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抱歉,我似乎并不认识你。
魏蔚笑了,脸上居然浮现出两个小酒窝来:“忘记说了,我是赵处长派过来迎接各位的。”
我眯着眼睛,说赵承风?
魏蔚点头,说对。
我说我不记得我跟赵承风说过我的航班,以及需要有人帮忙处理行程。
魏蔚热情地说道:“赵处长认为各位对京都并不是很熟,应该需要有人帮忙安排一下,会比较好一些……”
这个时候旁边的杂毛小道凑了过来,笑眯眯地对这妹子说道:“魏小姐,心意领了,你回去告诉一下你们的赵处长,有什么事情,我们单独约聊,不过安排就算了——我们来京都,自有人帮着安排。”
魏蔚听到我们是真心拒绝,顿时就有些为难了,说可是、可是……我接到的任务就是迎接各位,如果你们走了,我可怎么办?
我瞧见人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说你不用担心,我给他打一个电话。
说罢,我拿出了手机,刚刚准备拨打赵承风的号码,结果魏蔚拦住了我,焦急地说道:“别啊,你打这个电话,我是要受处分的啊……这样吧,我这里有车,你们去哪里,我送你们,好么?”
听到对方焦急的表情,我也不忍心拒绝,看了杂毛小道一眼。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我们跟着魏蔚一起离开了机场,她的车就停在附近,让我们在路边等待,她打电话叫司机过来。
乘着等司机的这点儿间隙,她开始跟其他人套近乎,首先是问杂毛小道。
既然选择名正言顺地站出来,杂毛小道也不会再隐藏身份,淡淡地说道:“敝人萧克明。”
魏蔚双眼瞪得滚圆,小星星直冒,忍不住花痴地说道:“你就是茅山宗的掌教真人啊?这也太年轻了吧……”
这话儿听着是赞美,但其实是在揭疤。
所以杂毛小道的反应并不热烈。
随后魏蔚又与屈胖三和朵朵搭话,然后对两个小孩子好是一阵夸赞。
不过她的语气,怎么听都有点儿像是哄小孩,让屈胖三有点儿不满,不太爱搭理她,让魏蔚有点儿自找没趣,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朵朵身上来。
好在朵朵的性子比较温和良善,倒也不会给对方甩脸。
聊了没一会儿,有一辆蓝色的别克商务车过来了,停在了我们的面前。
魏蔚殷勤地将我们请上了车,然后眼看着就要坐上副驾驶室的时候,突然间来了一个电话。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很抱歉地对我们说道:“你们稍等一下啊,我接一个重要电话,等我一分钟,很抱歉,很抱歉……”
这显然是一个很重要的电话,她非常不好意思,不断地鞠躬,搞得有点儿像日本人一样假客气。
司机有点儿不满了,说你快点啊,这里不能停车。
他是个大胡子,天生凶相。
魏蔚一边拿起电话看来,一边朝着这边挥手,说师傅,你先往前慢慢开,我一会儿到前面路口跟你们汇合……
司机发动汽车,朝着前方缓行。
而这个时候,我却发现了一个情况,那就是魏蔚手中拿着的那手机,其实并不是在通话界面。
刚才那个铃声,应该不过是定时闹铃而已。
这样的穿帮镜头,在电视剧里面的很多现代剧里面,属于经常犯错的地方。
所以我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去看了一眼魏蔚脸上的表情。
我看到了一抹浮现在嘴角诡异的微笑。
不好……
我的心一下子就紧了起来,然后大声喊道:“抓紧我。”
杂毛小道做我旁边,而屈胖三和朵朵坐在最后一排的车位,听到这话儿,不由得一愣,不过还是处于本能的反应,朝着我的胳膊上抓了过来。
我抓着这几人,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地施展了遁地术。
在遁入地下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巨大的能量朝着周遭充斥而来,而当我们从百米开外的路边出现之时,一声惊天的爆炸声从路上传递而来。
砰!
那爆炸声是如此的剧烈,以至于整整一截路都轰得稀烂,然后还有一朵黑色的蘑菇云从中生出。
而那个地方,正是我们刚才乘坐的别克商务车。
我擦……
我有点儿惊魂未定,没想到这一下飞机,就有人想要我们死。
这事儿太恐怖了。
我赶忙看了一下周遭,发现杂毛小道、屈胖三和朵朵虽然脸色惊诧,不过很显然都没有受到半点儿伤害。
当然,这最终还是归功于我的机警,如果不是我反应及时,从远处的那爆炸场面来看,我们这帮人就算是不死,估计也得脱一层皮。
一想到这个,我就止不住地后怕,然后回过头来,搜寻起了刚才那个自称是总局监察处的魏蔚来。
我望过去的时候,正瞧见那人的背影。
她不知道是看到了逃脱生天的我们,还是别的缘故,居然头也不回地就朝着机场方向跑去。
旁边的杂毛小道显得十分愤怒,推了我一把,说陆言,抓活的,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方人物,想要我们死。
第三章 特别待遇
如果这不是京都,不是机场,不是人群这么密集的地方,以杂毛小道的脾气,估计肯定就拎着雷罚杀上前去了。
太特么的欺负人了。
任谁平白无故被来这么一下,估计都会疯掉,谁愿意跟《让子弹飞》里面的康师爷他们一样,吃着火锅坐着车,结果一下子就车翻人亡了去?
这也太特么突然了。
杂毛小道不动手,是不想节外生枝,但绝对不想放过那个女人,以及她身后的指使者,而有着地遁术的我,最适合不过的,就是办这事儿。
其实不用杂毛小道说,我也是没有二话,便朝着那女人的方向跑了过去。
两秒钟之后,我拦在了魏蔚的跟前,冲上前去,想要将人给拦住,结果那女人却仿佛脚下一软似的,径直朝着我的这个方向倒了下来。
我有些诧异,又有几分防备,伸手过去,将她给接住。
我接人的姿势很谨慎,差不多是弓着身子,防备这女人在突然暴起,给我来一个下酒菜。
然而她倒下了就是倒下了,再没有别的动作,随后竟然还闭上了呼吸。
她的太阳穴上面,有一个触目惊心的枪眼。
死了。
这个刚刚将我们送上了死亡汽车的女人,在事成之后的几秒钟内,便也给人灭了口。
我能够瞧见对方脸上那甜美的笑容还没有散去,而双眼圆睁,有点儿死不瞑目的感觉——她估计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豁出命去,结果却到底还是给人算计了。
而且很明显还是自己人。
在发现了魏蔚头上枪眼的那一瞬间,我下意识的将她给推开,然后就地一滚,躲到了旁边的一处路灯前。
然后我将炁场感应提升至最敏感的状态,并且开始快速打量周遭的一切。
然而我除了看到混乱的人群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开枪杀死魏蔚的那人,到底是路过的行人,还是狙击手?
我心中疑惑着,不过最终还是没有答案。
这个时候杂毛小道走了过来,瞧见没有了气息,躺倒在地,流了一大滩血的魏蔚,然后望着周遭混乱的人群,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操……”
死无对证。
弄出这场面来的人,绝对是个老手,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没有什么线索可以让我们去查。
这个案子,到底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估计是没有机会知道了。
我望着周遭混乱的人群,对杂毛小道说道:“怎么办?我们需要离开么?”
杂毛小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他说不,我们这一次过来,正大光明,没有任何让人质疑的地方,是受害者,但如果跑了,反而说明了我们心虚,指不定有多少人会往你我的身上泼脏水,所以我们得留下来。
我有些诧异,说留下?这个……
杂毛小道对我说道:“你现在立刻打电话给我大伯,把情况说明清楚,让他找关系,通知值得信任的人参与其中,不要让我们陷入被动。”
我点头,然后开始打起了电话来,而杂毛小道则开始保护现场。
五分钟之后,我挂了电话,而机场的警力也到达了现场。
十五分钟之后,第一批有关部门的人到达,并且在机场提供的会议室里给我们做了笔录。
领头的人叫做顾伟民,是分局的人,知道的并不多,只是例常给我们做笔录,然而当听到我们报出姓名来的时候,则是有点儿呆住了。
我和屈胖三倒也还不算什么,人家根本就没有注意,但当杂毛小道报出萧克明来的时候,那人顿时就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的籍贯是?”
杂毛小道平静地说道:“江阴句容。”
顾伟民吞了一下口水,然后问道:“可是茅山的那位萧克明?”
杂毛小道微微笑,说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顾伟民使劲儿点了点头,说您等我一下,然后他走出了房间,开始打起了电话了:“喂?老大,我、我到达现场了,对,不过这一次涉及的人有些特别,是那个人……萧克明,对,就是你知道的那个萧克明,茅山宗掌教真人,我的天,您快来吧……”
对方可能是太激动了,那颤抖的声音时不时地飘进来只言片语,我们倒是听了个真切。
瞧见他这般的反应,杂毛小道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脸,说我又那么吓人么?
五分钟之后,我的手机里面,打进了一个电话。
是赵承风打来的。
我看了一下,不太想接,而杂毛小道却沉着脸说道:“你接。”
我这才接通了电话,而对方一听到电话通了,立刻开口说道:“陆言,你们没事吧?”
我表现得十分平静,说没事。
赵承风说我刚刚听到了机场的事情,你们现在在哪里……
他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而我则都没有回答,而是开口说道:“赵主任、哦,错了,应该叫赵处长,请问你认识一位叫做魏蔚的女人么?”
啊?
赵承风愣了一下,然后问旁边道:“那个魏蔚,是出事的那个死者么?”
旁边有人低声回答,说对,她的确是我们监察部的人……
那人似乎还说了几句其他的话语,而赵承风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道:“陆言,请你相信我,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我干的,那个魏蔚虽然是我们部门的人,但绝对不是我派的——她是新分配过来的大学生,我甚至都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听到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我叹息了一声,说赵处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若是有心,最好先查一下魏蔚的背景以及家庭,看一看她的家人是否被绑架,或者别的。
赵承风说你的意思是……
我说魏蔚很明显是一个弃子,死无对证的弃子,而不是死士,而如果是这样的话,必然有什么被逼无奈的原因;如果真的如同我的猜测一般,那请你能够救下她的家人,我不想太多的人,因为我而死。
赵承风表现得十分果断,说好,你放心,我会处理此事的。
他电话都没有挂断,便立刻与旁人说起此事,一直等那人领命离去之后,他方才重新与我说道:“陆言,你觉得这件事情,可能是对方做的么?”
我摇头,说我不确定,不过是与不是,这都并不重要。
赵承风点头,说对,不管是谁做的,对方既然如此老练,就不可能留下破绽给我们发现……
我说对,凡事都需要往前看——赵处长,你打着电话过来,除了关心和表明心迹之外,还有别的事情么?
赵承风没有再兜圈子,而是跟我说道:“我请示了宗门,别的事情不算,在这一件事情上面,龙虎山会倾尽全力帮助你们。”
我说不是帮助我们,而是帮助公理和正义。
赵承风听到我嘴硬,笑了笑,说随你,不过你们刚刚过来,就给吃了一下马威,接下来或许还有更多的危险,需不需要我派人过来接你们,保证你们的安全?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杂毛小道,只见他摇了摇头。
我说不用,这一次对方没有成功,下一次也绝对不会——如果连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的话,那我们就不用来这里了。
赵承风说好,对了,跟你们说一件事情,陆左已经到京都了,乘军用飞机过来的,现如今被关押在新民监狱里。
我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与赵承风结束了通话之后,我扭过头来,问杂毛小道,说什么是新民监狱,在哪里?
杂毛小道说新民监狱还有一个名称,叫做天牢,至于在哪里,这个我也不知道。
天牢啊?
陆左的确够级别住上这样的地方。
我们这边打完了电话,那个顾伟民也推门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对我们说道:“各位,上面对你们很关注,想让我问一下你们,不知道你们最近有没有什么安排……”
杂毛小道平静地说你想说什么,只管说就是了。
顾伟民说就是想找几位留个联系方式,方便我们随时给您通报案情的进展,另外上面也许会组建专案组进行调查,可能还会再找你们,希望几位暂时先别离开京都……
他说得小心翼翼,陪着小心,额头冒汗。
显然杂毛小道的名头实在是有些太大了,吓到了他。
杂毛小道眯着眼睛,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对吧?
顾伟民说这一次的事件,应该是针对各位过来的,如果你们需要人员进行贴身保护,我现在就可以向总局提出申请……
杂毛小道摇头,说不用,我们不用人保护,也没有人能够杀得了我们。
在做完了必要的交接程序之后,我们离开了机场。
一切都仿佛有些太顺利,我们之前的预计,估计今天都得在有关部门的审讯室里过夜了呢,也不知道这态度的背后,到底是谁出了力气。
我们排队打的,离开了机场。
抵达京都的第一站,我们准备前往的,是去拜访一位老前辈。
许映愚。
第四章 杂毛这干爹
我们不知道许映愚住在哪里,但杂毛小道知道。
他曾经听陆左提过这儿。
而以前的陆左,曾经是许映愚许老的座上客,在这个被称之为高级干部大院的地方聆听过他许多的教诲,并且在许老的帮助下,将镇压山峦十二法门和两门上经给融会贯通。
陆左从来都没有师父,更多的时候也都是靠着际遇与自学,但若是论起来,许老应该算他的半个师父。
陆左对许老十分尊敬,那种感情是发自内心的。
然而当我们赶到许老这儿的时候,得到的答复,却是他出远门了。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阿姨,她是护士出身,曾经负责照顾许老的起居,后来许老告老还乡的时候,她没有跟去,而是留在了组织上分配给许老的院子里生活,算得上是许老的家人。
她问我,说你是不是叫做陆言?
我说是。
老阿姨说他走之前,特别交代过我,说如果有一个叫做陆言的年轻人找过来的话,让我招待你们,就住在他这里。
我说他没有说去了哪儿?
老阿姨摇头,说走得很忙,还想帮他收拾两件衣服呢,结果都没有用上。
我说他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口信或者是信件的么?
老阿姨想了一下,还是摇头,说没有,就是交代让你来了的话,住在西厢房那儿——那是他留给徒弟虫虫的房间,他说你是虫虫小姐的对象,住在那里就好。
啊?
听到老阿姨的话语,让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而心却也一下子就热了。
说句实话,我一直都觉得许老其实挺看不上我的,估计一直都觉得我配不上虫虫,但在此时此刻,他跟家里这老阿姨交待的话语,却让我有一种忍不住流泪的冲动。
其实啊,老人家是把我当女婿看呢。
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地心热,给老阿姨介绍起我身边的杂毛小道、屈胖三和朵朵来,老阿姨笑成了一朵花儿,说院子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欢迎欢迎,我都听他说起过你们呢,对你们挺骄傲的……
尽管没有拜访到许老,但我们却住进了四合院里来。
这儿是退休高干住的地方,级别其实挺高的,要不然在这样的内城区,怎么可能还有这样林深幽静的四合院子?
既然是这样的性质,防备的力量也挺充足的,出了乱子的话,影响力也大,就不可能再出现今天白天机场发生的那种事情——毕竟这个世界上敢于公然对抗官家的疯子其实并不多。
对于许老的安排,我们并不客气,堂而皇之地住了下来。
老阿姨是个闲不住的人,帮着我们收拾房间,然后又开始铺被子,紧接着又忙活着烧菜做饭,不亦乐乎。
我没有敢问太多,只不过瞧见她似乎是一个人生活,并没有别的家人在。
趁着她去厨房忙碌,我们聚到了一起来。
而这个时候杂毛小道的脸色变得严肃许多,对我说道:“我刚才问了一下,也就是说,许老来京,没有待几天,就匆匆离去了——陆言,你觉得他跟我大师兄,是否又谈过?”
我听出了他话语里面的严肃,说你的意思,是许老并不是出去办事儿了,而是被你大师兄给害了?
杂毛小道摇头,说许老的修为,虽然并不闻名于世,但一直都是宗教局的中流砥柱,我大师兄就算是想对付他,也不可能做的如此明显;但如果是耍弄计谋,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说耍弄什么计谋?
杂毛小道说你听说过龙脉么?
我说听说过一点,上次你说王明的时候,曾经提起过。
杂毛小道点头,说对,这样我想你应该会有一些印象——王明的大爷爷叫做王红旗,曾经是宗教局的创始人之一,也是宗教总局的老局长,曾经被我师父评价为最有可能是天下第一的男人,他后来突然消失不见了,据王明所说,是去了龙脉,融身进了龙脉之中,我担心,许老也给塞进了那里面去。
我说为什么要融身于龙脉之中?
杂毛小道说龙脉其实是一种很玄奥的东西,也是一种极为恐怖的力量,似乎还有周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暴戾一回,这就需要认为的操控,而负责操控这个的,其实就是许多朝堂之上退下来的修行高手。
我挠了挠头,说有点儿听不懂,不过我懂你的意思了,也就是说,许老很有可能被你大师兄使了绊子,去了龙脉,对吧?
杂毛小道点头,说对。
我说融入龙脉之中,事实上就是一种自我牺牲,是不可能在出来了的,对吧?
杂毛小道说差不多等同于我师父成为天山山神一般的道理。
我没有说话了,脑子有点儿乱。
许老除了是我们的靠山之外,事实上也是我们的一位长辈,他对我们的照顾,现如今回想起来,那是无比的温暖。
如果他真的去了那劳什子的龙脉,再也没办法回来,我们将失去一位最值得尊重的老人。
我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杂毛小道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先看情况吧,这事儿还不一定呢,我们这段时间在京都,也可以找人打听一下,妄自揣测,或许反而会陷入谜团之中。
我们聊了一会儿天,这个时候老阿姨来叫我们吃饭了。
这顿饭吃的是饺子,有芹菜猪肉馅的,有酸菜猪肉馅的,还有鸡蛋韭菜馅的,做得甭提有多好吃了,再配上来自晋西的老陈醋——那滋味,简直是让人吃得舌头都快要吞下了去了。
而这个时候,有人过来拜访了。
来的人让我们都有些意外。
布鱼道人。
也即是余佳源余领导。
事实上我们其实刚见面不久,在金陵城外,我与他在炼器大师于南南的院子里有碰过一面,而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了一件事情。
天下十大,最近正在重新评选,而负责此事的,正是布鱼所在的宗教局外联办。
当然,他们也只是联合评选而已,因为除了宗教总局的外联部之外,还有全国道教协会、全国佛教学术研讨会以及人民顾问委员会等等相关机构进行统一的评定,而这里面的过程也需要一定时间的。
或许会很漫长,因为贪图这个虚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不弄出一个让人心服口服的名单来,那么负责操办此事的人,肯定会收千夫所指的。
按理说他这个时候应该是最忙碌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是第一个过来拜访我们的人。
见面寒暄过后,几人在客厅处挨个儿坐下。
屈胖三和朵朵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故而自己个儿去玩了,留下了我和杂毛小道两人。
布鱼道人对杂毛小道十分尊敬,进来了也不谈事儿,就是跟杂毛小道叙叙旧,谈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杂毛小道却并不是一个喜欢绕圈子的人,嗯嗯哈哈地应付了几句,然后开口说道:“布鱼你不是那种话里藏话的人,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这样子或许我们还比较能聊到一块儿来。”
布鱼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这次过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杂毛小道的眉头一挑,说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就别说。
布鱼道人给噎了一下,不过还是说道:“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我这一次是带着任务过来的,必须得讲。”
杂毛小道说那你就讲呗。
布鱼道人说今天机场发生了重大的刑事特殊案件,而我听到在场的同事谈起,朵朵应该跟你们在一起。
杂毛小道说对,怎么了?
布鱼道人说你应该知道,大凉山血案一事,朵朵应该是直接目击人,甚至有可能被定义成同谋,所以我这次过来,是想要让你们将朵朵给交出来,给我们回去审核一些……
他的用词很客气,并没有说是审问,而是说审核。
一字之差,却相差千里。
不过即使对方如此小心翼翼,但杂毛小道却并不打算给他面子,而是似笑非笑地说道:“布鱼兄你认为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子,会有害人的心思?”
布鱼道人说你我都应该知道,朵朵并不仅仅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杂毛小道扬眉,说你既然知道朵朵的性子,就应该知道,她拥有纯净如冰一般剔透的心灵,与勘破世事的佛性,是绝对不可能做出那些事情来的。
布鱼道人仍然坚持,说这件事情对于陆左此刻的境况关系重大,所以我希望你能够……
不!
杂毛小道一挥手,然后对着布鱼道人认真说道:“在你们对陆左审判的特别法庭里,朵朵会作为证人出席的;而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她,如果一定需要审问,那就需要征得我这个监护人的同意才行,否则免谈!”
布鱼道人说我想你有可能弄错了,朵朵的监护人,应该是陆左才对。
“不!”
这是杂毛小道第二次喊“不”了,他死死盯着布鱼道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朵朵的干爹,你们动我可以,动她,绝对不行。”
第五章 小院宾客盈门
动我可以,动她不行。
这是杂毛小道给布鱼道人最为坚决的回应,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恶狠狠地相撞,在那一刻,锋芒瞬间毕露。
布鱼道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
他盯着杂毛小道,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萧克明,我不是在跟你讲人情,讲道理,而是法理,陆左在大凉山犯下了血案,朵朵当时是跟在他身边的,说不定也是同犯,甚至还参与了杀人的过程……”
砰!
没有等布鱼道人说完话,杂毛小道直接抬手,往旁边的茶几上面猛然一拍。
那花梨木做成的中式茶几在一瞬间,给杂毛小道拍成了粉碎。
不是拍成了几块,而是全部都化作了灰烬去。
这力道不知道有多强,但我想如果拍到一个人的身上去的话,只怕全身的骨骼都会寸断,然后人也变成了一摊血肉。
杂毛小道是气愤到了极点,方才会有这样控制不住的情绪。
我在旁边看着,他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得血红。
他走到了布鱼道人的跟前,盯着他,然后磨着牙齿,一字一句地说道:“布鱼,陆左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这件事情你心里面清楚得很;你和你背后的那个人到底做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已经告诉了你,朵朵是我的底线,如果有谁触碰了,我就让谁死……”
听到杂毛小道这翻脸无情的话语,布鱼道人有些惊诧,他也站了起来,然后解释道:“你不要这么激动,我说……”
“别跟我扯淡!”
杂毛小道指着布鱼的鼻子,说布鱼,别以为我不会杀人,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说句实话,我要杀你,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而杀了你,我绝对不会控制自己,所有参与陷害陆左的人,我都会全部一遍地杀过去,你应该知道我的厉害!
剑!
此时此刻的杂毛小道,就如同一把锋利至极的剑,出手则伤人,没有半点儿有回旋的余地。
瞧见杂毛小道此刻的样子,布鱼道人退缩了。
他上前一步,认真地盯着杂毛小道的眼睛,说萧克明,我自认为我们之前是朋友,但没有想到你居然有这么强烈的受迫害倾向;陆左的案子,证据确凿,你若是能够证明他是无辜的,我愿意就此为你道歉,但如果你想要污蔑我们参与了对他的陷害,我绝对不会认可——好,朵朵我不会带走,不过请你看好她,也请你不要妨碍司法公正,谢谢。
他说完这些话,冷冷地看着杂毛小道哦啊好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去。
他出去的时候,许老家里的老阿姨这才端着茶水进来。
瞧见这场面,老人家有点儿慌了,说这么了这是?
杂毛小道刚才愤怒至极,一副提剑上去砍人的样子,但是在老阿姨的面前,却又十分乖巧,赶忙上前赔不是,说对不起,阿姨,刚才跟人吵架,不小心把桌子给拍碎了,我赔,我赔……
老阿姨把茶盘放在一边,心疼地看着那一地碎末,说这可是许老最喜欢的花梨木啊,你们年轻人也正是不小心,再大的脾气,也不能够拿这个来撒气啊?
杂毛小道就像被老师教训的小学生一样,连忙低头,说对,您说得对,是我错了,我赔。
老阿姨瞪了他一眼,说赔,你赔什么啊,以后别这么冲动就是了。
杂毛小道赶忙说好。
老阿姨说房间给你们收拾起来了,你们去看看吧,两个小孩儿挺可爱的,正在四处蹦哒呢……
我们离开了客厅,来到了院子里。
这个时候布鱼道人已经离开了,我来到院子里的一颗枣树前停下,伸手摸着那老树皮,然后叹了一口气,说我刚才瞧布鱼的反应,好像并不太了解状况似的。
杂毛小道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我以前对布鱼的印象挺好的,他是一个踏踏实实的老实人,一直都认真做事,很少有言语,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然而现如今世界变化得太快,他到底是真的如此,还是大奸若忠,谁也不知道。”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你大师兄一个人的问题,而他手下的这七剑,以及其他人,其实并没有改变立场?
杂毛小道说你的意思,是其实大师兄只是因势利导,并没有完全掌握这些人?
我点头,说对,比如林齐鸣,他虽然是你大师兄手下的干将,但立场却其实还算是公正的;再比如张励耘,他是跟在你大师兄身边最久的人,但如果不是他,我们根本没办法去茶荏巴错,找到我堂哥;还有尹悦,我听林齐鸣说她消失很久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听到我的分析,杂毛小道忍不住地点头。
他说当时能够聚集在我大师兄身边的这些人,除了对我大师兄十分仰慕之外,主要还是物以类聚,从人品和道德上来说,这些人都是当时精英,很难因为我大师兄的改变,也跟着走上歧途的。
我说对,这一点很重要,说不定我们能够从这里做一些文章……
两人聊着天,结果又有客来访。
这回来的是龙虎山的赵承风,跟在他旁边的还有另外一个看上去十分有气势的男人。
寒暄两句,赵承风给我们介绍,说那是他的同门师弟,叫做赵信。
这位姓赵的师弟可不了得,是从法国大使馆的武官职位下来的,现如今转入了宗教局里,目前是总局三司的司长。
尽管不太明白这个三司到底是干嘛的,但我们却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可是个大官儿。
另外赵承风还说了,这位赵信,是张天师的亲传弟子。
最信任的弟子。
他可以代表龙虎山天师道,与我们谈事儿。
大家重新回到了客厅这边来,老阿姨也刚刚将这儿收拾好,瞧见又有人进来,虽然没有说什么,却忍不住叮嘱了杂毛小道一句,说不许再发脾气了啊?发脾气,也不许拍我桌子……
杂毛小道连忙赔笑,说不会,不会的。
老阿姨拿着撮箕离开了,赵承风落座,说这是怎么回事?
杂毛小道不说,而我则简单讲了两句,说余佳源过来了,要把朵朵作为同案犯给带走,去总局审问,被我们制止了。
听到这话儿,赵承风皱着眉头,说这事儿不对啊,余佳源他是外联办的人,与这件事情根本无关啊……
布鱼道人与这案子无关,这是我们都清楚的事情,他受了谁的指使,我们也清清楚楚。
我们只不过是不想摆开来谈而已。
而赵承风这样故意的说一下,表明了是想要挑拨离间,我和杂毛小道也都明白。
赵承风不是什么容易合作的对象,必须时时防备,这是我们之前就有心理准备的,所以也并不意外,双方坐了下来,随意聊了几句,然后赵承风开始跟我们谈起了今天发生的机场爆炸案来。
他告诉我们,那个魏蔚,的确是他手下部门的人,不过刚入职不久,连他都没有觉得脸熟,她所说的话语,都是诬陷,是故意挑拨离间。
事实上,赵承风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乘坐的哪个航班,也并没有想过要接待我们的行程。
他知道我们肯定会有自己的考虑,双方也不过是合作的立场而已,怎么可能越俎代庖?
听到了赵承风的自我剖白,我们都没有什么反应,杂毛小道说现在呢,事情到底查得怎么样了?
赵承风说魏蔚的背景已经查过了,她不是修行者,而是真正的学霸,人大研究生毕业,分配到了总局这边来没几个月,而她父母在赣西农村,一切安好,只不过有一个哥哥在京都,是个二混子,从侧面了解,应该经常找魏蔚借钱,并且有吸毒的嫌疑,目前处于失踪状态……
听完这些,杂毛小道没有再追问后面的事情。
这人一吸毒,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出卖和逼迫自己妹子的事儿,简直是可以预计得到的。
对于这样一个人,他是死是活,对我们来说都无关紧要。
我们又不是魏蔚,也不是他父母,没必要关心。
赵承风继续说,不过后面的线索已经断了,开车的司机啊,还有那辆商务车啊,这些线索都断了,幕后那人处理得十分老道,很难有继续进行下去的空间。
也就是说,机场爆炸案,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下马威,让我们小心一点,也疑神疑鬼。
杂毛小道问赵承风,说你觉得凶手可能会是谁呢?
赵承风看了一眼旁边的赵信,然后直言不讳地说道:“凶手是谁,这事儿很难猜,不过除了黑手双城,其实还有一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
啊?
如果赵承风一口咬定是杂毛小道大师兄,我们或许只是觉得他在搬弄是非,但说出另外一个人选来,倒是引起了我们的好奇心。
杂毛小道问是谁?
赵承风开口说道:“那个人叫做王员外,不知道你们可否有了解?”
王员外?
杂毛小道的目光凝聚了起来,说你的意思,是因为那个太皇黄曾天剑主?
第六章 林齐鸣深夜来访
赵承风来了又走,不过却给我们带来了三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就是沉寂了几年的千通集团又开始活跃了起来,在国外频频出击,生意都做到了俄罗斯去,而千通集团的少当家王员外也再一次的露面。
不过他首次公开的露面,却是在俄罗斯的莫斯科,与一位石油寡头的会面,商谈收购符拉迪沃斯托克一处大型农场的案子。
符拉迪沃斯托克又名海参崴,俄语里面的意思叫做“东方统治者”。
这个城市位于俄中朝三国的交界处,三面临海,拥有极为优良的天然港口,是俄罗斯在太平洋沿岸的出海口。
多年以前,这个城市是属于中国的,后来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之中,沙俄与清政府签订的《中俄北京条约》中,清政府割让了乌苏里江以东包括库页岛在内的约40万平方千米的领土,其中就包括海参崴。
第二个消息,就是龙虎山天师道决定全力支持我们的行动,提供关于信息以及上层力量的帮助,务必让陆左沉冤得雪,不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第三个消息,也是最重要的消息,那就是陆左的案子,将会在三天之后的中午两点,于宗教总局的秘密法庭接受审理。
赵承风告诉我,说他们这边会尽量帮我们弄到庭审的资格,还有出场证明。
他也希望我们能够提供一些有关的证据,好多一些把握。
对于赵承风的这个要求,杂毛小道表示无能为力。
此事是由陆左来决定的,至于我们,对于如何证明他在大凉山一案中的无辜并不知晓,至少我个人是没办法说清楚的。
事实上当时杂毛小道在东海一带,也没办法了解当时的情况。
赵承风有点儿失望。
他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的不确定性还是很大,希望你们能够有心理准备,毕竟处理这件案子的专案组,好像把证据做得挺扎实的,空口无凭的话,并不容易翻案。
谈完这些,赵承风起身与我们握手。
旁边那个几乎一直一言不发的赵信也站了起来,挨个儿跟我们握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一直沉默,但我却总是忍不住地打量着他。
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比赵承风的印象还要深刻。
这儿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他的城府绝对很深,并不是赵承风的跟班,我甚至感觉他在龙虎山的地位,比赵承风似乎还要高一些。
因为我感觉得出来,赵承风对待这位师弟,隐约间很尊敬,甚至有点儿讨好的意味。
当然,这仅仅只是感觉,并不足以为信。
赵承风离开之后,我们暂时闲了下来,想起赵承风刚才的问题,我们便找到了朵朵,询问起了当日的事情来。
对于当日之事,朵朵的记忆并不太深,告诉我们的东西,也都是当日陆左曾经谈及的。
突然之间,一夜的时间里,风向就变了,四面八方的传言过来,都指向了陆左,而陆左试图辩驳,甚至试图去救人,结果给愤怒的人围攻,而宗教局的人则开始大肆追捕陆左,并且使出来的手段十分激烈,甚至有想要杀死他的意图。
因为涉及到了陆左这样在江湖上顶有名的大人物,所以宗教局那边也显得十分慎重,甚至还特地让黑手双城来督办此案。
而最后陆左却是负罪潜逃了,根本没有正面的勇气。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其实一直以来,陆左都没有跟我们细谈过此事,甚至都没有说起他在那件事情之后,跟黑手双城的交锋,甚至是否见面的问题。
朵朵这边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有些担忧,而这个时候,我提出一个想法。
我想在审问之前,是否能够与陆左见上一面。
不管是公开的,还是暗地里的,如果能够与陆左见上一面,听一听他本人的想法,或许我们的心里就不会这般的忐忑。
杂毛小道点头,说对,明天找赵承风问一问。
陆左是三天之后的中午两点出庭审理,时间还长,用不着太过于着急。
毕竟这儿是京都,以前的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我们对这儿并不是很熟悉,如果乱来的话,很容易给自己招惹麻烦。
我们这一次是豁出去了,但说句实话,如果真的有人想对付我们,如同对付陆左一样,往我们身上泼脏水的话,一时半会儿之间,我们也是有点儿无解的。
两人商议之后,精神都有些疲倦,于是各自睡去。
我睡的,是老阿姨特地给我留的西厢房。
这是许老给虫虫留的房间,而我作为虫虫小姐的对象,住在这里是理所应当的。
这是老阿姨的说法,对于我来说,心里面自然是得意洋洋的。
尽管虫虫从来没有在这儿住过,但我躺在那铺着老棉被的床上,闻着新鲜棉花的香味,却还是忍不住地想要笑。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我的身边,躺着娇俏可人的虫虫,在这样的深夜里,两个人做一些不可描述的羞羞事情,那该是多美妙的事情啊……
只可惜,世事并不会尽如人意。
我睡到半夜的时候,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来。
我走到了窗边,往外望,瞧见杂毛小道在跟一个人说话。
那人居然是林齐鸣。
我退开了门去,打了一声招呼,却见杂毛小道顺势将林齐鸣推进了我的房间里面来。
这是什么情况?
我睡意未消,迷迷糊糊,而林齐鸣则谨慎地望了一下外面,然后将门给关了起来,还有些担忧地说道:“你们这儿安全么?”
杂毛小道笑了,说检查过了,没事的。
我对林齐鸣说道:“你怎么来了?这案子你也要参与么?”
林齐鸣摇头,说不,我是以私人身份来京都的,没有几个人知道我到这里来了。
我说如果因为之前我打的那个电话的话,我表示抱歉。
林齐鸣说先别说这些废话了,我半夜过来,就是想问你们一句话——为什么你们那么笃定,在背地里着手陷害陆左的人,就是陈老大?
听到这个问题,我与杂毛小道对视了一眼,知道林齐鸣这是坐不住了。
这是好事。
沉默了一会儿,杂毛小道开口说道:“其实你自己也有独立的判断,何必跟我们来求证呢?”
林齐鸣的双眼有些红,这使得他看起来有点儿吓人。
他显然是星夜兼程赶过来的。
听到杂毛小道并不正面的回答,他很陈恳地说道:“两位,如果你们相信我,便跟我说真话;如果不相信的话,我转身就走,绝对不会再烦你们。”
杂毛小道看着林齐鸣,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你应该还记得王明吧?”
林齐鸣点头,说自然知道。
杂毛小道说王明跟你应该也还算熟悉,不过跟我们也一直保持着联系。一开始的时候,我对大师兄一直心存期冀,即便是他将我这茅山宗的掌教之位弄下来,我也只以为是爱之深责之切,但后来听王明跟我讲了一件事情,这才最终确定的此事。
林齐鸣深吸一口气,说什么事情?
杂毛小道说王明谈及了当年的一件公案,叫做黑舍利事件,荆门黄家的黄养神,一个来自地底世界的魔女,曾经收集了散落九处的黑舍利,最终却是想要影响一个人,让其魔化;而据王明的推论和猜测,他们想要影响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我大师兄,黑手双城陈志程。
啊?
林齐鸣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整个人的精神仿佛一下子就变得颓废了,轻轻叹了一声道:“果然。”
杂毛小道扬眉,说你知道?
林齐鸣低头,说当初参与这件案子的,有一个小女孩,叫做程程,后来她出现在了陈老大的身边,被陈老大认做了干女儿,小白狐儿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跟陈老大吵架,最后离开的……
杂毛小道说道:“程程?”
林齐鸣说对,我们几个人内部曾经进行过猜测,觉得这个女孩子极有可能就是陈老大的女儿,但是却不敢问,之前小七哥曾经问过一次,结果陈老大大发雷霆……
杂毛小道说事情现在已经很清楚了,太多的事情,证明我大师兄现如今已经被魔化了。
林齐鸣有点儿紧张地看着杂毛小道,说你们想怎么办?
杂毛小道忍不住笑了,不过笑容里却充满了苦涩:“你以为我能怎么样?事实上我比你更加关心大师兄的情况,因为我不但是他的师弟,而且他还是我小姑的丈夫……”
林齐鸣咬着嘴唇,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杂毛小道看着林齐鸣,深吸了一口气,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啊?
林齐鸣赶忙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杂毛小道说这件事情最终还得求到一个人的身上去,不过至于能不能成功,还需要从长计议;而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陆左给救出来,这件事情,你得帮我们。
林齐鸣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好。
第七章 一支穿云箭飞出去
林齐鸣的承诺并没有让我们宽心多少,因为在他的讲述之中,早在2013年初,黑手双城就已经着手组建另外的一个团队。
这个团队由宗教局的新人、招安的江湖人士以及从内部选拔提升的地方人员,还有各处神学院分配来的毕业生组成,被叫做特别维稳办,七剑之中有四人参与,分别是尹悦、朱雪婷、白合和董仲明,后来尹悦擅自离开了宗教局,下落不明,朱雪婷的关系转入了道教协会,就只剩下董仲明和白合两人。
另外七剑之中,林齐鸣出任东南局老大,张励耘转入了军方系统,而布鱼则辗转各处,最终从滇南局上调到了外联办。
林齐鸣去了东南局之后,虽然跟黑手双城联系十分密切,但是对于那个所谓的维稳办,却并不是很熟悉。
听说现在主持事务的是一个年轻人,叫做王清华。
一个很有手段的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四五岁,资历似乎不深,但是许多人听到这个名字,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
这个人的手腕很强,不少人都吃过他的亏。
连林齐鸣这个被外界一直誉为黑手双城麾下第一大将的心腹,也曾经给那家伙摆过一道。
林齐鸣告诉我,说关于大凉山一案,陈老大不过是挂名监督,而真正办事儿的,却正是这位王主任。
正是他,将陆左的这个案子办成了铁案,板上钉钉。
这一次的庭审,据说也将由这位王主任为控方。
他从几个侧面打听过了,得知王清华对于这一次的案子信心满满,曾经跟身边的人放出话来,说这个案子完全就是铁板,不管陆左怎么翻腾,都没有办法跳出他这如来佛的手掌心。
王清华就是想要凭借着这一次的案子,将陆左打入深渊,从而踩着陆左的尸体,登上高位。
他要一战名动天下。
除了王清华,林齐鸣还尽可能地跟我们讲述了许多内幕,这些东西都是赵承风以及赵信从未有与我们提及过的事情。
比如那位程程,现如今叫做陈曦,是陈老大的私人助理,活跃在宗教总局的上层。
很长一段时间,她甚至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黑手双城本人。
很显然,在双方达成了协议之后,林齐鸣选择了全面的合作。
不过他最后还是跟我们提出了一个要求,说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还是希望我们能够给陈老大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不希望黑手双城死去。
对于这件事情,杂毛小道明确无误地跟了他一个承诺。
事实上,杂毛小道的心情远远比林齐鸣更加复杂,也更加不希望黑手双城一条路走到黑。
如果有可能,大家最好还是握手言和。
但如果黑手双城步步紧逼,我们就不得不考虑一些比较现实的事情。
至于具体的事情,我们还是想要与陆左见过面之后,再做决断。
林齐鸣说这件事情他帮不了我们。
事实上,他这一次来京,其实是偷偷摸摸过来的,跟我们谈完了事情之后,他还要返回东南局去,不过他让我们放心,三天之后的庭审,他将会想办法出席,给我们站台。
我们聊得并不算多,随后林齐鸣便悄声离开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我反而是睡不着了,与杂毛小道来到了外面的小院子里,找了一石凳坐下来。
京都的天气并不好,即便是夜里,也看不到几颗星子,雾蒙蒙的天,让人心情憋闷。
两人沉默了许久,杂毛小道方才开始发问,说你觉得他讲的,是不是真话?
我点头,说以我对他的了解,应该是的。
杂毛小道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大师兄的变化,他以及其余几人应该都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心中与我一般,存着侥幸,结果最终还是陷入了这样的一个境地来。
我说你刚才说了,其实是有办法的,需要求一人——那人是谁?
杂毛小道说那人你应该也知道,他叫做王明。
啊?
我说隔壁老王,为什么会是他?
杂毛小道说王明的手中,有一把飞刀,是龙脉守护家族中黄金王家的传家信物,此刀是一把凶兵,也是神兵,与此刀配备的,有三门刀诀,分别是斩人诀、斩魔诀和斩神诀,最后一门因为太过意离奇,早已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而前两门则王明已经掌握了。
我说这又如何?
杂毛小道说斩魔诀是对付这世间一切阴邪魔物的手段,而魔物又分为外魔与内魔,内魔其实又叫做心魔,指的是人心里面的恶念。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也就是说,王明能够斩去人心头的恶念?
杂毛小道点头,说对。
我有些难以置信,说这事儿可有点儿难吧,要知道这心魔可不是有形有质的东西,而是人的精神意志,如果这个都能够斩去的话,他该有多厉害啊?
杂毛小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如果他能够斩杀自己心中的恶尸,全天下,中外之间,能与他匹敌的,只有三两个。”
我说你算一个不?
杂毛小道摇头,说我不算。
这么厉害?
我这才想起了刚才的那个前提来,说那他斩杀了心头的恶尸没有?
杂毛小道摇头,说没有。
我说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觉得他能够斩杀黑手双城心中的魔头呢?
杂毛小道笑了,说他虽然没有斩杀出自己身上的恶尸,但却成功斩杀过他弟弟心头的邪龙魔灵,所以我对他的期望还是蛮高的……
我说他还有一个老弟?
杂毛小道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说对,王明有一个弟弟叫做王钊,他是长白山天池寨寨主王大蛮子的弟子,后来入魔,曾经以一己之力,毁去了大半个天池寨,后来王明亲自前往白头山,将其心魔斩去,然后使其禁锢;另外王明的父亲叫做王洪武,继承了天下第一高手王红旗的全部修为,此刻应该正在看守龙脉……
我满脸骇然,说他们家竟然这般厉害?
杂毛小道苦笑,说我还没有跟你介绍王明的女朋友呢。
我捂着心脏,说我准备好了,你说吧。
杂毛小道叹了一口气,说王明的女朋友叫做小观音。
我愣了一下,说啊,没听过哎?
杂毛小道笑了,说小观音的名声不显,你可能从未听闻,但是如果说起她的师兄,你一定会知道——小观音的师兄便正是邪灵教的掌教元帅,而他们共同的师父叫做山中老人,又名许映智,怎么样,这名字听着耳熟吧?
我说许映愚、许映智,这里面有什么联系么?
杂毛小道说道:“许映智其实就是许映愚的小弟,两人当初一同拜了民国天下三绝之一的蛊王洛十八为师,后来许映智被赶出了师门,流落到了东南亚去,化名山中老人,曾经支配了东南亚好大份额的地下势力,我与他交过手,坦白的说,很恐怖,甚至比许映愚还强,我当时差点儿死掉。”
我说后来呢?
杂毛小道微微一笑,说后来他死在了我和你堂哥的手里。
听到他这么说,我似乎想起了这么一个人来,当初好像听二春说起过,知道是一位顶厉害的人物,当初左道差一点儿就折损在了那人的手里。
只不过,小佛爷和我敦寨苗蛊,居然同出一脉,这事儿想起了,还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好一会儿,我方才缓缓吐出了一句话来:“这世界,真特么的小。”
我们当天一夜没睡,在院子里一直闲聊。
杂毛小道跟我说起了当初他与陆左的相识相知,以及许多的过往,这些事情很多我其实都已经十分熟悉,但是从别人的口中,和从当事人的口中说出,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听着杂毛小道谈及当初的那些事情,我忍不住地代入其中去。
我这才知道,堂兄陆左这一路走来,有多么的艰辛。
他与我不同,起点底得过分,不但没有师父传授,甚至很多东西都需要靠性命去搏,方才知晓。
对比我自己,不但一开始有虫虫贴心陪护,而且修行的方式也是简单至极。
一梦一世界。
我尽管已经尽力勤修苦练,但是比起陆左来,还是有些惭愧。
不过杂毛小道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陆言,我很少有夸过人,但对你却是一见如故,知道为什么吗?
我说你讲过的,我傻人有傻福嘛。
杂毛小道摇头,说不是傻人有傻福,而是因为你是个福将,就好像天生自带光环一般,天子骄子,这样的幸运能够影响到我们这些身边的人,所以,也希望你能够将这幸运传递到小毒物的身上去。
我点头,说希望。
两人闲聊到了天亮,老阿姨早上煮了小米粥,还蒸了一笼窝窝头,我们吃过之后,杂毛小道对我说道:“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说去哪里?
他摇头不说,说跟我走就是了。
两人出发,没有带屈胖三和朵朵,离开了这一片地界,来到了一处老城区的胡同,七转八转,却是进了一个四合院里来。
我们进门去,有一个老外正院子里迎接,上来就给杂毛小道一个熊抱,说我的朋友,你终于来了。
第八章 千军万马来相见
杂毛小道与这长得跟好莱坞明星汤姆克鲁斯一般模样的老外紧紧相拥,分开之后,方才说道:“感谢你能够在这个时候过来帮忙。”
那老外笑了,说我当初曾经说过,你们两个,永远都是我的老板。
杂毛小道苦笑,说血族大帝的老板,我们可不敢当……
血族大帝?
我的天,这个看上去帅得一塌糊涂的外国男人,居然就是在欧洲纵横、被誉为血族大帝的威尔冈格罗?
我心中一阵狂跳,而这个时候杂毛小道则给我们双方介绍了起来:“陆言,陆左的堂弟,也是他新收的弟子;这位是威尔冈格罗,我和你堂哥的朋友……”
我还在心惊,而那威尔冈格罗则是十分热情地伸出了手来,与我相握。
他使劲儿地摇了摇手,说你好,叫我威尔就好了。
我说威尔你好。
我此刻有点儿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传奇,我早在港岛孤儿院的那边,就已经知道了他在血族之中的影响。
我还知道我的老同学闻铭,其实也是威尔冈格罗的后裔。
在威尔冈格罗之前,血族是一个生活在黑暗之中的种族,阳光会将这个强大的种族给灼烧成灰烬去,而只有他,最终能够自由沐浴在太阳光之下,并且不用靠吸血来维持血族的稳定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