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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这种事都是各组各自收拾,今天教授铁了心要给孟行悠下马威,让大家都别动手,八个组的实验台全留给了孟行悠一个人。
孟行悠饿得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埋头苦干,只求下午上课前能去小卖部吃上一碗方便面。
刚收拾完四个组,手机在兜里震动,孟行悠放下试管匆匆洗了个手,拿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上迟砚的名字,莞尔一笑,接起来说:“你忙完了吗?”
迟砚今天去苍穹音改剧本,昨晚他有发微信说,孟行悠还记得。
“忙完了。”迟砚站在实验楼下楼,对着门口的刷卡机发愁,本想上去给孟行悠一个惊喜,结果现在连楼都进不去,只好说实话,“我在楼下,这栋楼要刷卡,我进不去。”
孟行悠听完一怔,跑到窗边推开窗户,冲楼下的空地喊了一声:“你在哪呢?”
迟砚听见楼上传来孟行悠的声音,拿着手机退后几步,站在太阳光下往上看,对上孟行悠的视线,轻轻笑了一下,抬手挥了挥,说:“下来吧,带你去吃午饭。”
孟行悠笑得开心,回头看见还剩一半的烂摊子,脸顿时垮下来:“我还有四组实验台没收拾,你等等我,我马上弄完。”
迟砚表示理解:“不急,你慢慢弄。”
“最多半小时,你先找个阴凉地坐着。”
“想不想喝奶茶,我去买。”
“想,我要芒果养乐多,加冰。”
“好。”
有了迟砚来陪自己吃午饭,孟行悠被惩罚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连带着做事速度都快了一倍。
收拾完最后一组,孟行悠把试管量杯放回置物架,站在讲台上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不妥,下午不会再被教授找茬后才锁门离开。
走了两步,在楼梯口碰见从楼上下来的季朝泽,孟行悠停下来跟他打招呼:“季学长中午好。”
季朝泽看见是孟行悠,合上手中的实验数据,笑着走过来:“中午好,下课挺久了怎么还不去吃饭?”
孟行悠和季朝泽并肩往楼下走,顺嘴闲聊:“我早上迟到被教授罚打扫实验室了。”
季朝泽对他们培训的安排了如指掌,一听孟行舟说教授马上就能对上号,顿了几秒,说:“王教授是很严格,我上学期上过他的课,也被罚过。”
孟行悠没想到季朝泽这种浑身透着好学生气息的人也会被罚,问:“你也是因为迟到?”
“不是,帮室友代点到,被发现了。”季朝泽指指自己的嗓子,无奈道,“我的变声太拙劣了,不适合干这种事。”
孟行悠笑了两声:“学长你一看就不会撒谎。”
“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季朝泽有心跟孟行悠多聊两句,一个话题结束又抛出一个,“培训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很困难?”
“还行,在接受范围内。”
“赵老师最近老夸你,说你有天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成为我学妹,以后也考理工的化学院?”
大学的事情孟行悠还没有正式想过,她如实说:“理工大的分太高,我可能考不上。”
“走竞赛也可以,相信自己。”
“嗯,谢谢学长。”
季朝泽刷卡打开实验楼的大门,侧身先孟行悠先走,听见她这般客气,笑得有些无奈:“你跟我不用这么客气,其实……”
话没说完,孟行悠已经窜了出去,奔向在外面等了许久的迟砚:“久等了吧,外面好热啊,我们找个有空调的地方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听你的。”迟砚扫了眼站在后面的季朝泽,眸色微敛,从袋子里把芒果养乐多拿出来,插上吸管,递到孟行悠嘴边,“喝一口。”
孟行悠习以为常地凑过去,喝了一大口,迟砚等她喝完就着这跟吸管也喝了一口,才故作刚看见季朝泽的样子,客套地招呼了声:“学长也在,这么巧,一起吃个饭?”
季朝泽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笑意不是那么挂得住,婉拒:“不用了,我还有点事。”
迟砚顺手接过孟行悠的包拿在手上,把冰镇饮料递给她自己拿着喝,听见季朝泽这么说也不勉强,继续飙演技:“行,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请学长吃饭。”
不是她,不是我。
而是我们。
孟行悠本来再喝饮料,听见迟砚这么说,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脸色还挺臭,心里暗喜,低头继续喝饮料,没有吱声。
季朝泽听完迟砚的话,笑意越发淡,跟两人说完再见后,拿着东西往相反方向,快步离开。
等人走后,孟行悠咬着吸管,微微眯眼盯着迟砚瞧,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就是不说话。
迟砚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单手盖住她的头往旁边推了推:“笑什么笑?”
这里是大学不是五中,午休时间路上人都没几个,孟行悠无所顾忌,顺势抓住迟砚的手,抱住他的胳膊,抬头冲他眨眨眼,调侃道:“男朋友,你是不是吃醋了?”
迟砚牵着她往树荫下走,她内他外,阳光都落在他身上:“啊,吃了点儿。”
男生懂男生,从季朝泽看孟行悠的眼神来说,若是他心里对孟行悠没半点意思,迟砚的名字倒过来写。
偏偏孟行悠这段时间准备竞赛,天天要往这边跑,少不了跟季朝泽接触,想到这里,迟砚心里就憋着一股火,用手指捏了捏孟行悠的掌心,力道不轻,像是惩罚:“你以后少跟他说话,听见没有?”
孟行悠挡在迟砚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往前走的路,故意逗他:“可我经常都能碰见他,免不了要说话,这可怎么办?”
迟砚偏头轻笑了声,挑眉看向她:“孟行悠,你是不是吃定了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孟行悠有恃无恐地点点头,笑意愈发肆无忌惮:“对啊,我就是喜欢看你吃醋。”
迟砚愣是发不出火来,好笑又无奈:“你不怕我酸死?”
孟行悠放下手,跟他并肩往前走,语气比刚正经了些:“不怕,我只会让你吃一点儿,不会很多。”
迟砚听乐了,反问:“这件事儿你还能控制?”
“当然能,我喜不喜欢你的心里没数吗?”孟行悠拍拍迟砚的肩,故作老练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你是个成熟的男朋友了,该学会在吃醋的时候,回想自己在女朋友心里的分量了,不要每次都让女朋友来提醒你,知道吗?”
迟砚饶有意味地看着她,顺着她的话问:“我是什么分量?”
孟行悠长开手臂比划了一下:“这么——大,他们都说双臂长开的长度就是身高,我用我整个人在喜欢你,你还满意吗?”
迟砚突然停下来,孟行悠回头看他,还没得及放下手,就被他一把抓过搂进怀里。
“迟砚你……”孟行悠的话还没说完,只感觉额头附上一片柔软,整个人愣在原地。
孟行悠天气一热喜欢扎蜈蚣辫,长发垂在脑后,她没有刘海,额头露在外面,总是显得很有活力,脸上不施粉黛,白白净净,走了一路,脸颊有点泛红,更显水润,吹弹可破。
迟砚将唇瓣贴在小姑娘的额头,他贪恋这份温柔,不敢停留太久便离开,捧着孟行悠泛红的脸,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启唇间,鼻息交缠,呼吸全扑在她脸上,清冽隐约带着火。
“不满意。”
孟行悠眨了眨眼,眼睫毛扫到迟砚的下眼眶,有些痒,两个人都笑起来,她推了推迟砚,却全完反应,无奈道:“你不要这么贪心。”
迟砚阖了阖眼,目光里映出少女的影子,在眼波里荡漾:“不,我就要永远贪得无厌。”
“你不讲道理。”
“你长高一厘米,就多喜欢我一分。”迟砚收紧臂弯,把小姑娘拢进怀里,埋头在她脖颈处深呼了一口气,“孟行悠,你的全部都是我的。”
第61章 甜度61%
期末考完最后一科, 孟行悠拿着笔袋走出教室, 张开双臂伸了一个懒腰,有种打完一场持久战总算收兵的感觉。
陶可蔓跟她同一个考场, 看见孟行悠这如释重负的样子,走上去问:“这么开心, 考得很不错?”
孟行悠笑着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到终于可以跟文综说拜拜,感觉有点爽。”
贺勤一大早就在班群里通知过,最后一科考试结束全部回教室开班会, 说暑假安排以及下学期分科考试的事情。
两人下楼往六班教室走,聊到分科, 陶可蔓顿了顿,说:“悠悠你学理, 迟砚也学理吗?”
“他学文科。”陶可蔓成绩不错,孟行悠转头看她, 半开玩笑道,“你也学文吧?你们说不定在一个班。”
陶可蔓没否认:“我理科不行, 文科还能拼个重点班。”
听见迟砚要学文科,陶可蔓还挺惊讶, 毕竟他这样文理科都不错的人, 他们这群人还以为迟砚会为了孟行悠选理科。
“迟砚理科也不错,怎么不学理啊?”陶可蔓问。
孟行悠说:“他喜欢文科。”
陶可蔓唏嘘道:“那你们以后就不在一个班了, 真可惜。”
孟行悠做不到完全不介意, 但也谈不上有怨气, 心里还算平静,回答陶可蔓的同时,也算是在安慰自己:“没什么,反正还在一个学校,想见面随时都可以。”
“也是,瑶瑶肯定也学文,不过她的成绩考重点班有点悬,好烦啊,这样一来咱们三个都不在一个班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走到六班教室的时候,迟砚已经到了,今天是最后一次开班会,座位都随意坐,他挑了门口第一排的老位置。
看见孟行悠进来,迟砚站起来让她进去,孟行悠坐下后,轻叩两声桌面,颇有感慨说了一句:“要是这周继续上课,咱俩就轮到这个位置了。”
迟砚听出她的话外音,垂眸低声问:“你是不是不开心?”
孟行悠一怔,反笑:“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迟砚靠着椅背,心里那个天平有点往孟行悠那边倾斜的意思,思索片刻,试着说:“其实我选理科,也行。”
孟行悠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趴在桌上,指尖时不时点两下桌面,一直没说话。
迟砚侧头看她,把她的不说话当成了默认,语气比刚才更加坚定:“我学理,跟你一起。”
孟行悠听完却一口反对:“我不要。”
这下轮到迟砚愣住:“为什么?”
孟行悠挺腰坐直,听见迟砚说能为了自己学理,她还是开心,但是开心归开心,这种不过脑子的恋爱冲动还是不能有。
“我当然想一直跟你一个班,但是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要,学文学理是自己的选择,你别为了我放弃什么,你走你该走的路,我也走我的。”
迟砚听完笑了笑,有几分无奈:“你说得好像要跟我分手一样。”
孟行悠板起脸,佯装生气瞪着他:“你想得美。”
“文理科不在一栋楼,文科南理科北,跑一趟要绕一个操场和体育馆。”迟砚撑着头,似笑非笑地说道,“他们说不在同一栋楼就算异地了,这样算咱们得异地两年。”
孟行悠听完,吐出两个字:“矫情。”
迟砚听乐了,要不是在教室人多眼杂不合适,他真想把女朋友搂过来好好抱一会儿。
别人谈恋爱都是说女朋友怎么找别扭,动不动就不开心,可放在他这里,迟砚感觉自己反而是更不大气的那一个人。
孟行悠不想迟砚真为了她放弃什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我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我们各自走各自的路,但是我会看着你。”说道这,孟行悠把手放在桌下,偷偷拉住迟砚的小指和无名指,“迟砚,你也要一直看着我,不要我一回头一转身,你就不在了。”
迟砚心里一动,反握住孟行悠的手,垂眸道:“我不会走。”
“你说你跑不了,就在这。”孟行悠坚定地看着他,眼神里有微光,似乎无所畏惧,“你这样说,我就这样相信你。”
“迟砚,你别骗我。”
迟砚收紧了几分手上的力道,“嗯”了一声,郑重而严肃:“好,我答应你。”
*
期末考试结束,分科表拿回家给家长签了字交回学校,高一这一年算是尘埃落地,彻底跟六班全体告别。
成绩出来那天,贺勤组织班上的人吃了一顿饭,不得不说贺勤是个很有心的班主任。
他私底下把这一年来班上大小活动的照片做成了一个小相册,聚餐的时候人手一份,贺勤说这是六班的纪念。
那天谁都没喝酒,可贺勤情绪上了头,说了很多煽情的话,最后快散场的时候,孟行悠也没能忍住,被楚司瑶和陶可蔓抱着流了几滴眼泪。
不是毕业胜似毕业的感觉,大概就是如此。
两年后高考结束还有一次告别,可那个时候坐在身边的人已经不是高一这一批,说不定一些同学以后碰见也不会再打招呼。
孟行悠不比其他人,期末结束还有月底的竞赛,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家里学校两边跑,熬夜早起成了生活常态。
孟母孟父心疼小女儿,留了一个司机在家里每天接送她,还有一个阿姨照顾她的生活起居饮食。
父母一片心,落在孟行悠这里却是负担。
因为一天除了在学校在家里,都有人盯着,孟行悠苦不堪言,跟迟砚见个面比没放假的时候还要艰难。
好不容易熬到比赛那天,孟行悠借口说同学一起去学校,中午要一起吃饭,才没让司机送她,得了一个跟迟砚见面的机会。
两人头天晚上约好,次日中午五中校门口见,一起吃个饭下午看电影,把五月份欠的早恋行动给补回来。
第二天,孟行悠考完从考场出来,却没有见到迟砚。
日头正毒,孟行悠走到一颗树下躲阴凉,五分钟前给迟砚发的几条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复,电话也是没人接通的状态。
很奇怪。
特别奇怪。
迟砚有事不能接电话回消息总会提前跟她说一声,交待两句自己要去做什么,不会让她平白无故空等。
江云松和班上两个同学走出来,看见孟行悠还在那边等,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
两个同学知道江云松对孟行悠有意思,可劲儿怂恿他过去说两句。
江云松知道孟行悠下学期选理科之后,心里又重燃起希望。他想着马上就可以跟孟行悠成为同班同学,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总能培养出一点感情来。
最后江云松耐不住同学怂恿,朝孟行悠走去,笑着打了个招呼:“孟行悠,你不回家吗?”
孟行悠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冷不丁听见身边有人说话,下意识以为是迟砚,一回头看见是江云松,脸瞬间垮下去,挤出一个笑来,生疏又冷淡:“我等人。”
江云松感受到孟行悠的疏离,讪讪笑了下,看向对面的奶茶店,灵机一动,问:“我陪你等吧,你要不要喝什么?我去买。”
“不用,你先走吧。”说完,见江云松还站在原地,孟行悠无奈,又重复了一遍,“真不用,你走吧,这天儿挺热的。”
江云松欲言又止:“……好吧,我听说你选理科,分科考试加油,要是你有——”
孟行悠内心烦躁,没等他说完就出声打断:“嗯,谢谢你,你也加油。”
“……”
江云松碰了一鼻子灰,最后跟孟行悠寒暄了两句,她也没什么搭理,心思都在手机上,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孟行悠没工夫注意这个,第二十一次拨通了迟砚的电话,这次总算有人接,听见那头的声音,她忍不住提声问,“你在哪啊?”
迟砚的声音听起来透着股无力疲倦,在这盛夏里让孟行悠心里刮起一阵寒风。
“景宝昏迷进医院了,今天走不开,你自己先回家可以吗?”
孟行悠的心被提起来,看见一辆空出租车过来,招手拦下,问道:“在哪个医院,我现在打车过来找你。景宝不要紧吧?怎么会突然昏迷呢,你别着急……”
出租车停下,孟行悠打开后座的车门钻进去坐下,司机师傅问她去哪,孟行悠还未开口,迟砚已经在电话那边替她做了决定:“没事,你先回家,我这边……有点乱,过两天再说。”
孟行悠顿了几秒没说话,最后“嗯”了一声,还是安慰她:“行吧,那有什么事儿你就找我,我电话一直开着。”
迟砚一手拿着电话,一边抬眼看了眼抢救室亮起的灯,忍住叹气的冲动,不想被孟行悠听出什么负面情绪平白担心。
没听见迟砚说话,孟行悠又问了声:“喂?迟砚?你听得到吗?喂?”
“我在听。”迟砚用背脊撑着墙面,垂眸捏了捏鼻梁,尽量轻快地说:“刚刚信号不好,你路上小心,回家给我发个消息。”
孟行悠半信半疑:“你……真的没事吗?”
迟砚说:“没事,别担心。”
挂断电话,孟行悠感觉怅然若失,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为什么。
司机师傅见她一直没说话,又问:“小姑娘你到底去哪?我这车一直停车也耗油啊。”
孟行悠回过神来,说了声抱歉,报了市区那个家的地址。
大院位置有点偏,又不好打车,加上爷爷奶奶都在家,她出门难免要过问几句。
她想着迟砚万一联系她,从市区过去要近一点,孟父孟母不在家没人过问她的行踪,也少了编借口的功夫。
然而大半个月过去,这个万一也没发生过。
八月转眼过了一大半,每天都是孟行悠主动联系迟砚,她提过好几次要去医院看看景宝,都被迟砚婉拒。
这大半个月听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没事、没关系、别担心、挺好的,可到底怎么样,有多好多不用担心,孟行悠完全一无所知。
孟行悠只感受到迟砚很忙,前所未有的忙,忙到接不到她的电话,忙到回不了她的消息。
离开学还不到半个月,孟母看孟行悠玩得有点过头,给她报了一个培训补语文和英语,为开学的分科考试做准备。
孟行悠想着找个地方打发时间也好,没有拒绝,上午语文下午英语,晚上回家自己复习看书,一有空就摸出来手机来看,迟砚有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可是一次也没有过。
既然关心做不到,孟行悠只能不打扰,安静等他处理完家里的事情。
她开始期待开学。
因为只要开学,就能看见迟砚了。
*
景宝这场病生得突然又猛烈,发高烧烧了一周才退下来,他身体抵抗力一到换季就特别差,一周内光是病危通知书就下了三次,把迟家上上下下的心算是拧了一遍又一遍。
迟砚对这个情况并不陌生,一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
那次景宝赶上他中考第二天,迟梳和迟萧在外地出差,开考前家中保姆打电话来,他撇下考试赶到医院不眠不休陪了景宝三天,烧才退下去。
这次情况更糟,折腾了整整一个星期,活生生从发烧变成了肺炎,中耳炎被这场病一激也再度复发,景宝听力直线下降。
第二周过去,景宝脱离危险期转入单人病房,医生说脱离生命危险,全家上下悬着的这颗心才算落了地。
那天晚上,主治医生跟迟梳聊了整整半小时,迟砚坐在病房等,迟梳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他以为景宝还有什么状况,忙问:“医生说了什么?是不是情况不好?”
迟梳摇头,弯腰给景宝掖了掖被子,说道:“不是不好,医生建议转院治疗。”
迟砚皱眉,问:“转去哪?”
“云城那边,元城空气质量不好,不利用景宝养病,再加上……”说到这,迟梳顿了顿,抬头看迟砚,“再加上之前给景宝做矫正手术的林医生,也调到云城工作了,他最了解景宝的情况,我想着还是他来负责比较放心,毕竟这最后两次手术很关键。”
“景宝全权交给外人我不放心,他还这么小,必须有家人陪着。所以我在想,要不然我暂时放下公司的事情,陪他去一趟,刚刚跟医生聊过了,术前术后恢复最多也就一年……”
迟砚一听就反对,打断了她的话:“不行,那帮老顽固闹得正厉害,你一走,公司没有人镇场子,肯定翻天。”
迟梳百般为难,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说话语速都快了三分:“可舅舅公司准备上市,也走不开,再说这些年他为我们三个人做得够多了,这次不能再拖累他。景宝现在这个情况又不能耽误,孰轻孰重你分不清楚吗?”
迟砚顿了顿,说:“我分得清楚。”
迟梳一怔,抬头看着他。
迟砚站起来,看着熟睡的景宝,脑中略过孟行悠的影子,他心里一紧,酸劲涌上来几乎要把他压垮。
过了几秒,迟砚做出了选择,沉声道:“我陪景宝去。”
迟梳并不赞同:“你不合适,你还在读书,你怎么陪——”
“我转学,我走读,上课有保姆护工,下课有我,一年拖不垮我。”迟砚眼神坚决,不容反驳,“我跟你们不一样,你和舅舅,谁走,这个家的天都要塌下来。”
迟梳心里着急,大声说道::“那也不该是你,你也是个孩子!”
“可是还有选择吗?”迟砚心里也不好受,近乎是吼回去的:“我们家没别人了啊,姐!”
迟梳眼睛瞬间红了,眼泪一滴一滴往地上砸。
吼完这一嗓子,迟砚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仰头深呼一口气,他阖上眼,绝望又无奈,声音也跟带着水汽似的:“姐,你撑得很辛苦了,这次换我来。”
第62章 甜度62%
陪景宝去云城治病的事情定下来后, 迟砚一直在找机会跟孟行悠摊牌, 可一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天拖一天,暑假转眼要到头, 离开学只剩下一个星期。
迟梳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在景宝住院的这段时间里, 已经安排好了云城的一切。
房子医院学校,保姆司机护工家庭医生……事无巨细,能想到的甭管能不能用上全给安排了一通,生怕迟砚一个人在那边应付不过来。
迟砚一开始还说过几次, 没必要这么夸张,可是发现迟梳完全听不进去之后, 也由着她折腾了。
既然这样迟梳能图个心安,家里差人不差钱, 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万事俱备,只等景宝情况稳定, 即刻就能离开。
周五晚上,景宝吃完饭前说想玩拼图, 迟砚让护工照看着,打车回家拿。
出门匆忙, 回病房后打开盒子, 迟砚才发现拿过来的是孟行悠送景宝的那一套拼图。
景宝生病期间一直抵触见人,迟砚提过两次让孟行悠来看看他, 都被他激烈拒绝了。
这一下子看见孟行悠送的东西, 景宝的笑意僵在脸上, 小手悬在半空中,伸手来拿不对,不拿也不对,像是内疚自责。
迟砚愣了愣,默不作声把拼图倒出来,铺在地摊上,对景宝说:“让哥哥回家跑一趟,现在又不想玩了?”
景宝摇摇头,把手放下去:“没有,想玩。”说完,他磨磨蹭蹭坐过来,捡起地毯上一块拼图碎片捏着玩,想问又有点不敢问,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哥哥,悠崽她……那个……她知不知道……我们要……要去……”
迟砚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回答:“她还不知道。”
景宝听完愣住,问:“哥哥不打算告诉她吗?”
迟砚把盒子放在一边,脸上没什么表情:“要告诉。”
迟砚弯腰坐下来,拿出手机本想看看时间,摁亮屏幕一脸好几条孟行悠的信息,他目光微动,手指却没点开通知看内容。
景宝离得近,屏幕上的内容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见迟砚拿着手机不动,他垂下头,过了几秒又抬起头,一把抢过迟砚的手机点开消息递给他看:“哥哥,悠崽找你,你别不回她,她会不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