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行动不存在上下级的关系,所以讨论一时陷入了僵局,北疆王又将两根烟给抽完了,用手扇了扇烟气,然后皱着眉头说道:“好了,谈得差不多,日头快没了,要不咱去实地考察一下吧,不然岂不是白来一趟?”
他这般大咧咧,自然是传递着一种强大的信心,不过见过那东西威力的人,难免有些担忧,生怕这位大拿对此次任务的难度有一些轻视,所以即便是支持立刻前去封堵解决的我,也不得不将这件事情跟他讲了明白,不过北疆王显然是一个比较执着的人,站了起来,就不准备再坐下,与我们说了两句,便抬腿朝着石林那边儿走去。
这位大爷既然已经决定,那么我们便不会再有争议,连忙招呼了人手,除了留下两个班的战士在此留守之外,其余的人,便全部都朝着石林那儿出发。
走出了村口的时候,徐淡定在旁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天气不太好啊……”
这话儿说得意味深长,我抬头望天,只见天空的云层低垂而落,不知不觉就起了风,那冷风从黄河对面贴着地面刮过来,嗖嗖的,有一种刺骨的寒冷。我深呼吸,空气中有一种浑浊的泥土气息,这种气氛让人压抑,使得我忍不住朝着北疆王询问道:“田大师,现在天气阴沉,恐怕那些魔蜥会蹿出来惹事,到时候可怎么办?”
北疆王浑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摆弄着自己手中的单刀微笑道:“怕甚,直接砍翻便是了。”
好吧,他这般简单粗暴的话语让我实在是有些发虚,不过我跟他有过较量,晓得光凭着他这一身劲气,便能够在漫山遍野的魔蜥海洋中杀进杀出,不在话下,而我们旁边还有这么多专业的部队,一旦构建起了一个强大的火力网,那恐怖的金属风暴便能隔绝一切的进攻,倒也不会像昨天那般狼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老祖宗的话儿说得其实还是很有道理的,要晓得,未知代表着可怕,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完全了解了这些之后,步步为营,我们并不用有太多的犹豫,强势一点便好。
然而虽然有着这般的兴致,但是一走入石林之中,默然不语的徐淡定便出言说道:“不对劲,这里面的东西被移动过了。”
我们昨日进入石林之中的时候,为了撤退的安全性,我特意让徐淡定记了一下归路,而这哥们当真是死死地盯着所有的一切,诸般变化,皆了然于心,所以这一旦有所差池,便会立刻知晓。听到他的话,我们这个庞大的队伍仍在前进,但我们身边的这几位修行者却停下了叫不来,我看向了总局的观察员老洪,昨日我们下了洞穴,而他则是独自逃了回来,对于此事,他更有发言权一些。
然而面对着我们的注视,老洪的脸色虽然苍白,但却还是告诉了我们一个郁闷的事情——他昨天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跌跌撞撞地逃出来,根本没有记住什么路径,只是看着光走。
老洪指望不上,我回过头来与徐淡定仔细核对,发现这儿其实差别不大,主要是有好几个路径,似乎因为阵法的缘故,昨天障眼,今日返璞归真,如此而已。我心中自己卜算着,然后询问北疆王的意见,他原本的表现十分豪爽,然而进了林中,脸上的表情一会儿严肃,一边儿认真,显得冷静而沉着,听到了我的问话,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个字:“走!”
就这般说着,北疆王带头往前走,一路左转右弯,仿佛前面有一条线在指引着他一般,大约走了十分钟,突然间他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我和萧大炮说道:“这个地方,可是有那蒙古王宝藏的传说?”
萧大炮点头说是,又问前辈是如何晓得的?北疆王的嘴唇含着笑,仰头看着那些高耸的石柱说道:“我闻到了味道……”
他这般意味深长,让我多少也生出了不安,拿眼神瞅萧大炮,想询问这北疆王到底是什么来意,然而萧大炮也只有报以苦笑,不作回答。
队伍继续走,一开始还是徐淡定带路,到了后来,总是北疆王一马当先,带着大家一路行走,不知不觉,他竟然带着我们来到了生长着蓝饥饕蘑菇的那片区域,张大明白拍碎的石柱依旧还在原地倒立,微微流动的风,将一股轻微的异香传递到了每一个人的鼻间。
想起那天几乎每个人都中招的情形,我脸色一变,大声招呼道:“大家都不要呼吸,小心这儿有毒!”
我这一吼,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然而北疆王却是一阵微笑,平静地说道:“这倒也无妨。”
他这么说着,叼在嘴上的卷烟随手拿下,然后右手做了一个手势,五指曲住,仿佛在虚抓什么,地上有一股气运被他凭空抓起,接着他将手上抽到一半的卷烟弹向了空中,掌心遥遥一照,就在我们所有人的瞩目之下,前方陡然一阵火云烧,大片大片的红云垂落,仿佛仅仅只在一瞬间,我们的四周都变成了红色的海洋。
这场景让所有人都心头一滞,这才想起来,能够名列天下十大者,除了有着一手好刀法,倘若没有几把手段,哪里能够拼得过若干对手?
这火焰来得快,去得也快,在下一秒钟,火海潋滟,接着化作了虚无,滚滚的热意还在周边流连,但是北疆王刚才弄出来的一切异象都已然收敛至虚无,周边好大一片地方都是黑黢黢的烟尘灰土,而那些容易让人致幻的蘑菇,则都已经变成了灰烬。
一曲火云烧,竟然能够直接抽取地下残留的磷素上升而至,然后放出这么一把大焰火,这手段,当真是厉害爆了。
就在我们触目惊心之时,我突然瞧见屹立场中的北疆王动了,他脚尖一点,人便出现在了十米开外,手往空气里面一抓,竟然直接抓出了一头浑身黑鳞的直立魔蜥来。那畜生还想逞些蛮力,然而这嘴巴刚刚一张开,却有一道白色的闪电从它的脖子之间闪耀而过,刷的一声,但见鲜血迸出,却是身首分离。
这一道白色的闪电,自然就是北疆王手中的那把单刀闪耀出来的光华,快得让人的肉眼都难以捕捉,只有惊叹。
一刀毙敌,北疆王并不停顿,而是将手中的单刀玩出了花样来,不断地抖落刀花,每次斩在一处什么都没有的空处,便有一头魔蜥从那虚无之中跌落下来,要不然便是身首分离,要不然就是一刀两断,显得十分的果断,而且节奏紧凑,让人目不暇接。
刀刀,皆是一招毙命。
在场的除了我们,还有那些前来执勤的普通战士,除了领头的干部有一些概念之外,普通的战士都给眼前这个灵活无比的胖子和从无到有的魔蜥尸体吓了一大跳,有的胆小一点的,甚至都连连后撤,吓得枪都要丢掉了。
萧大炮和手下,以及部队的干部们都在安抚战士们的情绪,而我则与嘤嘤分别朝着前方冲去。
当我们到达北疆王的身边时,他已然停下了脚步,手中的单刀朝下,那血水顺着血槽往下走,滴滴答答,不绝于耳,而在他的身前,则有超过二十头的直立魔蜥,躺于地下,化作无数肉块。
斩杀这么多魔蜥,北疆王没有一点儿喘息,面不改色,不过脸色却变得有些严肃了,回头跟我说道:“我终于晓得,为何以你这般的后辈,还会这么吃亏了,原来如此。”
我点头,然后说道:“前辈,这些东西到底是隐藏在哪儿的,怎么我看不到?”
北疆王说道:“这里有一个天然的恶灵法阵在,是迷惑人方向的,通过相似的石林和路径来让人的方向感迷失,因为隐在阵里,你自然是看不到的。这些货,远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厉害,所以此番,恐怕会比想象中的要辛苦。”
☆、第二十三章 重返巨大石穴
北疆王田师在此之前,一直都没有怎么在意此行的危险程度,尽管我们一再强调,但是他总觉得自己跟我们不是在一个维度之上的,所以虽然礼貌听着,但是内心中不一定会在乎,然而此刻瞧见这神秘的石林古阵,以及那些凶狠莫名的魔蜥,他终于还是收敛起了作为顶尖高手的骄傲来,与我们分享起了他的心得来。
“此间的这些大爬虫子,应该不是这儿的土着,倘若是我猜的没错,恐怕这些,都是那传说中奈河边的生灵,最是凶恶不过;但是你说你们昨日见到的那幕后者,跟这东西并不是一种——这世间能够让阴河黑蜥害怕的东西不多,因为这些家伙小小的脑仁儿里面装不下太多的恐惧,除非是那深渊魔王,或者是……”
他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用一种低沉的语调平静地说道:“龙!”
龙?
春风时登天,秋风时潜渊,兴云致雨,腾云驾雾,周游于天际之上,翱翔于千万里云海,这神物可是中华民族的信仰,也是我们心中永远的图腾,无数人都以自己是那龙的传人而自豪,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这玩意,难道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龙么?
我心中疑惑,却听到北疆王又接着说道:“如此说来,我倒是生出了许多好奇了。倘若是真龙,我老田倒是要真的瞧上一瞧,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呢!”
说完这话,他朝着我们招呼道:“你们且随我来,跟紧了,不要掉了队伍,此处的线索实在有限,我可顾不得你们所有人。”
这高大的黑胖子自然是有一套破阵的办法,要不然也不可能一路奔到此处来,不过他乃当世间顶尖的高手之一,自然不可能做得面面俱到,跟我招呼一声,那算是对我今天与他交手的表现认可,至于其他的人,以及那些普通的部队士兵,他却是连一点儿搭理的兴致都没有,抛下这样一句话,便飘然而走。
北疆王如此招呼,我们自然不敢松怠,我负责两个师弟和嘤嘤,至于萧大炮,则带着两个手下,负责部队的联络工作,跑步前进,紧紧跟着北疆王的身影前进。
北疆王脚步很快,不过他到底还是留了些余力,并不狂奔快跑,反而是不停地定住身子,抽搐着鼻子,四处观望,仿佛在查找这石林之中的漏洞一般。他若狂奔,这里面包括我在内,没有一个能够追赶得上,但这般走走停停,所有人倒也都能紧跟其后,大家在石林之中足足绕了半个多小时,突然间,张大明白一抬头,笑了:“嘿,到地方了。”
我们朝前一看,绕过前方的石柱过去,却正是昨天被小白狐儿三尾撞断的废墟处,此刻那儿黑气弥漫,遮掩了上空,不过仔细感受,还是能够有阴森森的风,从里面徐徐吹出来的。
我不晓得这儿到底是不是洞底天坑唯一的入口,但是却也晓得,倘若一旦下了那裂缝之中,昨日那种恐怖的场景,便会又出现在眼前来,密密麻麻的魔蜥飞身扑来,到底能不能生还,这件事情并不取决于我,而是在于我们前面的这位高大而胖硕的黑胖子,那个一路上不知道吸了多少烟的男人。
这种凡事都不由自己控制的感觉实在并不算好,我心中犹豫了好一会儿,然而北疆王却依旧独来独往,一路走到了废墟前方。
瞧见他这番模样,我心中多少也有了一些计较,感觉这团队里面,即便是亟需那镇场的高手大拿,但是最重要的,还是需要有默契的队友在,便如当日我在青城脚下福云观中瞧见的老君阁七把剑一般,要不然就会如现在一般,各自独立行事,劲儿根本就拧不到一块儿来,也发挥不出计划的功效。
当然,我这也不是怪北疆王,事实上,就算是我,也不觉得自己跟这位早就闻名天下的人物有平起平坐交流的资格。
越是厉害的人物,越是有着自己的骄傲和自尊,难以沟通,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停留在了废墟处,北疆王缓缓行走,查看着入口,然而他并没有什么发现,这儿到处都是瓦砾石块,到处堆积,至于我昨天瞧见的石缝,却并没有瞧见。昨日惊慌失措,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方向,我也围绕着看了好一会儿,心中有些疑虑,难道那些家伙在一夜之间,就将那石缝给填平了么?
就在我这般想的时候,萧大炮开始带着人手上来,指挥着左右的人,轮番上前,在碎石堆中找寻入口。
这人多力量大,当真是硬道理来着,没多久,便有人在西北角的那儿找到了被掩埋得天衣无缝的裂缝,它被几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了下面,倘若不将这几块重达数吨的石头给撬开去,可能就达不到大规模进入的有力条件。
不过这事儿对于旁人,那可能就只有求救重型设备了,但是在我们眼前,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见那北疆王最先使力,将最重的一块大石头掀翻了去,露出了黑黝黝的裂缝。
在众位修行者和战士的齐心努力下,我们终于算是将这条裂缝给清理出来了,往里面一看,嗖嗖的阴风拂面而来,让人觉得里面,仿佛藏着天大的恐怖,心中一阵发寒。
众人矗立在石缝良久,却没有人愿意带头下去——人对于黑暗,从来都是本能地抗拒,此乃天性。
更何况这下面还等着那么多恐怖的畜生呢,随便蹦跶出来一两头,都有些够呛呢。
清理出了一条道路来之后,这北疆王才有时间过来与我们开会,商量此次下去的人不需要太多,但是有两点必须要有,一是心理一定要成熟稳重,不要遇事惊慌失措、哇啦哇啦地大吼,第二那就是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一定要罩得住,所以人不宜太多,在那种狭小的空间里,拿枪拿炮的,很容易伤到自己不说,还不一定有什么事故会发生。
下是一定要下的,至于是谁下,这里面还有一些说法,我们商量,就带五十人的精锐部队,其余的则在外面扎根,静待我们爬出洞口,重新返回世间。
而这一次,萧大炮和他的两个兄弟被我们留在了地面上,同样留在这儿的还有张大明白,虽然我口头上面说是让他帮我们守着退路,免得到时候走脱不得,但是我最根本的问题,就是在于张大明白逃命的手段,终究没有徐淡定那么多,而且总是会惹到各种损害,还不如在外面等着强一些。
老洪作为观察员,唯有紧跟。
确定了人选,这回倒是不急着立刻下去,征得大家同意,徐淡定没有藏拙的考虑,直接在背阴处将自己的替身鬼灵给召唤出来,这人影一般的东西翻转扑腾了几个回合之后,终于如一道青烟一般的飘落不见。
徐淡定的替身鬼灵在探路,双眼紧闭,脸色一会儿好,一会儿又变得惨白,没多久,他突然双手捧心,接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我们慌忙过来瞧,发现徐淡定原本的状况很差,气息紊乱,然而在这一口鲜血喷出来之后,身体反而却好了很多,原来刚才那一下,却是被那种强烈的不适应感给逼得。在此之后,他浑然不理会我们所有人的提问,而是盘腿在地,口中念念有词,将那逃出来的恶鬼给召唤回去。
好在徐淡定这人办事锐意不足,稳妥有余,不久之后,将那替身鬼灵给收了回来,摇摇晃晃地醒转过来,瞧见周围一群人关切的眼神,站起身来,沉稳地说道:“情况有点儿古怪,岩洞自然还是有的,不过我们昨天夜里看到的那些密密麻麻的魔蜥,却是一个都没有了。”
是梦吗?
自然不是,就在刚才第一堆废墟之处,北疆王便已经斩杀了二十多头直立魔蜥,而昨天那么多的东西,自然是不会离开的。
不过不会离开,也许是在往深处爬走了,倘若我们能够在那空间之中找到出口,将其封印起来,便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此事。但当务之急,要将那一头孕育着新生命的神秘生物弄个明白,要不然我们前脚走,它后脚便能够破阵而出,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这样的魔物,便如阿普陀那般,封印起来是需要精妙的法阵以及无数心血,方才能成事的,就我们所带的这些材料,远远不能。
时间倘若一拖,又是遥遥无期。
徐淡定将路给趟好了,我们便带着五十名战士往石缝里面钻,一样的道路,倒也并不陌生,我们一路走来,终于到了那个两米高的石坎子处,无数的手电筒朝着空间里面照去,一片空荡荡的,不过即便如此,也引起了初来乍到者那惊叹的声音,连绵不绝。我们陆续从石坎上面跳了下来,接着一众战士围成一圈,小心防范着,而我们则四处找寻更深的口子。
没多久,徐淡定在神坛那块儿,有所发现了,扬起手,高声叫起,然而就在此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住了。
有袭击!
☆、第二十四章 法阵封印,秘藏动心
徐淡定的话儿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住了,结束得如此陡然,显然是遇到了袭击,我抬头望去,却见一道身影更快地朝着他靠近了去,眯着眼,却是北疆王,拎着一把单刀似风而过。然而这事儿终究为时已晚,但见徐淡定僵直在那儿,手高高举起,就像自由女神一般的模样,全身僵硬地朝着下方倒落而去。
我有点儿心慌,不过脚步却不停,但见北疆王抱住了徐淡定,又转递给了及时赶到的我,然后纵身朝着对面扑了过去,黑暗中一道辉煌雪亮的光芒陡然而起,着实让人眼花缭乱。
我还来不及弄明白暗算徐淡定的那个对手是谁,当我将这性子慢半拍的师弟接过来的时候,发现他的全身僵直,脸色发青,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只能保持一个姿势,就像一个玻璃娃娃,随时都有破碎的可能。我吓了一跳,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小白狐儿冲到了我的跟前,伸手托住了他,小手在徐淡定的身上抚摸了两记,最后停留在了他的头顶处来。
小白狐儿的手指在徐淡定的道髻上面摸出一点儿乳白色、带腥味的黏浆来,闻了闻,然后抬起头来对我说道:“哥哥,他是中了千年琼浆。”
我一愣,说这是啥玩意儿?
小白狐儿跟我解释道:“这千年琼浆,本来是好东西,不过也是有分别的,比如还未过那节点的,虽是补品,能够延缓人的新陈代谢,但是同样也能够让人的行为缓慢,僵直如植物人;而倘若有龙盘踞于此,假以时日,却能够成为修道界中鼎鼎有名的龙涎液,也就是雨红玉髓,那可是打通人体经脉最关键的天材地宝,最是珍贵……”
这小姑娘解释了一通,我方才晓得,徐淡定虽然中了好东西,但最终的方向,却是植物人,这情形实在是有些恐怖,当下又问该怎么办?
小白狐儿不再解释,而是将粉嫩的小手放在了徐淡定的头上,然后快如魅影一般地不断扯动,随着她的速度不断推移,发须纷飞,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道士,却迅速变成了一个低眉顺眼的光头沙弥来。
做完这一切,小白狐儿朝着我笑道:“哥哥,你就别管了,这事儿我来帮你处理吧。”
说完她咬破手指,在那颗光溜溜的大脑袋上面画了几个简易而古怪的血色圈子,口中念念有词,却是念起了法咒来。有着小白狐儿照顾徐淡定,我也收住了心,开始关注起了北疆王和那偷袭者的战斗来,这才发现在短短的这段时间里,北疆王的脚程已经跨越了距离,忽而左,忽而右,鬼魅飘移,不知所踪,显示出了他天下十大顶端的身手来。
然而他的对手却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小角色,竟然在这么高强度的对撞之中,表现出了极为淡定的态度,它若隐若现,隐时便宛如一道透明无碍的气流,显露出来的时候,又好像是一头浑身是毛的小人儿,高不过一米,喉咙里面永远都是沙沙的摩擦,不似真实存在的生灵一般。
这般的追逐足足持续了四五分钟,最终以北疆王收敛身形作为了结束,这个男人一身大汗淋漓地朝着我们这个警戒圈走了过来,从怀里又摸出了一根粗糙的莫合烟,点燃,抽了好几口,青色烟雾弥漫之中,他朝着我叹了一口气道:“他奶奶个熊,那玩意就是当年蒙古萨满坑杀无数奴隶之后,凝练而出来看守宝藏的亡魂,对这儿的法阵最是精通,我本想以力强取,结果最终还是差上一小步……”
如此追逃久久,却无结果,失意而归,他终究做不到淡定自若,于是跟我们解释了几句,我表示了解,然后问道:“如此说来,这神坛之下,便是传说中的蒙古宝藏咯?”
我并没有表现出对那些宝藏的好奇,相对于物质来说,我更注重精神上面的满足,而且这么多人在场,即便是有宝藏,也到不了我的手上,于是没有太多的贪心,而北疆王却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缓声说道:“差不离吧。我一直在想,当年的蒙古灭了河西数国,除了金银财宝之外,恐怕还会有当时那些国度守护者的典籍以及宝器,倘若是得知一二,或许对修为,还会有所帮助呢。”
北疆王长居西北,自然对许多秘辛之事有所研究,这里面有一些他所期待的东西在,倒也不是不可理解的,只不过我真正关心的,在于那些漫山遍野的魔蜥,和那一头坐镇其中的恐怖魔兽到底去哪儿了呢?
当我将这个问题提出来的时候,北疆王却是给了我一个答案,那便是神坛之下。
当年的蒙古萨满将所有搬运宝藏的奴隶都坑杀于此处,然后通过神坛祈祷,引得九天之上自己信仰的神灵降临,其一是凝练恶灵,守护法阵,其二是将整个石林法阵给驱动开来,使得那些对此心有妄想者迷路,不知西东。这处洞穴千年来都无人发现,本来是会一直这般继续下去的,却不晓得这法阵汇聚,竟然从地底引来了这么多的魔蜥,以及那一头恐怖的魔兽,阴差阳错,就呈现在了我们的面前来。
那阵灵与我们昨日奋战的对手,亦敌亦友,相互依存,又不断抗争,关系极为复杂,这是北疆王刚才揣摩到的一个状态。
现如今阵灵隐藏在了宽阔的巨坑之中,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让这些地底来客不要出现在俗世之间,扰乱秩序,所以其实在某一程度上面,双方还是合作的关系,这也正是北疆王没有再继续追索那法阵恶灵的关系。
将这秩序理清楚了之后,那么我们此刻的选择就变得清晰明了多了,要么就两个对手一起面对,我们既将那洞口封印住,又将这看守石林古阵的阵灵给灭了,到时候又能够完成任务,也可以将那掩埋了千年的宝藏给取出来,重现世间;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可以与此处的阵灵达成妥协,我们对此处的东西秋毫无犯,只求将那些惹事的魔蜥给封印住,大家相安无事,这便极好。
就成本而言,自然是后者最是低廉,因为此处最厉害的并非是别的,而是那变幻莫测的法阵,倘若能够与这阵灵达成默契,说不定我们就能够提前完成任务,然而瞧见北疆王对那蒙古宝藏表现出了浓烈的兴致,我心中又有些忐忑,不知道能不能劝下他来。
不过北疆王终究还是一个有着大智慧的人,他并没有再继续纠缠,而是叫我帮忙搭一把手,开始布起了阵来。
此番进洞之人不多,除了五十多个负责警戒的战士之外,张大明白被我留在了外面接应,徐淡定中了阵灵暗算僵直,小白狐儿需要照顾徐淡定,便只剩下我一人在旁。不过排演布阵,这在茅山也是基本功,我倒不陌生,已经询问,方才晓得北疆王准备贴合这中古法阵,再制备一个融入法阵的反向封印之阵,断绝路途。
这手段的工程量并不算大,我来到了神坛旁边的这处通道口,瞧见这个直径不过两米的隧道,不晓得昨天那头巨大的魔物,到底是怎么出现到了这巨洞里面来的。
准备做事了,北疆王不再细说,而是朝着周边左右拱手,大概说了一些目的以及威胁的话语,掷地有声,我能够感受到黑暗的角落有不满和怨恨的声音,然而被这黑胖子一瞪,那声音立刻停歇了下来,最后消弭于无形,显然是已经默认了他的行为。
跟这阵灵达成了协议之后,北疆王在内,我在外,两人不断地忙碌起来。
此番前来,北疆王带了好多材料,兽骨、草药、祭炼过的小剑和古铜钱,红线以及松香石墨,墨斗弹线,诸如此类种种,十分繁复,而且他布置法阵的手段,与我茅山终究有些区别,说进度不快,我与他的配合也没有太多的默契,一直忙了两盏茶的功夫,方才算是收了尾。
法阵的框架搭了起来,北疆王开始在其中启动法阵了,但见这一位高大的黑胖子就像慢动作一般地缓缓而动,手指灵巧地动着,仿佛在抹线,一点一点,一根一根,将所有的头绪都弄顺了过来,我在外围瞧看,感觉到无比的美感,晓得此人的手段的确厉害,快则罢,慢也能够有如此视觉效应,让人看得心旷神怡,领略到了另类的美丽。
如此启动到了尾声,北疆王用单刀的刀刃挑开了自己双手中指的指尖,将鲜血滴落法阵之中,一共滴落十二处精血,然后他收起单刀,双手掐动法诀,立刻有一股力量从虚无之中生出,原本寻常的材料立刻变形,嵌入岩石之中,融成了一体,而在那深邃的洞口深处,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股冷意,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诡异叫声。
阵成了么?
我们都看向了北疆王,却不知道这位大拿嘴角一抹笑,朝着我说道:“小兄弟,你且在这儿看着,老夫下去瞧一瞧!”
这话儿一说完,他竟然直接朝着那洞口跳入而去,消失无踪了。
☆、第二十五章 莫装波伊
虽说在此之前,北疆王曾经说过自己对那传说中的蒙古宝藏很感兴趣,但是当他叫着我一板一眼地布阵封杀之时,没有一个人想到他准备下洞而去,一探究竟,所以当他陡然跳下洞子里面去的时候,无论是我,还是别的人,脑子里面都是一阵空白。
天啊,他居然就这般跳下去了,真的假的?
我们的脑子里面大概同样闪过这样的一句话来,顿时就有些不知所措。
按理说这封印结束了,我们此行的任务其实算是已经完成,不过北疆王虽说不是我们体制内的人,但是能够评选为天下正道十大高手的,或多或少,都是跟上面有一些联系,要不然怎么会命名为“正道”呢?在上面某些领导的眼中,这十大的命,可比我们在场任何人值钱,倘若是将北疆王抛下不管,只怕我们回去,个个都得受到处分。
这事儿真的是摊上了,让人头疼不已,关键是萧大炮还被留在外面的出口处接应,我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看了老洪一样,只见他抿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估计也是没有什么主意,心中更是懊恼。
不过就在现在,徐淡定却是悠悠地醒了过来,脸色涨得通红,然后问我道:“大师兄,什么情况?”
我用最简短的话语将刚才的情况跟他讲明,徐淡定二话不说,直接喊道:“走!”
我不知道他这是为何,所以并没有动身,然而徐淡定却已经拽着我的胳膊往外面扯道:“北疆王是牵扯那八百年阵灵的定心之人,有他在,一切安好;而倘若没有了他,那阵灵必定会再出幺蛾子,我们此事再不走,只怕就走不了了。”
徐淡定这话儿说得有一定的道理,我不再停留,这十大之一的安危还由不得我来管,当下还是顾全这几十人的性命要紧许多。
我们往回折走,然而刚刚越过那神坛,空气中便有一股阴凉之气蔓延而来,小白狐儿一个箭步,站在了最前面,朝着黑暗中的一声大喊道:“你这东西,赶紧放我们离去,倘若敢说个不字,我就直接将你藏身的老窝给掀个底翻天!”
这小姑娘话儿说得霸道,我们本以为那东西会知难而退,然而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前方一大团黑雾凝聚,接着有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桀桀怪笑。
它走得是那般的缓慢,一步一步,穿着全身遮盖的连帽袍子,一直在我们面前十多米处方才站定,接着一种仿佛来自地狱一般阴沉的声音从它的体内缓缓扬了起来:“烧了我的巢穴?呵呵,这千百年来,无数人想要从我这儿占得便宜,却又有无数人埋尸于此,与我作伴,本来今天有一大补,心情不错,想要放过你们,没想到这么不识趣,那就留你们在这儿作伴吧!”
此物说得颇为嚣张,仿佛北疆王此刻已经入了它的囊中,而我们在它眼里,则都是土鸡瓦狗,插标卖首一般,而就在它说着话儿的时候,我旁边的一个干部朝我使眼色,我点了点头,那人便心领神会,抬手便是三点射,飞尘而出。
有人招呼,立刻有一个班的战士朝着那佝偻的黑影射击过去,一时之间枪响如雨,噼里啪啦,不绝于耳。
然而这火药之物,一旦飞出,速度虽快,却并不能伤得此物分毫,但见一阵弹雨过后,那黑雾扭曲一会儿,又凝结成型,带着愤怒的话语说道:“好吧,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猴子,就让你们晓得晓得,我老鬼这八百年来,可不是吃素的!”
它这话儿一说完,手一张,结果从地下竟然生出了好多灰白色的手骨来,朝着我们的脚下抓来,而我则是脚尖一蹬,朝着它冲去。
“老鬼”这两个字,对我有着非常深厚的渊源,此生此世,我从来都只认可一个人叫做老鬼,那便是我师父,所以当听到这么一个名字从那可恶的老家伙口中说出,我顿时就一阵热血直冲头顶,魔剑前指,越过那些地上伸出来的骨手,几乎就要伸到了此人的胸口之前。
那阵灵不怕枪火,但是面对于这恶灵铸就的魔剑,却终究还是有些恐惧,呼的一下,身子选在了半空,口中突然高叫了起来。
魔剑与此物擦肩而过,吓得那家伙一阵心惊胆战,然而这儿到底还是他的主场,这般一叫喊,我周边的景色立刻一变,无数恶鬼滚滚冒来。
此为幻象,能够惊吓得住别人,但是恐吓不了身怀临仙遣策的我,当下我也是将雷意凝于左手之上,然后骤然激发,一记茅山掌心雷,劈在了当空。所有人都处于一阵慌乱之中,却听到一声炸雷凭空而起,四周混乱的景色骤然而消,接着我瞧见身后的同伴大多都被地上突然冒出来的骨手给缠住了,十分麻烦。
跟着我们进来的这些战士,虽然都是野战军种,不过他们受训的作战对象都是人,而不是这些个诡异的场景,多多少少会有些惊吓。
不过能够跟我们进来的,都是有过心理准备的,倒也没有再惊慌失措,在徐淡定、老洪和小白狐儿的带领下,朝着旁边的石柱那儿撤离,有的甚至还勇敢地回过神来,打开保险,扣动扳机,将那些骨手给射得稀巴烂。
没有人缺少勇气,只不过他们需要一些适应的时间而已。
众人在艰难离开,而那阵灵却忽左忽右,不断地挥舞着手中一根晶莹剔透的骨头棒子,这棒子似乎是它招呼骨手的媒介,每一下,便有数十双的手破土而出,朝着人们的脚下抓来。这手段倒不是什么厉害法门,不过吓人得紧,好几个战士因为被绊倒了,而徐淡定等人照顾不周,一下子摔倒在地,那爪子便攀着上来,死死地勒在了地上,仿佛要将人给掐死一般。
我离得颇远,来不及回救,只有大声喊道:“尾巴妞!”
小白狐儿听到了我的招呼,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小脸一变,显露出了三条巨大尾巴的炁场之相,随便一拍,那些骨手便纷纷碎裂了去,将旁边的人都给震得一阵骇然,原以为这仅仅只是一个小女孩儿,没想到竟然这般凶猛。而在此时,我瞧见黑暗中又冲出好多高矮不一的人来,这些人其实都已经死去,不过一脸腊色,黑得流油,显然都是些死而不去的亡者。
这些东西比寻常的僵尸更加凶猛,脚步飞快,朝着人群扑来,这时已经不用命令,战士们纷纷射击,不让这些东西靠近。
有徐淡定和小白狐儿在旁边照顾周全,我并没有太多的担心,而是转过头来,瞧上了那个飘忽不定的阵灵。
此物最是诡异狠毒,昨天我们被困此处,除了那些汹涌的魔蜥之外,更多的恐怕就是这厮的主意,小白狐儿曾经说过,那些打了鸡血的阴河黑蜥,平日里都是吃素的,脑子小,容易受到蛊惑,要不是这玩意在这儿偷奸耍滑,恐怕已是万事太平。
我有心将这家伙给拉下马来,奈何此物最是机警,飘忽不定,连北疆王都拿不下它,我的机会也是十分渺茫的。
不过越是如此,我越是有一种没由来的激动,特别是有着北疆王一比,倘若是让我干成了这事儿,只怕老洪的评语上面,也要高看我一眼呢。
我心中这般想着,手上则不断悄无声息地将八卦异兽旗给布下,这手法隐蔽无声,表面上我是一直在追着那诡异阵灵在跑,实际上已然将好几面令旗都排列齐整,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狂奔而来的黑风匪尸被枪火扫射大半,我也只差最后一面,没有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