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吧,你知道,两个人吵架就吵架,有什么吵什么,要是利用别人,把别人拉进来,效果很坏的。”陈润涵说。他看看索锁,“你还行吗?要是情绪还不好,我再带你兜兜风。”
索锁把他的外套脱下来,穿上皮草,说:“我没什么可情绪不好的…我有什么资格情绪不好?”
陈润涵沉默。
“刚才你怎么没走?”她问。
要是她跑出来,他已经走了…被彭因坦追上,会是什么结果,她不敢想。
“不是说好了到12点么?12点以前,你都是我女朋友。万一你从里头出来呢?”陈润涵微笑着说。“我还给你打电话呢,不过你没接。我心里那个乱啊…上去捉奸的心都有,知道么?”
索锁沉默着。
陈润涵一说电话,她立即发现自己的东西都没带出来…她的手机,她的…再没什么了吧。她这会儿想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东西…所谓身无长物就是她这样子。
模模糊糊地只记得章晓芃给她不住地往手拿包里塞着东西,印象里都是些很好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但她记得晓芃凑近些,来看她唇妆的颜色…晓芃微笑着说好看的很。
晓芃是不会言不由衷的吧…可她是。她是,她也厌恶言不由衷的自己——哪怕就只是因为这样,她也必须尽快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彭因坦和跟他有关的一切人和物,都没有出现在她生活中以前。
她看看表,快11点了。
“你等了那么久…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索锁问。
“不算久,反正今天晚上也没有别的安排…你不是问了我个问题吗,我说你要是打发的我满意了,我就回答你。答案还没告诉你,我有点强迫症,觉得今儿晚上的事儿没完。”陈润涵说着,拿了烟盒给索锁。“抽吧。我知道你抽烟。”
索锁接过烟来,拿烟的手抖的厉害。
陈润涵把车停了,亲手给她抽了一支出来,顺手打着了火,给她点上烟。
然后他看着前方,说:“其实也没什么。那会儿,我觉得你应该就缺那个数。”
索锁将烟夹在指间,看着袅袅的烟气渐渐扩散…陈润涵说完了,等了一会儿,转过脸来看看她,说:“你脸色太差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然后他看看索锁手上的烟,说:“小心别烫着手。”
索锁低头,看到指间的烟已经烧的弯成了一道新月…她抽了张纸巾来接住烟灰。烟只剩下一小截了,她狠吸了一口烟,几乎让这一小截全部燃尽。
满满的一口烟,她全都吞了下去。
“前面就到了,你不用开进去了。”索锁说。
陈润涵却没听她的,开车慢慢驶过去,说:“还有啊,我说你别不爱听。
我是男人我知道。有的女人,是得不到的时候想得到,得到了很快让人腻了;有的女人,是得不到的时候惦记,得到了惦记,弄丢了还得惦记着——你是哪种你知道么?”
索锁沉默着。
她是哪种…她不吭声。
她是那种会为了交换一点点利益,而出卖自己的女人…她闭了下眼睛。
可是除了这具躯壳,她没有什么值得依仗的了。如果非说有,那么也就只剩下躯壳里那点点倔强和孤勇…她吸吸鼻子,把刚刚烟蒂掐灭,全都包进纸巾里拿好。
陈润涵看她脸色如此,也就专心开车。
实在是,为了让她宽怀,也不至于要便宜了彭因坦那小子…
马上就到家门口了,索锁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来。脑海中电光石火般一闪,就看家门口骤然间亮了起来——门口停着的一辆白色的旧车子,车灯大开。陈润涵低声骂了一句,显然是被晃了眼。
索锁看到那车上下来的人朝这边走来,想起来大禹告诉过她,他会在家门口等着她的…她想到这,跟陈润涵说:“谢谢你送我回来。回去开车慢一点,下雪路滑。”
“好。”陈润涵说。车门一开,他叫了索锁一声,“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你省省吧。常常自身难保,我找你不是跟找死差不多。”索锁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在这个时候,还能刻薄陈润涵一下。所以陈润涵见她这样,尽管不是好话,听的倒是开心起来。
看着索锁从车前走过,他降下车窗来。
“喂,美妞儿,我说真的。随时找我。我这个手机是24小时开机的。”他说着,见索锁朝他嫌弃地摆手,手臂就撑在车窗边,看着走过来的大禹——罗大禹过来先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完全不在意,仍然是满脸笑意地看着索锁。他看索锁的眼神显然是让罗大禹非常不快,等索锁一走近,罗大禹就挡在了索锁身前。
索锁还没开口,大禹就问:“你手机呢?接不通电话急死我了…他没怎么着你吧?”
“没有。”索锁说。
大禹仍然没有放心似的,上下打量着索锁。
索锁完全不是他们分开时的样子了——美是真美的惊人,就算是现在看上去像是会在寒风中随时被冻成冰人了…他刚刚还心急如焚,看到这样的她出现,仍然觉得有点不真实,尤其是美成这样——他转头瞪了一眼这局面的罪魁祸首陈润涵。
他的厌恶如此明显,眼神都充满了挑衅,陈润涵不可能当看不到,于是他说:“小子,今天放过你们,完全是看在索锁份儿上。明着告诉你们,以后给我老实一点儿——她也不是每次都救得了你们。”
陈润涵说完,对索锁抛了个飞吻,驾车扬长而去。
大禹一回头,就看索锁已经进了大门。
“索锁!”他追过去。
索锁隔着大门,看着他说:“就让我安生一会儿,行不行?”
大禹帮她把大门锁锁好,点头。
索锁看上去像是能被风随时吹走…他再糙的心,看着她这样子,也陡然间变的柔软细腻了些。但是他不会说话,想想,索锁也不会想听他说什么好听的话的。
他看着索锁走了两步,站下回过头来,忙问:“怎么了?”
“你能找到林海涛的电话吗?”索锁问。


第十章 初雪 (三)

罗大禹愣了愣,点点头,说:“要找的话能找到的…你找他什么事?”他有点疑心,但光线有点暗,他看不太清索锁脸上的表情。只觉得索锁这会儿像是很累,根本没有耐性回答他的问题。他顿时觉得很愧疚,没等索锁回答他,就说:“我回去马上找人问。问到了告诉你的。”
索锁点点头,说:“挺冷的,你快回去吧。”
“我看着你进去再走。”大禹说着,挥挥手。
索锁想想刚才自己对他的态度有点恶劣,想对他笑笑,脸已经冻僵了,也就作罢。
她回身走了没几步,一旁的灌木丛中缓缓地走出了一只白猫来。在她面前略停了停,才从容地移动脚步过来。她也停下来,那白猫就过来蹭她的小腿。
白猫是纯种的波斯猫,寒风中都能看出来长长的毛被风吹的往同一个方向倒…索锁看着看着,忽然想起胖嘟嘟的总是鼓着小肚子的黑子来。
她站下来,把白猫拎到怀里。白猫到底是野猫,抱着的人尽管无恶意,也还是要挣扎两下的。她很小心地避着它的利爪,带它进门。
索锁身上没有钥匙,但门柄一拧就开了,她就知道姥姥还是给她留门了。
推开门的一瞬,屋内的暖光和热气一起涌出来,前胸和后背简直冰火两重天。索锁像是被热浪冲击了一下,脱手就把白猫放了出去。
她带上门,试着叫了声姥姥——走廊上的灯开着,一直到厨房,都是亮堂堂的…她抽了抽鼻子。鼻子还是塞了,闻不出来是不是有食物的味道。
没人应她,她就在门边坐了下来,把鞋子从脚上拔下来,看了看,并排放在了一边。她看了一会儿这对陪了她一晚上的鞋子。明明穿了几个小时,这鞋子却好像还是很陌生…连她身上的衣服,统统都很陌生。
她把皮草脱下来就扔在门边椅子上,丝袜也脱下来,让双脚彻底获得解放楮。
她看看有点浮肿的腿,狠狠打了个喷嚏。站起来从架子上拿了件日常穿的衬衫,底下打了个结,往厨房走去。
脚上虽然没有磨破,还是很疼。每走一步都疼…她吸着气坚持着往前走。
厨房里亮着灯,但没有人。只是灶上放着小锅子,白汽顶着锅盖,伴随着咕嘟咕嘟的声响,锅盖不住地动着——索锁走过去,拿了毛巾把小锅盖掀开看看。白汽升腾起来,扑到她脸上。她弯身看看,小锅子里炖的是黑豆猪脚汤…许是白汽喷的脸上有些湿热,她觉得睫毛上都凝了水珠…她拿了筷子戳戳猪脚,已经酥烂的很了。
她把火关了,一回身看到台子上扣着两个保温罩。她也掀起来看看,是两盘精致的小菜。还有热乎乎的呢…她认得出来姥姥做的东西,这不是外头送的。看样子在她回来之前,姥姥都在做这些…可她已经说过了,她不回来吃晚饭的。
她去橱柜里取了个猫罐头出来,找了个专门喂猫的瓷碗,把罐头里的猫粮倒出来给白猫。
白猫吃东西的样子很乖。索锁看了它,忽然想起来什么,走到门边,翻起这两天都没动过的日历,翻到今天,上面也还是空白的。不过小雪节气的标志,还是让她愣了一下。
今天的这场雪十分应景。但是在这个城市,通常不会这么早就下雪。今年确实要更冷一些…也许会下更多的雪。
她不喜欢寒冷,也不喜欢下雪。如果可以,她宁可窝在温暖的地方睡到春暖花开。寒冷而漫长的冬季,是会让她抑郁的…姥姥就是因为这个,才忙着给她做吃的,是想让她在回来的时候,感觉到温暖吧?
姥姥每个月都会提醒她买猪脚,会给她炖黑豆猪脚汤,也会看着她都吃光。姥姥说女孩子该补的时候是要补一补的。虽然她不觉得这汤对身体的营养价值有多高,可是对感情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补汤了…她伸手把已经过去的几天都翻过去。
才不过几天而已,仿佛已经过了很久了。
索锁站了一会儿,去到姥姥的房门口先听了听,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轻轻敲了敲门,叫了声姥姥,里头隔了片刻,就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站在门外等着,果然不一会儿,姥姥披着衣服从里头开了门,看见她,像是放了心,说:“怎么这么晚呢…我要等你的,就是进去拿件衣服,不小心睡着了。”
“姥姥,睡吧。”索锁喉咙有点发紧。她尽量让自己声音正常点儿,还是没有能够骗过姥姥。她被老太太的目光一扫,就说:“好像有点儿感冒,已经吃药了,没关系的。”
“你就会说没关系。”老太太说着话就出来了,伸手摸摸索锁的额头,一脸的不痛快。“这不发烧着呢?还没关系…去,吃点东西去,我给你煮姜汤。”
“姥姥,我自己来。”索锁要阻止她,被老太太狠狠一瞪。她当然怕姥姥生气,可是这么晚了,她也知道姥姥眼神不好,根本不能让她动手的。她抢在姥姥前面去姜罐里取了姜。她还想劝姥姥进房间去,但是老太太就看着她,她只好乖乖地在她监督下煮上姜汤。“姥姥
tang,一起吃?”
她把灶上的小锅子端了下来,摆在台子上。猪脚汤香气四溢,她只闻得出一点点味道。
“你吃吧。姥姥晚上吃的饱饱的了。”姥姥说。索锁看上去垂涎欲滴,她有点儿得意。索锁饭量不大,可是每次她给炖猪脚汤,索锁都吃的很开心,至少会吃两碗…她看着索锁的样子,说:“咦,怎么还换了衣服的?”
“嗯,去吃饭的地方,得穿的隆重点。姥姥,我这样,会不会穿上龙袍、不像太子?”索锁盛出来一碗汤,小口啜了,轻轻咂咂嘴。
“胡说。”姥姥不乐意了,“不穿龙袍都像太子。”
索锁笑…汤热的烫嘴。勺子碰到嘴唇,也有点疼。她拿着湿毛巾擦擦嘴,继续喝着汤,听姥姥问味道怎么样,她忙点头。
她晚上并没有吃什么东西,也没有饥饿感。这会儿也没有胃口的,但是她一定得吃。
而且她真的吃了两碗,又喝了一碗浓浓的姜汤。
但奇怪的是,这么热的东西下肚,她还是没有出汗,只是觉得冷。姥姥见她不太好,看着她又吃了药。
“上去睡觉吧。”姥姥有些担心。
索锁点头。等姥姥进了房,她站在门边望着她摸上那张小床,忽然间柔肠百转——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浓缩着老太太几十年的日子…她给姥姥掩上房门。
老太太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才脱衣上·床。索锁的脚步声一向轻,今天听起来却近乎于无…她坐在被窝里,把衣服叠好放在床头。还没有听到索锁上楼的声音,她也就没有关灯。
门突然又被敲了两下就推开了,索锁出现在门口。
“姥姥,今天晚上我和你睡。”她说着,也不等姥姥答应,就爬上姥姥床。拖了被子和枕头卷成筒钻进去。
姥姥歪着头看索锁,说:“你这孩子…姥姥这里有老人味…”
“有么?”索锁说话的工夫,已经脱的不剩下什么了,“根本没有…有也闻不到。”
姥姥笑起来,拿了自己的睡衣给索锁。
索锁穿上,滑进被窝里。
姥姥看了她一会儿,摸摸她滚烫的额头和脸,没有说什么,只是给她掩好被子。
“锁儿,不舒服就跟姥姥说,别忍着,知道么?”姥姥说。
索锁点点头。下巴蹭着干燥的被子。
姥姥沉默片刻,又问:“跟小彭有没有再说说话?”
索锁突然觉得十指尖都被竹签刺了下,疼的瞬间全身的毛孔都在打开…她是想回答姥姥,彭因坦,她不想再跟他说什么了。可是她连开口的劲儿都没有了。
她没等到姥姥把灯关了,就已经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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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因坦看看自己手上原本磨出血泡的位置,皱着眉往手上按了些洗手液。伤处已经不疼了,这水泡还是碍眼。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手上磨水泡了。以前在京都,为了更深入地学习,跟在老师傅身边经常要打下手,像学徒一样。
那时候双手布满水泡,好像也没有这次疼的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年他越来越少亲自动手,越来越娇气了…
“让你去找医生处理下,你就是不乐意。”康一山也过来洗手。
彭因坦搓了一手泡沫,冲掉。又打第二遍洗手液。康一山就笑着说:“你再洗,心里不痛快看着也还是不顺眼。”
彭因坦擦着手,斜了他一眼,把用过的毛巾丢进篮子里,一边走一边说:“你少废话。”
康一山笑着跟在他身后出来,说:“你要是不放心,就过去看看吧。”


第十章 初雪 (四)

彭因坦面无表情。
一山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出了卫生间,一路上哼着一首老歌,旋律简单而且俗气…彭因坦快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了,才听出来一山哼的是《花好月圆》。
“你够了啊。”彭因坦眉头终于是皱了起来,忍无可忍了。
这大半天他们一直忙着,一山得个空儿就撩拨他一下,让他不胜其烦。原因无非是金小葵那个没心眼儿的姑娘,给索锁送了一回东西,回来没留神当着一山的面儿跟他汇报——他要拦着小葵已经来不及。一山听了当时没出声。小葵一出去,他就开始了。
小葵也是真有点着急贰。
她给索锁打电话,手机却在他家里响起来。他干脆就让小葵跑腿去送。
索锁看样子是连手机也不打算要的了…她这么能节省的人,手机款式有点旧,还是最低的配置。和他那几部水果机摆在一起,显得单弱而局促楔。
他每次看着都觉得这手机大概像她一样,一旦解锁,进入的会是一个挺神秘的世界。
不过他到底也没有去动她的手机。
他也没问小葵要找索锁做什么,不过小葵去送了东西,回来就说索锁姐姐病了,在家挂水呢…给她挂水的是个好帅好帅的军医…小葵一副流口水的样子,真不知道那个军医究竟是怎么个帅法儿…当然重点还是索锁病了。
“到要挂水的程度,病的是挺重的了。”康一山说。
彭因坦还是没吭声。
康一山见他这样,就拍拍他肩膀,说:“下午茶想来点什么?今天我请。这几天忙坏了,回头大家一起吃个饭吧…到时候我请索锁外包,你介意不?”
彭因坦轻声说:“我看你是皮痒了。”
一山一笑,觉得其他人也听不到他们俩说什么,就也轻声说:“范先生房子都不买了。你要不能把坏事变好事,这也太亏了。”
彭因坦站下。小葵没在她的位子上。她的办公桌上放着的蛋糕盒子。他认出是“味道”的起司蛋糕。这么大盒的蛋糕…但不知道这是谁的。
一山看看他神色。
这几天彭因坦沉默的出奇。要说彭因坦当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心情不好再忍耐再克制,全身上下还是罩着“生人勿近”的透明罩子的。这几天他就是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说:“要我帮忙就说。”
彭因坦“嗯”了一声,总算开了口。
康一山却觉得更不对劲。彭因坦可也从来不用人帮忙的…他清了清喉咙,那句“我早提醒过你不要招惹她”的话,还是忍了下来。只是彭因坦瞅瞅他,也就知道他什么心思了。
“彭先生,这是童小姐送来的蛋糕。”金小葵跑着回来的,见到彭因坦和康一山都在这,忙解释。“我刚送童小姐去乘电梯。童小姐说你们忙,她没什么事,不耽误你们工作,上去巩先生办公室了。”
“知道了。谢谢。”彭因坦说。
“不客气的,彭先生。蛋糕我给您送进去?”小葵问的有点犹豫。
“你家彭先生不会这么小气的。再说他一个人哪儿吃得了这么大的蛋糕,当然是大家分享了对不对…”康一山听说,肩膀撞了撞彭因坦,眨眨眼。
彭因坦说:“你想吃就直说。”
“懂我!”康一山眉开眼笑,笑的肚子都凸凸的了。彭因坦嫌弃地看他的肚子,他收了收,“Pia一定受过晓芃指点,知道这边最好的蛋糕就是‘味道’。Pia真用心。这蛋糕肯定是得提前预定的…不过话说呀,她最近来的有点频繁嘛。躲帝都雾霾么?”
“应该是跟她父亲一起来的。童家有条游艇新交付,这个周末试水。”彭因坦说。Pia有跟他通过电话,不过他没想到她不但提前过来了,还有空来事务所…当然不一定是为了他,毕竟这会儿她还上巩义方办公室去了。当着小葵,尤其小葵那眼神里还有些探究,他只能不动声色。
“这样啊…那难怪。这么说,这个周末应该会受邀上艇参观了?”康一山问。
彭因坦没理他这一问,转脸对小葵说:“蛋糕不够分的,就归你了。今天的下午茶算我的,你去问问大家都要吃什么。”
“喂!”康一山马上表示不乐意。
彭因坦撇了下嘴,说:“你再吃这个,以后掉水里都不用游泳圈,肚子上的脂肪就够你漂浮的了。”
他说着就往办公室走。
“小葵,把上午开会的会议记录给我。”他交代着。
小葵“哎哎”两声,马上眉开眼笑地说:“谢谢彭先生!我正琢磨着晚上去看索锁姐姐要带什么。昨天去看她,跟她聊好吃的,还说起来她喜欢吃‘味道’的起司蛋糕…”
彭因坦办公室门已经关上了。
小葵回头就看到康一山正一脸玩味地瞅着他,笑笑地问道:“康先生,有什么交待?”
康一山点点头,说:“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心
tang眼儿的嘛…索锁好点了么?”
小葵看看彭因坦禁闭的办公室门,小声说:“好多了。其实就挂了一天水。就是感冒症状还得慢慢儿消退…我看恢复得一段时间。精神不太好。身体嘛,倒是没什么大问题。早起我过去看她,刚从鱼市回来,在家收拾呢。给我心疼的…”
“你心疼管什么用。”康一山突然笑出来。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明白,其他时候金小葵是有点儿糊里糊涂的,经常做出些状况不明的事儿来让人哭笑不得。
“索锁姐姐说,等她病好了,请我吃饭。”小葵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弯弯的。“还说,要是她没事,可以一起喝一杯。”
“你们挺合得来呀,琢磨好了吃什么了?”康一山笑着问。
“还没有。不过跟她走准没错儿的嘛。康先生,你是不是也想蹭吃?”小葵笑着问。
康一山有点儿悻悻然,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也想加入的…想了想,问:“你下班去索锁家?”
“嗯。要去送蛋糕嘛…我今天才预定一个周之后拿,还是个小小的。等我送过去,索锁姐姐病都好了。”小葵悄声道。
“等下我让田甜订一束花,替我拿过去给索锁。”康一山说。
“好的,康先生。”小葵答应着,开始准备彭因坦交代的资料。
康一山见她忙碌,问道:“彭先生手上的项目结束的话,他要回北京的。你是要跟着他过去呢,还是怎么着?”
“呀,也是啊,工程过大半了…这么快!”小葵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是彭因坦过来这边事务所工作,特别招的一个助理。其实彭因坦自己原来有资深助理,只是没带过来,比她这个毛手毛脚的新人做事稳妥多了。她想想,说:“我听事务所安排。要是彭先生想带我过去继续帮他工作,我可以过去的。”
这回答的中规中矩,康一山却觉得挺满意。他点点头,说:“看他的意思吧。这几天你机灵点儿。”
“哎,谢谢康先生提醒,我知道的。”小葵吐吐舌尖,笑的很可爱。
康一山也笑笑。
他要回自己办公室去。走在路上,手机就响了,他一看是童碧娅的,接起来就笑道:“大忙人,我们这也经常轻微污染,躲雾霾你倒是躲远点儿呀…”
他开着玩笑,碧娅也在那边笑。聊了两句,倒是问他有没有时间,周末一起出海。他笑着,心想碧娅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他走到田甜的办公桌边时,收了线,跟她说:“替我在‘花都’订束花。”
田甜问他要什么样的花。
康一山想了想,送给索锁适合什么样的花?
“牡丹吧。”他说。
田甜点头,当然是会有点不以为然的…他这个秘书,跟他的审美总搞不到一起去。牡丹总有点俗气,她一定是这个意思。不过牡丹也温暖。在冬天里送一个小病初愈的女孩子,该是再合适也不过的了…再说,索锁住的那老房子,放进一大瓶牡雍容华贵的牡丹花,很美嘛。
他想想,范先生不无遗憾地说那老房子买不到手,怎么都是一桩心事。彭因坦说再慢慢寻摸吧,总有更合适的…彭因坦跟范先生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诚恳。他也看不出来,彭因坦到底怎么想的。但是终归他是帮着范先生打消了这个念头的。
康一山听到有人叫“彭先生”…他回身看时,就见彭因坦人已经要出事务所大门了。脚步倒是不疾不徐,但是挥手让Michael有事晚一点说的架子,真是有模有样。
他问Michael:“急事吗?”
“彭先生的CASE。东京来的电话。不过可以等的。”Michael说。
康一山也就没再追问。

索锁出了电梯,已经来到位于泰恒A座顶层。
她看了看位置,穿过空中走廊,走进那间咖啡馆门。侍应生打量了她一下,请她往里走。她走了没两步,就看到了空荡荡的咖啡馆里仅有的两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