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拍中,那刀便歪了几分,不过却依旧还是顺势劈了下来,斩在了木门之上。
张大明白可是一个实打实的修为强手、茅山道士,尽管刚才匆忙,但是被他拍了这么一掌还能够劈下那一刀,而没有弃刀而落,显然这人也是一个修行者,而且身手还非常不错。不过越是如此,张大明白却越发兴奋起来,当下也是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凛然笑道:“嘿嘿,憋了一肚子的气,不爽利得很,小的不得劲,倒是有你这么一个大家伙,可以出出心中这口恶气啊!”
这话一说完,张大明白一套连环掌就拍了出去,而他势若猛虎,闯入其中,我们也一拥而入,这是方才发现这位于农田深处的农家里面,竟然藏身着四五个汉子。
这些家伙全身包裹得跟那电视上的日本忍者一般,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连眼睛这块儿,都裹着潜水镜一般的玻璃片儿,自然不会是在这儿耕种土地的农民,而瞧见这些家伙手中雪亮开刃的利器,我猛然醒悟过来,指着这几人大声喊道:“你们是弥勒的人,对不对?”
退守房中的那五人并不理会我的喝问,而是扬起手中的兵器,朝着我们这儿冲来,试图将门口的位置给夺回去,张大明白斗志昂扬,朝着我大声喊道:“大师兄,这些几把人,都留给我吧?看我好好收拾他们!”
我没有同意张大明白的提议,而是朝着旁边的徐淡定和小白狐儿等人吩咐道:“一人一个,速战速决!”
我的吩咐让张大明白一阵嗷呜,当下也是抱着抢攻的心态,朝着对方冲了过去,三两下就把当头的一人给拍在地上,我看那人栽倒在地之后,直接一动也不动,吓了一大跳,朝着张大明白大声喊道:“大明白,你可别疯,给我留活口!”
被我牵制着,张大明白没有太过于放肆,不过他的对手似乎也有些料子,两人攻守激烈,倒也有板有眼,一直在我们将其余三人都撂趴下了,他这边还没有弄完。不过尽管如此,他凶猛的攻势也是逼得那人不断后退,要不是张大明白阻拦着我们别乱出手抢人头,这人倒也扛不住一帮子强人的围攻。
不过最终小白狐儿还是不耐张大明白低下的效率,一个短途冲刺,以作佯攻,而那人在躲闪之后,被张大明白一巴掌拍在了后背,整个人直接砸落在了墙上,然后软趴趴地滑落下来。
打人如挂画,抡锤如贯钟。
张大明白不学我们使剑的手段,专练拳脚功夫,却也是炼制了暗劲巅峰之态,再进一步的感悟,直达化境,却已然能够成为如同他师父茅同真那般境界的强人高手、一流角色了。
在将这一伙人给弄趴下了之后,我看着门外无数蝗虫朝着这里面蹦跶而来,当即也是让站在门口的林豪将门关上,接着劲气一阵,将全身上下蠕动不停的蝗虫给悉数震死,不理少数全须全尾活着的残余,而是吩咐手下组员说道:“将这些家伙的套套扒下来,审问一下,看看都是些什么人,以及能不能问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诸人照做,将这五人的头套眼镜都给扒了下来,仔细一瞧,都是些陌生脸孔,从二十多到四十几岁,年纪不已,刚才最为难缠的那人年纪最大,四十来岁,一脸横肉,三角眼里露出了凶光,我看着眼熟,而在人群后面的小李却挤了上来,诧异地说道:“嗯,这不是吉龙集团的罗瑾言么?”
小李这么一说,我立刻想起来了,当初要对付吉龙集团的老丐之时,我曾经针对他做过一些了解,这罗瑾言是老丐黄斯博门下五虎之一的黑狗,这外号虽然并不好听,但是他却是最受黄斯博喜爱的一个义子,因为他有两个特点,第一就是像狗一样凶恶,第二便是如狗一般忠诚,几乎是叫他咬谁便咬谁,一点儿都不带眨眼的,这样的手下自然比苍狼和拳霸陈东这样恣意妄为的家伙要更受喜欢一些。
不过,这人怎么会如此打扮出现在这里,并且二话不说就偷袭我们呢?
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我们都看向了地上这条恶狗,而尽管被我们叫破了身份,那黑狗罗瑾言也并不惊慌,他恶狠狠地瞪着我,闭口不言。我拨开众人,走到他跟前来,用脚踩着他的手,缓声说道:“黑狗,我听过你的恶名,但并不打算跟你有什么交集,不过既然你一头撞到了我的网里面来,那我也不妨跟你掰扯掰扯——闲话不多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老丐那老东西跟弥勒搭上了线?”
黑狗吃痛,朝着我吐着唾沫骂道:“你这穿黑衣的走狗,休想从我嘴巴里面得到任何信息!别以为抓住我了就能得意,你看看外面的这些蝗虫吧,很快你就要死了!”
说完这句话,黑狗闭目不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看了徐淡定一眼,他点了点头,于是我吩咐大家将这五人都给捆起来之后,暂时先离开。众人应诺离去,当门关上的那一霎那,徐淡定一步踏前,口中低吟,接着手指猛然前指,一下顶在了黑狗的额头之上,陡然一震,却见从徐淡定的手臂之上,有一道浮光游到了黑狗脸上,使得他面目扭曲狰狞,十分可怖。
“啊……”
黑狗一声惨叫,倒在地上不断翻滚,却无法停止这样的疼痛,不过即便是被这浮光鬼灵侵体,他倒也能够保持清醒,恶声痛骂道:“你这鹰犬狗贼,别以为天下人都会怕你们,我告诉你,就算死,我也不会告诉你一个字。老子罗瑾言这大半辈子,肉也吃腻,酒也喝足,女人也玩了无数个,爽了,死了也无所谓,不过就是在黄泉路上,等你一下而已!”
这般豪言壮语说罢,那家伙竟然直接将舌头一嚼,接着双眼一阵翻白,口中唾沫吐出,人竟然就这般死了过去。
黑狗如此光棍,倒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和徐淡定对视一样,都感觉有些棘手,要晓得我们这般逼问嫌疑人,不过是事急从权,倘若没有啥后果,倒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如果将人给弄死了,遮掩不过去,到时候恐怕又是一场麻烦。不过此刻的我却也顾不得许多,朝徐淡定使了个眼色,让他将那鬼灵撤走,然后蹲身下来检查了一下,发现黑狗果真已经死去,便冷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来,对其余四人说道:“嘿,这家伙倒也是个硬汉,不过你们,难道也有这般慷慨赴死的勇气?”
黑狗这家伙是活够了,但是其余的人对这个世界倒也还有许多留恋,他们毕竟不是忠心耿耿的黑狗,当下也是被我们的手段吓得屁滚尿流,为了活命,赶忙也交待了缘由。
原来这些家伙果然都是老丐养的那一帮子手下,也是跟着黑狗一起做事的,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听了黑狗的吩咐,前来设点观察,组织大规模的救援人员进入大汶流海堡,终于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事儿他们的魁首老丐是否知晓,他们也不是很清楚。
虽然得不到准确答案,但是以黑狗的习性,老丐不说话,他哪里敢私下做这事儿?再说了,天底下倘若真的有一个人能够让黑狗甘愿去死,估计也就只有他的主人了。
看来被我削了面子的老丐也终于搅进了这事儿来,而我们这些天之所以没有真正的收获,估计也是因为这地头蛇的庇护。
继续逼问,有一个家伙告诉我,说黑狗说过,指使他们的那帮人,似乎在黄河口子那儿开坛设法。
他们在此,就是要拖延时间。
听到这话儿,我顿时就坐不住了,找了徐淡定、张励耘等几个人商量一番,决定让小李和林豪留在这里看守这些家伙,而我们则直奔黄河口的大汶流海堡,尽自己最大的能力阻拦对方。对于我的决定,众人都没有表示意见,唯有被吩咐留守的林豪表达了不满,不过他也晓得自己并不擅长与人拼斗,我之所以将他留在这儿,也是对他的一种关怀。
离开农家小屋,我们继续朝着前方行进,不过速度就陡然快了很多,不多时就来到了接近河道的地方,突然间,小白狐儿拉着我喊道:“哥哥,你看,张家两兄弟!”
☆、第七十章 丧服男女
听得小白狐儿的提醒,我抬头看去,透过漫天蹦跶的蝗虫,果然瞧见了张良馗、张良旭两人的身影。
不过他们两人并不是自由行走,而是被反绑住了双手,给人押着,跌跌撞撞前行。瞧见这副场面,我们顿时就惊呆了,要晓得张家兄弟可是跟着努尔一起去了野鸭岛里,跟市局的人联络,并且准备跟市局救援的大部队协同工作,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儿,而且还给人抓住了呢?我们这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我则更担心努尔,不知道他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押着张家兄弟的是一队与黑狗他们同样打扮的家伙,足有十几人,押着他们,也是朝着大汶流海堡方向走去,几个性情比较急躁的组员,比如张大明白的人看到,便准备冲上前去了,而这时我和徐淡定则双双出手,拦下众人,徐淡定看了我一眼,而我则沉声说道:“人肯定是要救的,不过事情有点诡异,大家都要小心一点,我们从旁边摸过去,突然行动,免得张家兄弟被人挟持着,造成僵局。”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于是我们迎着噼里啪啦打在脸上的蝗虫,朝着道路两侧潜了过去。
道路两旁是田地,里面应该种得有粮食,这些植物连叶带根,全部都给陡然爆发出来的蝗灾给啃了个干净,倒也遮掩不住什么,不过有着这漫山遍野的蝗群在,那些人专心赶路,倒也没有发现旁边突然多了这么一群人。我们跟在这队伍的后面,小心翼翼,一直等待着机会,身手比较自信的我、徐淡定、张大明白和小白狐儿离对方甚至只有十几米,这样的距离,几乎一个箭步,就能够冲到跟前去。
不过即便如此,为了张家兄弟二人的性命着想,我们依旧还是按捺着性子,不作动弹,免得对手眼疾手快,即便是不拿他们的性命为威胁我们,就是一刀将两人了结了,也是我终身的遗憾。
而且能够从努尔的手上将修为并不算弱的张家兄弟给抓到手上,这一队人里面,一定藏着有高手在。
要晓得以张家兄弟修炼至今的金钟罩铁布衫,这样的横练功夫刀枪斧钺都破不得防,倘若不是内劲到达一定巅峰程度的高手,哪里能够拿得住他们?
跟辍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这队人马果然是精锐,行进的速度也很快,只可惜张家兄弟似乎受了点伤,一路踉踉跄跄,又因为那些蝗虫不断地朝着人的脖子下面钻,扑得人脸上到处都是,使得速度被拖延了一些。我找到徐淡定,跟他商量,说我跟小白狐儿潜到这队伍的前头,与敌交手,而让他负责保护张家兄弟,一定不要让他们有所闪失,至于其余人,则在后面衔尾追击,尽量将这些人给拿下。
之所以有这样的计划,是因为跟了这么一路,发现这十四人中或许有几个不错的高手,但是绝对没有风魔、弥勒这种一锤定音的顶级人物。
简单的交流过后,我和小白狐儿开始绕着圈子,快速前进,接着埋伏在了队伍前进的路上,整个人趴在浅窝子里,将呼吸放缓,接着那些蝗虫很快就将我们给盖满了,我强忍着这种叮咬攀抓的麻痒,低头看着前面那一队行走的家伙,默默计算着——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
近了,很近了!
突然间,正在扬着鞭子,恶狠狠抽打张家兄弟的一个女人突然栽倒在地,接着一道黑影出现在了张良馗的身旁。
那黑影是徐淡定的本命鬼灵,此刻是白天,尽管天气阴沉得能凝出水来,而且漫天蝗虫遮掩,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徐淡定公然亮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其实还是冒着极大风险的,不过为了自己亲如兄弟的组员,当下也是顾不了这么多了。我瞧见徐淡定在短期之内护住了张家兄弟,顿时就从潜伏之处豁然冲出,脚尖一蹬,一个箭步冲向了七八米外的队伍过去,手中的长剑猛然前伸,横斩而往。
而就在我出剑的同时,小白狐儿也是亮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她一上来就直接显现出了法身,将身后修炼出来的四条尾巴罡气陡然亮起,朝着敌方的中路砸落而去。
这一战,我们不得不拼,因为赢了,张家兄弟就能得救,而输了,他们可能就完了。
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张世界,不能再有人损失了!
凶猛的剑势笼罩住了对方前方的三人,这些人反应倒也迅速,立刻抽出了手中的武器来,当头一个是把大砍刀,而另外两个,一人一把短铁矛,而另外一人竟然是一把机关弩。这样的组合远近攻击都合时宜,战斗力自然也是格外强悍,不过我却是一上来就将自己的战斗状态攀升到了极致,而且也占了这有心打无心的便宜,一剑凶猛横扫对方手中的大刀,猛然一绞,却是把这人握刀的手给斩落了下来。
一招得手,饱饮鲜血的长剑立刻在空中闪烁红芒,紧接着我的手开始热了,连消带打,一连闪开了两支弩箭,接着陡然跳在了空中,长剑下斩,将那个丢刀的家伙头颅枭下。
匹夫一怒则杀人,这般凶猛的状态让对手大为诧异,然而真正让前面这队人崩溃的则是小白狐儿这无脑蛮横的突击,被她那四条罡气犁过的土地一片触目惊心,而与此同时,则有三人给直接拍飞了出去,一人还翻滚着爬了起来,而另外两人则直接躺倒在地,了无声息,虽然不知道是死是活,但是很快这两个家伙就被密集的蝗虫给层层累积,迅速遮掩。
我们的突然出现使得对方意识到我们是冲着他们的俘虏而来,不过当我将那耍大刀的男子一剑枭首,立刻有人大声喊道:“格老大死了,格老大死了!”
那汉子似乎是这些人的头儿,领导一死,而又受到这般凶猛攻击,首尾相夹,对方顿时就惊恐不已,竟然一哄而散,朝着四周快步跑开而去。
我们的作战目的并不是尽歼对方,而是要将张家兄弟给救出来,于是我并没有去追击这些逃开的家伙,而是朝着队伍的中段跑去。当我快步冲到张家兄弟两人的前面来时,却见徐淡定此刻已经赶到了,正在跟两个准备灭口的家伙相斗。徐淡定这家伙与人交手的风格偏于绵软,暗中藏着杀机,倒与张大明白有着鲜明对比,不过此刻出手却也颇为狠辣,剑剑直指要害,三两下,便有一人倒地,痛苦嚎叫起来。
我冲到了徐淡定旁边,朝着小白狐儿大声招呼一声,让她护住张家兄弟,而我则越过徐淡定,朝着后排那些家伙杀去,而那些人的准备时间似乎更长一些,瞧见我们的大部队杀气腾腾的衔尾追来,除了刚才杀过来的那两个家伙之外,也都朝着两边跑开,一头朝着蝗群之中扎去。
对手的匆忙逃散,使得我们并不能有太多的战果,逃了大半,不过却是将张家兄弟给救了下来,我顾不得追击事宜,冲到了两人面前,大声喊道:“你们怎么被擒住了,努尔呢?”
瞧见来人却是我们,张家兄弟也激动不已,张良馗拉着我的胳膊说道:“老大,我们被伏击了!原来野鸭岛里面的民居那儿,居然藏着敌人的精锐,其中更有先前逃走的风魔,我们力战不敌,都受了伤,结果被人给擒拿下来了,而梁队长则跟风魔拼了起来,在瞧见事情没有办法挽回的情况下,一边打一边退,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我们被擒住之后,那些人说事情既然已经败露,就准备将我们给押走——咳咳……”
他说到一半,突然一阵剧烈咳嗽,我这时方才发现他身上除了触目惊心的鞭痕之外,左胸和右脚都有血淋淋的口子,而那些家伙居然连包扎一下都不给,就让他们流着血走到了现在……
瞧完张良馗,又见张良旭身上的伤势更重,几乎都摇摇欲坠了,我一把扶住了良旭,紧张地问道:“你们两个伤势怎么样?”
张良旭苦笑着说道:“我被一个蒙轻纱的老娘们破了气门,横练功夫毁了大半,又受了重伤,恐怕是不行了……”
他说得如此丧气,我当即给他打气,大声说道:“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要振作,为了你哥,也为了你!”我大声说着话,这时布鱼上前过来,将他搀了起来,而我则低下身子去,揪起一个受伤的家伙来,准备审问,结果发现这人的口中竟然溢出了黑血,早已死去。
我赶忙查看其余几人,要么战死,要么直接服毒而死了。
这么狠厉?
我一阵心惊,而就在此刻,从乌央乌央的蝗群之中,突然又出现了九个黑影,竟然缓缓地走了过来。
是刚才逃走的那些人么?
我抬头看去,结果瞧见这九个家伙有男有女,跟刚才那些人并不是一样的打扮,反而是穿着素净的丧服……
等等,丧服?
☆、第七十一章 人蝗重现
瞧见这些丧服,我顿时就是觉得有一些意外,而我旁边不远处的徐淡定则惊讶地喊道:“不对,是那些‘人’!”
他说到“人”这字的时候,语气刻意很重,我立刻反应过来了,这从蝗群之中缓慢飘过来的九个家伙,就是在上一波蝗灾中神秘死亡的那些死者。当时负责调查的徐淡定曾经跟我讲过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说他们虽然年龄、性别以及死亡时间都不一样,但居然都是在七月十五的鬼节出生的,生辰八字十分奇特,而且尸体处理得十分迅速,有的火化、有的土葬,不过我们并没有真正调查到尸体上面来。
这事儿之前就一直觉得有些诡异,不过后来赵中华遇袭,接着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导致我们并没有继续追查下去,却没想到这些神秘死亡的家伙,居然再次出现在这儿来。
尽管只是从资料和照片等途径获得信息,但是徐淡定对这些人最是熟悉不过,所以只是看一下身型,便能确定个大概,然而当这些家伙从远处出现,缓慢走到近前的时候,透过纷飞不定的蝗虫,我却骇然发现,他们已然不再是人的模样。
这些家伙虽然和生前一般,但是头上却有着巨大的触须,这触须如同环节众多的鞭子,暗红色,又像是纹章斑斓的蛇,一对巨大的复眼布满了大半个脑袋,脸颊尖瘦,是昆虫的口器,由上唇、上颚、下唇、下颚组成,不停张合,极为丑陋……
简单来讲,这些家伙根本就是一只又一只人形行走的巨大蝗虫。
“成精了,蝗虫成精了……”市局里唯一跟着我们的王歆尧震惊地大声喊了起来,而小白狐儿在朝着我这边靠拢了一点,低声对我说道:“哥哥,这些东西有古怪,我们要不然先逃开吧?”
这些人蝗应该是被在幕后操纵一切的那名蛊师炼制而成,耗费了这么多的经历,自然也是有着极为恐怖的实力,我心中骇然不已,虽然并不惧怕,但是却也晓得我即便能够在此力战,但是我身边的这些属下却未必能够与之交战而分毫不损,当下也是有了逃意,于是朝着身后的人比手势,让布鱼背着受伤极重的张良旭,而张励耘扶着伤势稍微好一点儿的张良馗,然后悄声吩咐道:“你们先朝着河道前方撤去,我带人在这里拖延一番。”
战场命令,从来容不得妥协,当下布鱼和张励耘也是没有多说二话,直接扶着伤员就撒腿就跑,而我们这边一出现动静,那些行走缓慢的人蝗立刻也动了,离得最近的两只收缩后腿,接着猛然一蹦,直接逃到了半空中来。
这些家伙尽管依旧还是人的体型,但是弹跳能力,却已经到达了蝗虫的地步,一跃飞过十几米的距离,不过我既然说要给他们断后,自然也是不可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当下也是一声令下:“小白狐儿,拦住它!”
小白狐儿得令之后,脚步一蹬,也展现出了人类莫能及的敏捷,腾身跳上了半空中,接着手中银箫伸出,狠狠地打在了其中一只的脑袋上面。
铛!
她这是在给我们试探,却见那极为厉害的法器砸中了对方,结果这人蝗却只不过是坠落到了地上来,接着后腿一蹬,竟然朝着旁边闪走,也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脑袋居然这么硬?我心中诧异,要晓得小白狐儿手中的这根银箫虽然最厉害的是音波袭人,但自身的坚固属性还是蛮厉害的,并不是普通的银金属那么简单,毕竟是传说中的圣地之物,常人若是挨了这么全力一击,哪里有没事儿的道理?
到底是什么力量,能够让这些原本只是平凡人类的家伙,在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就能够化作如此模样?
我心中一阵乱,当下也是一边招呼着众人向后撤离,一边小心防范着,而这些人蝗并不着急围攻而来,只是保持着一段距离,紧紧跟辍着,而当我们防范稍微一有松懈之后,立刻有一只宛若夜空之中的刺客,陡然杀来,一击不得手,立刻远遁几十米之外,不与我们正面交锋。
一开始双方都有相互试探的意思,所以也并不着急拼命,然而在过了一会儿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鬼东西竟然有意识的将我们引导向一个预期的地方去。
明白了这一点,我立刻提醒大家,朝着别处奔逃,然而就在我下了这个命令之后,那些人蝗却终于疯狂了起来,原本拉得长长的距离在瞬间就缩短了好几倍,接着有几只出现在了布鱼和张励耘的附近,跃跃欲试。就在我将心思放在跟在我身后的大部队时,前方的战斗陡然爆发了,两只人蝗突然从斜侧杀出,然后朝扶着张良馗的张励耘陡然杀去。
张励耘是个绝对谨慎的人,他在第一时间抽出了腰间软剑,猛然一抖,应下了这两个人蝗的陡然进攻,然而虽然扛下,但一时之间就形成了劣势。
他搀着张良馗,行动不便,当下也是瞧见了旁边有些惊慌失措的王歆尧,朝着他大声喊道:“老王,帮我照看一下良馗兄弟。”
张励耘将张良馗交给王歆尧照看之后,双手终于得了解脱,一把软剑抖落得极为生猛,顿时就将这两只人蝗的攻势给瓦解了去,而这时的我与徐淡定也及时杀到,我用了那真武八卦剑中的坎字剑,将其中一个给我黏住,而徐淡定则及时补上,与那人连斗了好几个回合,接着一剑捅到了对方的心窝子里面去,用力一搅。
徐淡定一剑得手,顿时颇为兴奋,然而很快他便感觉到剑尖之上传递过来的感觉有些诡异,当即猛然抽剑,却见到被自己破开的胸口处,出现了一个大窟窿,然而窟窿并没有一滴红色的血流出,而是混合着绿色浆液的蝗虫团块,一大把,有的洒落到了地上,有些稍微粗壮一些的,则朝着徐淡定的脸上直接扑了过来。
我心道不对,当下也是一剑己去,那饮血寒光江之上红芒游弋,这是灵魂的灼烧力量,与这些蝗虫结合在一起,终于将其拦了下来。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能够闻到很腥臭的气味,这种气息与密布在我们身边周围的那些蝗虫并不一样,极为恶臭,让人忍不住将胃里面的存货给断然吐出的那种。
有毒,绝对有毒!
这情况让人诧异,不过徐淡定已然将第一只人蝗给控制住了,我没有放它离开的道理,当下也是叫众人赶紧朝着旁边闪开,注意危险,接着我咬着牙,硬着头皮往前冲,先是开启魔威,使得自己浑身魔气洋溢,避免了这种蝗虫喷溅的危险,接着连出了三剑,第一剑切头,第二剑切腰,第三剑我弄了一个“U”字型,直接将其手脚卸了下来。
我三剑得手,便也不顾别的什么,直接抽身而退,当我重回人群之中的时候,发现前方被我斩杀的那人蝗竟然“啪嚓”一下爆裂开来,一股墨绿色的气息朝着上方冲起,似乎形成了一个怨毒而饱受折磨的冤魂,而后这身体则碎裂成了一大滩的绿色浆液以及不停跳动的蝗虫。
这些蝗虫跟它们的同类很像,但是又有着许多区别,除了浓重腥臭的气味之外,个头也大小不一,小的蚂蚁芝麻大,而大的,则跟成人拳头一般,复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这些蝗虫被我的魔威给镇住,并不敢冲上前来,不过却也给我们产生了很大的震慑,晓得倘若周边的那些蝗虫并不会取人性命,但是这些,绝对够我们喝一壶的。
瞧见这副模样,我招呼众人说道:“走,走,不要停!”
而这时小白狐儿却突然净胜尖叫了起来:“哥哥,快看,这是什么?”
我惊诧地顺着小白狐儿的指尖看去,却见到当自己的同类被斩杀之后,那些人蝗竟然不在冲上来,而是开始跳动着身子,它们左右跳动,头上的触须不断地摇摆着,而当我敲过去的时候,在每一只人蝗的周围,居然聚集了成千上亿的蝗虫,在它们头顶的上空盘旋着,乌央乌央的,形成了一股墨绿色的小型龙卷风。
天啊,这些人蝗居然能够控制那些遮天盖地的蝗群,我顿时觉得一阵无力,晓得这些人蝗恐怕跟母虫脱不开关系。
看着这些龙卷风一般的蝗虫朝着我们缓慢移动而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心中充满了绝望,然而这个时候,冲上了一个缓坡的徐淡定朝着我惊喜地大声喊道:“大师兄,到黄河了,见水了,我们渡河!”
对,渡河而过,那水便能够将蝗群给暂时阻挡,而我们也能够有逃脱生天的机会,听到徐淡定的呼喊,所有人几乎都不用我去吩咐,下意识地朝着河边奔跑了过去。
黄河,就是希望,就是生命之源。
然而,我们真的能够逃过么?
☆、第七十二章 被人抛弃
河道能够阻挡这些漫山遍野的蝗虫进攻,而只要我们能够渡到河对岸去,那就能够暂时安全了,所以当瞧见黄河口的时候,不管是我,还是大家,都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滩涂之上依然有着无数蝗虫跳跃,不过没有了那些人蝗的控制,倒也不会形成规模,一伙人朝着缓坡下方冲了过去,很快就走到了滩涂上来。到了这河边,布鱼便是鱼入大海,最是轻松自在,当下也是将张良馗给放开,接着四处张望了一下,兴奋地大声喊道:“那边有船,有渡船,我去将它给弄过来。”
布鱼箭步飞奔,快速冲到了远处去,我看不见他口中的渡船在哪儿,但是却也只有将众人召集在这河道附近,瞧见那些人蝗舞动着漫天旋转的蝗群,朝着我们这边缓慢逼来。
面对着这样的压力,几乎所有的人都换不过气来,大家不自觉地就朝着河水里面趟过去,那水都已经漫过了膝盖,而位于黄河口的这一片水域无比宽阔,有种泛海的感觉,倘若真的下了水,还真的有些不晓得如何爬到对岸去。就在最近的人蝗离我们只有五十多米的时候,一艘狭长的木船从左边划了过来,穿过密集的蝗虫群落,向我们这边靠近。
“老大,这儿,你们朝我这儿游!”
木船上面没有瞧见布鱼的声音,而那船却朝着我们这儿飞速推进而来,我便晓得那家伙应该是藏身于水下,当下也是招呼众人反方向追了上去,然而就在这时,远处的那只人蝗似乎也发现了我们的意图,它竟然双腿一屈,猛然朝着这边飞跃而来,瞬间就接近了二十多米,接着漫天的蝗群如同一团团毛茸茸的厚云,不断旋转的龙卷风陡然倒落下地,朝着我们这边砸落而来。
身处于蝗灾的中心,我们原本穿行而来的这一路上已然是见过了无数飞舞蹦跳的蝗虫,然而那密度比起此刻这个时候来说,却又显得小巫见大巫,前面就仿佛是一面沉重无光的幕布,将天光都给遮掩了住,我瞧见这些蝗虫喷涌而来,当下也是朝着身后的人大声喊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淡定,照顾好大家!”
我晓得倘若无人阻挡这些机动性颇高的人蝗,只怕就算是乘船逃到了河上,也逃不过这些家伙的攻击,当机立断,陡然转身返回了去,小白狐儿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倏然跟随,而徐淡定和张大明白等人虽然也想随我一起赴险,但是被我这般点名,也晓得自己的责任所在,只有拼命拉着大家朝木船那儿冲去。
我辞别众人,转身又上了岸边来,瞧见最先的那一只人蝗疯狂地朝着这边追击,已然冲到了河边来,它似乎想要跃身跳到水里面去,我哪里能够让这家伙有所动作,当下也是猛然一抖手中的剑,朝着它杀去。
清池宫十三剑招最强式,依然秋水长天!
一剑而过,含着凛冽剑光,斩破了无数蝗虫包裹的人蝗外围,露出了这鬼东西那丑恶狰狞的脸孔。这人蝗身前是个女人,有着还算不错的身材,此刻破衣烂衫,却长着一颗巨蝗头颅,这样的对比反而显得更加丑恶,我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再出一剑,想要将这东西给终结,却不想到这鬼东西倒也懂得趋利避害的手段,往后退了几步,接着双手猛然一挥,无数蝗虫受它招呼,舍生忘死地朝着我这里扑来。
人们平日里见到蝗虫,一来未曾仔细观看,二来一脚踩死,倒也不觉得凶恶,然而这上千上亿万的蝗虫堆集起来,却愈发地让人惊悸,我心中自然也是骇然万分,不过却也晓得我若是不行了,只怕我所有想要保护的人也都跟着遭殃,当下也是猛然一咬牙,左手猛然敲击小腹之处,接着结了一个法印。
【深渊三法,魔威】!
一印而出,这些心中并无生死的蝗虫立刻感受到了灵魂之处的悸动,这种天然的反应甚至超过了母蝗给它们带来的刺激,当即也是轰然散开了去,接着离我的身体足足保持了五六米的距离,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真空带,我当下也是趁此良机,提剑而冲,准备将那人蝗的头颅给割下来。
我想要速战速决,却终究不如这些鬼东西的身手迅捷,尽管它们依旧有着天然的恐惧,但是却能够战胜自己的本能,抑制住往后退散的冲动,不断地支使着那些惊慌四散的蝗虫卷土重来。一时间魔威与这些人蝗的命令形成了左右拉锯的僵持,敌强我弱,敌弱我强,如此持续了十几秒钟,这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悸,当下也是顺着这种第六感朝着地上翻滚而去。
咻、咻、咻!
三支弩箭从暗处朝着我这边飞射而来,我刚才如有神助地躲避让过了这些攻击,当我再次翻起身来的时候,却瞧见在那些人蝗的间隙之中,却是有好些个身影在跳动。
这些人应该就是刚才押解张家兄弟的那些家伙,他们既然也折返,跟随到了这里来,相比那些人蝗也是他们所请来的援兵,我虽然有着绝对的自信和舍生忘死的勇气,但是却也不会鸡蛋撞石头,更不会狂妄自大地忽视劣势,去与这么一大帮子家伙作正面抵抗,当下也是虚晃了两下,然后余光中瞥见我们的人都已经上了木船,驶离了岸边近五十多米,这才招呼着小白狐儿,掉头就跑,朝着河边飞速冲了过去。
小白狐儿天生异禀,脚踏水浪而飞,但是我却不行,当下也是一个猛子,钻入了漂浮着无数蝗虫尸体的河水里面去。
我晓得岸边有着无数人窥视,当下这一个猛子也是扎得有些深,不断地潜游,也不敢将头给冒出来,游到一半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我吓了一大跳,正想从怀里掏出小宝剑与其相搏,却不料那人与我保持了安全距离,然后朝着我做手势。水里浑浊,但是回过神来的我才发现此人却是回过头来接应我的徐淡定,当即也是放松警惕,在他的引导之下,朝着更深处潜了下去。
如此一阵潜游,当我再次冒出头来的时候,空气从口鼻之处疯狂吸入,干涸的肺里面这才终于舒缓了一些,这时听到大家在船上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当即朝着那个方向游了过去,靠近了木船,立刻有七手八脚伸出,将我给捞上了木船里。
我躺倒在船底,疲倦欲死,足足空白了好几秒,这才勉强站起了身来,瞧见船上的大家也是惊魂未定,回过头去一看,却见光秃秃的滩涂地上翻滚着无数跳动蝗虫的浊浪,一浪接一浪,涌上了缓坡,涌到了河堤和滩涂上面来,河畔这边是黝蓝的河水,河畔那边则是蝗虫的海洋。那些密密麻麻的蝗虫们甚至不是在爬行,而是流动,象潮水冲上滩头一样,哗啦啦,哗啦啦……
别说是身处其中,就算是在远处看着,每个人的身上都全是鸡皮疙瘩,止不住地恶寒,很难想象如果我们不是及时到了河上面来,被这么密集的蝗群给吞没了,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一番折腾之后,又浸泡过了冰冷的河水,从惊慌失措之中回过神来,我突然感觉到浑身一阵又麻又痒,那些被蝗虫咬破抓伤的细口子上面传来了难受到极点的痒意,伸手抓了两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却听到张良馗大声喊道:“我弟弟呢,你们谁见到我老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