豫,就要起来,不过被他一把拉住,没能成功脱逃。他又摸摸鼻子,伸手挑起她睡衣下摆来了…索锁叹了口气。这睡衣是她刚才去洗澡时,从浴室柜子里拿出来穿上的。因为太大了,穿起来晃里晃荡的,被彭因坦这么往上一拎,简直就像剥笋一样拎了起来,露出她雪白的肌肤来。
“你不按时吃饭可是会难受。”索锁把衣襟拉下来,整理好。
彭因坦抿了下唇。
索锁伸手戳戳他的胃部。瘪瘪的胃,让他新鲜的肉体平整的像块巧克力…她忽然笑了。彭因坦笑笑,干脆把上衣脱下来。索锁啊的一声,闭上眼睛。彭因坦笑的响起来,抓着她的手扣住,过来亲她。
索锁身子往旁边一滚,害的彭因坦扑了个空。
彭因坦咬牙,抓她回来。她还想拒绝,彭因坦根本不给她机会了…这回他可没麻烦着试图脱掉她的睡衣,而是干脆从睡衣底下钻了进来。索锁惊的动不了,他就得意地笑着,低声说:“这下看你往哪儿跑…就是要这样跟你绑在一起。”
到了这会儿,索锁就是不想跟他绑在一起,也是没有办法的了…意乱情迷的时候,她倒还是记得把灯都关掉。
她喜欢他在黑暗中的从容不迫,也喜欢他事后紧紧的拥抱…还有清晨一起醒来时的慵懒和满足。
索锁睁开眼,彭因坦手臂还在她肩膀上压着。
她转转脸,看他。
窗帘几乎完全不透光,她只能从昏暗的光线中辨认他面庞的轮廓…她轻轻抬起手来,触着他的额发。他的头发有点硬,还有点自然蜷曲。都说头发硬的人脾气暴,大概是有点儿道理的…她的手指贴着他的发梢。发梢都有他的体温。她轻轻动了动身子。彭因坦的体温高,靠他太近,她总有种自己随时会被熔化的感觉…他也动了动身子,并没有醒,还照旧靠过来。
索锁无奈地摸摸他的脸,停了一会儿,她抓起他的手腕来看看时间。
已经八点了。
她突然想起他今天是要出差的。昨晚她问过他几点的飞机,他说的含含混混的,她又太困了,没有追问。一念至此,她忙摇着彭因坦的手腕子,“彭因坦,彭因坦!你醒醒!”
“干嘛?”彭因坦翻身过来,抱着她,根本不睁眼。
索锁推他,问:“你几点的飞机?别误了飞机。都七点了,快起来洗脸…喂!”
“误了就误了。”彭因坦说。
索锁使劲儿推开他,下床来穿了鞋子,先找到遥控器,把窗帘给打开。屋子里一下便亮了起来,彭因坦平躺了,抬手遮住眼。索锁站到床尾,见彭因坦动都不动,叫了他一声,他也不应。她见他这是又睡过去的架势,等了一会儿,弯身掀起被子来,看到彭因坦的大脚丫子,她回手从长凳上抄了毛刷子来,扫着他的脚底…谁知道彭因坦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她气的一巴掌拍在他小腿上,咬咬牙,扯着被角将被子整个掀了起来…她把被子堆在床脚,喊道:“彭因坦,你还不起?”
彭因坦只穿了条睡裤,裸着上身呈一个大字平铺在床上。缩在彭因坦拖鞋里睡觉的黑子这时候爬起来,蹦到床上去,左看右看,跳上彭因坦的肚皮,卧成一团。彭因坦还是动都不动。
“大狗熊。”索锁没办法了,只好绕过去,揪着彭因坦的耳朵,“你冬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