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通王说你心脉已断,即便是用那百鬼之力强行撑住,最终也不过是身陨神消的下场,何必知道那么多?有这功夫,不如找个地方,给自己寻一个风水俱佳之地,说不定还能投胎呢,是不是?不过茅山宗这儿就别指望了,回头我们定然是会摧毁这儿的……
雒洋突然开口说道:“难道是符钧?”
千通王一愣,旋即笑了,说你说是就是咯,你开心就好……
雒洋摇头,说不可能,符钧他虽然有野心,但不会自断前程,难道是……梅超?
千通王越发开心,说你想玩猜谜游戏,自己个儿玩去,把路让出来——实话告诉你,茅山能够出一个杨知修,就能够出第二个,第三个,这是果,至于因……要怪就怪你们茅山的那些老祖宗,没事儿封印那么多的魔头于此,这是干嘛呢?对吧……
他往前走,而雒洋长老却双手一伸,一把桃木剑拦在了这帮人的跟前来。
他没有再去胡乱猜测,而是面沉如水,平静地说道:“茅山后院,是茅山列位祖师世代休眠之所,他们是茅山的骄傲,也是茅山的信仰,不肖子孙雒洋,虽然不能力挽狂澜,拯救茅山于水火之中,但也不能让你们胡作非为……”
他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想要进后山,那就踏着我的尸体进去!”
踏着尸体!
雒洋长老此刻的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仿佛风中的烛火。
然而他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势,却是为之一凛,无边的肃杀和惨烈之气,顿时就蔓延开来。
在这个时候,我终于感觉到了一种让我肃然起敬的东西。
那就是信仰。
一个茅山道士,对于自己的宗门,自己的传承,以及对自己手中桃木剑的信仰。
虽死,无悔。
哈、哈、哈……
雒洋长老的话语,让我们为之动容,而对于千通王来说,却不过是一个笑话。
在他面前,雒洋不过是螳臂当车,根本入不得他的眼。
早在破风长老冒充雒洋出现在山门之前的时候,这位让众人为之敬畏的雒洋长老,其实就已经输了。
对于一个失败者,他怎么可能保留着多少的敬意呢?
杀!
这位千通王没有动,而是扬起了手来,朝着雒洋长老的方向猛然一挥。
他身后那四名剑主如同手下一般,听到吩咐,立刻宛如鬼魅一般,冲向了横剑当空的雒洋长老去。
从第一个剑主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中,我就已经明白,当今的天下格局,定将会有一个巨大的变革,尽管屈胖三在当初长城摆擂的时候,指出了剑主的缺点,但这些缺点也仅仅只是在屈胖三这样的顶尖强者面前,方才会出现。
对于寻常人来说,甚至都无法摸清楚到对方的虚实,就已经死去。
每一个剑主,都是顶尖之人,就连我这样受到了许多人认可的人,在面对那些剑主,还是感觉到十分吃力。
而此时此刻,在茅山之中,我所见到的剑主,就有了七个。
这还不算那个神秘的白衣秦归政,以及我们面前这个即便不是三十四层剑主,但也绝对比那些剑主地位更高的千通王。
这个男人,就连茅山宗刑堂长老刘学道都感觉到恐惧。
这是怎样的一股力量?
身受重伤的雒洋长老,他能够抵御得住么?
我心中不抱任何希望,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就要冲出去相帮,结果被屈胖三一把摁在了地上,贴在我的耳朵旁边,说怎么,刚才还虚弱得让我背着,这会儿就要去逞英雄了?
我被他死死按住,满脸通红,说我们不去帮忙,雒洋长老就要死了。
屈胖三在我的耳边近乎冷漠地说道:“他其实已经死了——你没听他们说么,雒洋的心脉俱断,此刻只是用百鬼之力强行撑住而已,就算这帮人不对付他,过些时日,他也活不成的……”
我听不懂他的话语,只是倔强地说道:“那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般陨落吧?”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炸响。
轰……
突如其来的炸响让我们惊诧,而随之而来的冲击波则打断了我们两个的挣扎,屈胖三没有再按住我,而是惊讶地说道:“快看!”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瞧见原本雒洋长老悬空而立的地方,突然间充满了一股玄之又玄的青光,一道符箓从天而降,无比巨大,一直连到了雒洋真人的身上来,随后,一阵从虚空之中发出了的空灵之声,在整个空间幽幽响起:“天雷殷殷,地雷昏昏,六甲六丁,闻我关名,不得留停,迎祥降福,永镇龙神……”
铛!
四把剑,在那一瞬间都撞上了那一道巨大的符箓之上,发出一声巨响,而在那青光荡漾之中,四位剑主跌落而回,痛苦地大叫了起来。
他们手中的长剑,发出了黑色的光芒来,一点一点地熔断了去。
原本胜券在握的千通王瞧见这场景,不由得一脸惊骇,大声喊道:“雒洋,你这个疯子……”
身处阵中的雒洋哈哈大笑,说你们想亡我茅山,便先尝一尝当年符王李道子的手段吧,这“破地狱裂鬼符”,可是当年李师叔给我量身定制的,世人皆以为外门长老梅浪是茅山养鬼术的唯一传承,却不知道,我雒洋才是真正对于养鬼术这旁门左道者,研究最深者……
他的指尖一点,无数冤魂从那符箓青光之中奔涌而出,朝着那些剑主缠绕而去。
这些剑主手中无剑,瞧见漫天的鬼影扑面而来,居然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他们此刻的表现,并不像是能够与世间顶尖高手并肩的角色,反而像是寻常的杂鱼一般,半分风范都没有。
这情景瞧得我有一些发愣。
难道这些灵体,是那些强大剑主的克星么?
就在我为之疑惑的时候,跑得最晚的一位剑主浑身一僵,停止了脚步,整个人先是一阵巨震,随后直挺挺地往后面倒了下去,而紧接着是另外的一位剑主,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有无数亡魂在里面钻进钻出,而他则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来……
眼见着雒洋绝地反击,仿佛能够力挽狂澜一般,那个让刘学道都为之恐惧的男人站了出来。
他一步跨前,单掌拍出,口中仿佛在默念着什么,随后口中喝道:“咄!”
一颗巨大无比的符文凭空浮现,有点儿像是“卍”字,却又复杂许多,此物不停旋转,将雒洋身上释放出来的无数青色亡魂给吸入其中,然后绞成了碎片去,化作无数星沙一般的光芒来。
这回轮到雒洋长老震惊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喊道:“南海降魔录?你居然会南海降魔录?你是南海一脉的人?天啊,这怎么可能?”
南海一脉?
我有点儿懵逼,而那千通王却是冷然笑了笑,也不解释,而是叹息道:“雒洋,尽管你借助了李道子的符文,再熔炼了茅山禁地的诸多鬼王,以燃烧自己性命为代价,想要阻拦于我,但在我看来,这都是徒劳——我对你保留着一份尊敬,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于敌人的狠辣,我最后劝你一句,让开来吧,这样子大家都不会太难看……”
雒洋狂笑,说:“哈哈哈,我雒洋自八岁拜入茅山以来,就将茅山宗当成了我的家。茅山在,我便在,茅山亡,我先死——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我雒洋一世,生死茅山,若有来世,又投茅山……”
千通王冷冷说道:“我用家父的威名向你保证,你没有来世了,今日之后,世间再无雒洋,永生永世!”
哈、哈、哈……
雒洋此刻的脸色近乎白纸一般,身子就像纸扎的人儿,风吹晃荡,然而那一刻,他的骨头却是无比的坚硬,身子挺得直直,慨然大笑,说若无来世,我雒洋的魂儿,也赖在这茅山,护着这茅山,谁人赶我,也赶不走,永生永世!
千通王冷冷说道:“幼稚!”
唰!
他从袖中摸出了一把短剑来,往前轻轻一劈。
天地变色。
第十三章 茅山不能亡
我见过最厉害的剑法,应该是梦中那一剑神王的一剑斩。
世间万物,莫过于一剑。
如此的霸气,让人为之震撼,然而当面前这位千通王拔剑而出的那一瞬间,我仿佛瞧见了千年之前的一剑神王一般,同样的气势,同样的自信,同样睥睨一切的霸道,在那一瞬间,显露得淋漓尽致。
唰!
那一剑斩杀而去,雒洋的“破地狱裂鬼符”瞬间破裂,巨大符箓破碎之后迸发出来的青光洒满了整个天空,随后千通王化作一道幻影,冲向了摇摇欲坠的雒洋。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他接近了雒洋长老,绝对能够一击必杀。
而即便是在那死亡的边缘处,雒洋长老却还是保持着绝对的清醒,他对于千通王的接近浑不在意,而是双手朝天,作了一个很古怪的姿势。
随后他口中猛然喝道:“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破!”
那两个翻倒在地的无面剑主,突然间整个身子瞬间弓了起来,然后仿佛内中有无数恐怖之物一般,愤怒地吼叫着,下一秒,竟然被无数膨胀的黑色气雾给撑破,直接爆开,化作了漫天血肉去。
死了?
两个让我们这些人都感觉到无比棘手的剑主,连最基本的手段都没有怎么发挥出来,就给身受重伤、心脉俱断的雒洋长老给出手斩杀了去。
厉害,这实在是太厉害了,难怪千通王刚才说起,这茅山之上,真正让他感觉到棘手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刑堂长老刘学道,而另外一个,则就是我们面前瞧见的这位执礼长老。
雒洋。
这个人,才是茅山真正的脊梁,是后辈为之仰望的存在。
然而他最后的力量,全部用在了引爆那两位剑主的身上,自己反倒是没有了任何的防备力,眼看着就要被千通王近身而击,直接斩杀了去,却不曾想就在这个时候,四五道剑光越空而来,落到了千通王的剑上。
铛、铛、铛、铛……
千通王横剑去挡,但听到清脆的撞击声无数,而下一秒,我瞧见一个身穿黑袍之人从茫茫大雾之中跨空而来,伸手揽住了雒洋长老的身子。
来人并非旁人,正是之前与我们分别了的刑堂长老刘学道。
而在他的身边,还有三位刑堂宿老。
三人出现,立刻舞动手中长剑,朝着千通王阻拦而来。
就在这个时候,屈胖三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把你的脸换回来,我们上。
他说罢,没有等我,一个纵身上前,冲向了人群的方向。
他冲的,是除了千通王和几位剑主之外的其他人,想要做的,恐怕是造成混乱。
我明白屈胖三让我恢复原来面容的想法,因为此时此刻的我,并非是全盛之时,如果给对方正面对上,被人弄清楚了虚实,反而会安下心来,但如果杂毛小道这个人出现在了茅山,却迟迟没有露面,带给敌人的心理压力,才算是真正的巨大。
那个莫须有的杂毛小道,也许会给敌人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们投鼠忌器,畏头畏尾,这才是最好的效果。
在屈胖三冲出去的一瞬间,我也深吸了一口气,遁入到了虚空之中。
我在虚空之中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然后出现在了屈胖三的附近。
我们两人以半路程咬金的姿态,杀入了人群之中来,我出现的时候,屈胖三已经对上了往后退来的那两位剑主,而我则杀向了那帮穿得十分暴露、宛如敦煌飞天一般的女子去。
我从虚空之中浮现的一瞬间,立刻就有无数的丝带缠来,仿佛要将我束缚其间。
对方的反应能力,简直就是一流。
我没有试出对方的实力,不过却知道这帮女人能够被千通王带到这儿来,肯定不可能是什么花瓶角色,而从她们刚才迅捷的反应来看,就知道也都是狠角色。
对于这样的狠角色,跟她们比灵活,其实并不明智。
只有狠,更狠,方才能够让这帮娘们儿畏惧。
杀!
我遁入虚空之中,随后再一次的出现,不过这回并没有出现在中心位置,而是来到了边缘处,陡然地一剑刺出,那女人及时的反应了过来,往旁边一闪,并且用丝巾来缠住,妄图阻止我的进攻,却不曾想这一次的我没有再软弱,而是直接用了九成九的气力,施展出了一剑斩。
止戈剑以一种快得超过闪电的速度刺入那女人的小腹处,然后被我猛然一转,在那女人的腹部处划出了一个十字来。
十字初现,那人的小腹瞬间炸开,里面的肠子和脏器顿时就溅射了出来。
原本美丽精致、宛如花瓶的美女,一瞬间化作了一具腥臭的尸体。
啊……
女人们尖叫了起来,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大优势之下,死亡来得如此直接,吓得往旁边散去。
而对方的畏惧,让我拥有了更大的优势来。
我又一次的遁入虚空之中,然后将手中的止戈剑,切向了另外的一个女子头颅上。
这个女人的修为显然比刚才那个强许多,居然在瞬间低下了头去,往后退开,我奋力往前冲去,周围四五人立刻冲了过来,将她给救了起来,而那仓皇失措的女人给我这一剑吓得够呛,大声喊道:“老公,救我!”
她这般一说,其余的女人居然也纷纷叫道:“老公,先杀了这个杀手。”
“老公,快来……”
“老公,老公!”
一时间叫声不绝于耳,我有些诧异,竟不知道这些女人居然共一个老公,然而还没有等我想明白这事儿,就听到身后一声炸响,却有一道凌厉之极的剑气冲着我斩落而来。
我能够感觉到这剑气的凌厉,感觉到就算是我尽全力去抵挡,也未必能够挡得下来。
好强。
我不知道对手到底是谁,但也知道当下的时间点儿,除了使用大虚空术,别无其他。
然而就在我遁入虚空的一瞬间,却听到身后有人轻声喊了一句:“收!”
啊……
我感觉到自己本来已经遁入虚空之中的身体居然停滞了下来,根本动弹不得。
啊?
我感觉到了不妙,才知道这儿居然有人能够打断我遁入虚空的节奏,这事儿实在是有一些让人惊骇,也使得我失去了几分淡定;而就在此时,有一人出现在了我的背后,挡住了这一击。
咚……
我感觉到了来我身后的,却是屈胖三,而他用量天尺帮我挡住了那一道凌厉剑气,却也有点儿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与我挨在一起,朝着地上滚落而去。
轰、轰、轰……
炸响不断而来,我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仿佛自己身处于雷场之中,而屈胖三挥舞着量天尺,这般神器的加持,竟然也没有能够挡得住对方。
在翻滚之间,我也瞧见了赶来的敌人,居然是刚才在于刑堂长老刘学道对敌的千通王。
这个家伙在刚才与雒洋或者刘学道交手的时候,我虽然知道很强,但到底有多强,却没有一个具体的感觉和印象。
知道此刻正式交手,我方才感觉到他恐怖的实力。
我虽然实力尚未恢复,但屈胖三却是实打实的巅峰,然而即便如此,却依旧被此人吊打,可以想象得到,刘学道之前说的那句话,并非妄言。
两人且战且退,屈胖三突然间一把推开了我,说你去跟他们汇合。
我说你呢?
屈胖三说我逃起命来,连自己都怕。
他既然这般说,我也没有再犹豫,此刻没有感觉到了限制,直接遁入了虚空之中,然后出现在了刘学道身边,他仿佛知道我会来一般,冲着我说了一句:“走!”
他抱着雒洋长老的身体,转身而去,而我一边跟着他们撤退,一边望回去,却见屈胖三调转了头,跑向了塔林废墟的那边去。
两边分头逃跑,千通王前后顾及不得,怒声一吼,不过最终还是舍弃了追逐屈胖三,而是朝着我们这边跑来。
刘学道很紧张,带着我们往前冲,通过一条浓雾弥漫的羊肠小道,突然间一回头,一口血喷了出来,落到了指间之上,然后猛然一挥,我便感觉山石轰隆,脚下的土地不断颤动,来路却是被猛然一震,居然关合了去。
而施术堵住了路口之后,一向刚强的刘学道居然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地了去。
我左右一看,才发现我的身边这儿,除了刘学道和奄奄一息的雒洋之外,就只有一个刑堂宿老了,另外两个,居然没有能够跟进了,不知道是跟丢了,还是在刚才与千通王的交手中死去。
不过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想必后者最有可能。
那个千通王,真的太强了。
我喘着粗气,而这个时候,我听到一声微弱的声音:“刘师兄?”
是雒洋长老,他还活着?
我低头一看,却见被刘学道抱着的雒洋长老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我,又看向了刘学道,然后拼尽最后的力气,伸手抓住了刘学道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保住茅山,茅山不能亡啊……”
说完最后的一句话,他的手垂落了下去。
雒洋长老,再无气息。
第十四章 永不甘心
雒洋长老的死让我为之心痛,想起之前对他的误会,更让我心中难受。
这是一个正直而内敛的老人,一辈子都在为了茅山而鞠躬尽瘁,即便是油尽灯枯、最终死去之前,他最放心不下的,并非是个人的事情或者其它,而是茅山。
茅山在他的心中,太重要了,重要到让他放弃了所有。
此时此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茅山不能亡。
只是,可能么?
瞧见雒洋长老闭上了气,再无声息,刑堂长老那冰霜一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悲恸的表情来。
他咬着牙齿,往自己的脸上恶狠狠地扇了一下。
啪……
我都愣住了,不知道他这是干嘛,却见刘学道一下又一下,执着地给自己扇耳光。
三五下之后,旁边那个还在呕血的刑堂宿老从上了前来,抱住了刘学道,哭着说道:“学道,这事儿不怨你,怪只怪那帮家伙太阴毒了……”
刘学道抬起头来,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他已然是泪流满面,双目通红,脸色冷得吓人。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若是听他两句话,就不会变成这般——是我害了他,是我害死了他啊……”
他想要挣扎,然而那宿老一口老血喷在了刘学道的肩头,这才使得老头儿清醒几分。
我瞧见刑堂长老近乎崩溃的样子,走上前来,出言说道:“刘长老,雒洋长老豁出了性命,为的不是你的懊恼,当务之急,是如何就茅山——我是一个外人,并没有什么发言权,介入其中,也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接下来该如何做,还得你来主持。”
我三言两语,并不指望能够喊醒刘学道,只是想提醒他一点,我这个外人都在这里拼死出力,你茅山的自己人,在这儿伤春悲秋,未免太过分了。
这个时候,刘学道仿佛才想起来旁边还有我这么一个人。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刚才的神剑引雷术,是你弄出来的,对吧?”
我心中一惊,没有想到他的职业性这么强,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含糊地说道:“什么神剑引雷术,我不知道。”
刘学道死死盯着我,说你只需告诉我,萧克明来了没有?
我这才明白他问起这个事情的目的,并非是想要追究我的责任,而是想要明白敌我力量的对比,所以也没有再犹豫,直接表明,说:“不知道,不过应该没有——事实上,我们之所以去句容萧家,也是为了找到他和我堂哥……”
刘学道说之前他们在宝鸡法门寺,帮助保护释迦摩尼的舍利真品,成功之后,在宗教局介入调查的时候,突然间消失不见,有人说他们去了天山神池宫。
啊?
我不知道刘学道为什么会对左道的行踪掌握为何那般清楚,不过也知晓如果是去了天山的话,恐怕他们未必能够赶回茅山来。
除非是杂毛小道的《金篆玉函》达到了某个巅峰,能够掐算到茅山遭劫,提前过来。
不过天机莫测,世事复杂,别说杂毛小道,就连教他的虎皮猫大人,这一世的屈胖三,也有许多事情都无法掌控于心,这种可能,几乎微乎其微。
刘学道听到了我的话语,沉吟了一番,然后说道:“当今之时,唯一能够拯救茅山的,只有先贤崖的那些老祖宗,然而有人将先贤崖处设置了空间壁垒,人无法从外界将其打破……”
我挠了挠头,说什么办法都不行么?
他摇头,说对。
我说我能够进入虚空之中,是否可以通过那个什么空间壁垒呢?
刘学道摇头,说这空间壁垒跟洞天福地与凡世的隔阂一般,是空间之力的体现,即便是你遁入虚空之中,也没办法进入其中……
我说你刚才竖起了的壁垒,是否也如此?
刘学道摇头,说很相似,但到底还是有一些不同,这茅山后院之处,其实也是一处法阵,乃我茅山列位先贤精心构筑而成,比那空间壁垒差上许多——先贤崖那儿之所以能够建立,主要的原因,是那儿的空间极不稳定,只需要把守住几处节点,就能够完全隔绝……
我说刘长老,事到如今,我想多问几句——那千通王,以及所谓的圣光日炎会,为什么会攻打茅山,他们图什么?
听到我的问话,刘学道犹豫了一下。
不过他还是选择了坦诚:“茅山后院,埋葬着许多得道真修的遗骸,以及他们的法器,这些东西,对于某些修行魔道的家伙来说,是大补的东西;除此之外,茅山无底洞中,还镇压着许许多多的魔头……”
我说比如阿普陀?
刘学道眉头一扬,你竟还知道阿普陀?
我说你别忘记了,我跟萧克明、陆左的关系。
呵呵……
刘学道点头,说事实上,出了阿普陀,那些家伙最想救出来的家伙,其实是一个叫做“深空星海之主”的家伙,这个家伙是在茅山创教之前,就已经被镇压此地者,我从祖上流传下来的笔记之中,得知它的一些事情,据说它是混沌之前的神魔,能够吸收星空之力,打破空间的隔阂,是一个超乎想象的恐怖存在——如果茅山还有什么值得这帮人来抢夺的话,我觉得也就只有这家伙了。
深空星海之主?
一听这名字的尿性,我就知道,这特么的又是一头远古神魔。
与三十四、无名这帮家伙一般的存在。
我说那我们现在是安全的,对吧?
刘学道摇头,说之前的时候,或许是,但我现在已经不太确定了——那帮家伙动用的手段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实在没有办法知道,他们还会有什么更多的手段使出来……
我说那现在该怎么办?
刘学道沉思了几秒钟,终于做了决断。
他说你们两个在这儿吧,我去走一线天,如果能够通过那里,我说不定就能够抵达先贤崖,将那些潜心修行的茅山前辈唤醒过来,如果能够得到他们的出手支持,茅山或许就能够逃脱此劫了……
那个唯一存活的宿老却瞪起了一双眼睛来,说死亡一线天?那个地方罡风无数,稍不注意,就会吹去三魂七魄,茅山有史以来,能够成功通过的只有寥寥几人,当代更是无人能过,即便是当年的陶掌教,也未必敢去尝试,师弟你疯了么?
我听到了,不由得一阵心惊——那个什么死亡一线天,竟然如此凶险?
而刘学道却苦笑一声,说无需多言,这是唯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我若是死了,那就算是茅山的命吧……
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朝着我长身而鞠。
他都快要鞠到了地下去,方才起身,对我郑重其事地说道:“后院之事,拜托了。”
他说完话,居然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我瞧着他坚决而一往无前的背影,莫名之间,感觉到了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萧瑟,知道他做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把握,此刻前往,只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他与我临别之时的话语并不多,但那一躬,却表明了他的态度。
一向高傲的刑堂长老,估计就算是面对着他的掌教真人,也不可能将腰弯得这般低。
茅山啊茅山,他之所以如此,为的也并非自己。
生死茅山。
刘学道毅然而去,生死叵测,留下了一脸懵逼的我,还有身受重伤的那位宿老。
这位老者眉毛、胡子和头发连在一起,如雪一般白,正是之前与我有过交流的那位,我瞧见他脸色宛如金纸,赶忙走上前去,说前辈,你身体还好吧?
那老者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瓷瓶来,倒出了一大把丹药来,也不去数,往嘴里倒去。
吃过药,他盘腿而坐,开口说道:“我本就是半截入土的老东西,死活勿论,用不着担心我……”
他对生死看淡,我能够感受到他心中的悲愤与决绝,毕竟同行五人皆已身死,他就算是一人独活,估计也没有什么生存下去的斗志,只不过此刻茅山危机,他必须活着才行。
我想说些什么,却不曾想迷雾的尽头处,居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轰……
先是一声,随即又是另外一声炸响,将整个空间都给震得一片晃荡。
我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那帮人居然又拉了两门炮来,正对着这边的后山门户进行轰击呢。
这时我方才明白刘学道的话语,所指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帮人居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用炮火破阵。
怎么办?
就在我心惊胆战的时候,那边不断地用炮火轰射,轰隆隆的炸响将迷雾撕碎,火药味都蔓延到了我们的这边来。
每一次的炮火轰击,让我的心脏不断跳动,眼看着后山法阵就要被轰开的时候,我也握紧了手中的止戈剑,准备履行对刘学道长老的承诺,然而就在此时,我却听到了迥异于前的炸响。
这一回的爆炸,并不是法阵之处,而是远方,不但如此,还有一大串的殉爆声。
轰……
谁在力挽狂澜?
第十五章 茅山我命
自入茅山,人生的大起大落总是来得如此之快,就在我决意拼命之时,那敌方用来轰开茅山后院的炮火瞬间哑火不说,而且还被破去,弹药殉爆。
经此一事,想来是没有了重启炮火的可能。
一定是有人拼死维护,但至于是谁,这个还真的很难猜。
首先让我想到的,便只有屈胖三一人。
他之前连破三处炮组阵地的雄风仍在,如果说这两个炮组也是他破的,这事儿我并不觉得奇怪。
然而这事儿也分两说,之前的时候,虽然有三位剑主和一个白衣秦归政坐镇那儿,但对于屈胖三来说,危险到底还是不大;但现在却不同,虽然雒洋长老拼死拿下两位剑主,使得敌人的力量大受削弱,但一个千通王在那儿,就有着足够的震慑力。
像屈胖三这样最懂得审时度势的家伙,是很难冒着生死的大危险,跑来这儿送命的。
雒洋、刘学道等人拼死守卫茅山,那是因为他们乃茅山长老。
茅山养育了他们,这个时候该是他们反哺茅山的时候了。
但茅山与屈胖三,可没有这层关系。
他出手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还真不至于到用命来阻止的地步。
凭着我对于屈胖三的了解,摧毁这个炮阵的人,应该不是他。
当然,这个时候讨论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
虽然那两个炮组被摧毁,但对方已经用火炮和钢铁怒火,将后院的布置给摧毁了去,从甬道尽头处,我甚至能够瞧见远处的人影来。
浓密的白雾此刻掺杂着火药的硝烟味儿,十分的呛鼻。
还没有等我想好该怎么做,那个刚才还在盘腿打坐,调养气息的刑堂宿老,便已经毅然决然地跳了起来,朝着前方扑了过去。
他向前冲锋的气势,一往无前。
我瞧见他箭步疾奔的背影,感觉到了一股向死而生的绝望。
茅山亡了,不过拼死。
真的到了这地步么?
我心中忐忑着,不过也没有再猥琐地找个地方去躲着,毕竟在这样的地方,绝对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躲起来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最终莫名其妙地死去。
既然如此,还不如壮烈一些。
我的心中是这般想着的,不过跟上去的时候,心中还是有几分后悔的。
正如之前所说,我虽然对于雒洋、刘学道以及刑堂六老这样的道门前辈怀着无比倾慕的心情,但我毕竟不是茅山子弟,对于我来说,抛开传我“神剑引雷术”的虚清真人,现实中的茅山,对于我的伤害远大于别的。
茅山的牢狱,我坐过两回,一次是内部的渣滓,另外一次,则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偷学秘籍之事。
茅山对于我来说,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而刘学道正是知道这一点,方才没有对我提出太多过分的要求,而是请求我带着那些残兵败将撤离。
而在后来,他孤身赴死,前往那个什么死亡一线天、请求我帮忙的时候,也是长躬到地,做足了姿态,因为自己的心中,有愧。
然而命运仿佛在跟我开玩笑一般,让我走到了如此的绝境来。
被赶鸭子上架的我,不得不选择了自己的立场,朝着前方冲锋而去。
这是真正的赴死,第一个冲向前方的刑堂宿老,在我十几米的远处,毫无征兆地化作了漫天血雨,整个人都溃散了去,不见踪影。
凌厉的剑气从血雨之中蔓延而来,让我感觉到手足冰凉,无可抗拒。
好恐怖的剑。
这是我许久都未曾感觉到的恐惧和无力,这让我想到了小妖死去的那一个夜里,那种磅礴到让人窒息的恐怖,让人感觉到除了逃,仿佛没有任何可以做的事情。
我在那位刑堂宿老化作漫天血雨的一瞬间,放弃了与其硬拼的想法,遁入了虚空之中去。
所幸的一点,是那个千通王似乎并没有施展手段,让我遁入虚空的步骤中止。
虚空之中,无数的图像如同瀑布一般,进入了我的脑海。
我瞧见了斩杀刑堂宿老的那人,正是让我为之畏惧的千通王,在他的身后,有两位无面剑主,手中的剑斜斜生出,杀气腾腾,而在跟后面的方向,是剩余的那几个妖娆女子。
然而在将那刑堂宿老斩杀了去之后,千通王并没有再向前,而是朝着身后望去。
他关注的,想必也是那个破去他炮阵的家伙。
那两个炮阵,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从山门之前拉过来的那两台,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是对方最后的两组炮阵了。
能够在国内腹地,弄来这六台野战炮,即便是对方,想必也是花了大力气的,自然是宝贝之极,也是留着有许多作用的,此刻骤然没了,即便是千通王,也是十分心疼的。
到底是谁毁了这炮阵,我想他也是同样关心。
我的注意力往远处蔓延而去,瞧见一片腾然而起的蘑菇云之中,浮现出了一个黑色影子来。
毁去这炮阵的人,到底是谁呢?
我的心中十分好奇,下意识地关注而去,却不曾想自己在虚空之中待了太久,刚刚把握到那人的身影没多时,就被倏然抛了出来。
我出虚空,属于被动,出现的时候,立刻就被人把握住了踪影,一道凌厉剑风扑面而来。
我刚才有与千通王交手的经验,知道这剑锋虽然凌厉无比、浑圆无漏,但到底还是欠了几分味道,并不是千通王那种浑然天成却又霸道无比的剑法。
来者是剑主。
我没有任何犹豫,挥剑去挡,铛铛两声,止戈剑在此时此刻发挥了悲愤的力量,硬生生地挡住了对方的攻势。
我这边稳住阵脚,然而对方却并不给我机会。
与我交手的那人朝着旁边喊道:“这个小子是千通王说得那个扎实角色,快来布阵,别让他遁入虚空了。”
是!
无数清脆的声音响起,那些打扮妖媚、宛如敦煌飞天一般的妖艳贱货纷纷围了过来,而与之一起的,却是另外的一个剑主。
很显然,对方并没有公平决斗的心思,心中唯一想要做的,就是速战速决。
时间对于他们已经不再宽裕,只有赶紧解决了路上的这些麻烦,然后杀入茅山后院,完成自己的战略意图之后,方才能够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至于剑手的荣誉,对于已经用上了野战炮的这帮家伙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约束。
我瞧见除了千通王之外的其余人,几乎都朝着我冲了过来,知道自己虽然恢复了大部分的修为,但也未必能够撑得过这帮人的车轮战,下意识地又遁入了虚空去。
这帮人虽然能够阻拦我遁入虚空,但很明显除了千通王一人之外,其余人都还是需要准备的。
所以在敌方收拢大网之前,我还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再一次遁入虚空之后的我,脑子里在飞速计算着如何脱离困境——神剑引雷术显然不行,大雷泽强身术也没有时间,地煞陷阵在茅山后院这样的地方,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一剑斩还未大成,大虚空术只能逃命,大易容术在这荒郊野岭也不能浑水摸鱼……
我想了一通,发现自己实在是黔驴技穷。
唯有逃。
我跃出了敌人的包围圈,落到了另外的一片树林之中,刚刚一浮现,再一次的被对方捕捉到,好几道气息一下子就锁定住了我,剑气如同跗骨之蛆,恐怖袭来。
有人高声喝道:“这个小子杀了我们上百人,让我们的计划半途而废,不杀此人,何以泄愤?”
那帮人再一次地冲了过来。
我又想要遁入虚空,突然间一股气息笼罩在了我的头顶上空处,整个空间的气息仿佛凝滞成了固体一般,让我感觉憋闷不已,遁入虚空的通道也瞬间崩溃。
是千通王。
千通王出了手,再一次禁锢住了我的空间,让我无法遁入虚空中去。
好强的家伙!
我无法遁入虚空,唯有抓紧了手中的剑,准备迎战来敌,而余光处,则下意识地去找寻这个对我威胁最大的家伙,却发现他只是顺水推舟而已,却并未有拿我当做对手。
他在与烟云之中的那人僵持,双方的意志在半空之中锁定,然后遥遥望着对方。
从我的这个角度望过去,千通王的脸色冰冷异常,冷冷说道:“既然答应了合作,为何又中途反悔?”
那人说道:“与你们合作的人,是它,不是我。”
千通王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戏谑的笑容来,说哦?你回来了啊——真想不到,你居然还能够回来,这事儿真的是让人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从硝烟之中走出,叹息了一声,说你们若是对别的地方下手,我或许永无出头之日,但怪只怪你们针对的,是茅山。
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走出了浓雾之中来,看着千通王,一字一句地说道:“茅山,是我的命。”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也瞧见了那人的脸。
一瞬间,我差点儿忘记了提剑。
怎么会是他?
第十六章 生死存亡
黑手双城。
这人不是别人,却正是我一直怀疑,心中警惕的黑手双城,宗教总局的副局长,茅山大师兄。
他居然出现在了这儿,而且还与千通王干了起来。
两人简单寥寥的对话,也充满了让人无限遐想的空间,而还没有等我弄清楚,两人便已然撕破了脸皮,猛然撞到了一起去。
轰!
两股力量轰然撞在了一起来,就仿佛最为恐怖的波澜乍起,整个空间都为之一晃荡,之前加诸于我身上的诸多力场,在这一瞬间也陡然破碎了去,而感觉到了一丝空隙的我,也在那帮人奋然扑来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大虚空术。
对我的逃离有着绝对封锁能力的,只有那位千通王,而当他被逼着与黑手双城对上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封锁我的精力。
他必须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与黑手双城交锋的斗争之中去,也将我这个旁观者给释放了出来。
虚空之中,我并没有选择逃离,而是出现在了另外的一个角落。
我想要看看黑手双城与千通王的交手。
前者是被左道为之敬畏的传奇人物,入魔之后,更是敬而远之,陆左他们对其的评估十分谨慎,认为想要将其擒住,需要用上七大高手之力,而这七个人,每一个都拥有着“天下十大”或者准十大级别的实力;至于后者,在刚才的交手之中,也证明了他的实力。
我和屈胖三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之力,根本就是被追着吊打。
以前的时候,我一直觉得自己即便是没有站在了天下之间的顶峰,也能够仰望触摸,然而此时此刻,我方才知道什么叫做“学无止境”的道理。
而更让我心中好奇的,是黑手双城与千通王之间的对话。
如果是真的,那么此时此刻的黑手双城,应该是那位让左道为之敬畏和服帖的大师兄陈志程,而不是入魔的黑手双城。
这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他回来了,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用不着了,他就能够带领着我们,战胜一切未知的敌人。
只是……
我对于这件事情的判断力并不算强,也分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在骗人,还是别的什么。
战斗在继续,不管我如何猜测,双方在动手的一瞬间,都展现出了让人为之惊骇的恐怖实力来。
双方都拔出了长剑来,黑手双城手中的剑红光四溢,充斥着无间地狱的喋血与恐怖,反而是千通王的短剑比较正派一些,纵横交错的剑气充斥空间。
两人交手的三十米范围之内,凌厉的剑气充斥在空间之中,如同狂暴的龙卷风,将一切的山石、泥土、树木、建筑都给碾成了碎片去。
没有人胆敢闯入这范围之内去,四五人高的巨石,一言不合就裂开,化作碎石无数。
几秒钟之后,无数碎石又化作漫天粉尘。
即便是没有身临其境,也能够感受得到那其中的恐怖风暴,也感受得到这两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恐怖力量,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之前的时候,我对黑手双城了解不多,但对于千通王还是有着直观的感受,下意识地觉得千通王会胜。
能够让刑堂长老刘学道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可没那么简单。
但双方这一交手,我方才感觉得到,为什么陆左和杂毛小道对于黑手双城的评价会那么高。
除了那令人为之敬畏的底蕴之外,我还瞧见了黑手双城的剑法。
比起之前击败陆左的时候来说,此时此刻他所展现出来的剑法,才是真正让人敬畏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有着统御一切的战斗玄奥,让人觉得这剑法就仿佛是一种艺术,一种化繁为简的道。
无论是曲线,还是直线,长剑掠过,都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平心而论,如果我在黑手双城这样近乎于道的剑技之前,恐怕撑不了十招,要么就遁入虚空之中,要么就跪了。
世间人,怎么可以将杀伐之道化作这般的艺术呢?
然而作为黑手双城的敌人,那千通王的剑法,又有着一种另辟蹊径的美。
他的剑法走偏锋,古怪刁钻,无论是出剑还是转手,或者其他手段,都充满了绝佳的创造力,超越了人类的想象,让人为之诧异,觉得“怎么可以这样”、“这怎么可能”……一般的惊叹。
不但如此,他奇峰诡出的剑法之中,还带着一股莫名的磅礴之气,随手一击,都让人感觉到山呼海啸的壮观和巍峨,仿佛整个世界一下子就撞了过来一般。
如果说黑手双城的手段,是几十年来的积累,那么这个模样看起来也就比我大个一两岁千通王,他又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般的手段?
倘若说之前千通王与我们的交手,纯粹是以力压人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显露出来的手段,则让我刮目相看。
这样顶尖的高手,着实是一种传奇。
双方的战斗还在继续,而我的战斗也在继续,在大虚空术的加持之下,那帮家伙疲于奔命,两名剑主的脸色阴郁,急得那帮妖艳贱货不断地大叫“老公帮忙”。
然而相比我们这边且战且逃、宛如儿戏一般的争斗相比,那边的战斗已然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每一点儿小小的疏忽,都会导致胜利的天平,到底会向何处倾斜。
千通王根本没有办法顾及到我这儿来。
我有心见证这一场旷世大战的最终结局,心中也隐隐期待着黑手双城能够力挽狂澜,将千通王给击败了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山道的另外一边,却又冲来了一群人。
到底是谁呢?
再一次遁入虚空之中的我,第一时间打量过去,却发现赶到这儿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白衣秦归政和另外的三名剑主。
至此,千通王投入到这场茅山灭门之役的顶尖高手,都已抵达场中。
让我欣慰的,是除了十来个随行者,我没有瞧见更多的人。
很显然,经过我和屈胖三的一闹,对方的人手显然也有一些不足。
而人手的不足,再加上顶尖高手都被吸引,抵达了后山之处来,也给许多茅山的幸存者得到了喘息的时间和空间。
有了这些,也许就能够给茅山蓄一口大命。
只不过……
白衣秦归政和另外三名无面剑主这样的高端战力加入场中,也使得场中局势顿时发生了改变。
我没有再吊在周围,而是朝着密林之中潜入而去,然后不断变换身位,再一次浮现出来的时候,已经藏在了某一处荆棘之处,开启了遁世环,将自己的身形给藏住了去。
这一切我用得流畅无比,一瞬间对方失去了我的身影,顿时就愤怒地大叫起来。
而白衣秦归政显然与这帮剑主的交情不浅,他进入场中之后,很快从另外两位剑主的口中得知了当前的局势。
略微一思索,他开口说道:“各位,那人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而已,跳蚤一般的人物,当务之急,是得将这黑手双城拿住,要不然咱们可就得在这茅山翻船了。”
众位剑主纷纷点头,说是极,这老匹夫反复无常,谋虑深远,三十四层剑主对他一直都不信任,早就想要将他除掉,现在不管是不是他,先将他的真身毁去。
白衣秦归政掏出了一面锦囊来,说各位,一会儿我来布阵,你们随我而行,布大五行颠倒法阵——观明端靖天剑主,你占金位;太安皇崖天剑主,你占木位;太焕极瑶天剑主,你占水位;竺落皇笳天剑主,你占火位;玄明恭庆天剑主,你占土位……
那五位骄狂无比的剑主,对于这白衣秦归政倒是十分信服,口中称“喏”,然后四散而开,将场中两人遥遥围住。
白衣秦归政从锦囊之中,摸出了一张金丝帛图来,将其猛然一抖,无风暴涨,竟然腾于百米上空处,将整个天空都给遮盖了去。
那金丝帛图之上,中间却是绣着阴阳鱼,两边则是八卦图。
这图录遮蔽天空,却有星光垂落而下,透过那图录,将八卦之象,印在了地下之处,如火通明,旋即八卦浮现,又开始游动,在四周之间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卦位来,那五位剑主踏在其间,长剑而出,舞动风云。
瞧见这等场景,黑手双城尝试转身过来,击杀白衣秦归政,却给千通王死死缠住。
情况紧急,黑手双城不由得冷哼,说王员外你可敢与某单独交手?
千通王哈哈大笑,说我胜券在握,为何要做那脑子进水的事情呢?
眼看着法阵既成,黑手双城败局已显,突然间从塔林废墟之处,又冲来了一群人,零零碎碎三五十人,身穿各色道袍,朝着这边厮杀而来。
白衣秦归政瞧了一眼,轻蔑地道:“这帮茅山余孽,有意放他们一马,却还赶来送死?”
而就在此刻,我却听到又一声吼声响起:“陆言,好男儿大丈夫,建功立业,拼命而为,当在今日,你还等什么呢?且随我杀敌!”
这话音刚落,我瞧见屈胖三抓着量天尺,从某个角落陡然而出,冲向了白衣秦归政。
他疯了么?
第十七章 茅山神打
屈胖三这家伙向来偷奸耍滑,没有把握的事情是很少去做的。
在我的想法中,即便是有一个黑手双城扛住了千通王,但在这儿还有五位剑主和一个白衣秦归政在,即便是茅山那些残兵败将杀将而来,恐怕也未必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特别是白衣秦归政这太极八卦图遮空,将星云之力垂落而下,五位剑主结阵以待,必将比之前更加凶猛。
这事儿几乎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他跑出来要拼命,着实是没有什么道理。
但想是这般想,屈胖三都出来拼命了,我哪里有藏在草丛中看戏的道理?
豁出去了。
啊……
我怒吼一声,箭步而上,也拔剑而出,冲向了白衣秦归政所站着的地方。
我和屈胖三的相继冒出,让白衣秦归政大喜过望,他大声叫道:“先将这两个坏事儿的小子给收拾了,可别让他们跑掉。”
吩咐完这话儿之后,他的手指朝天而指,大叫一声道:“天地走马,禁锢乾坤,封!”
一声话语,我顿时就感觉到那太极八卦图将整个空间锁住了去。
我下意识地遁入虚空之中,却发现空间禁锢,根本躲藏不得。
惨了……
我心中有些郁闷,知道自己此刻,算是自投罗网了。
而屈胖三却丝毫不在意,提着手中的量天尺,冲向了白衣秦归政,怒声吼道:“偷东西的小贼,你这青云图,是哪儿来的?”
秦归政斜眼打量屈胖三,冷笑道:“小屁孩儿,敢喊我小贼?这青云图乃我师父传我,祖传法器。”
屈胖三勃然大怒,说祖传尼玛的法器,这青云图是大人我的。
秦归政哈哈大笑,说好狂妄的小贼,这青云图在我身上,已经有二十年的光景,二十年前,你恐怕连小蝌蚪都不是吧?
屈胖三说你师父是谁?
秦归政冷然说道:“咱家师父名讳,岂能让你知晓?”
咚!
量天尺陡然砸下,眼看着就要压倒秦归政,却被那家伙随手一挥,地上居然结出一大根石笋来,挡住了这量天尺去。
秦归政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严肃来,说阁下应该就是河东屈胖三吧?相传东海蓬莱岛赵公明的量天尺被你所夺——那赵公明于东海之滨潜修一甲子,修为比海还深,传闻即将修成顶上三花,却不曾想被你们两人杀去,实在可惜……
屈胖三猛然一抖,那量天尺将突兀而出的石笋震成碎片,洒落释放,而他则冷然哼道:“你师父可叫做邪阵王石友达?”
秦归政有点儿诧异,说哎呀,多少年的老人儿,你居然还知道?
他被屈胖三点出来历,却也不再隐瞒,表明身份道:“不错,我正是天地法阵宗邪阵王石友达的弟子,天地法阵宗随委员长移师宝岛之后,转入地下,后又在海外、日韩、东南亚等地迅速发展,某家正是天地法阵宗当代首席长老,如何?”
他谈及那个所谓“天地法阵宗”的时候,脸上生光,与有荣焉,显然十分的自豪。
然而屈胖三却愈发愤怒起来。
这是我很少有瞧见屈胖三表现出这样的状态来,他仿佛带着莫大的怨气,听到秦归政侃侃而谈的话语,他突然间大声笑了起来,将量天尺往头顶抛起,然后双手结印,冷然说道:“天地法阵宗?好搞笑的名字,不过是学了一点儿皮毛的不孝逆徒,有什么胆气,敢称呼天地?”
他的手印瞬间结好,朝着我的方向猛然一拍,然后说道:“好、好、好,我正愁没啥子目标,现如今却是想好了——天地法阵宗对吧?不把你们这个假冒伪劣产品弄得崩溃,大人我就自断双手,刺瞎双目,没脸再来这世上走一遭!”
屈胖三一记法印打向我这边来的时候,有两把剑刺向了我的身前。
来者却是两位剑主。
他们此刻已然结好了大五行颠倒法阵,在那法阵之威的加持之下,一股天地颠倒的恐怖剑气,让我根本没办法抵御。
眼看着只有硬着头皮去拼斗,然而屈胖三的这一下,却将空间破开了来。
我感觉到周遭的束缚瞬间一空,下意识地往前一个跨步,遁入了虚空。
哈……
虚空之中的我,感觉到周身变得无比的放松,整个精神和意志都瞬间恢复巅峰之上去。
原来屈胖三叫我出手,并非没有准备。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还是能够破开对方法阵的限制,让我自由出入虚空,避免了与敌方的硬拼。
唰!
我从虚空之中浮现,出现在了白衣秦归政的身后去。
止戈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了那家伙的后心处,却不曾想这家伙仿佛身后有眼一般,一根玉箫陡然挑出,挡在了我的止戈剑之上。
剑尖与箫身交触,陡然一震,随后顺着旁边滑落而去,而那家伙手中的玉箫却如同游蛇一般,朝着我的手上缠绕而来。
我没有想到对方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有点儿诧异。
不过对方一出手,我还是没有犹豫,往后一退,试图与对方拉开距离,发挥出止戈剑的锋利。
然而秦归政在短兵相接方面的手段,绝对是宗师级的,玉箫如游蛇,与我在瞬间交手七八下,终于趁着我呼吸的一个空隙,撞到了我的胸口处来。
他的速度,快得有点儿诡异。
我之前神剑引雷术的后遗症没消,没有挡住,被他一下撞到了胸口处,躲避不得,只有将被点的那个地方,改变组织构造,让它变得坚硬许多。
而即便如此,恐怖的气息蔓延而来,分三段冲击,让我的心口处一阵气血翻涌,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
我往后退了几步,挥剑而挡,叮叮当当几下,瞧见秦归政的脸色也有几分疑惑。
他恐怕也是在奇怪自己本来可以洞穿身体的杀手锏,为何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不过高手较技,电光火石,刹那之间的事情,也来不及去探寻什么,更何况在我的身后,又有三个剑主斩杀而来。
屈胖三这个时候也已经冲到了跟前来,量天尺杀入跟前。
秦归政这人的修为极高,但并没有到达千通王的高度,甚至与我们都只是五五开,但这个人特别狡猾,懂得因势利导,并不与我们正面交锋太多,而是一直利用身处法阵之中的优势搅动风雨,让那五位剑主不断围殴我和屈胖三。
而那青云图对我施展大虚空术的限制极大,使得我很难遁入虚空,对于那些剑主的攻击,有点儿疲于应付。
好在屈胖三每一次瞧见我无法抵抗的时候,就会结出一手印来,打在我身上。
这个时候,我方才能够施展大虚空术,置身其外。
如此交手十来个回合,我和屈胖三完全被压制住了去,而原本想要将秦归政拿下,快速破去法阵的想法,就此也报销了。
秦归政油滑无比,瞧见我们这边吸引了几位剑主的战力,让黑手双城和千通王形成了僵持之势,而外围处又有大批茅山之人攻来,便开口说道:“太焕极瑶天剑主,竺落皇笳天剑主,两位缠住这几人,其余三人,去将那些不自量力者全数击杀,此番前来茅山,只为灭门,伤了中原江湖的元气,不可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