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脸神丐是什么人,以一人之力,统领五省丐门,妥妥的开山怪,却没有想到居然抢不过一个糟老头子,当下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认真说道:“阁下报个名号,让我也见识见识,您到底是哪路高人……”
他这般说着,却并非服软,而是充满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挑衅劲儿。
与他这种极具攻击和侵略性的态度相比,书摊老头却相对于平淡一些,他咧嘴笑,露出一口子这个年纪罕见的洁白牙齿来,随后说道:“我就是个做小本生意的老头儿,混口饭吃而已,你若是肯遵守规矩,公平交易,我自然也好好招待,若是想要强行装逼,我可不会答应——南海观音法会的主办方,想必也不会让你这般嚣张吧?”
的确,为了保证会场的秩序,南海观音法会是请了不少高手来坐镇的,而且大部分修行者出于尊重,都会不自觉地维持这融洽的气氛。
所以在花脸神丐有闹事倾向的时候,旁边就有不少人围了上来。
这些人不乏高手,只要花脸神丐再表现得过分一些,他们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上前来教训他。
在这样藏龙卧虎的会场之上,就算是五省丐门的领导人,也不过是江湖的一份子而已。
没有谁,能够凌驾于规矩和秩序之上。
因为这就等于凌驾在所有人的头上了。
面对着书摊老头的威胁,花脸神丐脸色越发冷厉,不过几秒钟之后,他终于还是退让了。
他挥了挥手,旁边走来一人,是一个长相还算清秀的小乞丐,从那脏兮兮的书包里面,码出了整整齐齐的一大堆钱来。
钱不是新钱,但弄得整整齐齐,那小乞丐办事认真,数得整整齐齐,总共十万,随后摆在了摊子前来。
花脸神丐指了一下地上的钱,说数一数。
书摊老头笑呵呵地说道:“不用数,这小兄弟弄得仔细,我瞧见了,应该没错。”
说完,他松了手。
花脸神丐得了书,立刻就翻看起来,而那书摊老头则从腰间摸出了一个布袋子来,将那满满当当一堆钱,全部都塞进了里面去。
那么一大堆钱,落在了他的布袋子里,居然一点儿鼓起来的迹象都没有。
纳须弥于芥子。
与八卦袋一模一样,瞧见这个,我的心头有些震撼。
李洪军当初瞧见我的八卦袋,满脸羡慕,然后告诉我,即便是天机处这样天生含着金汤匙出身的机构,各种资源都唾手可得的地方,这样的东西,据他所知,也就只有两个。
有且只有两个,一个在他爷爷李爱国手中,另外一个,在继任者天机女皇田英男那儿。
至于别人,想都不要想。
却不曾想,这个看上不不显山不露水的书摊老头手中,居然也有一个。
高人啊。
就在我对书摊老头的那布袋子为之惊叹的时候,刚刚花了大价钱的花脸神丐,将那一本《九玄露》给直接扔向了书摊老头的脸上,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老骗子,居然敢卖我赝品?”
书摊老头仿佛是早有准备,那宛如暗器的破书,给他稳稳地接了下来。
他一脸正色地表示:“居士可别这么说,我汤老头的书摊,讲的可是口碑,你这样满口胡言,血口喷人,是要负责人的。”
花脸神丐恼怒地大骂道:“什么叫做满口胡言,这本《九玄露》是假的!”
书摊老头一脸淡然,说是假的?你怎么证明?
花脸神丐伸出了脏兮兮的右手,五指成爪,陡然一拢,一股五色气芒凝现出来,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修行的,就是这门功法,是真是假,一看便知——赶紧的,退钱。”
书摊老头呵呵一笑,用手指了一下书摊上面摆放的招牌。
上面除了他刚才念诵的一行规矩之外,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买时斟酌,量力而行,银货两讫,恕不退还”。
得……
花脸神丐的脸直接就黑了,当下就要动手,而这个时候,从不远处来了一队和尚,个个手持长棍,英姿勃勃,领头的还有一个剑眉英气的男子,目露精光。
那男子并非南山佛寺的人,走到这边来,瞧见剑拔弩张的花脸神丐,却理也不理,而是冲着地摊老头拱手说道:“天弦道长,有人闹事?”
一听到这人开口的称呼,旁边立刻传来了一阵吸气声。
我也忍不住瞪圆了双眼。
跟着马一岙厮混这么久,我也不再是初入江湖的新人,自然知道“天弦道长”的名声。
峨眉金顶天弦子,一个在佛教圣地修道的奇人,此人的修为,据说离超凡入圣,只差一步,只因迟迟不能顿悟,所以游戏人间。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一堆经诀秘籍,遇到有缘人,便给一本,倒是给了不少人造化,而这些人在成名之后,谈及此人,皆以为恩师,故而在江湖上的名声极佳,被誉为“桃李满天下”,端的是一代传奇。
这样的人,我本以为是那仙风道骨、高来高去的陆地神仙,却不曾想居然是一个摆摊卖书的糟老头子。
他老人家,居然亲自过来卖书,而且还是没有书号的书。
难道不怕,被有关部门追责么?
呃……
好吧,我可能想得有些歪,总之一句话,花脸神丐这一下可是踢到了铁板上,当书摊老头的身份一揭晓,他便满脸通红地转身离开,也不敢再讨要钱财。
结果刚走两步,那天弦子却又叫住了他。
花脸神丐一脸茫然地转过头来,却见天弦子将那本破书递给了他,说道:“都说了银货两讫,你花了钱,东西已经是你的了,我可不占你这便宜。”
花脸神丐失魂落魄地接过了书,一句话都没有说,灰溜溜地走了。
那家伙走是走了,但经过他这么一闹,周围顿时就热闹起来,大家知道了这位地摊老头的身份,自然热切起来,开始翻看起摊子上的书籍来。
不过没有人再敢顶牛,全部都按照规矩来办。
而那剑眉男子瞧见无事之后,朝着天弦子一拱手,随后离开。
我在旁边瞧着,马一岙问那“养鸡场场主”的著作,说多少钱一本?
天弦子伸出手掌,五指张开,说一本五百。
这价格,对比正规书店的书,自然是不菲,但对于刚才那十万rmb,又亲民许多,马一岙没有犹豫,赶紧掏钱,把“民国十大家”系列,一样来了一本。
而我瞧见老头儿从旁边的纸箱子里又拿出了一本《九玄露》,忍不住笑了,说这个呢,还卖十万?
老头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对,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规矩。”
我说什么规矩?
老头伸出了一对手来,说买十本送一本,你朋友买了十本,这本你要,自己拿去。
我:“……”
正文 怒海余波第二十章 麻烦上门
如果花脸神丐没有离开的话,听到这老头子的话,估计会一口老血喷出来。
就算是统领五省丐门,但说句实话,这位花脸神丐一看就知道不是富裕人,要不然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对于自己打水漂的十万块如此痛心疾首,非要让人给还回来不可。
这哥们一看就知道是过惯了苦日子,深知钱财来的并不容易。
毕竟叫花子出身,手下又那么一大票的人吃马嚼,好不容易攒了钱儿来充大款,结果却给当作了冤大头,你说他生不生气。
换作我,我都恨不得骂娘了。
当然,如果这本书是白送给我的话,那就另说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老头儿是逗我呢,有些不确定,直到马一岙付了钱,将那十本“民国十大家传记”给抱起来的时候,天弦子将那本同样破旧的《九玄露》给扔在上面,我方才明白,他是当真的。
我赶忙向他道谢,老头儿摆了摆手,说那家伙说我卖的书是假的,你也是练《九玄露》的,来帮我瞧一瞧,到底是真是假。
我这才明白,他居然是想要让我来帮他证明真伪。
而且他还看出了我修行的法门。
我知晓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是个江湖奇人,自然不敢怠慢,当下翻开第一页来,瞧见开篇第一段,与我所修行的一般模样,并无差异,而随后我往后翻,瞧见下半篇却只有两门手段,一门是贪狼擒拿手,而另外一门,则是武曲破天枪。
那武曲破天枪我并不知晓,但贪狼擒拿手却是烂熟于心的,彼此一对比,发现是真货。
不但如此,这上面的记录,远比我在禁闭室、小黑屋里面瞧见的涂鸦,要周全许多,反而印证了我心中的许多疑惑。
是正品。
我虽然心中十分疑惑,不知道这位江湖奇人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此法,但没有任何迟疑,当场说道:“此乃正法。”
天弦子下巴有短须,听到我的话语,老怀大慰,扶须大笑道:“怎么样,汤老头儿我可没有骗人吧?”
事实上,用不着我来证明这些,光凭着“天弦子”这三个字,就已经是铁打的金字招牌。
周围的人确定这是真人之后,都围了过来,大部分都在抢购,那架势,价格成千上万、甚至数十万的书籍,就跟菜市场里的晚市白菜,仿佛不要钱一样地哄抢,那帮人挥舞着钞票,大声说道:“道长你别跟那小辈计较,赶紧的,这一堆太极门的修行法门,给我来两斤。”
“别,我看上了,来三斤……”
一时之间,热闹不已,更可怕的,是远处的人也闻讯而来,纷纷挤了过来。
我和马一岙给这帮疯了一样的家伙挤到了边缘出去,等我们想要再往里面寻摸一些好书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就挤不进去了。
我并不是得陇望蜀之人,手中有了这本赠送的《九玄露》,特别是关于武曲破天枪的这一章,顿时就有些爱不释手,端在手中打量着,想要赶紧将其记在脑海里。
而记在脑海里还并不是最迫切的,我更想要赶紧找个空闲地方来,找一杆枪,赶紧实践一下,感受一下这里面的深刻奥义。
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凭借着贪狼擒拿手的内核,判定这武曲破天枪到底是不是真的。
马一岙也没有上前抢购的心思,两人就退到了一边儿的台阶上去,我抱着《九玄露》,而马一岙则抱着关于他师祖的《王子平传》,在认真读着。
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这一读书,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得飞快。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李安安和马思凡已经站在了我们的跟前,李安安对我说道:“你们两个干嘛呢,这么热闹,你们两个在这里闷头看书?”
我笑了笑,合上了书,说都说好书能够让人忘却时间,没想到一看上就着了迷。
马思凡打量一眼,发现是夜行者修炼的手段,便不再多问,而是兴致勃勃地说道:“刚才听说江湖奇人天弦子都来了,而且还在这儿摆摊,我和安安听到消息,赶忙过来,结果人都走了,你们有没有瞧见?”
马一岙举着手中的书,说喏,这些都是在他那里买的。
我打量一眼,发现他已经看完了《王子平传》,已经在看《臂圣张策》了。
李安安打量了一眼,说你还看这种粗制滥造的民间演义和小说呢?这些都是民间凡夫俗子捕风捉影,牵强附会弄出来的话本秘闻而已,这作者,从张三李四到王二麻子,各种版本都有,你这个是……啊,养鸡场场主?听听这名字,一点儿都不走心,都不知道作者的脑子里到底装着多少狗屎……
她显然也是深受其害,忍不住吐槽。
马一岙并不解释,微微一笑,说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没事儿瞧一瞧,跟老辈人口中的事迹对上一对,感觉还挺不错的,对了,你们去干嘛了?
李安安敷衍说道:“约了一个人,聊了聊,不过那家伙满口谎言,我们算是白跑一趟——对了,那个天弦子有何厉害之处,我刚才听人吹嘘,说得天花乱坠。”
我朝着刚才的书摊那边望去,发现热闹的摊子里已经人去楼空,显然是因为老头儿的名声响亮,使得书已经卖完了。
马一岙回想了一下,说:“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两只眼睛一张嘴而已,不过人非常的沉稳淡然,有一种看透世事、游戏人间的态度……”
李安安问道:“那他的书呢,有什么奇特之处?果真如同那些人所说的一般,秘籍满大街,打包论斤卖?”
马一岙听到,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说这话儿倒是有些夸张了,我刚才瞧了一下,老头儿书摊上的书籍,大部分都是市面上寻常可见的,有的新华书店都有得卖,而一些修行功法,也是真真假假,就算是真的,也是烂大街的货色,但凡家有所藏的门户和宗门,应该都能够瞧见,算不上稀奇。
马思凡听了,有些惊诧,说那老家伙,难道是个骗子不成?
马一岙摇头,说不,我说的是大部分,但其实在里面,还有一些书籍是真的,而且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如果能够淘到,绝对值得——譬如侯子手中这一本,就价值千金。
马思凡听不懂了,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马一岙笑,说这就是他老人家的神奇之处,明明可以弄得很高大上,却偏偏将明珠藏于泥沙之中,想要有所得,全凭机缘。
说完,他看了一眼周围,将书籍递给我,让我帮他收着,然后对马思凡说道:“你还有事不?”
马思凡摇头,说没事啊,怎么了?
马一岙揽住了他的肩膀,说道:“走、走、走,我跟你聊一件比较私人的事情。”
他拖着马思凡离开,而李安安误会了他,以为马一岙是想要给她与我独处的空间,脸红了一下,说道:“咱们都是同学,有什么秘密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马思凡也不愿意女神跟着我独处,也说道:“对呀,你在这里说便是了。”
我知道马一岙是真的有正经事要跟马思凡聊,就是关于安娜的事儿,推了他一把,说行了,他找你真有事,我拖家带口的,不会把你家女神拐走的。
马思凡对李安安的那点儿小心思,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不过据我所知,他跟李安安表白过好几次,但李安安都十分果断地拒绝了他,表明两人是正常“哥们儿”的关系,如果他想要再进一步的话,那大家朋友都没得做。
所以后来马思凡不得不将这点小心思藏起来,不敢露出。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这般一挑明,他顿时就不好意思了,赶忙拉着马一岙逃一样地跑开去。
我看着离去的两人,问李安安,说说起来我挺好奇的,既然你都拒绝了他,就不要给他希望,为何还要黏黏糊糊在一起呢?
大家因为相熟,所以我说话倒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了当地说了起来。
毕竟我跟两人都是朋友,如果李安安一直将马思凡当做备胎的话,我其实还是有一些看不过眼的。
李安安明白我的意思,苦恼地说道:“你以为我想啊,马思凡的父亲,跟我师父非常熟悉,与我母亲还是亲戚,说起来,他应该是我的远房表哥呢。我这次过来,他跟着也是家里面的叮嘱,我有什么办法?”
这……
我将这一堆书籍都收入了八卦袋中,李安安看得好奇,问我来历,我跟她大约说了一下,她十分羡慕,说你的人缘,倒是不差。
我笑了,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哈哈,你忙不,要不然咱四处走走?
李安安点头,说好。
两人在会场上四处逛了起来,没多一会儿,我们走到了一处卖藏传法器的摊子前,我打量着那小孩颅骨做的嘎巴拉碗,心中瘆得慌,而这个时候,旁边走来一人,对我说道:“喂,你过来一下。”
我一开始没注意,随后那人又叫道:“穿蓝衣服那胖子,你过来一下,我们老大找你。”
我这才反应过来,扭身过去,瞧见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冲着我说话,而这个时候,花脸神丐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先是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说道:“我听说,你跟别人讲,那个老东西卖的《九玄露》,是真的?”
正文 怒海余波第二十一章 会场众相
我看着面前的花脸神丐,没有说话。
我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敢再杀回来,而且还十分强势地质问着我,这话儿让我有些意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我该说些什么呢?
此时此刻,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沉默吧。
瞧见我缄默不语,花脸神丐的眉头皱了起来,随后他阴沉着脸又问道:“你小子,也修行《九玄露》?”
我平静地看着花脸神丐,良久之后,方才说道:“有话直说,你想干嘛。”
花脸神丐将我如此淡定,居然没有一丝恐惧,不由得诧异起来,不过还是简单明了地表达了自己的来意:“我听说那家伙送了你一本《九玄露》,而你又当众跟人说是真的——既然你修此法,就应该知道那本书是假的,你不能昧着良心……”
我认真地说道:“不,他没有专门送我,而是买十送一,这样你懂了吧?”
花脸神丐一愣,说买十送一?你们买了多少?
我说你到底想要干嘛,直说吧。
花脸神丐说你将他给你的那本书,给我看一看,我倒是要瞧一瞧,这老东西卖的,到底是真是假。
我笑了,说凭什么?
啊?
我一句话把花脸神丐给噎得不行,他愣了好久,方才说道:“你花多少钱买的,我给你便是了。”
我没有理他,看了旁边的李安安一眼,然后说道:“别理他,我们走吧。”
我们准备转身离开,而花脸神丐再一次拦住了我们,他旁边的那个乞丐黑着脸说道:“嘿,胖子,别给脸不要脸,你知道我们老大是谁么?”
我停下了脚步,而这个时候,不远处走来一人,却正是先前喊出了天弦子身份的英气男子。
他走上前来,瞧见这一幕,对我说道:“兄弟,怎么了?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么?”
我点头,说对,这两人拦住我,莫名其妙地说了一通,然后威胁我,让我将刚才从天弦道长那里得来的书交出来,否则就要我好看——我有点儿不明白,他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在南海观音法会这儿如此嚣张……
听到我如此添油加醋,花脸神丐旁边的那家伙忍不住骂道:“我艹,你敢胡说……”
他还没有说完,就给那英气男子给一把拽住,随后那男子对我说道:“知道了,我们会处理的。”
说罢,他举起了手来,而旁边立刻有七八人走到了跟前来,将那乞丐和花脸神丐给团团围住。
英气男子一脸严肃地说道:“道友,鉴于你三番两次的捣乱行为,我代表组委会宣布你成为了不受欢迎的对象,请你现在立刻离开会场,要不然我们会进行强制手段,将你给请出去……”
花脸神丐给人当面轰赶,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一脸铁青。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仿佛要将我的脸给记进脑海里去。
不过他终究还是不敢大闹会场,毕竟此次前来南海观音法会的江湖宿老不知多少,就算是他这五省丐门统领的身份,也只是寻常角色而已。
那家伙在会场保卫的监视下离开,李安安瞧见一脸淡定的我,忍不住笑了,说我听过这家伙的凶名,睚眦必报,可不好惹,你怎么一点儿畏惧都没有啊?
我捏了捏自己的假肚腩,还有宽脸,说他恨就恨呗,管我什么事?
李安安大笑起来,这才想起了我此时此刻的模样,也是一张假脸,那花脸神丐倘若是要忌恨的话,恐怕都找不到人。
笑过之后,她对我说道:“传说此人的来历很厉害,门道很多,你多多少少还是得注意一点。”
我说他师父是谁,你知道么?
在我们这一行,师门这件事情,是很重要的,就如同知识界里面对大学的切口一样,能够迅速知道此人的来历和专长,外面对于花脸神丐的猜测很多,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崛起得实在是太突然了,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李安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我:“我听说,是个异域客,至于到底是谁,这个我也不知晓。”
两人聊了一会儿,马一岙和马思凡两人走了过来,我瞧见马思凡一脸古怪,就知道马一岙应该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跟他说明清楚了。
对于“喜当爹”这件事情,有的男人会喜出望外,毕竟无论是自己,还是家人,对于后代都是早有期待的,而有的男人则会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而所有恐惧的来源,则是因为害怕它会打扰到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害怕会干扰到自己对于未来的掌控。
我瞧见马思凡的表情,不像是期待,也不像是恐惧,颇为复杂,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安安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瞧见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便问道:“你这么了?难不成是一岙兄跟你表白了?“
她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精致糯米一样的洁白牙齿,阳光灿烂。
这样的李安安,无疑是最让人心动的,而马思凡更是如此,只不过此时此刻,心情复杂的马思凡不知道该怎么将这消息说出来,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来,然后对李安安说道:“这个,我、我……”
瞧见他这模样,李安安顿时就知道不对劲儿了,收敛了笑容,认真问道:“到底怎么了?”
马思凡并非是藏着掖着的男子,他眼圈红了一下,然后说道:“安娜怀孕了。”
他倒是坦坦荡荡。
李安安愣了一下,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安娜,哪个安娜?”
我瞧见马思凡快要哭的样子,只有在旁边提醒:“就是上次我们在小兴安岭的林子里,实战演习的时候,出现的那个女性贪狼夜行者,她不是过来取经么,正好就怀上了——不过我们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思凡的,毕竟老外吗,比较奔放……”
李安安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就捧腹大笑起来,对马思凡说道:“这是喜事啊,你哭什么?”
马思凡一脸无奈,说我没哭。
李安安没有跟他辩论,而是问我们:“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既然马思凡自己都说了,马一岙便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完之后,李安安皱着眉头,对马思凡说道:“你怎么想的?”
马思凡有些犹豫,说我跟她之间,是没有感情的,安安你得相信我。
李安安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说我问你打算怎么办?
马思凡小心斟酌着语气,说这个,如果没有孩子的话,我觉得我应该是不理会的;但问题在于她肚子里怀着一孩子,而且有可能还是我们老马家的种,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事情,我如果置身事外,好像有点儿不太仁义。
李安安一拍大腿,说太不仁义了。
马思凡这才放松了一些,说对啊,不管怎么说,孩子无罪,所以如果有必要的话,最好还是把人给找回来,确定一下再说。
李安安说必须的。
马思凡瞧见李安安完全不介意,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然而我在旁边瞧着,却忍不住地想笑。
李安安之所以不在意,是她对马思凡的情感归属并不在意,或者说,她甚至希望马思凡能够与安娜凑成一对,这样子她也不用那么辛苦地应付马思凡。
这一点,马思凡终究还是没有想通。
唉,情字一物,多少男女为它愁啊。
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马思凡再也没有心思闲逛了,当得知我们正在追查此事时,便赶忙催促着去找马小龙。
马一岙告诉他,说马小龙正在四处探寻消息,而他在得到了种种的线索之后,也没有闲着,立刻去找人询问了。
这家伙以前在高研班的时候,就号称是“八卦王”、“百晓生”,什么消息都有,这除了他比较擅长打听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人脉颇广,认识的人也多,此刻也是发挥所长。
南海观音法会,是一次行当里面的聚会,大家在这江湖上晃荡着,都有一些熟人在,彼此交换信息,而我出道很短,认识的人不多,算是个孤家寡人,所以走一圈下来,他们都去打听消息了,我反倒变得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