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亚非站着看,笑。
崇碧拉了潇潇一下,发现Allen小脸儿都红了。
潇潇继续说:“你肯定是小女孩儿。我没见过小男孩儿这么干净漂亮的——你怎么证明啊?”他看着Allen鼓了腮,忍着笑继续说着。
Allen抿着嘴唇,仰头看邱亚非,邱亚非摇摇头,他又看回潇潇,拉着潇潇的手,说:“我们去卫生间!”
潇潇一愣,突然爆出一阵大笑。Allen被他笑的脸上益发的红,窘了,要抽手,潇潇拉着他的手不松,笑道:“去卫生间?好,去!”他说着,空闲的那只手伸过来,咯吱着Allen。
Allen被呵痒,忍不住叫起来。
潇潇便把他拎起来,转了两圈,甩到肩膀上扛着,说:“鬼小子,走喽…”他笑着,扛着Allen往里走,经过屹湘身边的时候,说:“哇,好渴,等下给来点儿喝的。”说完便带着Allen真的去卫生间了——后面跟着哭笑不得的邱亚非和叶崇碧,看着屹湘都说“坏了,这下勾出潇潇的坏水儿来了”。
屹湘笑着。
一大一小的尖叫声,嗡嗡作响,沉默片刻,又是一阵大笑传出来…
崇碧先看到茶几上的百合莲子汤,先让了下邱亚非,便拿起来吃,说着:“好渴。”回头见出来的郗广舒跟邱亚拉,忙打招呼,说:“我们本来要晚点儿才能到,潇潇改签了机票,就提早回来了。”
“出去玩的还好?”郗广舒问。眼瞅着,崇碧黑了也瘦了,精神倒是极好的样子。
“好…就是中间还跟着潇潇回了趟乌、鲁木、齐…干脆我们就去了中哈边境,又把新、疆境内没玩儿过的地方去转了转,原先预订的路线,全都泡了汤…”崇碧笑着说。
“你在告我的状嘛?”潇潇勒着Allen出来,笑嘻嘻的,胁下的Allen小脸儿通红,脸上淌着汗,被潇潇这样勒着,像个调皮的小猴子——屹湘看着,心想Allen原来就是属猴的呢——小腿蹬了两下,叫着“潇潇放我下来”,很洪亮。被潇潇照着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但不放,还勒的更紧了,说:“我要去泡澡,带着这小子去。我看他下飞机都没洗澡吧?真埋汰——早知道闻一闻就行了,哪个小女孩儿还会这么臭。”
“你才臭!不要跟你一起!”Allen急了。
潇潇不搭理他,也不搭理邱亚拉喊着让他放下Allen来,勒着Allen就往后走,又回头叫:“媳妇儿,麻烦给我们准备换洗的衣服!”
“来了来了。”崇碧放下碗,急着起来去拎了他们的包,就在当场打开来,挑出一包干净衣服来,又翻找了一下,看着邱亚拉问:“姑姑,Allen的新衣服,您看这些好不好?我们俩这是在乌市闲逛的时候看上的,还没洗过,不能直接给他换吧?”她说着,才发现屋子里的人都很诧异的看着她,“怎么了?”
邱亚拉先笑了,说:“Allen的衣服我去拿,你顾潇潇就好了。不过我说碧儿,你角色转换可不慢。”
崇碧红了脸。
屹湘忙说:“Allen的衣服我去拿。”
她帮着崇碧收拾着东西,崇碧又把带回来的一些纪念品拿出来,都放在茶几上。零零碎碎的,什么都有,屹湘看了也觉得喜欢,别的都算了,有一条手工织的色彩艳丽的披肩她很喜欢,拿着在手里捏了一会儿才搁下。她上楼去找了Allen随身带的换洗衣服送进去,就见崇碧坐在浴室外面的沙发上,昏然欲睡——她推了崇碧一下。
“出来了?”崇碧迷迷糊糊的问。
屹湘笑笑,说:“还没呢。我在这,你也上去洗洗,休息下。看你样子好累。”
崇碧打了个哈欠,说:“不想动。”她说着,倚在沙发里,又打了个哈欠,“Allen好漂亮,怎么生的这么好,冰激凌似的,真想啃一口…”她笑着。
浴室里传来吵闹声。是潇潇和Allen在斗嘴。听不太清楚。哗啦啦的水声夹杂着,崇碧便叹了口气,说:“要命…说好了跟Allen一人一边,难道又闹到一处去了?”
只隔了一会儿,浴室门嘭的一下被撞开了,只穿了小裤衩的Allen气急败坏的从里面出来,小脸儿红红的,湿淋淋的头发梢还在滴水呢,屹湘急忙过去,抽了毛巾给他擦头发,抬眼见潇潇也出来了,却是笑吟吟的,瞪了他一眼。Allen气鼓鼓的,在屹湘手底下,却乖乖的,让她给擦干了头发,又穿上干净的T恤和短裤。
潇潇坐在沙发上拂着头发梢的水珠,笑着问:“Allen,输了就是输了哦,输了要怎么办?”
屹湘正在给Allen整理衣领,就觉得Allen小身子忽然爆出一阵热力似的,果然连小拳头都攥起来了,嘴唇紧紧的抿着,她回头问:“怎么洗个澡还赢啊输的?”
潇潇坏笑着,说:“剪刀石头布。”
屹湘看着Allen,跟潇潇说:“别逗了,剪刀石头布,你几岁啊?”
“你别管,这我跟Allen之间的事。是不是,Allen?我们男人跟男人说话,怎样,明天早上爬山去?”
“他还没倒过时差来。”屹湘说。
“我可以!”Allen说。
潇潇抬了抬下巴,伸拳头过来,Allen鼓着小腮帮子,一拳砸在潇潇拳上,回身噔噔噔的蹬着小腿离开了,穿了一双不合适的大拖鞋,走的急了小脚丫探出来大半,唐老鸭似的…这边潇潇早就笑歪了。
“多大人了,欺负小孩。”崇碧说他,“你羞不羞啊。”
“小孩儿嘛,还是要逗逗,才好玩儿,不然跟小老头儿似的。”潇潇微说。
屹湘坐回沙发上。
潇潇和崇碧回房休息了,她仍坐在那里。
毛巾温热潮湿的,她展开,雪白的毛巾上,沾了两根小家伙落下来的头发…她将毛巾叠起来。
外面邱亚拉在叫她,说有她的电话。
屹湘出来,见是冯程程打来的,就接通了。
程程先问候了她,又问她:“周一是不是回来上班?我们都很惦记你。”
屹湘拿着电话上楼,听到这里的时候,心便像被刺了一下似的,对着话筒便说:“周一我会准时到公司的。”
程程在那边笑了,就说:“周一还有活动,算你一个哦,我跟Jose说你肯定会来,太好了。对了你记得不要穿的太正式,不然活动不便…不打扰你,再见。”
风风火火的挂了电话。
屹湘掂着电话。这个毛毛躁躁的冯程程啊…
她回到自己房间去。坐下来便拿出纸笔来。想了好一会儿,只写下了两个字,便停在那里。
她看着信纸上自己有些蹩脚的字迹,就像这会儿她这有些蹩脚的心情…
“请进。”她回头。见是母亲进来给她送甜品,便笑着接过来,说:“中午吃了那么多,都没消化。”
郗广舒看了一眼屹湘正在写的东西。屹湘见母亲已经看到,便又笑了笑,说:“我打算辞职。”
“这是你一心爱的工作。”郗广舒坐下来。她并不意外屹湘的选择。
屹湘问:“您知道姑姑生病了?”她对母亲的平静也不意外。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真正的出乎母亲意料之外。她从前总羡慕母亲的淡定从容,时至今日,才知道这份修养,代价何其大。
“她刚跟我承认。多年姑嫂,这点了解总该有。”郗广舒拢了下头发,说:“眼下如果她能回来最好,方便我们照顾她。”
“爸知道了?”屹湘问。


第二十章 流光溢彩的明月(六)
“我会跟他说。”
“不如,等姑姑好转了再说。让他担心,总归是不好。”屹湘说。
“别担心爸爸,他还好。这事不能瞒着他。”
“姑姑还是回美国去治疗更好。我陪她。您放心,我会随时汇报的。”屹湘握了母亲的手,“放心吧。”
郗广舒望着女儿。
“湘湘现在是强大的湘湘,什么也难不倒。”屹湘微笑着。母亲的花白头发,在今日看起来格外的明显些似的。多年波橘云诡的生涯,让母亲,还有父亲,比同龄人更显得苍老些。她伸手齐着母亲的发脚,喃喃的,说:“妈,我呀,以后一定努力的赚钱,等您和爸爸都退休了,我来照顾你们…你们应该老来从女。”
“好,老来从女。”郗广舒示意女儿将甜品吃了。
屹湘慢慢的吃着百合。甜甜的滋味落下来,却不知怎么的,心里反而有种酸涩和微苦。
她在母亲的陪伴下,写好了一封简单的辞职信。
这是她第二次向公司递交辞呈。比起上次的毅然,和难以割舍,这一次,她竟然多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始料未及。但更艰难的部分,肯定在后面。她却是知道的。
****************
西山的清晨总是来的格外早一些似的,屹湘轻轻的推开门,小床上,Allen密密实实的躺在嫩黄色的小被窝里,睡的正香。
屹湘觉得屋子里的温度高了些,走到窗边,轻轻的开了一点缝隙。
Allen在小床里翻了个身,被子被他卷在身下。身上的睡衣也是嫩黄色的,有小熊的图案。睡衣买大了,穿着有点儿打晃。他换上,默默的弯身卷了一截子裤腿。她拿针线缝,他就坐在旁边摆弄相机,一声不吭的;缝好了,穿上,便爬上床睡觉了——也许是大清早被潇潇揪起来去爬山的缘故,累的很,很快便睡着了。
睡觉的样子很安稳,天使一般。
潇潇说,Allen这孩子真独立。下山的时候明明很累了,硬是不要他抱。
“小犟驴子。”潇潇笑骂。这两天他是跟Allen杠上了,整天大呼小叫的。两人终于找了一样可以比拼的。下围棋。“小犟驴子”偏不要潇潇让子,结果竟然把个业余七段的潇潇弄的必须认真对待,赢了一盘之后竟然拒绝再下…“小心眼儿多如牛毛。”潇潇结论。
屹湘给Allen重新盖好被子,从他卧房里出来,下楼准备早餐的时候,听到楼梯咚咚咚的响,一抬头就见Allen冲了出去,她急忙叫了一声,推开餐厅的窗子,就见Allen还穿着睡衣呢,就端着相机、放下三脚架,在廊下摆弄了半天。
早上山里还是有些清冷,她担心Allen会感冒,就要开口提醒,哪知Allen回头对着她“嘘”了一声——她于是趴在窗台上,看着他按快门。
虽然不知道他在拍什么,可是他这专心的样子,真可爱。
“多多啊。”屹湘等Allen搬起那比他的小身子来并不显得小巧的相机,叫他。
Allen拎着三脚架,看了她一眼。
屹湘才意识到自己叫了什么,她愣了下,才说:“外面凉。”
Allen果然接着便打了个喷嚏。他不声不响的进屋来,坐在餐台边。屹湘给他一杯热朱古力,继续忙着准备早餐。直到大人们都下来,Allen都没走开,就算潇潇笑话他穿着睡衣到处跑,他也不吭气。
“我今天要去公司。”吃完了饭,屹湘说。
“今天我得和崇碧也得回他们家一趟,回来还没去过呢。”潇潇说。
“你快出门吧,省的整天跟Allen在家闹的鸡飞狗跳的。只可惜我们也得回去了,还不是得见。”邱亚拉笑着说。她看了看Allen,说:“还得给他买几套衣服,天热,不够换的——你们谁路熟,带我们去逛街?”
“让人送进来好不好?今天有点儿热。”崇碧说。
“就带多多去看一眼拥挤不堪的古老京城吧。”邱亚非却说。
崇碧笑笑,说:“晚点儿我陪姑姑和多多去。”
屹湘想都没想,就说:“我们公司旁边就有家童装店。要不就一起?我应该很快就出来的。”
“Allen?”邱亚拉叫Allen。见他没有反对,对着屹湘比了个OK的手势。

进城的路越来越拥挤,于是车速便原来越慢。邱亚拉坐上车不久便开始打盹,靠在Allen的座椅边上,恰好是个高度合适的支撑,于是便睡起来,Allen安静的看着车窗外。
屹湘回头一瞥,恰好看到Allen给邱亚拉嘴角流下来的口水——小手拿着帕子,轻轻的。邱亚拉还是醒了,对Allen笑笑,亲了他一下。
屹湘转开脸…
董芳菲正在跟职员交代换了橱窗里的展品。讲了几句她就有些不耐烦,干脆亲自动手示范。只是一抬头的工夫,她看到一辆眼熟的浅蓝色小车子开到了LW的门前。她不禁一愣神。那个车位是屹湘专用的,已经有一段时间空着了;待到看见从车上下来的人,她眉头一皱。
身边的职员以为她又有什么不满,正紧张呢,就见她将手里的瓷盘重重的一放,甩开步子便往店外走去。
“邱阿姨!湘湘!”老远,芳菲便亮了嗓。
屹湘刚锁了车,回头见穿着玫红色衬衫的芳菲正走过来,也打了个招呼。
“来上班了?”芳菲站定,看着屹湘,很关切的问。
屹湘点头。她看到芳菲也很自然的把目光转向了Allen。是啊,谁会忽略这么一个宝光四溢的孩子呢?她握着车钥匙,站在一边。


第二十章 流光溢彩的明月(七)
芳菲仔细看着这个可爱的小男孩,轻叹了一声。
见芳菲一个劲儿的瞅着Allen,邱亚拉先笑了,说:“来,介绍认识下。我儿子,Allen。”
“Hi!”Allen仰脸看看芳菲。乌溜溜的眼睛,看的芳菲只觉得心肝儿一颤。
“Hi,我…是董芳菲。叫我Faye就好。很高兴认识你,Allen。”芳菲自然而然的,讲话便语调柔和了。这个粉妆玉琢的娃娃,让她心里莫名其妙的便柔柔软软的。
“菲菲,你的公司在这里?”邱亚拉看看芳菲刚刚出来的店门,这一溜儿门面,都是名店,又都有着低调的奢华,她笑笑,说:“很不错嘛。”
“进来看看?小店面而已。楼上是我的工作室——Allen对捏陶土有没有兴趣?工坊里可以玩陶土的。”芳菲又看Allen。
Allen抬头看邱亚拉。邱亚拉对他扬了扬眉,他说:“脏兮兮的。”
芳菲不以为忤,反而开心的笑出来,没什么顾忌的,伸手弄乱Allen的头发,说:“是啊,脏兮兮的——要参观也是先去这家,是吗?”她指了指LW的橱窗,笑着问。然后看着Allen小眉头一皱,忍着头发被弄乱的尴尬样子。她心里一顿。
邱亚拉笑着说:“改天上去参观。”
屹湘轻咳了一下,说:“我们上去吧。”
跟芳菲道别,屹湘挽着姑姑的胳膊离开。芳菲站在原地没有即刻离开,她知道。
她抬头看到推开门出来的冯程程,看到她和同行的邱亚拉及Allen,兴奋的直挥手,说:“在楼上听她们说你车位上停了新车子,我还以为是谁乱用车位呢。”她笑嘻嘻的跟邱亚拉打招呼。屹湘给她们介绍了,问:“Jose到了没?”
“应该会准点到。这些天你不在,汪小姐被打回原形了。”程程低声笑着说。
屹湘走在前面,多日未见她的职员们纷纷笑着问候。她一一回应,有时候停下脚步来,寒暄一二句。程程便有点儿纳罕。她陪着屹湘,带邱亚拉和Allen在公司里转了一圈,走到设计室外的时候,屹湘没进去,只是隔着玻璃门,指着里面的工作间,说:“我就是做这个的。”
这句话类似自语,邱亚拉听了微笑,问:“Allen,Vanessa设计的礼服,你不是在网络上看过?”
Allen却伸手在门边的电子门锁前晃了晃,问:“这是最先进的设备吗?”
冯程程忙说:“哇,据说是这样的呢。你怎么知道?”
“要指纹加虹膜双重认证嘛?”Allen好像对这个更有兴趣。
屹湘点点头。
她伸手放在指定位置,密码开解一层,又将面孔移近,密码再开解一层。玻璃门这才缓缓的打开,屹湘并没有进去,而是看着Allen。
门在开启了五秒之后,又缓缓的关上。
Allen眼睛亮亮的,说:“真棒。”又转头对邱亚拉说,“不过比咱们家里的还差一点。”
“因为这里没有一个小鬼,会把几层密码锁都解开,把保姆锁到屋子里,好在外面玩到天黑。”邱亚拉笑道,“都是你,害我花很多冤枉钱。”
“你有钱的。”Allen小声说。又盯着那电子门锁看了一会儿。
冯程程啧啧称奇。
“来我办公室坐坐。”屹湘说。看到姑姑对她翘起嘴角,她微笑下。
办公室还是她离开前的样子,颇为凌乱。桌子上新堆了些东西,她翻看,是新到的衣料样板。程程解释说因为知道她今天上班,所以就把这些拿来了。
“Jose说请你过目。等例会上会讨论的。”
屹湘坐下来,跟姑姑和Allen说等我一下,又跟程程说,Jose来了马上通知我。
屹湘说完,低头继续看材料板。桌上不止这一桩事情等着她做。她只好在有限的时间内迅速的做完。
邱亚拉和Allen坐在沙发上等着她。
过了不久,程程敲门进来说:“Jose来了。”
屹湘将手上处理完成的文件和样本都推到办公桌左边来,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走出去。
“郗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冯程程有些忧心。
“别担心。我会先跟Jose沟通。有什么决定,我会最先告诉你的。”
Josephina刚刚到,正拿了一把团扇扇风,见屹湘来了,她做了个手势,说:“请坐。”眼里有惊喜。
屹湘先将手里的信封放在Josephina办公桌的中央,说:“请您看一下。”
Josephina扇扇子的动作停顿片刻,手指点着这个信封,迅速的扫了一眼站在面前并不坐下的屹湘,打开信封。辞职信只有短短的几行字,言简意赅——她将信塞回信封里,退回去,说:“不接受。”
“Jose,请体谅我目前的处境…”
“无限期放假。我们随时等你回来。”
“没有这个道理,Jose。Laura也说过,公司从不养闲人。何况我是拿高薪的。”屹湘说。
“你不一样。”
“一样的。对LW来说,我只是普通的职员,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Vanessa!”Josephina拍了下桌子。
屹湘住了口。
Josephina和汪瓷生长相上毫无相似之处,但是在这一刻,她们的气质是如此的相像。
Josephina说:“你要辞职,批准的权力也不在我,我会向Laura转交你的辞呈。”
屹湘点头。
“在此之前,你先放假。我知道眼下对你来说不是一段很容易的时间。私事处理不当,公事不可能做的好。”
“我需要很长的时间去陪伴照顾家人。”
Josephina揉着手上的串珠。似是在计算接下来要说什么。
“Vanessa,我大姐对你来说,也是家人。”
屹湘低了头。
Josephina看着她的姿态,见她没有立刻反驳,接着说:“她交代我说,无论如何,要待你和从前一样。让我们不要打扰你。虽然她自己说,知道你在哪里已经很感恩,但是我们都知道,她很想常常能见到你…V,她操劳多年,身体并不算好。那天之后,她病了好多天。我们好歹劝她,才肯回美国去治疗休养。还好没有大碍。”
屹湘依旧低着头。


第二十章 流光溢彩的明月(八)
“所以Vanessa,”Josephina耐着性子,手指已经绕了两圈珠串,说:“我们能体谅你的处境,也请你多多体谅她。这封辞职信我先收下,转交Laura——你是她派来的空降兵,去留也应由她负责。”
“谢谢。”屹湘终于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如水,Josephina看不出她情绪的波动,不禁有些动气。
“你既然清楚的记得当初Laura说过的话,也应该知道,公司为了培养你,付出了多少。眼下Vincent尚未归队,他是你的恩师,于情于理,你也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
这话不可谓不重,屹湘深深的吸了口气。
“抱歉,但是眼下我没有别的选择,Jose。”
“不是另谋高就吧?”Josephina突然问,“51Woo的老板与你私交不错。也有传言,51Woo垂涎你才华很久。”
“私交不是我选东家的理由。日后公司需要我,任何时候,责无旁贷。”
Josephina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沉默良久,才说:“好。那我也坚持我刚刚的意见。在高层没有批准你辞职请求之前,无限期放假。”
“谢谢。”屹湘并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Jose,这几个月,多谢你。”
Josephina站起来,亲自送她出门,在门口看着她,说:“老实说同样是设计师,我很讨厌你;但是作为你的同事,我欣赏你的工作能力。Vanessa,LW的未来是你的天下。记住这一点。”
屹湘好像没有听懂Josephina话里的意思,她回身拥抱了一下Josephina,说:“我会在合适的时间去看望夫人。请转达我母亲和姑母对她的问候。但是眼下,时间不对。谢谢你。”
她没有等到Josephina回答她,便匆匆的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Josephina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对秘书说了句:“准备下,开会。”
怅然若失的。
还能记得郗屹湘第一天到这里来的情形,那天她故意的迟到了一小时;更能记得被Laura通知屹湘将来这里报到时候的情形,那种被架空和夺权的尴尬气愤…在后来慢慢的相处中,不停的磨合,她给屹湘制造过麻烦,也给屹湘创造过条件,甚至给了屹湘一些自己都不愿意去承认的尊敬及欣赏。到今天,即使没有亲戚的关系,她也愿意跟她竞争着在这个空间里一起生存,一起走的更远、站的更高——她揉着手里的珠串,坐下来拨打Laura的电话。Laura的手机没有人接,她便打到她办公室去,秘书告诉她,Laura正在开会。
Josephina冷冷的说:“开什么会,比的上Vanessa离职来的重要?让她马上给我回电话。”她断然的扣了电话,仍然气息不平的在屋内走来走去,她最终站定。秘书进来请她去开会,她头都没抬的问:“Vanessa走了没有?”
秘书低声说:“刚刚离开。密斯冯好像哭了…听说今天跟郗小姐一起上来的,是她的姑母和表弟。那孩子好可爱,不说还以为是郗小姐的儿子。郗小姐带他们参观了一下她的办公室呢…没想到…”
Josephina皱了下眉,说:“辞呈还没有批准,这事情暂时保密。告诉冯程程,不准向任何人提及郗屹湘预备辞职的事情。去吧。”
“明白。”秘书刚要走,被Josephina叫住。
“那孩子多大?”Josephina问。
“个子小小的,大概五六岁?”秘书不确定的说。
Josephina发了会儿怔,揉了下头顶。
这会儿,她只觉得头大如斗。

屹湘和姑姑帮Allen选好了衣服从店里出来,Allen那始终皱皱的小脸才露出一丝放松的神色。
邱亚拉上车之后也抱怨,说:“看来,男人们都是一样的,视逛街为洪水猛兽。”
Allen正在看之前拍摄的照片,听邱亚拉说,也不吭气。
邱亚拉问:“咱们哪儿吃饭去?Allen,饿不饿?”
Allen摇头。
屹湘看了看位置,沉吟片刻,问:“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她趁着红灯,回过头来,眼睛看着Allen。
邱亚拉也问:“是啊,Allen,你有什么意见?”
“等等。”屹湘听到电话响,忙接起来,说:“崇碧啊,你在家了嘛?”她发动车子。
崇碧问她现在哪里、东西买好了没有。
“买好了,正找地儿预备吃了饭回家呢,我们刚过军博。”屹湘说。
崇碧便说:“琢磨着这点儿也差不多了。那正好,离我们忒近了,你拐个弯就到。”崇碧就报上了饭店名称地点。屹湘听那边嘈杂似除了潇潇还有旁人,想要问清楚,这边姑姑问了句什么事,她刚说完崇碧叫我们去吃饭,崇碧一句“我们等着啊”便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