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看是谁…”彭因坦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眉头皱了下,没立即接。索锁指指一旁,意思是问他自己要不要回避,他摇摇头说了句“是姥姥”,拉着索锁没让她走开,就接了电话。
索锁转过脸去,看着墙砖上雕刻的花纹。
这建筑当时做起来也当真是用心,看这“太平有象”雕的如此精致,简直要疑心这并不是仿古的,而是真正的古董了…她回过头来看彭因坦,彭因坦已经挂了电话,看看她。索锁见他有点儿恼的样子,就问:“是不是姥姥说什么了?”
彭因坦说:“姥姥说让我带你回家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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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们:明天还是晚上更新。明儿晚上七点见。
第十九章 如果明天 (十三)
索锁稍稍愣了一下,“哦。”
她心想彭因坦大概是不会那么乖巧听话的。果不其然彭因坦接着说:“我拒绝了。”
“这合适吗?”索锁微微皱眉。
彭因坦说:“听这意思你还想去?”
“姥姥怎么知道的?”索锁问。
“谁知道哪个多事跟她讲了呢…”彭因坦倏然住口。想了想,说:“爷爷不会的。夂”
“嗯。爷爷不会的。”索锁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咱们俩又不是去的保密机构,处处都有人的。可能谁看见了认出你来也不一定…刚刚你跟我商量下啊,就是不吃饭,去见见老人家也是应该的…本来是该拜访的。”
“你就是太懂事了。显得我太不懂事。”彭因坦微笑。
“这样的话,姥姥会觉得我不懂事。”索锁说。
彭因坦看着她,说:“我就是不想你病着还要应付那么多人和事。姥姥说让我们回家吃晚饭,说不定里里外外好多人都在。就是姨妈舅舅家里不回去,日常家里也说不定有几个表姐表妹的带着孩子在,消息一传,个个儿都知道。到时候,烦也烦坏你了。”
“嗯。晓得的。”索锁点头。她没有再说什么,看看彭因坦,指指前头。
彭因坦边走边说:“等清清静静把事情办完了,咱们就回去。不要管其他人,哪怕是我家人。而且…姥姥他们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说了还不是时候,他们能理解的。”
他们走到了博物馆展厅门口。彭因坦伸手打起帘子来,让索锁先进去。展厅里除了讲解员和管理员,只有他们两个参观者,脚步一动,声音像落叶打在水面上…索锁轻声说:“这样也好。我还担心他们不接受我呢。”
“怎么会呀。”彭因坦微笑着说。他和索锁并立在展示台前,一起低头看着玻璃板下展出的翡翠镇纸。“姥姥么,你不是见过吗?倒是奶奶也该见的。现在就剩下她没见过你,说不准就得吃醋了…不过也没关系,以后再见。”
索锁微笑。
玻璃板上有她的影子,她脸上的微笑也印在上面。
彭因坦并不擅长说假话,她则经验丰富。所以他目光稍有些躲闪,她就能判断出来他话的真假…
“彭因坦,他们知道我是谁,都不会太喜欢我跟你在一起的。”索锁轻声说。
彭因坦沉默片刻,粗声粗气地说:“谁说的!”
索锁拉着他的手,说:“要是我爸在,他说不定也对你有很多挑剔。你可是家里的大宝贝,配得上你的得是个多好的姑娘啊…家里人肯定都是这么想的。所以,要是挑剔我,我不会真的介意。”
“你的事要紧。见家人什么时候都能见的。我不会哄你说家里人个个都赞成咱们俩在一起,但是起码不会有很多。”彭因坦说。
索锁笑笑,点头。
她笑容恬静温暖,彭因坦看看她,说:“就是有很多,也当没有。”
索锁笑起来,说:“真有你的。”
“明天我送你回去…”彭因坦算算时间,“如果施阿姨赶不及回来呢,你可以多住两天的。”
“不,回家要准备过年了。我觉得也没有必要非等着见到她。”索锁走开些,去看身后另一个展示台里摆的各式各样的翡翠首饰…“还是回去跟姥姥忙年要紧。”
“我已经跟阿姨说了,让她跟姥姥商量着,家里该做什么都做了,不用等咱们回去…她另外找了钟点工人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了。要买的东西,姥姥会列出清单来,趁年前快递还没有停,全部网购。”
索锁愣了一会儿,咬着牙说:“你…你这么干,我不给你钱。”
“哎,咱俩谁跟谁呢,谈钱?俗气!”彭因坦轻声笑道。
“你早有预谋!”索锁又说。
“没有的事!这是阿姨敬业,去了之后,看看情况,给我电话里说的。阿姨说姥姥这老人家也太好了,根本不愿意麻烦她什么。就是家里春节前的大扫除还没开始,这工程有点儿大。”彭因坦说。
索锁沉默一会儿,说:“姥姥讲究。每年都是辞灶之后大扫除的。”
“就让阿姨看着办吧。家里好好的,你也不用着急。”彭因坦说。
索锁看了看他,说:“你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彭因坦笑起来,摇头,看到展示台里摆的很好看的这些小东西,说:“没动歪脑筋,都在想正经事。在想如果现在就能绑架你上飞机就好了,我们马上去美国…”
索锁听他低声说着,虽然听起来很遥远,甚至还有些荒诞,但她知道彭因坦是在替她认真计划的。
“你说这么多…我连护照都没有呢。”索锁微笑,拉拉彭因坦的衣袖,让他看自己面前这对玉镯子。
玉镯子在角度绝佳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更加玲珑剔透,光彩夺目。
“来参观宝贝的,别想那些。”索锁目不转睛
tang地看着这对镯子,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彭因坦陪着她站在这里好一会儿,才闷闷地问:“喜欢?”
“喜欢啊。”索锁拉他走开,去看其他的东西。她眼珠一转,看到一对平安扣,像是想起什么来,站下来,转脸看向彭因坦。
“那我问问秦先生…不知道买不买得起。买不起的话,就抢吧。”彭因坦嘀咕两句。
索锁听了笑起来,险些把自己要问的话忘了,“你太讨厌了,我就是说说而已。怎么带着镯子下厨啊?对了,我想起来…前阵子你说有人对我手上的玉有兴趣。秦先生给我的玉件做的鉴定,是吗?”
“是啊。”彭因坦点头。
“我在想…那个‘节节高’是家传的东西。怎么也不能卖的。”索锁说。
“现在也没必要卖。本来就稀罕,再是家传的,留着。”彭因坦说着,拉了她的手慢慢走着。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却被索锁逮住,说:“当然留着。留着将来给小孩子…是不是啊?”
彭因坦听了,差点儿咬了舌尖。
他不吭声,也不理索锁。由着她细声细气地说着这样东西好、那样东西也好。
“有时候觉得神奇。虽然看上去一些物件是很不起眼、很脆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破碎了、消失了。可是你看这些文物,它们历代的主人都已经化了灰,它们还在。”索锁说着,出了会儿神,“以后我不在了,还有什么东西留下呢…”
“不是说要活成老妖精?你怎么会不在了?”彭因坦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问。
他被索锁这榆木疙瘩脑袋气的肺要炸开了。可是一看到她的小脸儿,他就没脾气了。这么一来,又免不了跟自己生气。
索锁笑着看他,知道他气恼,抬手捏了捏他的脸,不说话了。
两人继续参观展览。
这展览规模并不大,他们逛的很仔细,就花费了不少时间。从展厅出来,索锁还想去博物馆其他的展厅,尤其是她很感兴趣的明清家具馆,彭因坦一看表,就坚决不同意她再在这里呆下去,硬是拉着她出了博物馆,载她回酒店休息。
“以后有的是机会。要有空,你天天泡在博物馆里我都没意见,现在就回去睡觉…”他说着塞上耳机,跟秦先生讲了一通电话。挂了电话,他说:“知道之前想买你的玉的是谁吗?”
“嗯?”索锁正靠在车窗边看着外头掠过的红墙灰瓦…她真喜欢这厚重的颜色,太迷人了…“是索知非吗?”
“是她。当时她第一次拜访秦先生,看到那‘节节高’,说跟她在家里老照片上看到的一个很像。秦先生说她们家族当年绝大多数都移居海外了,只有一房留了下来。她父亲还曾经想办法联系过这一房的亲戚,因为他们现在海外每年都要搞一个聚会。但没成功…索锁?”彭因坦在酒店门口停了车,叫了索锁一声。
索锁有点儿发呆,说:“哦,我也该想到…‘知’字辈的话,我要称呼她一声姑姑。”
彭因坦说:“八字没一撇,以后再说。先上去休息。”
“嗯。”索锁并不显得激动。但也有点奇妙的感觉。许多年前,她父亲因为这些海外关系吃尽了苦头…虽然对于那个显赫的家族来说,他们这一支只能算大树的枝杈,但论起来到底是有关联。
她跟索知非,是还没出五服的姑侄吗?
“别费神想。”彭因坦说。
索锁笑笑,很听话地回房间洗澡睡觉了。
这个午觉睡的时间有点久,等她醒了,天都黑了。她刚发现彭因坦不在,就听到外头门铃响。她开门前从猫眼里瞅了瞅,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愣了下才开门。
第十九章 如果明天 (十四)
门外等候的沈西安见索锁开了门,略点头行了个礼,说:“索小姐晚上好。施总派我来接您过去。”
索锁怔了怔,说:“我没接到通知。”
“是。施总本来想亲自过来,但她还有别的事走不开,派我来了。您的手机没有应答,我就上来试试看了。”沈西安从容答道。
“哦,对不起。我可能没注意。”索锁说着,回头看了看屋内,“你请里面坐一会儿。我马上就收拾好的。”
沈西安说:“我在这等。桀”
“那好。”索锁回身进门,回到房间里,摸出手机来看看,果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其中就有她母亲的。但手机被设成静音了。她舒口气。
不用说这就是彭因坦干的…但他人呢漤?
索锁没有特别需要收拾的东西,只是洗了洗脸。为避免脸色太过苍白,刷了一点胭脂。带好东西出来前,又仔细查看了下房间,彭因坦可能留下字条的地方都没有痕迹。她想彭因坦可能暂时出去一下,不会走远。于是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电话给他,看到沈西安,她点头示意。
沈西安跟在她身后。
彭因坦倒是马上接了电话,索锁就问他现在哪里,“妈妈让人来接我过去。我已经出发了…现在还没出酒店呢。你在哪?有事出去了?”
她不知为何有点不安。大概是这阵子习惯了彭因坦总在她身边。
“我给你留了字条,没看到么?”彭因坦问。
“没看到…可能是我着急出门,太粗心了。那我就过去了。晚点再跟你说吧。”索锁进了电梯。
“等等。”彭因坦阻止她马上挂电话,“问清楚在哪里见面。我过去接你。”
“不用。”索锁禁不住嘴角上扬,“我是去见妈妈。她会送我回来的。回来再说。你有事先忙…再见。”
她说完挂断电话。低头又给彭因坦发了条信息:晚上不过来也没关系的。
沈西安站在索锁身后,看她只顾低头发信息,默默地按了键。索锁抬头,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施总家里。”沈西安说。
索锁想了想,没有问这个“家里”到底是怎么定义的。反正等一会儿就会见真章…但她这个念头还没转完,施云晚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施云晚似乎很欣慰,什么都没有讲,就说等会儿家里见。
索锁顿了顿,问:“您现在在哪个家里?”
施云晚也稍稍一顿,说:“在这边家里。我担心你不想过来,就让西安接你到我自己的住处那也是你的。”
“那您还要出门来,多麻烦。如果我过去,方不方便?”索锁问。
施云晚说:“方便。当然方便。告诉西安,让他送你来老树里街。我在家等你…想吃什么?我这就下厨给你做。”
索锁听出她声音里骤然涌出的喜悦,微微一笑,说:“不用麻烦了。我不饿的。等会儿见,妈妈。”
她收了线,告诉沈西安现在去老树里街。沈西安答应着,跟司机讲了目的地。
“大概多久到?”她问。
“最多十分钟。”沈西安答道。
索锁点点头。
才十分钟而已,能做什么好吃的给她呢…真是喜欢的不知道要怎么好了吧?她轻轻叹了口气。从心里来说,她当然并不愿意踏进严家的门槛。可是她想看看母亲的生活状态,这样也好放心些…
她出了会儿神,听到短讯提示音,看一眼内容摘要,是彭因坦问她到底在哪里见面。
她就写了地名给彭因坦。她母亲没说门牌号,所以她也没写。但一会儿彭因坦回复她,说老树里街就严家一户人家,他会过来接她的…
索锁并不想让彭因坦来,但是他这么坚持,她也就不一定拒绝。
等车拐进老树里街,索锁接着灯光留意外头,果不其然,这条短短的小街上,只有一个大门。门前停着的车排的整整齐齐的,井然有序。
她下车时,看到旁边的车子驾驶位上蓝光闪动。
车里有人,她被吓了一跳。
车里的人也发现了她,开车门下来。
索锁站在原地没动,下车的这位瞥了她一眼,回身从车里拎出两个纸袋来。因为距离近,索锁觉得比白天见到他时显得更加高大些。而即便是这金色的路灯光,也没能让他人看起来暖一点。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说:“你好。”
严隙驹也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她走在前。
“施阿姨在家?”严隙驹问。
索锁愣了下,等到沈西安回答说“在的”,才明白过来严隙驹根本就没问她的意思…严隙驹走着走着还是走到她前面去带路了。不过就几步路而已,索锁抬眼打量严家的大门。她还没有形成什么印象,就见大门敞开,她母亲从里面走了出来。索锁看她挽着披肩站在大门口,红漆大
tang门和门内深邃的院落,瞬间将她的身形趁的格外娇小…索锁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心悠悠一颤。要过一会儿,才知道那种感觉,应该是心疼。
她走近几步,开口叫了声“妈妈”,几乎与此同时,她听到严隙驹叫了声“阿姨”。
施云晚对严隙驹微笑道:“说好了回来吃晚饭,怎么这早晚才回来?”
严隙驹,说:“公司临时有事,走不开。这是给您的。”
施云晚将纸袋接了过来,一看,就笑道:“哦,是你爸爸上回说过很喜欢的茶。我替他收好。”
“我爸什么时候回来?”严隙驹问。
“后天下午。”施云晚说。
严隙驹进了大门,便跟施云晚打个招呼,向右转顺长廊走去。施云晚则带着索锁继续往里走。索锁看一眼严隙驹的背影。虽然他同她母亲讲话的态度还是很有礼貌,但这种礼貌并不让人舒服…她再看看母亲,正巧她看过来。
“怎么了?”施云晚也看看那边。此时严隙驹已经沿着长廊跨进了东院。“你跟隙驹认识了?”
“下午见面的时候,打过招呼。他也住在这里?”索锁问。严隙驹这冷漠骄傲还有点跋扈样子的做派,怎么看都不会是个好相处的人…
施云晚轻声说:“不,他不住在这里。但是会经常回来看看奶奶…老太太知道你要来,特地嘱咐我带你过去见她。”
索锁既然来了,就不怕见人,当下点点头。
施云晚见到索锁自然是高兴,问:“不是跟彭因坦一直在一起吗,他去哪里了?” “他另外有事。”索锁回答。
她看看施云晚。她看出来她有点憔悴,一对眼睛虽然很有神,但看上去下巴似乎都尖了些。
施云晚见索锁只顾看自己,挽起她的手来,说:“来,我们先去见见老太太。然后咱们坐下来慢慢儿聊…”
“您前些日子都在香港么?”索锁随口问道。 施云晚停了一会儿,才含糊地应了一声。
索锁轻声说:“哦,那就是了…您老没空见我,泰恒又发生那么大的事,我还以为您在忙什么大事呢…我今天在医院遇到过巩义方。看他的气色也不怎么样,我猜他在泰恒的日子现在不会太好过…”
“他去医院应该是因为丁蔷的病情。”施云晚简单地说。她微微蹙起眉头,“别管他们家怎么回事,你去医院做什么?”
索锁轻声说:“彭因坦替我找了赫智敏院士…妈妈,我身体出了点状况。”
施云晚站下来,在正房前这宽阔的廊下,接着灯光认真地看着女儿。她心跳忽然就像骤然停止了似的。
“赫智敏院士,妇科肿瘤专家。你是哪里出了状况?”她声音发涩,手里拎着的袋子都差点掉地上。
索锁倒是从容,只是不忍心看她的眼睛,低头替她拿了袋子,说:“您看您…还是先去见见严家奶奶吧,然后我再跟您细说。”
施云晚盯着索锁,索锁微笑。
她眼前竟然一阵发黑,有那么一会儿都看不清索锁的脸了。心里头就一个念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
彭因坦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动都不动。已经这样的姿势保持了很久,他抱着手臂、闭目养神,等着父亲在里头叫他。
已经等了又等,总没轮到他进去,他是很有点不耐烦了,可是也不是不知道父亲这会儿正忙着,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把他硬是叫过来,再不耐烦也得忍着。
“坦坦,你爸爸让你进去。”梅轩宇从里面出来,轻声对彭因坦说。
彭因坦站起来,松了松肩膀,看着梅轩宇和几个人一起出来,像是赶着去办事的样子,匆匆往外走。
“进去吧。今天忙了一天,还没吃晚饭。你记得提醒下。”梅轩宇跟彭因坦说。
彭因坦点头,等梅轩宇他们出了门,他也走到了父亲办公室门口。
他抬手敲敲门。
第二十章 再不想看到你离开 (一)
第二十章再不想看到你离开
“进来。”里面那一声低沉有力。
彭因坦习惯性整理下衣着,定定神,才拉开门走进去。
屋子里很冷。灯也只开了办公桌上那一盏。彭因坦看看迎面开着的四扇大窗子,禁不住打个寒战隅。
彭近知从办公桌后抬头看了彭因坦,说:“关上窗吧。我刚才让开窗透透气的。”
彭因坦去关好窗,回头看看父亲办公桌边放着的空气净化器,顺手按开,说:“这个天气就别开窗换气了。捉”
但他竟发现净化器根本没通电源。他不禁眉头一皱,看了父亲一眼。
彭近知也看了眼那净化器,说:“坏掉了。”
“打个电话马上就有人来维修的。这也太不上心了。”彭因坦低声说着,看了看净化器的型号。他没说谁不上心,但起码是对这家里的工作人员有点意见的意思。
他顿了顿,还好父亲没有不悦的意思。他很少过来,可不代表对这家里没一点了解。
他手机放在外面,于是跟父亲打了个招呼说出去一会儿,就马上出去了。
彭近知靠在椅背上,摘了眼镜置于办公桌上。
因坦在外头是打了个电话,但他听不清是在说什么。他又瞥了一眼这空气净化器。这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坏的,他都没注意…
“等会儿有人给送几台新的来。这台就等着人来维修吧。看着挺新的,可能只是过滤网需要更换。”彭因坦再进来,说。
彭近知指了指办公桌另一边的位子,让彭因坦坐。
彭因坦坐了下来。
彭近知看着儿子,有一会儿没说话。
彭因坦被父亲盯着看当然不会自在。他忍了一会儿,问:“您今天叫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这两天跟索锁一起?见了很多人吗?”彭近知站起来,问道。
彭因坦愣了下,他还没回答,彭近知接着问他要喝什么,他就说:“不要什么。您要喝什么?我来吧。”
“我自己来。正好活动活动。”彭近知站起来,往后走了两步,去台子上在几个茶叶罐中挑了一个,取了两只瓷杯子,也给儿子泡了杯茶。因坦没有回答他问题,他端着茶杯过来,问:“嗯?”
彭因坦站起来接了茶杯,说了声谢谢爸爸,“是。但不是有意安排的,碰巧遇到而已。今儿早上还遇见爷爷了。”
“哦,是吗。”彭近知端着茶杯在屋子里慢慢踱着步子。
彭因坦则将茶杯往旁边一搁。他的目光跟着父亲,等他下文——父亲的背影都看得出来有点疲劳,再看看他脸上深深的皱纹,他忽然有种他老的如此之快的感觉…他总觉得父亲还年轻着呢。
“是。爷爷还说,如果来得及,让我带索锁回家见奶奶。”彭因坦说。
彭近知“嗯”了一声,啜口茶。
“缓缓吧。”他说。
彭因坦没吱声。
他连眉都没皱一下,静静坐着,但他手握了握椅子的扶手。
彭近知扫了因坦一眼,说:“我知道这在你的角度,是干涉你的私事。不过我的确是要这么要求你。也希望你能做到。”
“爸爸,您见过索锁。能告诉我,您对她印象怎么样么?”彭因坦问。
彭近知端着茶杯坐到了儿子旁边的木椅上,看着他的眼睛,说:“坦率的讲,印象很不错。但是这跟她本人没有关系。这是我对你的要求。起码现在,不要跟她来往过密。”
彭因坦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看着父亲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好像他们父子俩在聊的根本就是小事一桩。但对他来说,这绝对不是小事。
“爸爸,现在说让我不要跟她来往过密,已经太晚了。”他说。
彭近知正在喝茶,这动作就顿了顿,才又喝了一口。
彭因坦继续说:“感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管谁说什么,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和她都不会怕,更不会分开。如果您反对,还有爷爷奶奶妈妈…其他人,如果都反对,也不妨碍我和她走到一起。我要跟她结婚的,爸爸。”
彭近知的目光定在了因坦脸上,似乎是要通过这长久的注视确定他的意志是否足够坚定。
彭因坦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父亲表态,就说:“我对她的感情和了解,足以让我做出这个决定。我不知道爸爸您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让我不要带她回家、甚至是不要继续交往,但是不管什么理由,我不能按照您的要求做。”
彭近知刚要开口说话,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彭因坦看了一眼那电话机,就要站起来离开。彭近知挥了下手让他坐着不要动,自己伸手把听筒拿了起来。彭因坦还是站起来走开了些,他站到窗前,看着窗外在朦胧月色和室内灯光交相辉映下的两棵腊梅。苦寒之中,腊梅含苞
tang待放,他似乎能闻到淡淡的花香…他听到父亲低沉的声音,只有简单的几句话,能听出他的不快来。他手机震动,看了眼来电显示,悄悄退了出去,接起来,是空气净化器送到了。
他出了门,喊一声,请值班卫士打个电话过去,让门卫签收把净化器送进来。就这么会儿工夫,他身上被寒气侵了,打了两个喷嚏。但他没有立即回去,反而是父亲从里面走了出来,并且把他的外套给他披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