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锁
轻轻舒了口气,说:“我要。我养。”
彭因坦胸口被她凉凉的呼吸吹的也一凉,虽然也已经要失控了、根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问道:“不用我?”
索锁被他拥在怀里,忽然有种她用过的所有的被子,都不如这具实实在在的身子暖和的想法…她揉着彭因坦的腰眼,紧贴着他的身子、然后也紧贴着他耳垂,轻声说:“不用…男人有屁用…啊…”
彭因坦没出声。
不过她能感觉出来,彭因坦肯定是不怎么痛快的…
她只能听见彭因坦的呼吸粗重,重重雾霭似的,将她包裹起来,一层层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她忍不住想要喊,可彭因坦偏偏按住她的嘴巴不许她喊,低声在她耳边说:“嘘…”
她的手指扣着他的背,简直要扣进肉里去了。
好久,这股劲儿才算过去。
彭因坦等她渐渐平静,才松开手。
手心湿漉漉的全是汗水,身上也一样。
他翻身躺在她身边,缓缓地出了口气,转头亲亲她,下巴搁在她额头上,问:“没弄疼你吧?”
索锁摇摇头。突然间想起什么,她就坐起来来了。犹豫下才开了床头灯,拿了件长袖衫套上身。
彭因坦手臂当枕,望着被远处的灯影勾勒出来的索锁美好的侧影。他忽然觉得不想就这么让她走开,伸手拉她。
“别闹…门都没锁…你去洗澡滚蛋。”索锁拍了彭因坦一巴掌,反而被彭因坦握住了手,她的腿贴着彭因坦毛茸茸的腿,忽然觉得一种温暖的痒…彭因坦的眼睛在暗影中闪闪发光。
他是在望着她的。
索锁心里忽然一阵温暖涌过来,好像有什么被瞬间冲垮了。
她低头,吻在他鼻尖上。
彭因坦怔了怔,掌握着她的腰肢。
他上身一抬,含住了她的唇,将索锁禁锢在他身上。
索锁修长的腿跨在他身上,慢慢地向下滑动…
“索锁,我…”彭因坦在这个什么都不在心上的时候,忽然想跟索锁说句话。
索锁的舌尖顶进他的齿间,也学他的样子,把他想说的话全都堵回去。
彭因坦叹息了一声。
海浪声透过窗子传进来,和他们一样,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潮…
…
彭因坦觉得背上刺痛,特别转过身来照了照镜子,果然在腰部往上一点的位置,有几道红痕。
他看了一会儿。
是索锁干的。
他的手环着腰按在红痕上。
那个时候,索锁的手就是这么放的吧…
浴室的门被敲了两下,他关了喷头,问:“怎么了?”
粗声粗气的。
“是我啊,晓芃。我来叫你下去吃东西。二姨带来的盈府的红豆羹。你不是爱吃嘛?”章晓芃在门外大声说。
“马上。”彭因坦答应着,开喷头将自己从头到脚又冲洗了一遍,出来换了居家的衣服下楼去。
楼下坐了好多人。围坐在客厅里,正闲聊着。
他母亲钟裕彤,表妹章晓芃,晓芃的妈妈、他的小姨钟裕彰,二姨钟裕影,还有巩义方。看见他下来,几个人笑的都有些暧昧。彭因坦坐下来,拿起一碗红豆羹就吃。晓芃坐的离他最近,给他递了条手帕过来,低声笑道:“注意啊,别说漏嘴。要不是我说我怕猫,今儿晚上就大队人马奔你那小公寓了…救了你一条小命,记得这个人情啊。要还的。”
彭因坦口中含着红豆羹,笑笑,却转头看看身边不怎么出声的巩义方,问道:“你不早告诉我她们要来?”
巩义方笑道:“我也刚知道。晚上有应酬,晓芃把阿姨们接过来才告诉我。你这是去哪儿了,失联这么久?”
彭因坦笑笑,也不回答。
刚刚进门的时候,母亲他们还没吃完晚饭。她们要他一起吃,他就说要洗澡换衣服。他其实在索锁那里已经洗过澡了,而且也许是不洗澡更好些,刚刚洗过才有欲盖弥彰的味道…不过他直觉表现的还是非常自然,就是觉得他们眼神里有点儿猜测,多半也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鬼。
这会儿被他们盯着瞧,他问:“怎么都不吃啊?别盯着我吃啊,多不好意思。”
他鼻音还是很重。
刚刚他们也太疯了点儿,一身的汗,阁楼里又凉,等到觉得冷盖被子,又开始打喷嚏了…他倒是也知道这一定是感冒重茬儿了,接下来肯定更难受…他清了清喉咙,嘴角微微一动。
钟裕彰正走过来,一手端着茶杯,一手就捏了因坦的耳朵,使劲儿地拧了一下,没好气地说:“你还有脸说不好意思?我们这么多人惦着你不知道病成什么样了,来了就找你。谁都找不着。一晚上一个电话都不接,这是又去哪儿疯的?我可告儿你说啊,这边儿可不是北京,没那么大圈
子,你有点儿事情不出三两天就全知道了。”
“我有什么事儿啊?”彭因坦笑着问,“我是正经来工作的啊。再说不就没听见电话响嘛。听到电话响马上回来了。”
“哼。”钟裕彰哼了一声,指着因坦,问姐姐道:“你们信嘛?他是个就知道正经工作的?”
“不信。”钟裕影笑道。
“坦坦,你正经找个女朋友吧。那种出来玩的女孩子少碰。”钟裕彰说着,就听晓芃嗤的一笑,她瞪了眼女儿,说:“你就和坦坦一个鼻孔出气吧。也不说看着他点儿。”
“妈您也是。我哥他有数啦。”晓芃说着,对因坦眨眨眼,“他名字是白起的啊?爱因斯坦,那什么智商什么情商?当然知道玩儿归玩儿,娶回家的是不一样的。”
彭因坦笑着,斜了巩义方一眼,说:“火要烧你这儿来了。”
“关我什么事。”巩义方坐在晓芃身边,微笑。
“是呀,关他什么事?我们俩是因爱结合。”晓芃笑着说。
因坦笑着,忽然想起来,说:“哎哟等一下,有东西给你们看。正好义方在,你帮我长长眼,这几样东西怎么样?”
他放下碗,走到门边去,却没找到那个螺钿盒,刚要问保姆,就见晓芃笑着招手,说:“你找什么呢?是不是找这个?”
晓芃手里捧着那个盒子。
“怎么也不问我一声。”因坦过来。
“我看着盒子漂亮嘛,拿起来看看。没打开。”晓芃笑着说。她把螺钿盒捧过来,交给彭因坦之前先给巩义方看看,“好看吧?这种东西又华丽又尊贵。”
巩义方却不怎么留心这个,只说:“还给坦坦吧,他要急了。”
晓芃忙把盒子双手递还给因坦。
因坦把盒子打开,从盒子里把玉佩一样一样地拨开一点距离,仍盛在盒中。
“看看东西好不好?”他微笑着,然后抬头看看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显摆的钟裕彤等人,说:“别只看不说话。给点儿意见嘛。”
钟裕彤先拿了一个玉牌在手上,对着光看,一握,说:“我要这个。”
因坦笑了,伸手要拿回来,钟裕彤眼疾手快,扣在手中。
“妈,没您这样儿的,明抢啊。”因坦笑道。眼看两位姨妈各自拿了喜欢的款式在看,他笑着说,“让你们欣赏欣赏,可没说送你们。我得送去鉴定,要正式报告的。”
钟裕彰把玉佩放回盘中,说:“瞧你小气的样儿。东西是不错,可惜我是不玩这个的。你从哪儿弄的?不是又去淘换的了吧?交了那么多学费,就是不长记性。”
“他跟火火凑在一处,准没好事儿,还不就是装神弄鬼。”钟裕彤笑着说。她把玩着那块玉牌,爱不释手。
“我哪有啊,顶多买贵不会买错。”彭因坦笑着说。
钟裕彰还是批评了他两句玩物丧志,钟裕彤却是喜欢那玉牌的,说:“这个我要了。让义方估个价…义方公正。省得坦坦蒙我们。”
“义方?”因坦转头看坐在一旁不说话的巩义方,“义方?”
巩义方这才笑着说:“说到玉我就真不懂了,要估价,下周秦先生过来,让他给看看吧。”他看着盒子里的竹节玉佩。
第八章 你说的永远 (十)
晓芃碰了他一下,说:“我也喜欢那个节节高。”
巩义方看看她,点点头,说:“这个很好。”
他和晓芃都没有伸手去拿。这节节高的寓意好还在其次,实在是晶莹剔透,满目皆翠,太好看。
“鉴定后估个价,我想要这个。”晓芃对彭因坦说。
“唯独这个真不能旁落。我最喜欢这个。”因坦笑着先把节节高翡翠挂件收起来了。
巩义方看因坦把挂件握在手里,跟晓芃说:“回头找个一样的给你。花”
“你肯定找不到一样的。”因坦笑着说。
晓芃白了他一眼,说:“彭因坦你就坏吧。拿出好东西来给我们显摆,就等着我们眼馋心热了,回头抬高价出手是吧?”
“算你说对了。亲兄弟明算账,回头等我拿了鉴定书,再议、再议。”彭因坦说着,端着盒子去钟裕彤面前,硬是把玉牌也讨了回来。
钟裕彤咬着牙说:“今儿这玉牌不给我,回头有事儿别来求我。两母子还算的这么清楚,白疼你了…”
彭因坦笑着把螺钿盒左摇右晃。
大家一起说笑了半天,巩义方看时间差不多先告辞离开。他走后,趁晓芃送他出去还没回来,钟家姐妹在一起又议论了一会儿。彭因坦在一旁坐着不出声,算是听明白为什么姨妈她们一起过来,原来是义方和晓芃的婚事要正式提上议程。两人虽然已经订婚,但是程序上双方家长仍需主持正式行文定之礼。巩义方的母亲丁蔷女士会来这里见钟裕彰。
“…按说应该在京办,可是行动都有人看着。再说这个时候嘛,还是不要太惹眼的好。再说晓芃和义方近期又主要是在这里办公,就不要他们跑来跑去了。我们过来也方便。本来就是双方家长见个面商议下的事,满可以简单些。就是婚礼,我的意见也是简单隆重,不要铺张,更不要奢侈。”钟裕彰说。
彭因坦把螺钿盒子打开又关上,重复着这个动作。里头的玉石是给一点微光就灿烂…他是静坐一旁,把姨妈的话都听的很清楚了。他的这位姨母大人,可能是习惯了,就是在家里凡重大事项要发表意见,措辞语气也是这样的。
二姨看出他不自在来,笑着让他先上去:“去吧你的宝贝藏好了吧。看你病的七荤八素的,还顾得上出去淘换这个,真是随你妈妈,就会在些用不上的东西上花心思,还特财迷…快去吧,你坐这儿,我们要商量事情都不能好好商量。”
彭因坦知道二姨这是解放他呢,又磨蹭了会儿才上楼去。
“这小子…晓芃都要结婚了,你要拖到什么时候?”钟裕彰对着彭因坦的背影喊道。
彭因坦就飞快地跑上楼了。
钟家姐儿几个都笑起来。钟裕彤笑道:“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是个婚姻失败的例子,爱情也绝称不上成功,很难跟他说教。”
“你是太宠着坦坦了。”钟裕彰笑道,“该管还得管。不管的话,回头给你带回来个不像样的,你要怎么办?还不是得学我,宰相肚里乘船?”
“义方这孩子真不错的。”钟裕彤见气氛低下来,就说。“晓芃的脾气,也得跟她合得来的才能长久。”
“这话不要跟孩子们提,一提‘长久’好像就侮辱了他们似的。”钟裕影开玩笑道。
姐妹三个同时笑出来,恰好晓芃进门,听到她们笑就问在笑什么。
钟裕彤笑着问:“坦坦到底是不是谈了女朋友?”
“您去问他嘛…妈妈,二姨,到底是住这儿还是去我那里?决定了没有?”晓芃坚决不肯多嘴,过来就岔话题。
…
送她们走后,钟裕彤回来,要去休息了,见彭因坦的房门没关好,还露出灯光,就敲了敲门,进去后见因坦坐在书桌边,就问:“咦,还不睡么?”
“有点资料整理下。”彭因坦椅子转过来,指了指手机和电脑。
钟裕彤扫了一眼屏幕,说:“好漂亮的家具。你怎么对家具还感兴趣了?”
“我是对那房子感兴趣。”彭因坦微笑着说。
钟裕彤看看他电脑旁放着的螺钿盒子,问:“坦坦,晓芃说你最近在见一个女孩子?”
“嗯…妈妈您别诈我,晓芃才不会跟您说这个呢。”彭因坦看看表,“很晚了。该睡美容觉了。不然回头被巩伯母比下去,不要哭鼻子。”
“少来。我怎么会被比下去。”钟裕彤抬手按按眼角。她保养的真是好,不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都没有一条…“你见过义方妈妈?”
“见过一次。去年初在香港的时候,一起吃过饭。”彭因坦说。
钟裕彤点点头。彭因坦见母亲若有所思,也不说话,等她回过身来,说:“义方和晓芃就这么定下来了,心情还有点复杂。无论如何,晓芃喜欢就好…说正经的,你谈恋爱的事,妈妈从来没有干涉过你。不过要提醒你下,注意点儿分寸。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彭家的儿媳
tang妇的。”
“妈,您忘了,您都不是彭家的儿媳妇了,管他们家要什么样的儿媳妇呢?”彭因坦笑道。被钟裕彤瞪了一眼,他笑道:“好啦,我知道。”
“破小孩,跟你说正经的就打岔。”钟裕彤忍不住骂道。
“这您放心。”彭因坦也没说别的,就对母亲笑着。
钟裕彤问他:“是不是还有事做?感冒还没好,不要太晚睡。资料收好了就休息。”
“好。”彭因坦答应着,等母亲出去了,他继续做他的事。MSN界面一开,好多留言和邮件,他舒了口气,想一一的回复,却提不起精神来。忽然想到,索锁没有MSN吧,她是用QQ吗?还是微信什么的?这些他倒是不怎么用。
他摸了手机过来,边读着信,边打过电话去,对方却是关机的。
他晚上接了电话走的比较匆忙。虽然没有这个电话把他叫走,索锁也未必会留他过夜。他还是想如果留下也挺好的,说不定能睡一个特别舒服的觉,虽然阁楼还是有点冷。他在她那简陋的床上等她洗澡出来,突然觉得时间好像都走的慢了很多…这阵子不管做什么都在赶时间,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必须争分夺秒地做事才能赶得上进度。而在她那里,一切都不用着急。
索锁出来时他都换好衣服了。索锁没问他怎么急着走、又为什么。还是解释说是妈妈和姨妈不知道为什么一起来了,他得回去下。
虽然他母亲说因为他生病了想来看看。但他当时就判断应该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原因,不然不会母亲和姨妈一起出现,没这么巧的事。不过索锁对他的事情总没有深究的兴趣知道多少,他就走了。
索锁不让他开车,坚持要他找了代驾。因为他吃了感冒药,明显反应能力在下降。
他开玩笑说不至于这么小心吧。
她说,平时就算了,你妈妈可是都来了,本来就感冒,要再磕了碰了,那得多心疼啊…妈宝彭先生。
气的他当着代驾司机的面亲了她三分钟才走…不用回头也知道她跟石化了似的。
他回来的时候连螺钿盒子一起带回来了。螺钿盒子太好看,比那几块玉的价值也不低。晓芃虽然对这些东西不在行,鉴赏力还是有的…她看人也很有一套。但说到感情,那是另外一回事。真爱上一个人,哪里来得那么多的理智去分析他?
彭因坦看着盒子和里头的玉,脑海中就出现了几个字:美玉无瑕…
他出了半天神。电脑屏幕突然变黑,他才被惊醒似的。
动了下触摸板,屏上还是那封没看完的信。
他拿起手机看看。
索锁关机了,可能是早早休息了。
他也困了,还很不舒服。不过还是抱着电脑上·床去,先处理了几封邮件。终于等到了罗焰火给他回电话,那家伙却是喝醉了。电话里是答应了要帮忙,不过他也知道恐怕还得明天再跟焰火确认。喝多了第二天完全忘记了之前交待的事儿,焰火也不是干了一两次…焰火挂电话之前还笑着说,巧了,今天晚上碧娅也在。
他笑笑,嗯了一声。
焰火虽然醉了,嗅觉还是很灵敏的,大笑着说等你回来咱们聊的,我觉得你这情况有点儿不对劲。
他还是笑笑。
坐在那里很久都没动,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上这封邮件才写了不到一半。他回了回神,正要开始写,有个电话进来,他一看是范先生的,接起来就笑着说:“难得这么晚您还没休息呢…”
第八章 你说的永远 (十一)
范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就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先是关心了下他的病情。范先生语气温和而慈爱,彭因坦却觉得很不好意思。好像这两天人人拿他感冒说事儿,真快让他觉得自己弱不禁风了。不过范先生这么晚打来电话,一定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的。果然他还没有问,范先生就主动提起来说去拜访过十七号的房主之后,事情大有进展揠。
“…老太太看着是个很讲信用的人。”范先生很高兴,禁不住笑起来,“还是你的主意比较好。曲线救国嘛。年纪轻轻做事很讲究策略,不错、不错…这次把事情托付给蒙经理,也算找对了人。小伙子做事非常认真负责,很有耐心。事情要谈成了,他功不可没…”
彭因坦并没有说什么。范先生觉得不便打扰他休息,约好过几天事情定了再见面。
“房子到了手,具体怎么做就得拜托给你了。那可是我梦寐以求的房子,时间和钱都不是问题。我要的是完美无缺。”范先生说。
彭因坦收了线,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把被两通电话打断的邮件写完发出去。
他睡前又拨了电话给索锁。
电话接通的时候,他反而愣了一下,就没有及时开口。
听着索锁“喂”了两三声,他仿佛是看到索锁在他面前,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
“哎,是我。”他终于说。喉咙清了清,也还是沙哑的。
索锁问他干嘛电话通了不出声。
他听出来她这是还没睡呢,问她刚刚怎么一直是关机花。
“没电了。”索锁说。
“还不睡?”他问。
“睡了一觉,醒了睡不着了。”她说。
听筒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那休息一下也好。”他说。
“嗯。”索锁答应着,那窸窸窣窣声音停了下来。
彭因坦觉得自己找不出什么话了,听筒里静下来,他问:“你在干吗?在哪儿?没在房间里?”
“地下室呢。我下来找瓶酒…”索锁说。
“大半夜找什么酒啊。”彭因坦说。他靠在床头,想着她拿着手电筒从阁楼一路往下走…地窖里深邃空洞,说不定还有耗子出没。“你不怕老鼠?”
“…”索锁在那边停了停,好像真的被吓了一跳,“你可真够讨厌的。”
彭因坦无声地笑出来,问:“找着了没?找着了快上去。关好了门。不然耗子跟你上楼,蹦你床上去…”
“闭嘴。”索锁没好气地说。
“找什么酒?我在的时候就不找。不行,你给我留点儿。”彭因坦说。
“花雕。我回头做菜用的。姥姥说家里有五十年的花雕,可是我只找到三十年的…”索锁叹了口气,好像三十年的花雕在难为她。
“你不会借做菜的名义,先偷喝吧?”彭因坦问。
索锁沉默片刻,才说:“彭因坦,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啊…”
“被我说中了吧?要不然你会大半夜爬起来找酒么?”彭因坦微笑,“干嘛想喝酒?”
“你管我。”索锁像是走的很吃力,气喘吁吁的。她不得不停下来休息,“没事了?那我挂了…”
“门都锁好了吧?”彭因坦问。想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屋子里,忽然有点担心起来。“你睡觉之前把门锁都检查一遍。”
“还用你嘱咐。”索锁说。
“你还没回答我,干嘛想喝酒?”彭因坦又问。
“…睡不着嘛。”索锁这才回答。
彭因坦叹了口气,说:“你这不符合优生优育。”
“鬼扯。”索锁条件反射似的接口就说。
彭因坦说:“别喝了,这么晚喝酒伤身体…要不我过来陪你?”
“放P。”索锁骂他,“要你陪。我索字要倒过来写了。”
彭因坦被骂了,却好像觉得舒服了一点儿。
“索锁,餐厅的工作,你辞了也行。那份工作太辛苦了。”彭因坦说。他们两个晚上在没什么可做、又没什么可说的情况下,索锁跟他提了下,她把游艇会餐厅的工作辞掉了。就是不能马上离职。等他介绍的料理师傅熟悉了环境,她就可以不用去了。他听着还挺惊讶的,因为她介绍的师傅是八代木…怎么能让八代木屈尊去给人打工,这也不知道算不算索锁的魅力。他见过八代木先生,那是位很有格调的料理师。
“还好。”索锁淡淡地说。
“索锁,”彭因坦叫她。
“嗯?”索锁随手关上了门吧,听筒里没有她说话时的回音了。
“…”彭因坦没出声。
“干嘛叫了人又不说话,无聊?”索锁问。已经有些不耐烦。
“…”
“不说真挂了。”索锁还是没挂电话,等着他开口呢。
“别一
tang个人喝闷酒,容易醉。想喝酒的话,你可以叫我过去陪你的…还有,以后那什么…我会准备。真出了事,不用你一个人担着。”彭因坦说。
索锁半晌没说话。
彭因坦也不说。
他觉得自己腰上刺痛,好像索锁又在掐他了…他倒是没心思开玩笑,索锁听起来也是不好意思接他的话。
“神经病啊你…你又烧糊涂了。去睡吧。感冒还没好。熬夜不好。晚安。”索锁说。
彭因坦还没说晚安,索锁已经挂了电话。
他看着手机屏一下子变黑,眼前也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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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没几天,彭因坦来把鉴定书和螺钿盒还给索锁。
见索锁吃惊于他的效率,他说赶上他母亲回北京,就托她带回去了。巧了也有位老收藏家过来出差,又带回来给他。
“所以朝中有人好办事嘛。来,完璧归赵。你看看鉴定书。”彭因坦说着,把螺钿盒打开让索锁看看里头的东西。和从她手上带出去时一模一样。
索锁看着,却不知怎的觉得这块玉出去转了一圈儿,是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地回来的。她都没什么心思看鉴定结果,就问:“那是不是可以委托拍卖?”
彭因坦看了她,轻声说:“这倒也不急。我打听了下,最近他们公司是没有大型拍卖会。不过到年底会比较集中,帮你留意吧…其实鉴定结果出来了,大体估价也有了。你可以报个价,很容易找到买家的。”
彭因坦坐下来,喝着索锁给他盛的冰糖雪梨水。已经咳嗽了好几日。索锁说听着心烦,每天煮好了,让他吃一碗,然后带走一壶晚上回去吃。
索锁坐在彭因坦身边,拿了鉴定书来看。彭因坦说的也是个主意。拍卖也有流拍的风险,又未必拍得出合心意的价格…鉴定结果她倒是满意。和她对这几块玉的了解基本相符。
她挑出节节高拿在手里,从盒盖处抽出一条丝帕来擦拭。其实真看不出有什么灰尘,她就是觉得要好好擦擦才行。
彭因坦吃着冰糖雪梨,看索锁神经质似的小动作,终于忍不住说:“别擦了,翡翠都要被你擦破皮了。”
索锁停下手,对着光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