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外一边,守门的几人也有些扛不住了,门外的人先是撞了好几下门,发现被挡得死死之后,便开始朝着门上放枪。
茅山这边没有经验,立刻就有人受了伤。
而外面的人还试图翻墙、翻窗和推墙,想要朝着里面冲进来。
原本突然的“斩首行动”,此刻却是变成了强攻。
好在敌势汹汹,但茅山这边的硬实力却还算不错,几名长老都是厉害之人,在这混乱时刻化作中流砥柱,稳住了阵脚。
又有海姬身边的卫小花,那婆娘以一人之力,却是硬生生抵住了虎头佗这等凶顽,而萧明远、李梦生以及好几个看上去年轻一些的面孔也堪大用。
特别是李梦生,他以笔为武器,不断地在身前虚拟画符,随后往前推去,不但给己方加持,还将敌人那嚣张气焰给压下一些来。
而最让人诧异的,是那个看上去不咋样的小陶。
这位小道士看上去吊儿郎当,二不跨五,然而一旦认真起来,那叫一个犀利——他从身后摸出了一把铜钱剑来,那铜钱剑由一根金线牵扯,时而化作长剑,时而又变成一节长鞭,坚硬时如干将莫邪,柔软处又百指缠绵,因为特殊的手段,每一根都在高速转动,具有极强的切割力,上面仿佛又附着强大力量,普通的兵刃与其碰撞,非断即残,显得十分犀利。
凭借着这变化多端的铜钱剑,小陶斩断了敌人兵刃无数,战果颇丰。
不过铜钱剑仅仅只是他其中的一件法器,那家伙还有一口镀银葫芦,若是碰到有邪气者,打开葫芦盖儿,对准念动经诀,却能够将对方身上的邪气收入葫芦中,等待对方脱力,再上前击杀。
他还有木符若干,令旗数面,罗盘一面,铜镜一面,梅花针数把……
他的花样那叫一个繁多,尽显土豪风范。
人比人气死人,瞧见小陶这架势,小木匠不由得咂舌称叹。
太尼玛壕了,家里有矿么?
在众人的努力下,勉强维持住了当下局面,不过眼看着那位左使王新疆,与董王冠联手,节节紧逼,颇有些赶尽杀绝的态势,小木匠就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妙。
而当虚玄道长被这两人摒退众人,联合击败的时候,小木匠却感觉心头狂跳,知晓这一次的计划,可能要失败了。
然而眼看着虚玄道长被击飞,生死不知,其余人则纷纷倒退,而大放光彩的小陶即将被那左使王新疆给擒住的时候,小木匠却战胜了心头的恐惧。
他毫不犹豫地杀上前去,与小陶站在了一起,然后紧紧抓着手中的寒雪刀,朝着那天神一般的男子劈了过去。
心中无畏,即便面对生死。
铛!
小木匠这一刀,几乎算是倾尽了他的毕生心血,集合了他以及刀魂对于刀的理解,而且还算是有去无回的那种,但最终挥下去的时候,却落在了那男子左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
刀落上面,却有金铁之声。
此时此刻的左使王新疆,仿佛天神一般的人物,浑身宛如精钢一般。
而这会儿,小木匠突然间想了起来。
眼前的这个家伙,这名字,他好像有听说过。
当初策划鬼面袍哥会进攻渝城,鬼王吴嘉庚听命于他,却最终惨遭算计,惨死于初出茅庐的他手上。
而后来,在锦官城的时候,花门筹谋,这背后仿佛也有此人身影。
还有许多事情……
这是一条大鱼,而今时今日,这家伙却出现在了金陵,出现在了金陵一霸董王冠的宴席之上,被奉为座上宾。
许多事情,似乎可以串联到一块儿来,如果给小木匠更多的信息,他或许能够将这事儿给弄清楚。
但,时间不允许了。
夹住小木匠刀锋的那个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木匠,倨傲地说道:“你,就是甘墨?”
小木匠被男人的气势压得气都喘不过来,却依旧咬着牙,硬着头皮回答道:“对,正是小爷我。”
男人又问:“听他们说,你差点儿,成为了下一任的真龙天子?”
此刻的小木匠,双脚几乎陷进了地砖里去,而周围的地砖也呈现蛛网状,朝着四周扩散而去,那种力量之恐怖,小木匠倘若不是脱胎换骨、经脉扩展,只怕早就浑身骨骼碎裂、血管炸裂而死了。
但他却依旧咬着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齿缝中往外蹦:“是啊,如何?”
男人摇头,说不,这世界上,除了我们老总之外,没有第二个真龙天子,谁也不成……
说完,他猛然一别,小木匠手中的寒雪刀却是陡然断裂,化作两截。
而随后,王新疆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朝着他胸口拍出一掌来。
这一掌快得超出了人类感知的极限,即便是登堂入室的小木匠,也没有办法感觉到,更不用谈及避开。
然而就在此时,却有一把木剑,落在了两者之间,凌空悬浮。
王新疆的手掌拍在那木剑上,感觉半边膀子发麻,他下意识地往后抽身退开,却听到周围的杂毛道士,都在激动地高呼道:“恭请掌教真人现身……”


第五十二章 这是枪与炮的时代?
这样一把木剑,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寻寻常常,看着就好像是逗小孩子玩儿一样弄出来的,甚至有些地方十分别扭,制作得很是粗糙。
如果给小木匠来做,那工艺绝对要比这木剑强上十倍不止。
但木剑虽然普通,但得看是谁使的。
这把剑,凭空悬立在了小木匠与王新疆之间,被那左使大人携恐怖之威能,陡然一掌拍去,却纹丝不动,反而时那王新疆身受巨力,踉跄后退。
仅此一招,高下立判。
那王新疆往后退开,抬头望去,却瞧见有一个道人,竟然直接破开了大厅墙壁,闯入其中来。
那把木剑在小木匠跟前不断颤动,几秒之后,却是倏然掠过,落到了那道人手中,茅山一众长老与子弟,全部都朝着道人拱手,称呼:“掌教。”
那茅山掌教穿着一套正装,头戴紫色混元巾,身穿金丝银线绣那郁罗萧台、日月星辰图案的紫色道袍,道靴白袜,身后佩着雌雄双剑,雌剑出鞘,雄剑藏于鞘中,又佩有葫芦鱼鼓阴阳环,站在那儿,堂堂正正,宛如仙人一般。
一人可当千骑。
王新疆吃了些亏,往后跃开,脸色阴晴不定,而那董王冠瞧见这一幕,不想弱了己方气势,于是冷笑着说道:“什么茅山掌教,在吾面前,不过土鸡瓦狗而已——兀那老道,报上名来。”
那掌教留着两撇长须,有风吹来,将他整个人吹得无比飒爽,一看便知道是得道高人。
面对着董王冠的挑衅,道人并不在意,而是微笑着说道:“在下虚清。”
那董王冠往前一站,冷冷说道:“我董王冠与你茅山,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彼此都无相交,现如今你们这帮杂毛臭道士,无故跑来我这儿折腾,是何用意?”
茅山掌教虚清平静地说道:“阁下行事,有违天和,茅山见路不平,便铲之,有何不可?”
他说得轻描淡写,而董王冠却是勃然大怒,骂道:“想要狗咬耗子,多管闲事,还得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才行。哼,实话跟你们说了吧,今日之事,老子记上了,就算你们凭着本事逃了,老子回头了,也会杀上茅山,将你们的山门打破,拆了你们装神弄鬼的庙宇,看你们还拿什么,来骗那些凡夫俗子……”
他怒气冲冲地骂着,而一旁的王新疆却愤怒地喊道:“董庐主,与这帮牛鼻子有啥可说的,上吧,弄死他们……”
王新疆的话语仿佛火星子,一下子就点燃了本就暴躁无比的董王冠。
那家伙怒吼一声:“拿我的兵器来。”
有两人将他的兵器抬来,却是一对黑沉沉的八瓣圆瓜锤。
这锤子足有一壮年大肥猪的猪脑袋那般大,锤柄则有成年人的手臂一般粗细,那两人抬过来的时候,呼哧呼哧,显得格外吃力。
董王冠走了过去,双手接过来,却恍若无物一般,轻松自如。
这家伙不但性格古怪,冰冷无情,而且还天生神力。
也只有如此,这家伙才能做出了这等天怒人怨的事,却安全无事地活到了现在来。
一对锤子在手,董王冠双腿迈开,却将青石板给踩得寸寸裂开,紧接着他一声怒吼,仿佛有龙象之威,一个助跑,就朝着茅山掌教虚清这儿冲将过来。
这家伙一动,身边一众狂徒也哇啦啦地大叫着,朝着这边冲来。
一时之间,这儿仿佛回到了古战场一般,杀气冲天。
茅山众人在掌教到场之后,也是斗志昂扬,纷纷握住手中的兵刃,准备往回冲击。
而就在双方斗成一团的时候,却有一声轰然之响,众人身处的雪园楼都在颤抖,紧接着上方的屋子一下子就垮塌了下来。
突逢巨变,大部分人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却都各自找地方躲避。
唯有决战圈子里的那几人,完全不顾外物影响,陡然斗在了一起来。
轰隆隆……
雪园楼坍塌而下,无数的梁木、楼板和砖瓦砸落下来,小木匠凭借着对于建筑的了解,拉着旁边的小陶躲入旁边一个夹角处,正好躲开了房屋倒塌的撞击。
等到垮塌结束之后,头顶上的动静稍微停歇一些,小木匠硬撑着牙,与小陶一起,将头顶上的破碎楼板给推开。
浓密的烟尘中,周围一片混乱,可见度极低,只能够瞧见四周都是兵刃的碰撞声。
小木匠跃上废墟,伸手将小陶给拉了上来,抓着手中断刀,朝着拼斗最激烈的地方望去,却见那虚清道长正在于手持双锤的董王冠在交手。
董王冠虽然看着气势汹汹,一对千钧重锤在手中挥舞如筷子般轻快,但却在瞬间就落入下风。
他被虚清道长凭藉着一把木剑,给压得抬不起头来。
董王冠此刻终于知晓了茅山的厉害,特别是这位虚清道长,带给他的压力,是这辈子都未曾遇见过的,顿时就有些慌张起来。
他一边极力阻挡,一边高声求援道:“左使大人,左使大人,这个老杂毛着实扎手,快来帮我一把。”
他喊了两声,却没有回应,不由得惊诧地往回瞧去,却被虚清一记木剑袭来,慌忙就地一滚,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张狂和孤傲。
他所有的意气风发,瞬间收敛起来。
然而当他从地上翻滚爬起来,又努力抵挡着虚清神乎其神的剑法时,却听到身后的手下传来一声噩耗:“不好了,王左使带着他的人将酒楼弄塌之后,由那个姓苏的鹰钩鼻刮起狂风掩护,从东边夺路逃了,还杀了我们两个兄弟……”
啊?
原本就已经被逼得快疯了的董王冠听到这消息,顿时就要崩溃了。
什么个情况?
原本不是还聊得好好的,就准备着择吉日挂牌,开张分店,然后抱上大腿,走上人生巅峰的吗?
怎么这大腿粗不粗且不说,你他妈咋还跑得这么快呢?
还让我别说话,一起上……
你他妈的,倒是一起上啊,怎么就光只有我一个人了?
董王冠满心悲愤,顿时就起了撤退的心思,然而却被那虚清老道给缠住,完全挣脱不开,只有且战且退,狼狈不堪。
好在虽然那王左使翻脸无情,但是跟着董王冠这些年作威作福的一众手下,却还算是忠心耿耿,即便是面临如此局面,却也没有弃他而去,纷纷冲上前来,左右护翼着,即便招架不了几个回合,却也拼死来救,完全没有一点儿怯意。
这帮人的悍勇,终于给董王冠有了缓口气的时间,他看着周围这些手下,忍不住感慨良多。
还是这些利益与共之人,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至于其他的,无论是满清复国社,还是刚才杀了人、夺路而逃的那帮家伙,都是王八蛋。
缓过气来的董王冠立刻就显露了枭雄本色,他左右观察一番,却是带着众人往东边走,而那边正是在外面守候着的快枪营人马,也正朝着这边冲来。
双方本来被酒楼阻隔,此番酒楼垮塌,反而给了他们汇合的机会,而茅山因为楼塌之后,人员不齐的缘故,也没有办法阻拦。
董王冠顺利地与快枪营的人汇合之后,立刻凭借着强大的火力优势,将茅山的追击给打退。
这一波的火力倾泻,使得茅山大部分人都不得不找地方隐蔽。
唯有以虚清为首的几个长老人物, 借助着废墟的掩护,不断地朝着这边逼近来。
那董王冠显然是被虚清给吓破了胆子,指挥众人朝着旁边一小楼退去。
他要占据制高点,然后再伺机反击。
与此同时,他还朝着旁边的虎头佗喊道:“快去,通知人把炮给我调过来,老子要把这帮家伙给轰死……”
原本混乱的队伍,在董王冠的指挥下逐渐恢复了秩序,他们占据了雪园楼旁边的一处高楼,这儿一二层是砖木结构,三四楼居高临下,周围又都是一片低矮建筑,快枪营上百人占据了制高点,那火力集中起来,让茅山这边的人难以向前。
即便是虚清这等的顶尖高手,也无法穿过这一片枪林弹雨。
瞧见虚清几次冲出,却又给弹雨给逼了回去,原本如丧家之犬的董王冠又恢复了原来的自信。
他站在楼顶,双手提着那沉重可怕的八瓣圆瓜锤,大声喊道:“茅山的杂毛们,来啊,来你爷爷这里来!”
他叫骂数声,又呵斥身边人:“炮呢,怎么还没有调过来?”
旁人回答:“虎爷去催了。”
董王冠大骂道:“再派人过去啊……”
那人赶忙应声离开,而董王冠回过头来,看着远处的废墟,冷冷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现在可是长枪大炮的年代,你们……”
他的话语在这会儿,突然停住了,因为他感觉到头顶上,有些发亮,并且还有沉闷的雷鸣之声。
在更远处的废墟里,有一个遥遥的声音传来:“三清祖师在上,三茅师祖返世,神符命汝,常川听从……”


第五十三章 小符印
面对着从天而降的漫天狂雷,这位声名狼藉、为祸一方的金陵豪强,说出了他这辈子最后的一句话:“卧槽……”
那狂雷疾电,在一声“赦令”之下,陡然落下,正所谓“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即便是以董王冠天生的神力,再加上后天做了诸多恶事练就的修为,都没有办法躲开这漫天雷劈。
他手中那一对重若千钧的八瓣圆瓜锤则如同那避雷针一般,吸引了最多的狂雷,将他整个人给直接轰成了焦炭去,一点儿活路都没有留下来。
雷法,乃道教诸般法术之中,最为刚烈的一种。
它起于北宋,兴盛于南宋、金、元时期,创始者为神霄派的王文卿、林灵素等,为神霄、清微等派所传习,东华、天心、正一派亦兼习之,它将内丹与符篆咒术融为一体,既讲存思、存神、内丹修炼,又讲祈禳斋醮、符篆咒法,是道教诸方术的融合体,但强调以内丹修炼为本,以符篆咒法为用。
雷法的思想基础,是天人感应论,认为人身是小天地,人体各部分皆与大天地相符相应,其头像天,足像地,四肢像四季,五脏像五行,其精气神无不与天地相通相感。
它曾经一度雄踞万法之首,成为道教法术的最高代表。
而刚才那漫天雷云,轰然而下之法,却是茅山宗唯有掌教真人以及传功长老,方才能够习得的顶尖手段——神剑引雷术。
此法一下,原本重兵把守、宛如刺猬一般的的四层高楼顿时宛如地狱一般,除了因为雷击而燃起的火焰在跳动之外,那整个楼里,却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焦臭的肉香味,却弥漫了整个街区来。
有一个道人从灰扑扑的尘埃中缓步走出,瞧见那燃烧中的高楼,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诸位,来世若还是为人,请记住,一定要多多良善,不要妄动欺压之心。”
叹完气,他将木剑收于身后的剑鞘之中,高声念道:“无量天尊。”
身后二十多个道士齐刷刷地念诵起来:“无量天尊。”
小木匠抓着一把短刀,站在了不远处的废墟,瞧见这帮茅山道士高诵道号,而远处一片火海,心中骇然。
刚才雷云密布,无数的电柱从头顶上落下来的那一瞬间,小木匠差点儿就吓尿了。
真的,没有经历过那种场面的人,是真的很难想象得到,人在面对雷云密布、沉沉压下之时的那种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
当第一道雷光落下来的时候,小木匠从未有一次如刚才那般,感觉与死亡是如此的接近。
他的心脏,在那个时候抽搐不断,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止跳动。
好在这些恐怖的雷云电柱,却是那虚清道人所能够掌控的,在他木剑的指引下,轰向了宛如乌龟壳一般的高楼去,并没有落到他头上来。
即便如此,小木匠那种发自灵魂的恐惧,还是让他望向不远处那一帮茅山道士的时候,心中满是敬畏和害怕。
修行之人,居然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甚至能够连接外物,呼风唤雨,引动天雷。
这样的手段,已经像是戏台子上面演戏的神仙了。
小木匠整个人都是处于懵逼状态,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小陶和海姬一起过来,叫他的时候,方才回过神来。
小陶看向了小木匠手中的断刀,问道:“你这刀是把好刀,我会赔你的。”
小木匠的这把寒雪刀,却是救小陶的时候,被那劳什子左使王新疆给弄断的,这份情小陶可是记得的,所以才会这么说。
不过小木匠并非携恩自重之人,虽然也心疼那刀,但还是连忙摆手,说用不着。
随后他问那边情况如何。
小陶笑了,说有我师父出马,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的确,小陶的师父,也就是那茅山掌教虚清一出现,原本以一挑十的王新疆直接就将董王冠给卖了,将雪园楼给弄塌了之后,带着手下就溜了,剩下董王冠一个人在这儿拖住。
接着他更是以一记雷法,将横行金陵多年的董王冠给灭了去,的确是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随后,小木匠从小陶的口中得知,那董王冠给轰杀,化作了一片焦炭,而他身边的大部分人都死掉了……
楼里倒也还有十几个活着的,但都身受重伤,处于垂死边缘。
董王冠以及他身边最精锐的手下都死于此处,余党自不必担忧,而接下来,茅山宗将会联合金陵城中其它心怀正义的宗门,将董王冠的残余势力给清理掉。
也不用赶尽杀绝,而是要将他见不得人的勾当都给掀出来,该杀的杀,该处理的处理。
至于其他的产业,这个就涉及到利益分配的事儿了,也由不得小陶来操太多心。
总之一句话,董王冠和他的势力,在今夜,便已然算是烟消云散了。
小木匠松了一口气,随后问小陶,说他可以去楼里看看么?
小陶说当然可以,于是领着他和海姬,去了那边的高楼现场打量。
那现场简直就是人间地狱,无数半熟未熟的尸体惨状可怖,散发出来的气味,更是让人闻之作呕。
海姬进去瞧了两眼,便脸色惨白地离开了,而小木匠却坚持着从头到尾,挨个儿地看过去。
等他回到楼下的时候,萧明远走了过来,瞧见他,不由得笑了,说你是在找那吴半仙吧?
小木匠点头,说对。
萧明远说刚才搜的时候,我就帮着你看过了,没瞧见人,许是刚才混乱的时候跑了——那老头儿贼机灵,贼眉鼠眼的,人精似的。
听到这消息,小木匠不由得松了口气。
事实上,他最害怕的,就是吴半仙那家伙死了,而如果是这样的话,张启明临死之前的话,就变成了一根利刺,一辈子都卡在了他的心里面。
每一次想起来,他都会特别的难受,却又没办法取出来。
而如果吴半仙没死的话,他就有可能知晓,张启明那话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萧明远是知道小木匠想法的,当下也是跟他说道:“你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全城找寻那家伙——董王冠团伙覆灭,想跟我们合作的人数不胜数,整个金陵城都是咱们的后花园,那家伙只要胆敢露面,绝对能够逮住,到时候少不得让你参与其中。”
小木匠有了这承诺,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随后,果然如萧明远所说,这边的形势明朗之后,又陆陆续续有人过来。
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报上名号,探听情况,而当知道结果后,立刻开始夸奖起了茅山为民除害的义举来,显得十分热络的样子。
茅山这边要趁热打铁,除恶务尽,于是主力部队开始按计划直扑董府以及几个烟土仓库之类的地方,而小木匠因为帮不上什么忙,就留在了这儿。
与他一起的,还有李梦生。
那冷脸帅气的道士忙着处理后续事情,甚至还得跟官方过来查询的人员打交道。
等他忙完了,便回到废墟这边来,与小木匠聊了两句。
当得知小木匠的寒雪刀断了之后,他问明情况,伸手过来摸了摸,说道:“那刀魂还在,只不过这长刀破损,若是不能及时修复,只怕刀魂就会消散去了。”
小木匠有些紧张,问:“那可怎么办?”
李梦生笑了,从腰间摸出了一个婴儿拳头大的碧绿小葫芦来,对小木匠说道:“这是茅山宗后山一根奇藤上结出的葫芦,一根藤七个葫芦,每一个皆有妙用,而这一个则是温养器灵之用,你若是信得过我,便与那刀魂交流沟通,随后我将其引导至葫芦中温养,授你方法,等你找到合适的兵刃了,或者修复了这刀,再导引回去便是了。”
小木匠赶忙点头,说如此甚好。
他握着刀把,与那刀魂沟通,这过程十分顺利,毕竟那刀魂藏于断刀中,也感受到了破损,意识流逝,很愿意换个地方待着。
沟通得差不多了,便将刀递给了李梦生,而小木匠这边则过去翻找废墟,试图找到那张启明的尸体。
差不多花了半个时辰左右,终于翻找出来了。
张启明被砸得面目全非,还好小木匠认得那家伙的衣着和其他特征,确定之后,开始翻找张启明的身上,结果在腰间翻出了一个小符印来,又将他胸口铁甲取下,那铁甲上能够射出锐利银针,而后背处的一个铁疙瘩里,又藏着宛如第三只手一般的九节鞭……
不过这些东西似乎被张启明炼制过,此刻他气息皆无,那些便也只是一堆铁疙瘩,再无用处。
小木匠翻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有些郁闷,而这时李梦生过来,将那翠绿小葫芦递给了他,然后说道:“刀魂我已经转移了,这东西也送给你吧。”
小木匠有些不太好意思,连忙推辞,而李梦生却显得很坚持,小木匠不好矫情,只有收下。
李梦生瞧见小木匠拿了葫芦,冰冷的脸上才露出几分笑容来,随后他看到了小木匠手上的那小符印,不由得皱起眉头来,惊讶地说道:“咦,这是什么?”


第五十四章 启明跌倒,甘墨吃饱
那小符印看着就是一个小私章一般,上面有个小巧玲珑的斧子,而下面的方块处,却刻了小篆,整个儿内嵌着无数古怪符文,隐隐还有光亮浮现出来,很是有趣。
此物非金非铁非木非石,摸在手中,温润如玉,又多了几分柔性。
它一看便不是凡物,所以小木匠方才留在手中,此刻听到李梦生问起,便递了过去。
李梦生接了过来,打量了一会儿,又看向了那小篆,缓声读道:“鲁、班……秘、藏?”
小木匠问:“这是什么?”
李梦生笑了,说道:“这玩意,感觉好像有那袖里乾坤、纳须弥于芥子的藏物手段,不过里面的禁制有些多,一时之间,还真的难以确定。”
小木匠得了李梦生的那碧绿小葫芦,有心报答,瞧见他对这玩意如此感兴趣,便说道:“你若是喜欢,送给你便是了。”
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李梦生的脸上总有几分笑容,听到这话儿,他一边笑,一边摇头说道:“我喜欢的,是上面的禁制,就如同解谜游戏一样,对我挺有吸引力的;至于这玩意本身,一来我茅山并不缺少,二来它也是你鲁班教的宝物,我拿着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这样吧,你把它给我,我这两天得空的时候,帮你弄一下,将禁制研究妥当了,弄好了,再给你便是了……”
他将那小符印给收起,然后将那把断刀递给了小木匠,说道:“我刚才找人问了一下,知道一个修补法器的高手,此人号称’金陵铁王‘,修补你这刀具,应该不在话下;你今日辛苦,也受了伤,便先回去休息,明日我叫人带你去补刀。”
小木匠接过了刀,表示感谢,随后他看了一眼地下的张启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李梦生:“这些人,怎么处理?”
李梦生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应该会交给金陵当地的官方吧?
小木匠没有再多问,而这时那个叫做梅远的汉子跑了过来,招呼小木匠以及旁边几个受了伤的人与他一起,返回了染布坊去。
因为小陶以及海姬、卫小花等人都去趁胜追击了,小木匠有些无聊,回到染布坊。
等医师帮忙看了伤情之后,他去简单地洗了个澡,然后便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次日清晨他起来,依旧没有见到熟悉的人。
吃早饭的时候,他找染布坊的佟掌柜问了一下,得知董王冠虽然昨日已经伏法,但事儿却没有完结,后面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去处理,所以他认识的几个人,一时半会儿之间,还真的没有什么空。
好在吃过饭之后,梅远找了过来。
他告诉小木匠,说李梦生那边比较忙,没办法亲自过来,于是托了他过来帮忙领路,带他去金陵铁王那里。
金陵铁王人在西郊,梅远套了一辆马车,带着小木匠前往西郊,路上的时候,小木匠听梅远说着从昨天夜里到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聊到了金陵以及周边帮会、宗门以及名流对于茅山昨夜击杀董王冠的反应……
梅远的言行举止之中,多有自豪,而从他的描述中,也能够感觉得出来,茅山昨日的亮相,简直就是一记响雷,直接把名气给炸开了。
之前的时候,茅山之名一直在江湖上流传着,但山门封闭,罕有人知晓。
而今日茅山这名声,仿佛横空出世一般,众人都为之叹服。
一路兜兜转转,一直到了午后方才到了地方,那是一个西郊的小村子。
金陵铁王在村北边儿的一个小溪边上结庐而居,梅远还没有接近,瞧见远处那高高的水车,便激动起来,说到了、到了,就是那儿。
小木匠抬头望去,那溪流边儿上有一群建筑,除了水车之外,还能够瞧见铁炉子,以及黑色的烟尘……
看上去,像是个不错的铁匠作坊。
等来到门口的时候,瞧见那敞开的院场里摆开十来个火炉,而一群光着膀子、满是腱子肉的壮汉,正在那儿敲敲打打呢,有个瞎了左眼的老头背着手,在人前走来走去,不时停在一口炉前,指着那打铁的汉子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那汉子看着也是一脸凶相,然而被这独眼老头骂得却跟受气小媳妇一样,一句嘴都不敢回。
小木匠估摸着那个独眼老头,应该就是李梦生所说的金陵铁王了。
果然,梅远带着他来到了那独眼老头的跟前,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铁王”,随后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介绍信来,递给了那老头。
独眼老头脾气不太好,瞧见这两个外人走过来,眼睛瞪得跟牛眼珠儿一样大,好在看了介绍信,知晓了是走了茅山的路子,多少客气了一些,没有发火,而是说道:“你的事情,梦生跟我说了,刀带来了没有?”
小木匠点头,客客气气地将断刀奉上。
金陵铁王接过了那把连鞘断刀,抓着刀把,猛然扯出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随后眯着眼睛说道:“咦……”
小木匠拱手,问道:“铁王,怎么了?”
金陵铁王将断刀抽出来,舞弄了一番,然后说道:“你这刀,恐怕是有些来历吧?”
小木匠点头,说算是吧。
当下他也是将此刀的来历,以及前一任主人说出,那金陵铁王用右手食指轻轻弹了一下刀刃面,随后说道:“看你这刀面的纹路以及亮光,应该是蕴养出了器灵了吧?怎么,刀断的时候,毁了?”
小木匠说没有,给我用别的东西暂时收起来了。
金陵铁王听到,松了一口气,说道:“你这刀的确不错,但最妙的,是内中的器灵已然成形,并且看着应该是为你所用了,若是毁了,实在可惜。”
随后,他又问道:“听说你这刀,是在与董王冠那畜生拼斗的时候,断的?”
这话儿自然不准,弄断刀的,却是那个劳什子王新疆。
不过小木匠心思一动,却是含糊地说道:“算是吧,我只是个打下手的,真正拿下董王冠性命的,是茅山的掌教真人虚清道长。”
金陵铁王原本生硬的脸上,一下子就露出了热情的笑容来。
他伸出满是老茧的右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小木匠的肩膀,说好小子,别说打下手,有胆子跟董王冠那畜生交手的,都是好样的,老夫不如也。来,老夫不但给你免费修,而且一定还你一把更强的刀……
金陵人苦董王冠久矣,恨他的人数不胜数,所以借着这名头,小木匠倒是受到了不少优待。
那老头将小木匠和梅远领进了工棚里面,将那断刀放在铁架上,然后问小木匠对这断刀的期望以及想法,小木匠自然是一脸懵,直说能用就行。
老头倒也认真,跟他说道:“刀乃百兵之胆,形有百式,用有八法,各有千秋,扫、劈、拨、削、掠、奈、斩、突,每一种手段,都是有讲究的,我只有了解你真正的需求,方才能够做出最适合你的刀来,要是有一点儿差池,日后你与别人生死相搏,这么一点儿偏差,就有可能要了你的性命……”
小木匠有些惊讶:“还有这么多的说法?”
铁王说道:“那是当然,不但如此,这刀要有灵,还得血祭。”
小木匠问:“何为血祭?”
铁王说道:“就是用生灵之性命、鲜血与精魄来献祭,器成之日,生灵泯灭,而这玩意儿,就有了灵性。当年伟大的铸剑大师,为了练出名剑,甚至以自己的鲜血性命祭祀,炼出千古名剑,就是这个道理。不过一来你的已有器灵,倒不用如此麻烦,二来你就算有需求,我也不擅长,只能请我另一个师弟来办……”
小木匠感慨,说想不到这里面还有那么多的说法。
铁王笑了,说道:“那是当然,梦生为了你的事情,可是费尽了心思——你瞧那边是什么?”
小木匠顺着铁王的手指望去,瞧见角落处,堆放着一根八瓣圆瓜锤。
他仔细打量,却正是董王冠所使的双锤之一。
铁王说道:“董王冠的这金瓜铁锤,乃武陵人王野做铸就,乃天外陨铁的材质,炉成之日,光生祭就用了十八名孩童,颇有魔力,现如今他人死了,这东西却留了下来,也是一名器法宝,梦生特地遣人送来,用来给你补刀之用。”
说完,他又拿出了一张图纸来,给小木匠打量:“梦生还特意为你做了一整套的方案,回头我粗胚弄完,他还会给你上符的。”
铁王让小木匠当着他的面,演示一套刀法,小木匠没有推辞,使出了镇压黔灵刀法,以及从那寒雪刀上学到的手段。
一套回合下来,他浑身热气腾腾,而末了的时候,那刀上面,却浮现了一大股的浓密黑气,凝而不散。
这是什么?
刀魂已经被转移了,这股黑气是什么呢?
小木匠有些诧异,而铁王却是见多识广,他接过刀来,打量一番,然后问小木匠:“你最近,可有斩杀过什么虎煞之类的邪物?”


第五十五章 旧雪刀
小木匠的答案自然是“没有”。
他别说斩杀过什么虎煞,就是见都没有见过……
等等,虎煞?
跟虎逼那家伙,有个什么关系么?
一想到这个,小木匠立刻回想起了张启明的种种异常来——那家伙今次露面,可比在苗王墓中要强上许多,虽然这儿有他诸般机关加成,但那机关上附着的黑气,也给他带来了强悍的力量,莫非……
小木匠当即将自己的怀疑与金陵铁王说起,那老头听完,忍不住笑了,对小木匠说道:“你这人,当真是好运气。”
小木匠一脸茫然,说此话怎讲?
铁王说道:“你说的那个姓张的,他想必是费尽了心里,拘了一窝虎煞于体内,想要将其融炼,化为己用——那家伙为了弄这个,肯定是颇费了些心思的,结果正应了那句老话,叫做’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他付出的所有心血,却便宜了你小子了。”
小木匠还是有些不明白,说难道……
铁王没有让他妄自揣测,直接给出了答案:“那虎煞之力,自然也是很强的,若是给他融炼,那家伙的修为定然大幅增长,结果此番落败身亡,那虎煞却是通过精血,落入这刀锋之上,因为藏得隐匿,竟然此刻方才得出——好好好,有了这力量驱使,接下来的事情,反倒变得轻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