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削的下巴,挂着一点点水珠
番外:金子千篇之《千寻,千与》(七)
他怔了怔
以为她是哭了
就有那么一点子冲动,想要用手指去替她擦去那水珠……但是他也没有动,只是定定的看着她那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他清楚
似乎是应该转身了,这样对着一个在冷风里独自流泪的女人,以他的性格,不该眼睁睁的看着,以免她尴尬,既然明知道她倔强,又故作坚强;又正是因为她是个在冷风里独自流泪的女人,他是不应该就这么走掉……
拿着打火机的手,停在半空中
倒是她先抬了下手
她戴着小羊皮手套,轻扶了一下他已经冻的快要僵掉的手那么冷,他竟然觉得他们俩两只手接触到的地方,热了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按了一下打火机
遮了一下风,火苗跳耸,她一低头间,点燃了香烟,半缕青烟袅袅而起
“谢谢”她扬起下巴,对着他说
凝在她下巴处的水珠
一颗,两颗……滴落的眼泪一般,亮晶晶的
她脸上,妆容已退大半,只是这“泪滴”,依然故我的留在她脸上
若是笑着,那“泪滴”就更像是讽刺——但她是在笑着的
金子千看着景自飒
该有多倔强,才会这么展示自己?
是不是如今,她已经不能让自己那样放肆的哭?虫
一个最有资格随时随地哭出来的人,选择了随时随地笑脸迎人
他还是喜欢那个会在半夜里不管不顾的哭泣、摔东西、发脾气的女孩子
风吹过来,打着旋儿他咳了一下有点儿呛风
她的车子来了
他看一眼车内
还好,她请了代理司机还算清醒清醒的了解她该在什么时候离开,清醒的了解她明天还有重要的工作
“回见”她手指轻摆,指间一点火光明灭,头也不回的往车边走去
“回见”他把手抄在了大衣口袋里,顺口应着忽然间就觉得,他们俩,似乎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这一声“回见”,说出来,好像明儿个就能再见
景自飒停在车边,手拍了拍车顶,就有那么一会儿,金子千以为她要回过头来了可是没有,她打开车门,那剪刀式的车门,剪断了她的身影……金子千被冷风和清雪呛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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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音乐会,金子千同母亲一起出席他们的席位在特包东侧,位置绝佳他们到的不算早,相熟的人们在走廊上、包厢里热络的交谈声音都低低的金夫人坐下之后,便有几个熟朋友过来打招呼金子千将座位稍稍后撤,只管安静相陪
音乐大厅里人流渐渐的汇聚着,像是围棋盘,黑白子一个一个的镶嵌上去;还有舞台上……眼前满满的都是棋子了,他又觉得有些堵得慌
金夫人轻声问他,这个包厢总不会只有咱们母子俩吧
他看了看旁边的空位子,说不会
但是他拿不准状况他托朋友拿票,其实原本只是想拿到好位子而已,并没有想到会给他这样的票;这根本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心里多少有点儿犯嘀咕,慕容看到票上的标记,就开过他的玩笑朋友特别的说明了一下状况,也没有讲太多,料得他明白事理——此时看着里里外外的明岗暗哨,他不镇定也得让自己镇定
他就对母亲笑了下,说,您不如就只管稳坐钓鱼台好了——今晚最大牌的在隔壁,总不会咱们这儿再来个分身的
金夫人也笑,翻着节目单,只说,这倒是但还别说,今晚倒真见了不少素日难得见面的朋友
来来去去,左不过是那些人这儿不见那儿见他说
“佟家的两位公子,你都认得吗?”隔了一会儿,金夫人特别的问道
金子千敲着座位扶手
灯光在这个时候次第熄灭
“见过几次”他回答母亲目光落在舞台的中央
“聊不来?”金夫人声音低低的
金子千沉吟片刻,想到佟铁河那副样子,摇头
金夫人点了点头,说:“你知道佟家大公子是夏家的女婿吧?照我看,日后,夏家的掌舵人应当就是这位了有机会,结识一下”
他嗯了一声
佟家大公子,佟钢川给他的印象倒不坏
金夫人看着子千,只说,钧一啊,一早告诉过你,不要太随性
他倒笑了,金夫人见他笑的样子,点了他一下说:“你有数就好我说多了,你必然是烦”
母子俩说说笑笑间,包厢厚重的门被推开了,金子千回头,走廊上的灯光随着来人一同进来,他们虽是背着光的,金子千及时的站了起来
景和高好像并不意外,在这里见到金子千他同金夫人寒暄,随后坐下来没有一分钟,音乐会便开场了
金子千仍是坐在后排,手心里竟然渐渐的有了汗意;身上的礼服有些紧;领结好像在回缩,拘到颈间,勒住了……设想过一些最终会在这间包厢里出现的人,就是没想到,会是跟景和高一同鉴赏他的宝贝女儿只会的音乐会;他思前想后,越发觉得哪儿是不对劲的——金子千似乎是觉得景和高有意无意的看过他两眼,眼神里有微微的笑意在他眼里,景和高是温文儒雅、和蔼可亲的长者,眉目间固然有威严,但并不刻意金子千从未觉得有必要对这样一位长者心存畏惧只是那晚,金子千不晓得是究竟是自己多心了,还是景和高确实有意给他压力,他始终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气场包围着
心神是慢慢的集中到音乐会上去的
这本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看自飒的表现
他不用逼着自己说她好话她当晚的表现,以她的水准来说,是无懈可击的——这是他能给出的最好的评价;但即便是对着她父亲,他也不想使用那些溢美之词
他说不出;也不必说
不到时候
于是他只管看着她,欣赏她带来的这听觉盛宴
自飒的金发随着她时而舒缓、时而柔软、时而激烈的动作在飞舞,金光闪耀……中西合璧的节目单,她演绎的都很好,有几个曲目,他还是第一次听觉得新鲜,觉得感动最后加演的是《茉莉花》
听着听着,他觉得眼眶发热
番外:金子千篇之《千寻,千与》(八)
她顺着发梢滴落的汗水,他觉得,那是她的眼泪
用眼泪浇灌出的一丛美丽的茉莉花,静静的绽放在夜里的
景自飒是坚强的景自飒,她不会轻易让人看到她流眼泪;可是有些时候,不是要用眼睛,是要用心去看,才看得到
她控制情绪的能力,长进了
音乐会结束后,他陪着母亲和与景和高在包厢里略坐了一会儿,等候安排顺序离开时间不长,气氛是他想象不到的和谐景和高同金夫人做简短交谈,竟颇聊的来似的,金子千在一旁听着,有他们是多年未见的老友的感觉待景和高先行离去,金子千才同母亲往外走
金夫人拢紧肩上皮草,一直低着头,似是在想什么心事
他也有心事
只望着自己的靴尖,踩在水晶一般闪耀的大理石地面上
等金夫人走到门口,便抬手拦了子千一下,和他说:“你有事只管去吧我也另有安排”
金子千是巴不得母亲这一句话,但仍说:“我送您”
金夫人深看子千一眼,摆手,说:“不要太晚”
子千略站了一站,折返剧院内厅剧院太大,迷宫一般他庆幸自己一向方向感极强他知道自己要往哪儿去
后来他被警卫拦住,不肯放他往里走一步他再三的解释,还是行不通警卫见他穿着整齐,已经是很客气,但言语之间,毫不松动甚至微笑着告诉他,像他这样的他们见多了,个个儿都说自己是景小姐的朋友虫
金子千无奈只好客气的问,在这儿等景小姐出来总可以吧?
想想都觉得自己笨哪儿有这样子能见得到她人的道理?可是,他那会儿,只觉得自己毫无主意,但愿能见到她,最好
剧场里里外外喧嚣渐停工作人员在彻底的清场,警卫也已经要撤岗,见他还在,不由得有些不耐烦,催促他快些离开,不要让他们为难
他沿着楼梯慢慢的往下走
他笑了一下
倒像是上中学的时候,跑到喜欢的女孩子家门口,等着,只为了看她一眼,趁着她出来拿报纸一会儿工夫;若是她老爸或者老哥出来,不小心被发现,大吼一声,他的小心肝儿吓的都要跳出腔子来似的……他搔着眉心眼下,他觉得自己是要退回去了,认真的有些不知所措虽不急在这一时,但她,到底怎么样了?
她一直没有从休息室出来而她离开,这一条路是必经的
是太累了,还是,一个人躲在那里伤心了?
他特想见到她;哪怕只是见到,就像昨晚,站在她身边,只是一会儿,知道她还好
他拿起手机来,拨通了一个朋友的电话,直接就说:“Claire……别笑了,不是……”他话没有说完,听到一阵清脆而急促的脚步声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做出了判断,站住,转身,他微微仰头,对着电话说:“Claire我再打给你”
急匆匆的走下楼梯来的,正是景自飒
经过他身边,她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没有笑意,脸上也没有几分表情,脚步非但没有停顿,反而加快了
他不以为意——如果不是这样的反应,就不是景自飒了靴跟极高,难为她走的这么快,不怕跌了跤……他从容的跟在她身后,三四步远,不疾不徐远远看上去,大概会以为他们保持着这适当的距离,是因为有着适当的关系
她的手机在手心里不停的响
她不接听亦不按掉
剧院大厅里只有他们俩的脚步声,和这首《月光》
金子千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周围空荡荡的,脑子里也空荡荡的,都有回音
打来电话的那一位,真好耐性
他想
他们是从侧门出去的玻璃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冷风灌进脖子里,金子千紧紧的闭着嘴巴他已经看到了自飒那辆金黄的车子
他只是略住了一下脚步想要开口说话,因为知道,要是再跟着她,一句话不讲,实在是……
《月光》戛然而止
“能帮我开会儿车吗?”自飒侧了一下脸,翻了下手掌,车匙递到金子千面前
金子千没有料到她一开口,竟是提了这么个要求;可是看得出,她的手臂在发抖他微笑了一下,替她开了车门
“去哪里?”他问她的车子里,也有一点点的青草香这么冷的天气,冰雪覆盖下的青草香,总是让人感觉到别样的希望
他看着她她是换了一副手套薄薄的羊绒手套深紫色,配着她深紫色的大衣她在捏着自己的手臂,按摩她是累了
金子千听Claire说过,景自飒,那些日子排练,每天超过10小时在不与乐团合练的时候,她自己会关在办公室里弹琴、练习……她是累了
她说:“我想喝酒”
那天晚上,其实景自飒只对金子千说了三句话这是第二句金子千不是不知道,他们其实不能算认识——他们连姓名都没有互相通报;更不能算了解——纸面上的资料,念的再多,都不如面对面聊三分钟的天气但是景自飒……金子千结结实实的叹了口气他没有说什么,启动了车子
在京城混了几年,路是极熟的,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深夜里飙车的事,他也常干自飒的车子极好,踩下去,加速只是瞬间,那声音,是让人热血沸腾的……但是那晚他开的很慢
是系好了安全带,也细心的确认过她也系好了安全带,才慢慢的开出去的从他第一次摸到方向盘,大概这样慢,就只有在英国考驾照的时候
只是很短的时间内,他有了这个认知:只要她在他身边的位子上一天,他的速度,就不能飚起来
他选了一家她常去的酒吧
坐下来,她脱了大衣,并且只脱了大衣,连手套都没有摘,她就说:“等下,让阿端来给我收尸”她把手机摆在了茶几上,向他的方向推了推
她穿的整整齐齐的,挺括的礼服、洁白的衬衫、标致的领结,紧绷绷的
他也是
这是能出席婚礼的装扮;却是参加完丧礼的心情
他对着她,自始至终在微笑
酒是他叫的餐点也是他叫的在她开始喝酒以前,他把餐点推到她面前他说:“我知道你想醉,不拦着你,但是先吃点儿东西”他控着酒杯,她瞪了他一会儿,在满桌子的食物里,挑了一碗水果沙拉
他才把酒杯给她
她很快就醉了
酒并没有喝几杯以他对她的观察,那一点点酒,不足以让她倒的那么迅速,但她就是倒了
金子千拿起她的手机来在翻号码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是在加快喝了一口酒,心跳的更快了他看到了“阿端”,他拨通了电话,他听着对方睡意朦胧的声音,他说麻烦您过来接景自飒小姐……放下电话他继续喝酒
他忽然也想醉一场
但是他没醉太清醒了……
景自端来的很快,跟在她先生的身后佟铁河换了衣服,不是刚刚音乐会上那副正经八百的装扮,可脸上的表情居然是添了几分严峻金子千看着,不禁哼了一声——若不是她有交代,若不是他断不想在这个时候行差一步……
他们将自飒带走了
景自端走了两步,又回身,往房间内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确认有没有落下什么重要的东西……佟铁河喊了她一声,她清脆的应着;金子千距离她很近,她发现了他,但烟雾迷蒙,他们彼此只有一个眼神的交错,她就转回去,很快的离开了
金子千将自飒的车子开回了家
番外:金子千篇之《千寻,千与》(九)
第二天恰逢周末,他睡到日上三竿睁开眼睛的时候,想起昨晚的经历,仍有点儿发呆……他伸展着四肢,听到外面有声响,爬起来,只穿了一条睡裤便出去,果然见慕容铺了垫子在地上,正随着音乐做瑜伽,把自己叠了起来
金子千走过去,单手一撑,坐在地板上,看着慕容——堂堂大男人,真难以想象,身体的柔韧性能好成这样,他看慕容做这些动作,都能看到筋儿疼
慕容抬眼一瞥,接着顺势一倒,呼出一口气,说:“你能不能多穿一件再出来?”金子千裸着上身,皮肤洁白,身材劲瘦,一丝赘肉没有,好看的很
被慕容一说,金子千笑笑
慕容换了一个姿势,说:“走开”他闭上眼睛
金子千挠了一下耳廓,“Howard”
慕容没做声
金子千叠了一下腿,转了转胳膊
慕容半晌没听到他下文,皱眉,半睁了一下眼,“出师不利?”他问
金子千摇头
“把人家车都开回来了,就算出师不利,好像也有的赚”慕容又闭上眼,轻描淡写的说
“你看到啊?”金子千笑
“害我以为停错车位下来查看了好一会儿幸亏我记得那个车牌”慕容被金子千骚扰的没法做冥想,干脆做起了简单的抻拉动作慢慢的,他的上身几乎是贴在了地上
金子千晃着脖颈,跟慕容简单的说了几句昨晚的经历他省略了酒吧里的一段没提把景自飒接走的是佟铁河夫妇他就是不喜欢佟铁河;不过,佟太嘛……他呼了一口气
慕容听着,保持着那个贴地的动作,好半晌,一动不动的金子千回过神来,看着慕容,慕容的身子在微微的发颤……金子千咬牙,一脚踹过去,不料慕容早料到他有这招,早就地一个滚儿,躲了过去,一脸的笑再也忍不住,只好拿着毛巾擦脸
“喂!”金子千叫道
慕容摆着手,说:“我在想象啊,J少你跟着景小姐走过剧场大厅、当人家柴可夫、陪人家喝酒……那是什么样子”
“还……不错”金子千手撑在地板上自飒那超细高跟的靴子踢踢踏踏的,踢踏在了他心上一般说起来,丢人是丢人了点儿,但是,感觉还不错
慕容看他那副样子,只笑着,站起来,说:“你是没救了”他往餐厅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了,晃着杯子,说,“她父亲,挺有意思的嘛”在他看来,昨晚的“巧遇”,应该不是那么的“巧”他知道子千没有和他讲昨晚的全部,他也就当作没有听出其中的蹊跷
金子千听慕容这么说,想起景和高来,抬手揉了下鼻梁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他没有回应慕容慕容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门铃响,慕容丢了玻璃杯去开门
金子千还在想慕容刚刚的那句话,就听慕容叫他他跳起来,来人已经站在门厅里他稍愣一下全世界的深蓝制服,大概都只指向了一种职业慕容抬了抬下巴,对他说:“这两位警官是找你的”
慕容很镇定倒是一副毫不意外的神气
金子千也微笑
两位警官循例问了他姓名职业和必须的问题,确定身份之后,便请他警局去一趟
金子千接过慕容给他递上来的绒衫,套上连问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要自己配合警方调查
其中一位警官就问,停在大厦B2-167位置的车号为“京A****”的金黄色玛莎是你的嘛
金子千说不是啊
“不是就对了要是还就不麻烦您走这一趟呢”另一位警官倒也幽默,请金子千换一下裤子,“穿整齐点儿,外面可冷”
慕容瞪着金子千,金子千长叹
景自飒
慕容微笑着跟警官说:“这是误会车主是子千的朋友”
“那人家报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警官看金子千已经换好了衣服,就说,“您有什么话,还是留着去警局吧能解释的清楚就好就怕说不清楚”
慕容看金子千,他倒真是听话,果然穿的厚实:长长的羽绒服,长长的围巾,牛仔裤,裤脚塞进雪地靴里……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换成了玳瑁边的,活脱当年他们念书时候的样子——慕容“哼”了一声,说:“放心走,等下我联络柳大状”
金子千拍拍他,说:“哥们儿就指望你了”语气倒还是轻松,“别忘了买豆腐和柚子叶”
两位警官听他们俩这么说,脸上都要绷不住了
“见笑、见笑”金子千笑眯眯的,等电梯的工夫,回头还跟慕容说,“别跟金太太说啊,她今儿要睡美容觉,晚上有个晚宴要出席……”
“你快滚吧”慕容恨的牙痒,“泡妞儿泡到你这份儿上……”
“您二位这贫的”那警官说,“等下回答问题严肃点儿”
直到上了警车,金子千还是一脸轻松两位警官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警车从停车场穿过,他们还聊天,问金子千,玛莎旁边那款超炫的车子是什么,子千说幽灵,就是刚您二位见过的那主儿的,再旁边那个是我的
他右手边的警官说,“您那车俗点儿,忒常见难怪惦记人家玛莎”
他就笑
几个人聊起了车子,警车里的气氛活跃的简直诡异
金子千想着,这难道不是去警局,而是去郊游?这就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金子千下车的时候,一直坐在前面驾驶位上的警察回了一下头,说:“金先生,您还是戴上帽子吧,不小心被拍到,那今天晚报头条可就是您了”
金子千真格儿的就把羽绒服帽子一拢,跟着警官进了派出所
讯问室里,他回答过警官的讯问,便说了要等律师来
屋子里很暖和,他头顶滋滋的冒着汗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静静的等着
大约只过了半小时,他的律师柳承致先来了
柳大状见了他,只是摆手,同办案的警察在交涉,很快的,他被从讯问室“请”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知道,合着景自飒也到了
她正在文件上签字,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他,淡淡的——淡淡的扫了他一样,看陌生人一样
金子千心里猛的就上来了一撮儿火当下便要过去,柳承致拉了他一把,低声说:“出去再说”声音低,但不容拒绝
金子千吸了口气,转身便走站在派出所门口,他踱了两步柳承致见状,回避了一下,和慕容倚在车边,聊天慕容也远远的看着他了解子千也是,这会儿,再好的脾气,可能也要犯了倔
子千这一肚子气啊,心说景自飒你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前脚还一起喝酒,后脚你就给我踢进警局……他看到景自飒从派出所出来,款款的朝他走来;他就定定的瞅着她,眼睛要把镜片都瞪爆了似的
“你就是金子千?”景自飒在他面前站住,上来便问
“正是”金子千答的也不含糊
自飒点了点头,“原来你就是金子千”
“你不知道?”他意外
自飒没穿高跟鞋,站在子千对面,比他矮了一截听到子千这样问,她倒笑了一下,仰了下脸,说:“我应该知道?”
她一张素面,粉黛未施,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阴影,脸色也不十分好
金子千看着,一肚子的怨气,竟然跑了大半
“我只知道你是JamesKim”景自飒的目光在金子千周身溜了一圈她只道他是写出了她喜欢的一系列推理小说的那个JK
金子千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她之前信任他,因为他是JK;这会儿冷淡他,因为他是金子千JK是她欣赏的作者,金子千是和她有过节的禄蛊他想到这里,笑了一下,他摘下手套,伸出手去
他说:“我是金子千”
自飒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没有理他,也没有说再见,转了身
“哎,你这样,很没有礼貌”金子千没有追上去,他站在原地,大声说
这个女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昨天晚上的酒钱还是我付的,你不领情就算了,还送我进警局!”他声音越来越大
自飒站住了,回头看他,脸上就有点儿变颜色
金子千抬手,捂了一下被冻的生疼的耳朵
“你随便就开走我的车,还有理了”自飒看着这个瘦削的书生样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脸上的笑,在这个干冷干冷冬日的午后,会觉得有一点点的温暖这个男人,有阳光一样的笑容即便是笑的淡淡的
她的语气并没有那么生硬了他听的出来
他心说不开走你的车,我怎么找理由以最快的速度见到你?虽然没想到,会是被警察牵线
他微笑:“太晚了,出租车叫不到”
这个烂理由比说他没钱叫车还烂
自飒看了他好一会儿
又是一个会撒谎的男人睁着眼,说瞎话,不打草稿
她胸腹处,大片的疼痛
她摆了摆手,说:“是我的助理报警的,这事儿,对不住但你没经我允许开走我车子,也有不对,这事儿算扯平”
金子千走近了一步,“景小姐”
“昨儿的酒钱我会还你”自飒平静的说
“景小姐,”金子千又走近一步,“JK,和金子千,你选一个你希望,先认识谁?”
番外:金子千篇之《千寻,千与》(十)
自飒皱眉
这个人……她正要开口,金子千有抢了先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两个都接受了”金子千再近一步,他伸手过去,握住景自飒的手指,微微的弯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吻手礼——倒把自飒弄的怔住原本要说的话,竟然没有说出来——很久了,没有接触过这样gentleman的礼节
金子千的唇在距离自飒手背半寸处,虚虚的一停,将她的手送回去,微笑
自飒沉默
戴着麂皮手套的手,握了起来
“你欠我一顿酒”金子千看着自飒的眼睛说
“OK”自飒点了下头
欠债不还,没这个道理
何况……自飒虽不动声色,心里倒觉得,这金子千,看上去是个有趣的人
“OK我会打给你”金子千摆了一下手势
自飒“嗯”了一声
金子千知道她的意思,笑道:“不难找到你”
“这句话,不像是恭维女士”自飒整理一下手套
金子千笑,“事实如此但是,我也不会擅自骚扰你”
骚扰便是骚扰,还什么“擅自”不“擅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