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说,你若是拿那假的刀诀来骗我呢?
黄老头儿说刀诀是真是假,你自己一试便知,用不着疑神疑鬼。
我沉默了,看向了老鬼。
我与黄老头儿两人相斗,他打得我一身内伤,而我则弄得他人不人鬼不鬼,两不相欠,而老鬼却是给这老头儿折磨得几乎快要死去,对他最恨的、也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老鬼才对。
老鬼瞧我望来,并没有太多怨恨,而是洒然一笑道:“不打不相识,我没意见。”
说罢,我也点了头。
双方达成交易,两人便各自发下毒誓,然后黄老头儿便没有再顾忌什么,给我传授起了那逸仙刀的斩人诀来。
这刀诀只有几百字,言简意赅,字字珠玑,我本来就已经有了操控逸仙刀的经验,此刻再听在耳边,很快就水到渠成,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
我学了逸仙刀的斩人诀,立刻解了那禁闭术,然后开始感应起了逸仙刀来。
很快,我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一点亮光。
而就在我准备召唤回那逸仙刀的时候,突然间,感受到了一股森寒莫名的阻力出现。
就在湖底深处。
第065章 湖怪,远遁
这感觉,跟我刚才在湖底深处几十米的时候,那一股阴森寒冷的意识,是一模一样的。
在那泸沽湖底深处,还有一个未知的存在。
尽管我不知道是谁,是什么,但是它却一直在旁边冷眼瞧着我们与黄家追兵的厮杀,就仿佛高高在上的天神一般,甚至都没有让我们感知到,而就在逸仙刀遗落湖底的时候,它终于按捺不住出手了。
我的意识朝着湖底延伸过去,试图掌控住逸仙刀,然而却遇到了这股冰冷而庞大的意识。
两人在虚空之中,硬生生地碰撞。
咚!
一股宛如铜钟一般的鸣声从虚空出传来,波纹无数,涟漪浮动,我感觉脑子就好像被重锤给恶狠狠地敲打了一下似的,疼得厉害。
就好像头颅给人钻开了一般。
啊……
我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一大口的鲜血就喷了出来,旁边的老鬼瞧见,顿时就是脸色铁青,冲到了黄老头儿的跟前,摸出了一把匕首,怒声吼道:“你敢诓我兄弟?”
“我没有!”
黄老头儿惊声喊道,而这时我感觉眼前一黑,那意识竟然给弹了回来,差点儿就站不住。
这时小米儿扶住了我,而我也一把拉住了老鬼,说不是他,是湖底下……
老鬼一愣,说湖底下怎么了?
我说湖底下有一个东西,似乎想要抢夺逸仙刀,它的精神力量太强大了,我有些扛不住。
老鬼诧异,说怎么可能,这两天我们在那泸沽湖里游了那么多回,也没有感觉到有谁啊,你确定真的不是这老东西在搞鬼?
我摇头,说有一码算一码,这回不是。
听到我这话儿,那黄老头儿突然对我说道:“你若是信得过我,便将手放在我的后背,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老鬼有些怀疑,说你确定不会弄手脚?
黄老头儿苦笑了一声,说我们的合作既然生效,我又何必在这个时候与你们闹翻呢?其实我当做什么也不知晓,不是更好?只不过是因为那刀是我弄丢的,若是真的给留在了湖底里,反倒是给你们留下了心结,日后又有反复,还不如帮你夺回,爱信不信。
老鬼还待说些什么,我心忧逸仙刀,拦住了他,说黄大爷,我信你,请帮忙吧。
我将右手手掌放在了他的后背,而他则念起了诀咒来。
这是逸仙刀的斩人诀。
闭上眼睛,意识之海中的那一缕星光再次闪亮。
那是逸仙刀在与我主动发出联系,而很快,那股阴冷的气息再一次笼罩了过来。
我不管这些,口中念着那刚刚学到的刀诀,不断地加强着与逸仙刀之间的联系。
如同上一次那般,那意识再一次恶狠狠地撞击过来,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坚实的力量将我护住,挡住了那股精神冲击;而就在此时,我听到黄老头儿的一声惨叫:“快,赶紧!”
收!
湖底深处的那攻击,在集中全力的过程中,也产生出了一缕破绽,我抓住了黄老头儿给我制造出来的机会,陡然凝聚全身的龙脉之气,将意念凝聚到了最巅峰。
飕……
逸仙刀动了,在我的脑海之中,宛如如燕投林,化作一道流星,朝着我的这边飞越而来。
我睁开了眼睛,瞧见夜空之中,逸仙刀宛如流星划过,跨空而来。
最终,它融入了我的额头之上。
在逸仙刀进入了我额头的一瞬间,我心中狂喜,心里面空缺的那一块仿佛被填充了一般,满足无比,而那疲惫感则如同潮水一般地袭上了心头,双脚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去。
小米儿慌忙把扶住,我越过旁人,朝着湖水深处望去,却瞧见似乎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浮现出来。
绿色的光芒,就好像翡翠。
而还没有等我瞧明白,那湖水的中心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水花声。
啪……
这声音陡然而起,让人惊诧,旁边的黄老头儿惊声喊道:“这湖水里面有水怪,那精神力度,几乎堪比山神;走,快走,离开这泸沽湖的范围……”
听到他的催促,我们不敢再在这湖畔停留,解开了黄老头儿的绳子,让黄石背着他,而老鬼与我则相互搀扶着,与小米儿一起逃离。
我们朝着湖面的反方向奔了一里地,听到湖畔处传来了巨大的拍击声,砰砰作响。
众人没有停留的想法,匆匆而走。
如此又走了几里地,方才停歇下来,这个时候,我也算是喘匀了气息,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夜风,然后冲着那黄老头儿拱手说道:“刚才多谢前辈相助了。”
那老头子倒也洒脱,挥手说道:“刀是我丢的,帮一把,只是怕你反悔而已;现在既然事了,你我两看相厌,便不说再见,在这里说离别,咱们两不相欠,从此天涯之间,永不相见。”
我躬身,说君子一诺,驷马难追,从此离别,拜了个拜。
老头儿一愣,说“拜了个拜”是啥意思?
我说没别的意思,就是祝你身体安康,老头儿气呼呼地说道:“安康个鬼,老子这样,能多活两年,就算是不错了……”
黄石冲着我们鞠了一躬,然后也没有再多话,背着自己的爷爷就离开了。
望着两人的背影融入夜色,老鬼突然感慨道:“这老头儿,其实挺有趣的,当年一个人跑到南疆来隐居,居然还真的过了几十年小人物的生活,空有一身本事也不用,现在又敢爱敢恨,能屈能伸,算得上是个人物,倘若不是彼此的立场不同,我倒是想跟他做个朋友。”
我说对,这年头,装逼的人多如牛毛,扮猪而不吃老虎的,估计也就他了吧?
一番感慨,老鬼这才想起问起那边的事情来,我们这才想起那村子里还有几个重伤的家伙没有料理,另外那湖边树上的神射手给小米儿捆得结实,刚才那湖怪发疯,不知道有没有把他当做替罪羊……
如此想想,当真是有许多事情没干呢。
老鬼问我要不要回去把那帮家伙给料理了,我想了一下,对他说道:“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帮人手脚筋都给挑断了,即便是能好,不留下后遗症,也得歇上个一年半载,这就是我先前绕过他们的原因;既然绕了,能不能活,就看他们自己命大吧。”
老鬼耸了耸肩膀,说也好,刚才那玩意真的是太恐怖了,我可不敢回去。
一想起我们两个人利用泸沽湖周转藏身,待了这么就,就不寒而栗。
幸亏之前那玩意并没有醒过来。
它或许一直都在沉睡,要不是逸仙刀的出现,估计都不会醒过来的。
决心不再管那些家伙,我和老鬼都放下了心防。
回想起这两日我们的层层计划,看着胆大包天,没想到居然都实现了,而且还战胜了那几乎不可能打败的敌人。
那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顿时就笼罩在了我们的心头。
两人朝着山中走去,尽管身体疲惫不堪,倒是还有精神撑着,老鬼说经过这一次之后,黄家暂时组织不出什么像样的追杀来,这段时间算是空档期,我们就赶紧把小米儿送过去。
我说对,等那什么猎鹰反应过来,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
老鬼说与其隐居,不如出国,去国外避难。
我有些犯难,说去国外倒也不是什么问题,不过我英文虽然过了四级,但仅限于书写,口语问题很大,不好沟通啊?
老鬼说我们能去的,估计也就东南亚这一片,用不着英语,缅甸语、老窝和泰语才是王道。
我说你会?
老鬼心情不错,哈哈大笑,说会个毛,不过没关系,咱这么难的事儿都过来了,学门语言,有什么难的?
两人哈哈而笑,走了大半宿,到了附近一个村庄。
我们在村口破庙的楼板上找了个地方躺下,让小米儿帮着放哨,然后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一直到第二天的夜里方才醒了过来,好在我们两人睡觉都挺安静的,呼噜声也没有招来狼。
这一回,再也感受不到有人在追踪。
这种感觉,当真是极好的,当下两人也没有再多停留,一路翻山越岭,昼伏夜出,穿越了川西,又穿了大半个黔州,终于在一个多星期之后,到达了麻栗山附近。
这一路下来,我和老鬼两个老爷们弄得跟乞丐一样,浑身又酸又臭,也亏得小米儿是自己的孩子,方才没有嫌弃。
这一回,我们送小米儿过去,是去拜师学艺的,不管怎么样,都得打扮得整齐,不给咱孩子丢脸。
于是在附近县城找了一家洗浴,将小米儿寄托在门口,两个大老爷们就进去洗澡,摆脱了上前过来推销保健项目的服务生,两人躺在大澡池里泡着身子,正迷糊着呢,突然间就听到隔壁洗浴间里传来了一个声音:“你听说了么,就黄家那事儿?”
立刻有人应道:“怎么可能没听说,荆门黄家牛逼哄哄,自称江湖第一世家,这回给人甩脸子了吧?”
那人说道:“听说那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一个叫做王明,一个叫做老鬼?”
听到我的名字,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第066章 爸爸,不哭
“对对对,是叫这么一个名,我跟你说,现在黄家放出话来了,说那个叫做老鬼的家伙,是个吸血鬼!”
“什么,不能吧,这玩意不是国外才有的么,咱大天朝什么时候也出现这玩意了?”
“你不信?不信算了,反正是黄家亲自发布的,而且听说那王明的悬赏金额已经提到了六百万,这老鬼也被提到了四百万;好嘛,这两人加到一起来,整整一千万,不愧是荆门黄家啊,真当人民币不是钱,出手这太特么阔了吧?”
“切,你可不知道,荆门黄家超有钱的,生意遍布鄂北湘南,在晋西还有煤矿,京都的四合院一套又一套,随便卖两套京都的小房子,这钱就有了,你可别担心它付不出来。”
“妈的,这房价也正是离谱——对了,老杜,你家二小子结婚准备买房,你不是天天嚷着穷么?听说那两人就在川黔滇一带,你不考虑考虑?”
“考虑个毛线,老子至少还有四十年好活,没必要去送死。”
“老杜你这什么话呢,啥叫送死啊?”
“不是送死?我告诉你,荆门黄家派去追杀王明的队伍,十六七个人,加上马拜庭这个继承了曾经天下第一杀手亭下走马衣钵的杀手,这么强悍的队伍和实力,居然在泸沽湖那个地方,被王明协同老鬼两人,活生生地玩死;不但马拜庭给杀了,就连负责带队的荆门猛獒黄坚都给人杀了,全队覆灭,一时间整个江湖一片哗然——这样的实力,你说咱们过去,不是送死?”
“我的娘咧,老杜,你说这两小子,到底啥来历啊?”
“啥来历?不是说那老鬼是一西方的吸血鬼么,至于王明,有人传他是南海剑妖的徒弟。不过那南海剑妖听说在黄山龙蟒的时候就死了,也不知道怎么教的他,听着很假;还有人说他姓王,说不定是王红旗的孙子呢,不过这个也是乱掰,要是王红旗的孙子,荆门黄家跪舔都嫌怠慢了,哪里敢追杀他?”
“这也就是说,这两人的来历,就跟迷雾一样咯?”
“对!现如今的江湖,新人辈出,风起云涌,先是那左道一出,无数老家伙纷纷跌倒,再出了这么一个鬼王,听说台湾也出了一个天才人物……唉,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倒在沙滩上了!”
两人感慨着,施施然地来到了我们旁边的池子里躺下。
那老杜是个大胖子,至少得有三百斤,一身好肉,肥颤颤、油光光,往那池子里一躺,池水就不断地溢了出来,而另外一个家伙则瘦骨嶙峋,感觉有点儿像是那吸毒人员一般。
他们打量了我和老鬼一眼,没有在意,舒服地躺着,旁边那服务员又跑过来跟他们推销起特色的保健项目来。
所谓保健项目,就是些非法的勾当,那服务员说得天花乱坠,老杜不由得笑了,说老江,你玩不?
那瘦子恶狠狠地骂道:“玩个球,滚蛋,老子看起来是搁你这破地儿耍那逑的人么?”
服务员讪讪离开,两人的对话继续。
老杜说这世间事,说不清道不明,一会儿巅峰鼎盛,说不定转头就空,你看过红楼梦没?
瘦子说没。
老杜摇头晃脑地吟唱道:“这红楼梦说得好,‘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瞧一瞧,这富贵,几人能享?不过那最后呢,黛玉死了,宝玉出家,薛宝钗孤苦守寡,王熙凤一生争强好胜,结果沦落为丫鬟,最后一卷草席裹尸体……”
瘦子道:“停停停,老杜,别说书,就是那哼不哼哈不哈的电视剧,老子都没看几回,别跟我扯这个,你想说啥?”
老杜说你别看那黄家势大,不过他这家业,可都是强取豪夺而来的,你说它靠的是什么?
瘦子说这还有啥说的?黄门双杰,黄天望坐镇中央民顾委,黄公望贵为邪灵左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好家伙,这可是黑白两道的泰山北斗,谁敢惹他们啊?
老杜说陈胜吴广田头起义的时候,强秦天下无双,然而那又怎样,回头不就二世而亡了?
瘦子说你意思是黄家嚣张的日子长不了了?
老杜舒舒坦坦地伸着胳膊,说我可什么都没说,盛极而衰,自然道理,不过这些跟咱又有什么用呢,我们还是舒舒服服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吧,别老想着那种一飞冲天天上砸馅饼的美事儿了,小心有钱花没命享……
他说得颇有道理,那瘦子也叹了一口气,说唉,也对,那一千万,让别人去挣吧。
老杜说毛线,我估计这特么就是一幌子,也就是荆门黄家暂时弄出来的烟雾弹而已,就想着驱使咱们这些江湖小杂鱼、闲散人士过去送死的,这钱,哪有那么好赚?
他说完这话儿,却是打起了呼噜来,也不知道昨个儿去哪儿潇洒了。
我和老鬼一直听他说完了,方才离开了池子,回到了更衣间来。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把先前的衣服给直接扔掉了去,然后换上刚买的一套衣服。
这是便宜货,不过现在的我和老鬼身材精瘦,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都是挺不错的衣服架子,倒也撑出了点儿档次来。
出到门口,结了账,瞧见小米儿窝在那沙发上已经睡得正香,我过去将她抱起。
嘿,小姑娘还挺沉的……
被我抱了起来之后,小米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瞧见是我,又闭上了眼睛去,双手攀着我的脖子,我则将她放到了背上,然后背着离开。
两人一路无话,一直出了县城,路上没有人的时候,老鬼才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我操!”
我知道他在愤恨什么,安慰他道:“事情也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麻烦。”
老鬼却阴着脸,说整个荆门黄家,除了黄养鬼一人,其他的,都特么是混蛋,真恨不得灭了它。
荆门黄家在追兵尽损的情况下,一时半会儿组织不出追兵来,却并不停歇,一边马不停蹄地提高了江湖悬赏的金额,让那些亡命之徒过来找我们麻烦不说,再一个则是将老鬼的身份给公开了。
其实他们也未必确定老鬼的身份,不过因为有人瞧见过老鬼化身蝙蝠的场景,就牵强附会地随意栽赃。
却没想到他们正好点中了老鬼的逆鳞。
当真阴毒无比。
好在不管黄家如何出牌,我们还有一个优势,在于样貌的问题,我是大变了模样,不但变得阴柔中性,而且还三只眼,这些虽然发生在泸沽湖一战之前,不过那帮人黑灯瞎火,肯定瞧不清楚。
而老鬼沉睡过后,再一次回来之时,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跟之前的容貌多少也有一些改变。
这正是我们两个在澡池里面,没有被人认出的原因。
更何况那荆门黄家传言老鬼是吸血鬼,结果老鬼不但能够在阳光下行走,而且还不用吸血维生,反而打消了有心人的注意,起到了一个反方向的作用。
尽管我这般安慰老鬼,不过他的心情到底还是有一些不好。
血族的这身份,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自豪,反而一直被当做了人生最深处的秘密,小心翼翼地掩藏着,现如今被荆门黄家给扒了出来。
血淋淋的伤口,着实有些痛。
生了好一会儿的闷气,老鬼方才对我说道:“这段时间,我们真的不能再待在中原之地了,不管如何隐居,总是会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们送完小米儿拜师之后,就得立刻想办法琢磨出国事宜了。”
我点了点头,说对,出国去躲一阵子,应该也是不错的。
两人从县城来到了麻栗场镇,又进了麻栗山,一路走着,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晚霞印染了半边天空,我们方才赶到了西熊苗寨。
因为马上就要跟小米儿分别了,我特别珍惜跟着小家伙在一块儿的机会,一路抱着,不停手。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她熟睡时的脸庞,心里面空空荡荡的。
唉,宝贝,我们这一回,可能真的要分离了……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就像个小尾巴一般地跟着我,有的时候调皮得很,有时候还经常给我闯祸,让我都没有办法收拾残局,然而回想起这一切来,脑海里却充斥着满满的温情。
她的哭、她的笑、她的泪水和纯真,她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东西。
今天,我却要跟她分离了。
而这一切,小米儿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只以为爸爸是带她进山里面来找吃的,过了龙家岭,便四处晃荡,找些吃食。
瞧见她矫健的身影,还有是不是捉了一大虫子,得意地跑到我面前来炫耀,最后一口吞进肚子里面的时候,我止不住的就有泪水流了下来。
小米儿这时也感受到了那沉重的气氛,回到了我的怀里来,伸手给我擦眼泪。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开口了:“爸爸、不哭!”
第067章 小虎,王童
爸爸……
听到小米儿的话语,虽然口齿不清,并不流利,然而在她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就愣住了。
等等!
我抱着小米儿,激动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哽咽地喊道:“宝贝,你叫我什么?”
“爸爸,爸爸……”
小米儿艰难地开着口,牙牙学语,然而却显得十分明确。
这个时候,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一把抓着老鬼,指着我怀里的小米儿说道:“老鬼,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小米儿她会说话了,她在叫我爸爸,她让我别哭……”
老鬼显得也很激动,反手拽着我,猛地点头,说对,我听到了,她会说话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抱着小米儿,将她给高高抛了起来,兴奋地转了好几个圈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幸福感笼罩在了我的身上来。
老鬼在旁边吃醋,冲着小米儿说道:“叫叔叔,叫老鬼叔叔!”
小米儿给我转得一阵咯咯直笑,瞧见老鬼殷切的目光,笨拙地开口说道:“猪猪、猪猪……”
尽管这口音着实有些不对,但是对于老鬼来说,却是莫大的安慰,之前一片阴霾的心中顿时就变得阳光灿烂来,罕有的笑容也浮现在了那苍白的脸上。
太快乐了。
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比小米儿开口说话,跟让我们开心。
在度过了最开始的兴奋期后,我和老鬼便开始测试起了小米儿的语言能力来,才发现她大概只会说一些最平常的简单对话,大部分都是叠词,并没有完全的表达能力。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一个出生半年不到的小孩儿来说,这已经是一场奇迹了。
而我们,则是奇迹的见证者。
小米儿给我们带来了最大的惊喜,这惊喜让我和老鬼的心思都变得开朗了起来,也使得路途变得那般的短暂,不知不觉,便到了麻栗山的西熊苗寨。
来到了寨子前,已是傍晚,按照规矩,我和老鬼如同当日黄养鬼一般拜山,很快罗大叔就赶到了寨子门口来,引我们入寨。
路上的时候,我们说明了来意,罗大叔告诉我们,说康妮不在。
我问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他有些犯愁,说这个啊,不知道,她最近总是出门,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一时半会儿,谁也说不清楚。
我点了点头,问那能不能让我们在寨子里暂时借住几天,等待康妮小姐回来?
罗大叔是个好客的人,说那当然可以,你们是康妮的客人,也是寨子里的贵客,住多久都可以,我回头给你们收拾房间。
西熊苗寨十分闭塞,这儿与外界几乎是完全封闭,所以在这儿暂居几日,想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到了神婆院子,那院门果然是紧锁。
罗大叔来到了门口的一处小瓮前,用旁边的小锤子轻轻敲打那小瓮,叮叮回响。
他冲着那挂着的小瓮口子轻声讲了几句话,又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往里面滴了几滴油脂,点燃之后,双手合十,拜了又拜。
如此三下,他方才回过身来,对我们微微笑道:“话已经传过去了,至于康妮小姐什么时候回来,这个就看她的意思了,两位请。”
我有些发愣,说康妮小姐到底去了哪儿,这小瓮也能传话?
罗大叔笑了笑,却没有回话。
我瞧见他这般,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语有些失礼,便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跟着罗大叔来到了他的家中。
罗大叔领着他十六岁的儿子罗小虎给我们收拾出了一个二楼的房间来,然后吩咐婆娘做饭。
当天我们就在罗大叔家里吃的,罗小虎前两天从山里打了一只狍子,本来准备做腊味的,这会儿倒也豁开了出去,煮了一大锅来,汤熬得又白又鲜,再加上几把老酸菜,那滋味,简直没法提了。
除了野味,还有自酿的苞谷酒,初尝并不浓烈,然而后劲十足,口感绵长,让人越喝越起劲儿,越喝越热。
小米儿在房间里面呼呼大睡,灶房里面,四个男人正喝得热火朝天。
这是我们第一次与罗大叔的儿子罗小虎一起喝酒。
这孩子在镇子上的高中读高一,寄宿,平日里很少有回来,不过别看他才十六岁,但是那体型却魁梧得很,而且天生神力,自小就一直跟寨子里面的榔头修行,算得上是文武兼备,西熊苗寨里年轻人里面的出类拔萃者。
只可惜蛇婆婆自从找到康妮作为衣钵传人之后,就罕有露过面,要不然能够拜入蛇婆婆的门墙之中,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罗大叔是少数知道我和蛇婆婆约定的人,知道我的女儿也将会拜蛇婆婆为师,心里面便有些热,想着能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也搭这么一班顺风车。
要知道,寨子里面的老人可是经常拿罗小虎来跟当年的巫门棍郎努尔相比。
众人一致认为,罗小虎的资质,未必会比努尔差。
相对于父亲的热切,罗小虎本人却显得十分腼腆和内敛,他告诉我们,他从小就是听着努尔哥和龙家岭陈志程故事长大的,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够如他们一样,为国效力,然后为寨子谋取福利。
所以他想等自己十八岁之后,去找龙家岭出去的黑手双城,通过他的关系,进入国家机关,为国效力。
罗大叔似乎不太欣赏儿子的想法,父子两人在酒桌上就起了争执。
那罗大叔冲着儿子呼喊,说就你那点儿三脚猫的本事,能去干嘛,还得多学点儿本事才行!
罗小虎初生牛犊,喝了酒,就来了劲儿,说我的棍子,天下皆可去得。
老鬼也是来了兴致,拍着手说好,耍一套来瞧瞧。
那罗小虎受不住起哄,老鬼一说,少年人的心性就起来了,一大海碗的苞谷酒就喝下了肚子里,然后冲出了灶房,来到前院,从黑暗中抽出一根光溜溜的榆木棍,便开始演练起来。
他那棍,有着少年人猛虎一般的凶性,力不虚用,握也坚固,挪展身形、只在数尺之地进退闪让,让人眼花缭乱。
长棍起舞,一时间棍影如山,环护周身,棍势如长虹饮涧,拒敌若城壁,破敌若雷电。
我和老鬼在旁,瞧得热切,忍不住猛然拍手,大声吼道:“好,好棍法!”
罗小虎毫不扭捏地舞完了一套如风雷一般的棍法,又回到了酒桌前,继续饮酒,然后问我们,说按照他这棍法,在江湖之上,能够排得上几流?
呃……
这话儿问得我们一时哑口,不知道如何回答,要知晓罗小虎虽说是自小修行,一身蛮力,不过那棍子凶狠,却不带杀气,也无实战经验,贸然去排,还真的难说得上什么。
好在老鬼比较精明,哈哈一笑,说我觉得是挺厉害的,不过我们也是江湖新丁,实在不知晓。
罗大叔在旁边打击他,说你这棍子打狼合适,打人欠了点儿。
一场酒喝道了后半夜,那苞谷酒后劲挺足,我和老鬼有些不支,回房昏昏沉沉睡去,我仿佛还记得小米儿跟我说些什么,不过却也没有精力倾听,一直到了次日中午,方才起床来,刚刚清醒一些,听到楼下有人在说话。
我和老鬼爬起床,草草收拾一下,下楼洗漱,瞧见堂屋那儿,罗大叔正陪着一个年轻人在说话。
那年轻人长得端正,剃着个小平头,十分精神,看那穿着打扮,应该是从外面来的,瞧见我们,还冲我们礼貌地点了点头。
罗大叔瞧见我们下来,便跟我们介绍:“你们来得正好,介绍一下,这位是王童,青城山的,他父亲是努尔的朋友,与西熊寨也是世交。”
接着又介绍我们:“这是王明,跟你算是本家,还有这位,老鬼。”
那年轻人很有礼貌地与我们点头寒暄,互道久仰。
我们与他寒暄两句,然后去洗漱,回来的时候,听到那罗大叔与王童说道:“你与康妮的婚事,我倒是听蛇婆婆提过一次,不过不知道她老人家的具体意思;至于康妮,她这一时半会儿,可能也不会回来……”
什么,这王童是康妮那个凶婆娘未来的男人?
呃……
我和老鬼胡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而那王童则坚持地说道:“没事,我会在这里等,一直等到她回来的。”
罗大叔说道:“我这里还有一间客房,你若是不嫌弃,就住我这里吧。”
王童说那就麻烦您了。
两人说着话,我和老鬼也回到了房间里来,把小米儿给叫醒,我问她昨天晚上找我说了什么,小米儿奶声奶气地说道:“爸爸,呼噜太响了,睡、睡不着……”
听到她略带埋怨的话语,我和老鬼忍不住哈哈大笑。
与小米儿逗弄了一会儿,这时房门给敲响了,我去打开门,只见那个王童出现在门口。
他冲着我微微一笑,说两位,外面满世界都在找你们,一千万的身价呢,没想到居然躲到了这儿来?
第068章 君子,之交
王童说这句话的一瞬间,我的眼睛就眯了起来。
我死死地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慢悠悠地说道:“王童兄弟既然当着我的面说这些,想必不会为了那一千万而动心吧?”
王童笑了,伸出手来,与我正式相握道:“再次自我介绍一下,王童,家父青城王朋,见过隔壁老王、神秘老鬼。”
我与他相握,说现在江湖上都这么叫我们?
王童一脸古怪地说道:“这隔壁老王不是你自己喊出去的么?还是说,你隔壁当真住了不少的美丽人妻,祸害得别人不要不要的?”
他说得有趣,我不由得耸肩说道:“事实上,某家已经单身快两年,魔法师的技能都已经点满了……”
王童与我们年纪相等,这里面的梗却也知晓,不由得笑了,说道家有云,“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撸多伤身,这事儿还是得谈个女朋友,正正经经地阴阳协调的好,你说对不?
我说自从踏上这条不归路,整日里到处奔逃,哪有时间勾搭妹子?
王童说不对啊,听说你最早跟荆门黄家闹翻,就是因为勾搭上了人家的大小姐黄养鬼而不负责任,这不是挺厉害的么?
我看了老鬼一眼,瞧见这兄弟的眼皮直跳,顿时就抓狂了,说我擦,别啊,你这是听的哪门子八卦,我跟黄养鬼是绝对纯洁的男女关系,你是你想象的那样。
王童呵呵而笑,说都男女关系了,还怎么纯洁?
我指着老鬼,说事实上,跟黄养鬼有些暧昧的,是我兄弟老鬼。
王童以手扶额,说啊,还是三角恋,咋这么复杂呢?
老鬼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调侃之意,说王童你别在这里胡乱纠缠啊,信不信老子跟你拼命?
王童哈哈大笑,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朝着我和老鬼拱手说道:“两位现如今身陷危难之中,危机四伏,按理说贸然找上门来,着实会引发误解,只是王某人对两位胆敢挑战荆门黄家的风骨实在是太喜爱了,遇到这样的人物,若是不能坐在一块儿,开怀畅饮几杯,实在是人生遗憾。还请两位满足一下王某人的请求,谢谢……”
我摸着鼻子说道:“你这么说得,咋让我有一种明星偶像的感觉,飘飘然了都?”
王童哈哈一笑,说荆门黄家这些年来,做得确实有一些太过于霸道了,我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自然也是有人心生不满的;不过黄家此刻势大,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而已,此刻跳出你们两个这般胆大包天的人物来,莫不希望你们能够活得舒畅,让那荆门黄家难受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