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湘张了嘴,说:“姑奶奶,才能多咱见不着啊就这样?今儿有你们俩见面的时候,偏这会儿?”
“嗯。”崇碧坐在沙发里。婚纱簇成一堆,像个穿了古典婚纱的芭比娃娃,无辜的很。
屹湘叉着手,说:“我不去。怪丢人的。”
“丢我的人,又不丢你的…”崇碧小声说。
“你这什么理论啊?”屹湘瞅着崇碧那涂着清透的唇彩的嘴嘟在一处,大颗的红樱桃似的诱人。坐在一角坐着的化妆师忍了半晌,没忍住,轻声笑出来。
就在这时候,休息室门被敲响,叶家的姑姑婶婶们还有几个相熟的女孩子一拥而入,小小的休息室顿时被各种新鲜的香水味塞满了,莺声燕语的,纷纷扰扰的关心着新娘子。屹湘后退一些,看着崇碧被围在中间,这个替她补一下粉,那个替她扯一下花…崇碧应对着,却看了屹湘一眼,眨眨眼。她也眨眨眼,说了声我去趟卫生间。只有叶家小姑姑回头说了声“快去吧回头有你忙的这儿我们先盯着对了你带着手机”。屹湘提了提手里的小手袋,笑着掩门出去了。出门呼了一口气,转身就看到了穿着酒红色小礼服的粟茂茂。
粟茂茂从远处就开始打量着屹湘,及至走到跟前,微笑了下,轻声问:“是崇碧姐姐的化妆室?”
屹湘点头,给她让了下道儿。本欲立即走开,粟茂茂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出乎她意料的说:“你今天好美。”
“谢谢。”屹湘又点了点头。
粟茂茂倒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她总觉得仅仅看着背影,这个女子就该是有故事的。究竟是因为她举手投足间都有着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还是那种毫不在乎的于是就格外令人过目难忘的态度?她一时说不清。能说清的,就是昨晚酒店大门前董亚宁令人惊讶的举动,可不是对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做出的…
屹湘并没有觉察到粟茂茂目光的跟随,她正在想着怎么去叫潇潇过来更合适。
新郎的休息室在礼堂的另一侧。她要过去,便得穿过后台。有些好奇心,她往前走了走,特意停下来看了下现在礼堂内的布置——跟彩排的时候相比,简直称得上是乾坤大挪移:临时搭建的吊顶是红色的,金黄的灯盏光华灿烂;礼堂内原先的座位全被撤掉了,代之以大圆桌和高背椅,都是米黄色带金线挑绣凤缠牡丹花纹的重丝套子;红毯铺地,鲜花装饰,奢华简约,二者竟能并重。此时宾客约已到了八成…正相互打着招呼,低低的交谈着,都喜气洋洋的;双方主人家的迎宾周到的接待客人。叶家那边是他们几个兄弟在忙,叶崇磬正将今天的证婚人佟援朝夫妇引到席位上,不知叶崇磬说了什么,佟援朝拍着他的肩膀,很赞赏的样子…她前方不远就是圣坛,装饰的是白色的百合花跟玫瑰,整齐漂亮。台上有人正在查看话筒,轻轻的拍一拍,喂喂一声,听出来连音响都是顶级的。
这个叶崇碧,对婚礼细节的要求,赶上她对服装针脚的要求了。
那人发现有人在看他,一回头对着屹湘笑了笑。
他是站在前台强光底下,面目未免有些过于明亮而失真,屹湘只觉得面熟,一时之间倒想不起是谁来。只知道大概是见过的,于是也点了点头。那人明知道她是没认出来自己,也不以为意,继续低头忙着手里的事情。
待他低了头,屹湘看到他衣袖上那对袖扣,很特别的,青花瓷碎片做成的…才猛然间想起来,“阮尧?”
阮尧关了话筒,笑着问:“想起来了?”
“真抱歉。”屹湘伸手过来。
“没关系,我猜你只是没想起我的名字来。”阮尧眨眨眼。过来,轻轻触了下屹湘的手。两人相视而笑。“其实彩排那天我也在,但是你没有看到我。”
“哦…”屹湘真的窘了。
“还是没关系。”阮尧微笑着指了指她身后,“有人找你。”
“郗小姐?”
屹湘回头见是负责花卉的女孩子,正拿了个托盘经过她身后,便点头。对着阮尧说:“那我…”
“我也该忙别的了。回见。”
“回见。”屹湘回身见那女孩子托盘里几束铃兰。
“我正要过去找您呢,这是您的捧花、腕花…还有新郎和伴郎的襟花…真糟糕,叶小姐当初特特的交代,说无论如何今日用的花得处理过花粉,偏这一组就是给弄岔了,还好赶得及补新的,您瞧把我给急的。”女孩子鼻尖儿都是汗珠子,指着花束跟她说。“我先给您戴上腕花。”女孩子让屹湘拿着托盘,将腕花的丝带缠在屹湘的手腕子上,打了一个漂亮而结实的结儿。
“我刚好要去,把这个拿过去吧。”屹湘看看托盘里的几样东西。
女孩子眼睛一亮,说:“那谢谢您。我这就去给叶小姐收拾好其他的配花。”
“别让叶小姐知道你们出了岔子。”屹湘笑着提醒。
“她早看出来啦。”女孩子调皮的吐吐舌尖,“不然能直喘粗气嘛?”
屹湘哑然失笑。


第十八章 寞寞倾颓的残垣(四)
她走到新郎化妆室外面的时候还在微笑着,门外几个男人正凑在一起抽烟聊天,不知海侃什么呢,见了她却都倏然住嘴,不约而同微笑着打量她。有温和而不动声色的,也有如炬如电的。仔细看看也都认识,彼此只客气的点点头,就有人转身给她开了门。
屋子里除了潇潇就是董亚宁兄妹,背对着门正踱着步子的是叶崇磐。
芳菲一袭长裙曳地,深橘的色泽衬着她健康的肤色,手边一只银色的埃及艳后包,对着屹湘先举手,“嗨”了一声,手上一颗鸽子蛋的晃悠钻戒子闪闪发光,笑嘻嘻的甩了甩头发,风情万种的。
董亚宁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瞅了瞅屹湘。
叶崇磐一回头见是屹湘,就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跑这儿来?”屹湘反问。眼前的叶崇磐一本正经的,一洗扮戏时的形容做派——这个人,还真是让人捉摸不定。屹湘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这个念头来,笑着说了句:“我看他们都在前面忙着招呼客人,偏你躲清静来了?”
“瞧这话儿说的,就是他们都在前面忙着招呼客人,才不用我也杵在哪儿呢——我是干这个的人吗?”崇磐一伸手拿了托盘里的伴娘捧花,小小的一束,垂着银色的丝带,手一拨,丝带飘舞,煞是好看。
屹湘先拿了新郎襟花,仔细的给潇潇别在左胸前。
别好了花儿,细端详一下,又替他推了一下领带。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好整理的。潇潇从头到脚简直无懈可击。
“瞧我这哥哥,真是天上有、地上无啊!”崇磐站在屹湘身后,学着她的语气,开玩笑的说。
“是啊。”屹湘笑着。
潇潇手指一勾,刮了下她的鼻梁,笑吟吟的。
屹湘清了下喉咙,说:“那个…附耳过来。”她忽然来了句京腔念白,倒先听的叶崇磐笑的跌了手,捧花在他手里乱颤着,屹湘真怕被他抖落了花…她低声跟潇潇说了几句话。
潇潇顿了顿,便说:“我去去就回来。”
崇磐笑着说你去哪儿我也要去,一行说就真的先开门出去了。他把捧花还给屹湘。
“我倒也想先去看看崇碧,刚一看那一票人簇着就进去了,没的让我眼晕,现在这儿混一会儿。”芳菲慵懒的伸了伸手臂,瞅着屹湘便笑,走过来到她跟前,一手搭了屹湘一边的肩膀,仔细的研究这裙子上密密匝匝的蕾丝,啧啧称赞,说:“我就说你今天穿的必然是最好看的——你还真是把最好的留给自己了。”
屹湘拍开她的手,说:“我这件挂在橱窗,包管几个月也沽不出。”将托盘放在桌上,靠近董亚宁手边的位置上。听芳菲问她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只说是昨晚没睡好。芳菲仔细看她两眼,没吱声。
董亚宁见屹湘将襟花推到了面前来,亦声色不动的接了,看了看前襟的插袋,将手帕的尖角往后一压,襟花便插在了里面。
屹湘只觉得在这里呆的久了,闷。想着崇碧那边,也许探视的女客们该散了,便要走开。
董亚宁也恰在这时站了起来,两人险些撞到一处。亚宁站着没动,屹湘却退了一大步。眼看着那朵襟花差一点儿落地,眼疾手快的,半蹲了身子、险险的用手托了,没敢捏也没敢握。站直了便先瞪了亚宁一眼。这一眼端的是恼怒,半晌总显得大而无神的眼,也充了万分的神彩。
她拨出丝带下藏着的别针。小巧精致的别针用处就是固定襟花在衣服上。董亚宁固然是没有耐性去查看,并没有发现这个小东西。此时见她着手给他别上襟花,他也就站着不动。
屹湘手指极灵活,别针穿透轻薄的礼服布料,扣在一处。为了确定牢靠,她还扯了扯丝带,顺手将插袋里的帕子尖角扶回原位。本是很简单的一个小动作,却在手撤回来的时候,她的腕花跟他的襟花缠在了一处。扯了一下没扯开,她就不敢再用劲儿了。
轻吸了一口凉气,她抬眼迅速的看了亚宁一眼。
他的眼睛正瞅着别处。她忽然静止下来的动作,让他转了下脸——她单手不方便解开那缠在一处的花,可他也没动,只是看着。
她的脸就涨红了。说不上是生气还是着急,瞪了他一眼,眼看就要挥手扯开,也许想的就是大不了再换一束。
他的手就那么一下摁住她的手腕,然后很轻的,拨着花茎,手指一拨一挑,铃兰噗噜一下跳脱开来。
她手腕像是挣脱了束缚,迅速的拿开了。
董亚宁看看她裹的密实的手腕:戴了宽宽的珍珠镯子,紧紧的贴在腕上;腕花的丝带也缠的紧…密密的,哪儿都密密的。除了一截子小手臂和小腿裸露在外,什么都看不到。他盯着她齐着下巴颏儿的小礼服。白里透青的肌肤,被这淡淡绿色的裙子托着,凝若鹅脂。一挂珍珠光彩盈目,一小团一小团的光晕投在下巴那儿…就看着她纤细的颈子一伸一缩间,人已经离他几步远,开了门差点儿和进来的金戈撞了个满怀。跟金戈打了个招呼,随后隐在外面西装革履的男人们的身影中立时消失不见了。
佟金戈笑着打量董亚宁,说好久没见你穿的这么像人了。
董亚宁看了看自己的手,抬头对上金戈那目光,面无表情的。倒把金戈弄的一怔,瞅瞅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的芳菲。芳菲拿了手袋说要去看看新娘子,走的时候从后边给了哥哥一下子,出门一翘脚看到屹湘正跟叶崇磬站在廊子上,本想快些走过去,怎奈这鱼尾裙根本让她迈不开步子,故此她这身高腿长的,一时还真赶不上湘湘那“小短腿”。
叶崇磬问:“准备的差不多了吗?该进场了。”他穿着黑色的礼服打着领结,很精神。
屹湘听听乐队果然停止了演奏。这大戏开幕前的安静,却让人有种别样的紧张,她忙说:“早就准备好了。你是过来带崇碧的?”
“我过来看看她。”叶崇磬微笑着。
屹湘却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总是打量了她一周的。


第十八章 寞寞倾颓的残垣(五)
目光温暖而妥帖,似只是想确定她是不是安好。
她想到昨晚的电话,想跟他解释,又觉得多余。果然叶崇磬说:“你没接电话,我猜就是休息了。我们家昨晚连奶奶在内,几乎是通宵没睡。”
“是呀。一样的喜事,娶媳妇儿的人家,和嫁女儿的人家,心情可真是差大发了。”芳菲在一边笑了下,看了看这俩人,说:“赶紧的吧。”她说着敲了门。
进去就见女宾只剩下了粟茂茂。她拿了一个小小的卡片机正摆弄着抓拍,一回身看到叶崇磬,相机便对准了这边。取景框里,叶崇磬身长玉立,身前却是小巧玲珑的郗屹湘,她犹豫了一下,待屹湘闪开,叶崇磬也就不在原位了。她有点儿惆怅的看着叶崇磬。呆了一下——她发现叶崇磬的目光定在了屹湘的身上。
芳菲过去拥抱了崇碧一下,说:“恭喜。”
“谢谢。”崇碧握了握她的手,呼了口气,脸鼓鼓的,“真的好紧张。”
“潇潇来过都不管用?”芳菲开着她的玩笑。
崇碧拿捧花遮了下脸。几个女子笑在一处。柔美无尘的笑容,让此时变的隽永而温馨。
叶崇磬看着,竟有些不忍打断这温馨,可也不得不说:“该出去了,碧儿。爸爸在等你了。”
他说着,伸过手来。
崇碧站起来,没理哥哥的那只手,而是过来牢牢的抱住了他。
“哥,谢谢。所有的。”崇碧说。
叶崇磬轻拍了下妹妹的后背。然后,牵着她的手,一路将她送到了礼堂外。崇碧看到等候在百合花拱门处的父亲叶居贤,松开哥哥的手,朝父亲跑过去。
叶居贤正负手而立,见女儿竟然提着婚纱跑过来,一惊之下,心里又是酸又是暖,只好含着笑,将女儿抱在怀里。父女俩一起摇了摇身子。
“准备好了么?”叶居贤问。
崇碧点点头。
叶居贤亲手给女儿放下头纱。
屹湘深吸了一口气,听到叶崇磬在她身后轻声的说了句“加油”。也来不及给他一个回应,便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捧花的丝带都在瑟瑟抖动。
金色描花的大门前,一对的花童被牵过来,摇摇摆摆的,站到屹湘身前。他们刚刚站稳,便回过头来看看她,其中的小女孩儿胖嘟嘟的,穿着粉色的纱裙,戴着粉色玫瑰花冠,煞是好看。“阿姨你好美!”她花瓣一样的小嘴唇吐着泡泡说,奶声奶气的。
“谢谢你。”屹湘弯了身,轻声的对着她说。
小胖妞儿咕咕笑着,又转过身去,扯着身边的小男孩,小男孩不耐烦的推开她…大人们看到,都笑出来。
婚礼进行曲缓缓的响起了起来。
金色大门拉开,直直的通往圣坛的红地毯被照亮。
暂时,她看不到别的,只能看到这条明亮的路…
董亚宁站在邱潇潇的身后,待进行曲响起的时候,他抬手按了一下衣袋。那里有一对戒指。
红毯很长,先出现的是一对小企鹅一般的胖娃娃。接着,就是她。然后,是挽着父亲手臂的新娘。掌声就在他们脚步踩过的地方开始响起。温柔的潮水似的,随着婚礼进行曲的节奏,一浪一浪的…
董亚宁看了看潇潇。
潇潇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的一点。
宾客中忽然齐刷刷的发出“呀”的一声——原来是那胖嘟嘟的女童被地毯绊倒了,花冠和花篮都摔在了地上,眼见着她嘴一扁,就要哭出来,就见白裙一闪,离她最近的屹湘伸手便将小胖妞儿抱了起来,轻声的哄着,小胖妞儿破涕为笑,回身搂住了屹湘的脖子,很不好意思的,将脸埋在了她肩头——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秒,那画面说不出的动人。
旁边的小男孩仰头看了他们一会儿,忽然叫道:“妹妹下来自己走啦!”
宾客们发出一阵笑声。凝固的画面被打破了。
屹湘看看小男孩明亮的眼睛,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他的发顶。
奇特的,她从来对小孩子充满着恐惧和紧张,此刻竟心里柔软又安宁。
叶崇磬悄悄过来,从屹湘的手里接过小胖妞儿,他对着屹湘笑了笑,示意她继续走。
屹湘低头看了眼小男孩,他仍仰着脸看她。于是她伸了手,柔软的小手立即扯住了她的手指,晃了下,说:“我们走吧…我的新娘子被叶伯伯抢走了,那我就娶你吧。”
他说的极认真,屹湘却眼睛湿了。
她知道自己是在笑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个只有四五岁的孩子的柔嫩的面容和一把稚嫩的嗓音,她的眼泪就要往下掉,于是她说“好”——她需要放低一点身子,适应着这个孩子的身高,走完这一点点的路程。
待屹湘站到她的位子上,应该被牵走的小花童竟然赖着不走,硬是索了一个亲吻才心满意足的跟着妈妈离开。
这个意外的小插曲将喜庆的气氛推的更高了些,就连新娘子被父亲交到新郎手上,三个人也都是微笑着的——崇碧和潇潇双双给叶居贤深深鞠躬的时候,屹湘才悄悄的转了下脸,将腮边的一点泪擦掉了…
她看着他们站在一处,看着他们默默对视,看着他们将手叠在一起、在主婚人的引导下宣读誓词、听到他们彼此许诺爱护尊重不离不弃…看着他们交换了戒指,又看着他们拥抱亲吻、和含泪的笑容,还有那纷纷而至的祝福…于泪光中也看到他。
掌声有些太过热烈,顶棚落下的鲜红的玫瑰花瓣又太密,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手里拿着的新娘捧花都觉得越来越沉…董亚宁在崇碧回头找捧花的时候,先从屹湘手里将捧花抽出去,递给了崇碧。
崇碧走了几步,站好了位置。
一班未婚的女孩子纷纷的朝着屹湘和董亚宁所在的位置涌过来。屹湘见状便后退。她正想要避开这场争抢的工夫,崇碧回头瞅了一眼,转回身去,对着她的位置就抛了过来。
董亚宁站着屹湘的身后,他没有来得及躲闪,捧花便落在了他的头顶,他下意识的动作,便是将捧花上的丝带一把扯住。在一片惊叫声中,他若无其事的,把捧花攥在了手里。


第十八章 寞寞倾颓的残垣(六)
女孩子们又是失望又是着恼又是笑又是叫的,团团的围着董亚宁,站在最前面的这位掐着腰不依:“董哥不带您这样儿的,真裹乱!”
前面的崇碧也拍着手,无可奈何,“真的呢,你怎么不躲开?哪儿有这样的。”
“人盼着好运气来都盼不到,合着我还得躲呀?”董亚宁笑吟吟的。他笑起来多多少少总有点儿邪邪的味道,偏生今天他打扮的又齐整,漂亮的面孔加上这样的笑,很容易就让看的人脸上发热。女孩子们哑了一会儿,又不依了,嚷嚷着让他交出来。
“交也不能交给你们。得物归原主。让让、让让——不让开的十年都嫁不出去!”董亚宁说。
“哇你好坏的嘴巴!”笑着骂着,女孩子们都赶紧给他让了道。
“你们得是多恨嫁才这样啊!”董亚宁拿着捧花点着这帮女孩子,一副瞧不得的样子,走过去将还给崇碧。
崇碧一把夺过来,笑着说:“瞧这耽误事儿的。我还得去换装呢。”
“运气好能赖我嘛?”董亚宁没正经的笑着说。他抱着手臂站在崇碧旁边。这回反而退的远了些。
“快点儿!快点儿!”兴致勃勃的女孩子们叫着。
崇碧往人群里瞄了一眼,嘟哝了一句:“我家小姑子个儿是不是也太矮了,怎么找不着了呢?”她是有私心的,这回没看见屹湘,也不能做的太明显,这就转回身来,胡乱的使劲儿一抛。随着笑声和尖叫声起来,她看着那个抢到捧花的女孩子,开心的对着她摆手,笑道:“多好啊…是不是?”
董亚宁听见问,笑了下。
“湘湘呢?”崇碧提了下裙子,四下里看看,不见屹湘。
董亚宁没言语。
他看着她悄悄的走开的。在他拿着捧花的时候,她就已经退开了。好像眼下这事儿,跟她毫无关系似的。这会儿已经不见踪影。
“还不快去?马上开席,都等着呢。我去看看潇潇换好了衣服没。”他说着也走开了。
崇碧拐进后台休息室的时候,果然屹湘已经在里面等她了,看到她,将她要换的礼服拿在手里,催她快些。崇碧跺着脚,有人过来帮忙她解脱着身上繁琐的婚纱,一行忙着一行笑着说:“我刚还跟亚宁说你哪儿去了呢…真讨厌,以我最佳投手的水准照着你去,都能砸不中你?我还且说着让你留神呢…”她说着又笑。只穿着衬裙,摇摆一下给屹湘看,“美吧?我都想就这么穿着四处走一下…刚亚宁可够逗的。”她转了个身,就着屹湘的手,换了礼服。屹湘一直没出声,她觉得不对劲儿,看看屹湘。“怎么了?”
“只管啰嗦…还不快些?”屹湘忙着转身替她收了刚刚的婚纱,嘱咐人小心放好。
有人敲门送东西进来,是食物。
崇碧伸手拿了两块,塞进嘴里嚼着,说:“我还真不饿,出门前塞了好几块巧克力…湘湘你吃点儿,快。你今天比我累。”她说着转向化妆师。
屹湘摇了下头,说:“没什么胃口。”她只拿了杯咖啡。问过崇碧不要,她把崇碧那杯也端在手里。
崇碧皱着眉说:“哪儿有你这样空着肚子牛饮咖啡的?”
屹湘两杯咖啡下肚,转脸对着镜子补妆,说:“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说着重重的刷了两下胭脂,眼看着脸色就起来了,嘴角调整了一个合适的角度,转过去给崇碧看。
崇碧看着她,却沉默了。指着台子上的点心。
“干嘛?”屹湘拗不过她那固执的眼神,只好拿了一个牛角包。刚喝了两杯咖啡,嘴巴还干干的,吃着牛角包,端的是如同嚼蜡。
“辛苦你了。”崇碧说。
“老天开眼,你终于看得到我辛苦。”屹湘趁着这会儿空闲,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化妆师在给崇碧补妆,她说不出话来,只好伸手过来,手背蹭了一下屹湘的脸——她的脸真烫…
屹湘闭了一会儿眼。
可能是咖啡喝的有点儿猛,她这会儿竟然心跳的特别快。咖啡因让她心跳加速、大脑兴奋,酸涩的眼睛却想休息。心里有些什么纷繁复杂的东西在乱窜,如果可以,她真想就这样倒在沙发上睡过去…
“我也想今天能早点儿去拥抱我的枕头和我的床。”崇碧换好了礼服,凑近屹湘说,“可是不行啊,咱还得加把劲儿啊。”
屹湘睁眼一把扯住崇碧的裙角,顺手替她整理了下下摆,也就站了起来。
恰好外面潇潇他们过来了,催他们快些。
崇碧听到潇潇的声音,迅速的对着镜子又看了一眼,拉着屹湘便往外走,说:“回头咱俩去旅行吧?”
“说不通潇潇啊?”屹湘走在崇碧身后。邱潇潇这人,有严重的旅行厌烦症。可这是度蜜月啊,“真不像话。那他要怎么着?”
“睡饱一个婚假。”崇碧说的咬牙切齿,“他要睡就让他睡,我不管他。”
“这可不大合适吧。”屹湘慢条斯理的说。
门开了,潇潇站在门外,看着她俩就说:“我的天,不就是换件衣服,女皇登基啊?”
“瞧瞧,这就拿出丈夫款儿来了吧?”崇碧眨着眼。
潇潇又笑了,“请吧,夫人!”
“是,老爷!”崇碧当真万福了一下,挽着潇潇的胳膊,“我已经准备好了等下对付您那班如狼似虎的哥们儿了。”
屹湘往后撤了两步,跟走在旁边的董亚宁一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潇潇笑着说:“不用太担心,结了婚的,我当年都没怎么太狠;没结婚的,咱迟早都能找补回来。”
董亚宁在旁边哈哈大笑,说:“没怎么太狠?你真好意思说!除了佟老二那回是你喝多了,剩下的咱哪回没让人新娘子喝多了?”
“嘶!”潇潇瞪他。
董亚宁继续笑着。
崇碧哼了一声,说:“刚跟湘湘告状呢,说你不陪我度蜜月去,让她陪我去。”
“这个…不太合适吧?”潇潇回头看了看屹湘。屹湘嘴角弯了弯。
“湘湘也这么说。那老爷您看呢?”
“夫人,我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吧?”潇潇低了声。
“您原话怎么说的?”崇碧认真的问。
潇潇扯着崇碧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隔了好几步,屹湘都能看到崇碧脸红了…很温柔很魅惑的笑,在崇碧的脸上;很幸福很开朗的笑,在潇潇脸上。两人之间就这么一团甜蜜,浓密的让人的目光都插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