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姨已经跟我提起过了,是我不好。”刘瑛泪水哗拉拉落下来,小手紧紧抱着碧玉,“娘,您别生我气。”

碧玉抱着女儿,眼睛发红哄着她。被女儿这么一哭,她也好想哭,可她是大人没有资格随心所欲流泪。

刘瑛哭了半天,见碧玉眼睛红红,忙擦干眼泪,“娘您别难过,以后我再也不惹您生气了。”

碧玉见她这么乖巧,心中既欣慰又难过,“我没事,瑛儿你也快满四岁了,要懂事些。”要是刘仁杰有个万一,她们三代人就要相依为命了。家中除了个不满周岁刘玦,全是女人。这将来可如何是好啊?!


抓周
杜氏发了话,刘玦抓周要办隆重些。

碧玉虽然没心思,可还是应了,安排着准备事宜。

坐在书房里,碧玉拿着笔写帐本。最近开支太费,要不是有私房钱,恐怕早就入不敷出了。有地方该节省些,但打点狱卒银子不能省啊。

正当碧玉愁绪满怀时,范大娘进来禀道,“少奶奶,亲家太太请你快过去,好像有什么事情。”

碧玉呼吸一急,停下手中笔,“有没有说何事?”

范大娘摇摇头,“来人没说什么,只让你快去。”

碧玉心中一跳,难道是大牢那边……来不及多想,匆匆忙忙赶到隔壁去。

她走进屋子里来不及开口,先看众人神情,只见吴敬仁和吕顺夫妻神情复杂很,有不安有放松也有紧张也有喜悦。

碧玉一时看不懂他们脸色,开口急急问道,“娘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哥哥和相公那边有什么好消息?”

吴氏张了张嘴没说话,吴敬仁反而说道,“玉姐儿,宫里出事了。”

一听这话,碧玉有些泄气,亏她一心以为有好消息呢,无精打采道,“宫里出事跟我们这些小百姓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吴敬仁眉目间有丝兴奋,语气亦然,“你知道吗?贵妃之子昨夜暴毙。”

“你说什么?暴毙?”碧玉震惊了下,转而脑子一转,突然脸露喜色道,“那是不是说相公他们可能要出来了?”

“很有可能。”吴敬仁一早打听到这消息,就急忙回来跟他们说。“太师拥立皇子没了,还拿什么跟首辅斗?”两派相争是为了利益,但利益最关键一环是太子之争。如果连这人选都没了,还有什么好争。

他们这些百姓对谁当太子谁当皇帝并不在意,只要能让他们安居乐业,那就是个好皇帝。至于怎么坐上皇位?私下有没有隐情?百姓是不感兴趣。

可如今谁当太子却跟吕登他们能不能出狱有着微妙联系,难怪他们会大加关注。

吴氏从听到这消息,心情激奋一直说不出话来,此时终于缓过神来,“如果太师一派倒台,那我们疏通关节,登儿他们就会被放出来吧?”这是她最盼望事,为了儿子女婿入狱之事,她已经好久没睡好了。

“对。”吴敬仁紧绷了许久心第一次放松了些,“他们俩得罪是李侍郞,如果他都倒了,还怎么关着他们?”对刘吕两家来说,这可是个好消息。到时走走门路,将人放出来。

碧玉抓住关键地方,“可问题是,那个李侍郞倒了吗?”

这话一出,神情激动人静默半天。是啊,那家伙要倒了,吕登他们才有出狱希望。

吴敬仁低头想了半天道,“如今是没有倒,可难保哪天突然倒了,那时我们就能想办法救他们出来。“

“那就是说,还要等他倒台了才行。”碧玉苍白着脸咬着下唇,“如今相公他们还出不来。”情绪一上一下起伏太大,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别急,事情很快会有转机。”吴敬仁心里也沉甸甸,先前他只顾兴奋忘了这茬,,“我们这么多日子都等了,再等段日子吧。”

碧玉喃喃自语道,“真希望李彦宏能马上倒台。”

吴氏突然激动叫道,“我恨不得抽他几鞭子,让那个小人去死。”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吴氏一向温婉有涵养,如今却说出这么激烈话。恐怕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刺激太大缘故。

吕顺连忙安抚道,“娘子你冷静些,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总有一天这种人会遭恶报。”

“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吴氏心中充满怀疑,“老天爷真有眼吗?”这种无能为力感觉太难受了,她看到那些恶人做尽坏事,照样活风风光光。可好人却不断遭受厄运,被权贵欺凌家破人亡。如果真有报应,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

吕顺能明白妻子此时感受,这些日子也让他受到了很大震动。可嘴里还是要安慰妻子,“娘子,老天爷看着呢,总有一天会把恶人都收了去。”心中却暗想,这世间不公之事太多,平民贱如草莽,就算十年苦读做了个小官,到头来还是护不住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吕顺从小读是圣人书,学是尊儒之道,他平日只知善莫大焉。可在这种困境开始怀疑自己生平所学东西究竟对不对?

吴敬仁也劝道,“姑姑别激动,我再出去找找门路,说不定这时会有人愿意出手帮忙。”

吕顺忙点头道,“好好,快去想办法疏通。”自己则安抚着妻子,生怕她气着身体。

碧玉呆呆坐着,眼中一片茫然。

吴敬仁天天出去跑,很多官员都不置可否,估计是想再看看风向再说。他也无可奈何很,只能在大牢里下功夫,确保他们在牢里能过好些。

碧玉尽管情绪压抑,但刘玦抓周宴不能不办。

她备了两桌酒席,也没请什么人,只打算请吴敬仁一家和吕家人过来,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

杜氏倒兴高采烈给孩子做衣裳荷包鞋子,再给大姐儿订了几套新衣裳。

而碧玉一大早给孩子穿上新衣服,抱着他给祖先祭拜。

吕胡两家人也早早过来,心情虽不好,但这是喜事,强振精神摆出笑脸,还送了不少礼物给孩子。

抓周时桌上摆满了物品,有纸笔墨砚、书本、算盘、银锞子、印章、帐册、吃食等等,应有尽有。

碧玉将他抱到桌子上,让他挑一样。

大家都围在桌旁看着他,不知他会抓哪件东西?

杜氏大气都不敢出,紧张看着孩子。

小家伙茫然看着面前东西,太多了,不知该拿哪样好?

申儿转了转眼珠,跑到他面前手指着毛笔叫道,“玦儿,过来,抓这个。”这个寓意比较好,做个读书人。这个是杜氏最喜欢看到。

玦儿睁着黑葡萄般眼睛,看了看毛笔,转头又看了看碧玉,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碧玉温和笑道,“玦儿,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小家伙咬着手指头犹豫了半天,眼珠子转来转去,忽然瞄上一盒吃食,口水滴滴答答流,看了会儿,小身体动了动,朝那盒吃食爬过去。

“玦儿,拿书啊。”杜氏急了,冲孙儿叫道。这吃食是谁拿进去?

刘玦听到声音,抬头看着她。突然手指着她清脆叫道,“爹爹。”

碧玉心里一震,这孩子自从牙牙学语开始,还是第一次叫爹爹,可他爹爹在哪里?

而杜氏愣了一下,笑道,“傻孩子,我是你祖母。”这孩子难得吐字清楚,可还叫错了人。

她话声刚落,她身后传来熟悉又激动声音,“玦儿真乖,都会叫爹爹了。”

所有人精神一振,视线穿过杜氏朝后面看去。顿时脸上露出狂喜神色。

吕申惊叫一声,“哥哥。”人已经扑了过去。

碧玉用手捂着嘴眼中泪花转动,居然是刘仁杰和吕登,他们怎么出来了?也不通知一声,她好去接他们回家。

吴氏不敢置信颤悠悠伸出手,“登儿,你回来了?”她以为自己在梦里。

吕登揽着吕申肩膀走过来,接住她手神情也很激动,“娘,不孝儿回来了。”

吴氏泪水夺眶而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为了这天,她盼眼睛都快盼穿了。

“登儿,担心死我们了。”吕顺眼睛也有些湿,举着袖子不动声色拭去。“媳妇,你过来让登儿看看你。”

胡雪儿眼中含泪,扶着腰在丫环搀扶下走过来,声音抖不行,“相公,你…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吕登看着妻子已经显怀肚子,感觉恍若隔世,他还以为见不到自己孩子出世。“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胡雪儿颤抖着身体,眼眶发红,“不辛苦,只要您回来就好,我们孩子也盼着爹爹早日归来。”

另一边,刘仁杰走到杜氏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娘,孩儿回来了。”

“这是做什么,好不容易办完差事回来。”杜氏惊讶看着儿子举止,忙扶起他,“看,人都瘦了。让你媳妇给你好好补补。”

刘仁杰心中充满歉疚,“娘,让您老人家为我操心了。”都是他不好,让家人担心受怕,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也不能这么莽撞了。

“你外出公干,这也是没办法事。”杜氏不知内情,只是笑着将碧玉拉到身边,“你媳妇这些日子最辛苦,你可要记得她好。”

刘仁杰给妻子行了一礼,“娘子,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碧玉侧身避开,压制住情绪柔声劝道,“相公,以后做任何事前,先想想婆婆和两个孩子。”就算不为她考虑,也要想想家里老小。

刘仁杰明白妻子这段日子所受苦,心中发疼,表情郑重答应,“我知道了。”

杜氏有些莫名其妙看儿子儿媳打哑谜,只是身边玦儿拉她胳膊,吸引了她注意力,“杰儿你回来真巧,正好赶上玦儿抓周礼,你快主持孩子抓周礼吧。”此时她心满意足,儿子能及时赶回来一家团聚。媳妇孝顺,孙子孙女健康可爱。拥有这些,她已经不再多求什么了。

“是,娘。”刘仁杰暂时收起激动情绪,继续被他们打断仪式。

刘玦绕着桌子东西爬了一圈,最后取了个印章抓在手里不肯放。

杜氏喜形于色,“我孙子将来要做官,太好了。”刘家已经出了个进士,难不成二十年后再出一个?要是那样就太好了,她将来在九泉之下也能骄傲面对刘家先人和相公了。她,刘杜氏是刘家风光显赫最大功臣。

周围人一声声恭贺声让她飘飘然。

刘仁杰微微皱了下眉,又很快消失表情恢复了平静。

反而吕登微笑赞许道,“这孩子将来是个有出息。”

碧玉心情有些复杂看着儿子,说实话她真不想儿子将来也走仕途,这条路太过艰辛太过崎岖。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可儿子将来并不是她一个人能说了算。

抓周仪式完成,杜氏吩咐开席。下人们忙里忙出端盘递碗筷,整治佳肴美酒。


升官
大家围坐一圈,脸上满是欢喜。说说笑笑吃吃喝喝,笑声不断。这意外惊喜让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大大笑容,早没了刚才忧郁气氛。

吕顺也破例多喝了几杯酒,喝脸色发红眼神涣散,可嘴角还扯开笑个不停。

吴氏和杜氏两人兴奋相互敬酒,都喝高了,到后来眼色有些迷离人都软软趴在桌子。

碧玉忙吩咐下人送她们回房休息,好好照顾她们。

而胡雪儿怀着孩子,不耐久坐,也趁势跟着吴氏回家。

隔壁吕家需要人照应,金氏也带着孩子们回隔壁照顾吴氏婆媳。

碧玉吩咐下人捡几样菜几样点心果子和一壶酒装进食盒送过去,让金氏在那边也能吃喝。

碧玉又让人煮了醒酒汤,服侍吕顺喝下。

吕顺歇了会儿,神智有些清醒,见女人们都离开桌面了,而碧玉是知情人,没了顾忌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倒是说说,怎么放你们回来了?”他要不是怕捅破这事让杜氏和胡雪儿知道,早就想问了。

对此吕登满眼疑惑,“我们也不清楚,说是上面有人开恩,放我们回家。”

今日是刘玦抓周日子,刘仁杰心情很压抑,一早起来就长吁短叹。可过了几个时辰牢头居然满脸堆笑着请他们出去,当时他们都愣住了。实在是太突然,一点预兆都没有。他们当时问了好多问题,牢头只是客客气气,但没有吐露一言半语。

吴敬仁忙问道,“上面?是哪位大人?”他几乎跑遍了朝中官员家,好像没有人肯伸出援手啊?

吕登摇头道,“他们没明说,我和思成猜了半天也没猜出来。”这回来路上两人想脑袋都疼了,也没想出是谁救他们出牢。他们四周好像没有好到有过命交情朋友,更没有身居高位不怕李彦宏报复朋友。

吕顺对朝中官员并不熟悉,但对儿子女婿能出来心中极为欣慰,“出来就好,至于是哪位恩人,以后可以慢慢访。”心中对这人非常感激,做了好事也不让他们知道,真是好人啊。

吕登听了这话,不由笑道,“爹爹说极是,我们当时都不敢置信。”何必纠结这个问题呢?如果那人有什么目话,自然会跳出来让他们知道。如果说此人是毫无目救他们出来,他可不相信这朝堂上还有好人。

“你们都受苦了,好好休息几天。”吕顺见儿子神情疲倦,有些心疼,“等休息够了,我们就回老家。”

“什么?”吕登惊讶张大嘴,“我们还要回翰林院供职,怎么能回去呢?”

吕顺也很惊讶,“难道没革你们职吗?”出了牢还能做官?

吕登接到通知并没有革职这一项,“没有啊,让我们三天后回翰林院。”

听了这话,吕顺心里很不安,“那个李侍郞能善罢干休吗?”那可不是好人,再同朝为官下去,恐怕会出妖蛾子。

刘仁杰愤愤不平叫道,“管他怎么想?我们又没做错事,凭什么要退让?我们牢也坐了,苦头也吃了。还能怎么样?”

“话虽这么说,但他要是再使坏,那可如何是好?”吕顺皱紧眉头,心中很紧张,“不如你们辞官吧,我们回去过太太平平日子。”这种提心吊胆日子怎么过?再来一次牢狱之灾,吕刘两家人都受不住。

“爹爹,哪有这么容易事?”吕登苦笑不已,“估计有人盯上我们了,我们想脱身恐怕不容易。”如今想激流勇退,可能有些难。

不过说实话,吕登根本不想这样离开官场。经过这一场牢狱之灾后,他更想掌握权力。只有手握权力,才能更好活着。

吕顺心中惊慌,“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好说。”吕登沉吟片刻,“只是有一点我能肯定这次放我们回来人,不会比李侍郎来头小。”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听到这些吕顺头大如牛,“我弄不懂这些,我只想知道你们会不会再有危险?”

“暂时不会有,爹爹不要担心。”吕登安慰道,“凡事等三天后我们复职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吕顺无可奈何,“这样也好,凡事小心。”

大家酒都喝有些多,起身时摇摇晃晃,吓碧玉让下人扶他们回去。

她自己扶着刘仁杰回房,小青指挥着下人们收拾残局。

刘仁杰喝脸红红沉沉睡去,碧玉扶他躺在床上。让阿朵打热水过来。

挥退所有下人,碧玉自己动手,绞干毛巾给他细细擦脸。额头、眉毛、鼻子、双唇、下巴,擦着擦着泪水突然落下来,一滴滴落在他脸上。

刘仁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可眼皮实在揭不开,脑子一片浆糊。身边有股非常熟悉味道,让他不知觉得感到安心。闭着眼睛伸手一拉,将碧玉拉进怀里固定住。

碧玉猝不及防一下子倒在他怀里,有些气恼挣了挣身体。可被他抱紧紧,动都动不了。

她无奈叹了口气,抹去眼角泪水,愤愤打了他几下,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只好慢慢伸出手抱住他腰,头靠在他心口,眼皮有些沉渐渐陪着他睡过去。

她已经很久没睡好了,这一闭上眼睛睡天昏地暗,等她觉得浑身发烫,烫她不得醒过来,只觉有人伏在她身上重重喘气,整个身体沉重很。

碧玉心中一紧,忙睁开眼睛。正上方刘仁杰正满头大汗,满脸通红,表情有些痛苦又有些陶醉。心中啐了一口,居然趁她睡着时偷袭她。只是没等她多想,一波又一波热浪朝她涌来,熟悉麻酥酥销魂感觉让她不由自主抱紧他,一起卷入那让人心醉世界。

等两人恢复意识平复呼吸时,碧玉突然想起一事跳了起来惊叫道,“糟糕,婆婆和孩子……”他们睡下时才寅时,可此时天色全黑了,这晚饭怎么弄?

刘仁杰在她耳边轻笑,“娘子,已经子时了。”

他醒来时见妻子伏在他怀里睡香,不舍得吵醒她。自己出去将一切安排妥当了,这才回屋休息。

碧玉不敢相信天色居然这么晚了,她好像才眯了一下眼。“我睡了这么久?那晚饭……”

刘仁杰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忙安慰道,“别担心,我陪娘一起吃晚饭,孩子们我也去看过了。娘还让你多歇息,说你累着了。”

碧玉松了口气,倒回他怀里,想起刚刚事不由含羞啐道,“你怎么急成这样?”他以前可从来没这样过。

刘仁杰抚摸妻子柔腻肌肤,“我很想你。”想光在旁边看着她受不了,想和她身心合一,想紧紧抱着她,想和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想全身发痛,顾不得她需要休息,纠缠起她。在牢里他一心以为他再也回不到妻子身边,全是靠着那份回忆撑过了最艰难日子。好不容易回到家里,他需要触碰妻子来证明这一切都是真,不是梦中虚幻,醒来后会全都消失掉。

闻言碧玉心中柔软摸摸他清瘦脸,“在牢里日子很难过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虽然花银子打点了,但她并不相信那些人,谁知道在他们看不见地方有没有受苦呢?

“你们在外面打点,我们在里面并没有受苦。”刘仁杰见到妻子怜惜眼神,浑身暖暖,“只是不自由,书还能照看,饭也能照吃。”可是这种不自由生活很痛苦,他很想家人,很想她。

碧玉想起这些日子,紧紧抱住他,“我真怕你们出不来。”要真是那样,她真不知该怎么办?

“别怕,我不是出来了吗?”刘仁杰温柔摸着她长发,“以后我会小心翼翼,再说三年之期快到了,我们马上就能回老家。”

“好,我就盼着这一天。”碧玉心中有些欢喜,只是心思转到吕登身上,要是她没理解错,吕登好像并没有隐退之心。“哥哥那边呢?他会如何?”

“大哥可能会继续做官。”刘仁杰知道她内心隐忧,可有些事是没办法顺着她心意。“他不比我,有雄才壮志。”

在牢里,两人除了看看书,就是一起谈天说地。刘仁杰对吕登了解也更深一层。他非常清楚吕登百折不挠性格。

“他还不怕吗?”她可是吓怕了。

刘仁杰对这个大舅子打心眼里佩服,“这点事吓不倒他,反而更激起了他斗志。”自己不是这种人,但不妨碍他欣赏这种人。

碧玉也很了解吕登性子,“是啊,我忘了他性子是越挫越勇。”

刘仁杰拍拍她后背,“一切顺其自然吧。”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吕登是谁也无法左右。哪怕是他最尊敬娘亲,或者是最疼爱妹子,都无法改变他决心。

他们夫妻打算倒挺好,只是事情并不以他们计划走动。

吕登和刘仁杰回到翰林院任职,奇怪是别人没什么特别反应,都好像没发生任何事般,跟他们如常相处。就连李侍郎也没有什么动静,这让两人惊讶莫名。

朝堂上随着贵妃之子逝去而发生了重大变化,但两派依旧斗如火如荼。听说贵妃抱养了一名不受宠妃子儿子,挂在自己名下,继续跟皇后斗你死我活。只是情势渐渐向皇后一派倾斜。只是这些事跟吕登和刘仁杰并没有太大关系,他们低头做事,绝不轻易出头。

刘仁杰好不容易熬到三年期满,考试之时留了一手,一心认为没有任何机会,可以顺理成章回家乡。可没想居然被分到子监做助教,从六品。

这一消息让所有人震惊莫名,同僚有羡慕,也有幸灾乐祸。从六品啊,起步就是从六品,好多人是从八品开始。这怎么能让人不嫉妒呢?只是这是个清水衙门,没人看重。

刘仁杰最初震惊过后,心里反而很欢喜。这位置虽然没油水也没有翰林院编修体面,更没有政治前途。但对他来说,却是个极好位置。

吕登在消息出来后,连忙向他道喜,“妹夫,恭喜你,这样一来你能专心教书,也不用掺和到朝庭之争中。”这种位置极不起眼,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走这条路对刘仁杰来说是最好。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刘仁杰心中很奇怪,这好端端怎么会捞到这种位置?品级还挺高。当年吕登也不过是正七品,比他还低上一级。“我本来想收拾行李跟娘和娘子她们一起回老家了。”

吕登心中何尝不奇怪,但还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子监总管天下学子,是很受人尊敬。”

他知道刘仁杰有些孤傲性子不适合为官,但教书还是能胜任。既有朝庭奉禄,又受学子们尊重。但又不参与朝庭之事,也就没有了纷争。这是谁安排?难道是上次救他们回来那个人吗?他究竟是什么人?如果这次刘仁杰差事是他安排,那个人对他们倒是有份善意。并没有将刘仁杰拉进朋党之争混水里。可谁会这么好心呢?吕刘两家都不认识这种人啊?!

刘仁杰此时心里极满足,转而关心起吕登,“那大哥你呢?你任命出来了吗?”他们任命应该差不多时候出来。

吕登嘴角上扬,“去户部任主事。”他也很满意这次换位置,翰林院编修虽然风光,但没有实权,只是个摆设。但户部主事却有实权,可以做很多事。

刘仁杰笑着拱了拱手,“恭喜大哥高升。”他知道吕登想在仕途一展报负雄心,真心祝福大舅子。

翰林院编修是正七品,可户部主事是正六品,一连升了两级,真是可喜可贺。


陈大人来了
等两人回到家里将好消息一说,众人都喜笑颜开,围着两人不住恭贺。

当下刘吕两家大赏喜钱,另赏给下人们每人两套衣服,两双鞋子。

杜氏是欢喜眼睛发亮,从七品啊,在她眼里最大官县太爷也不过是正七品。她儿子官级如今比县太爷只小一级。刘仁杰算是光耀门楣,为她争光了。

吴氏笑合不拢嘴,早忘了前些日子一定要儿子辞官情景。儿子是越来越出息了。

吕登当初拒绝吴氏请求,也是迫不得已,此时见吴氏欢喜不由凑上去笑道,“娘,您不怪我吧?”

“怎么会呢?你如今也越来越上进了。”吴氏骄傲看着儿子,心中满满得意,“只是凡事小心些。”

胡雪儿又惊又喜,相公真很有本事,这么快就升上正六品了。如果她能为吕家生下嫡长孙,那就是双喜临门了。只是……

吕顺则一脸羡慕道,“杰儿,我教了一辈子书,可还没进过一次子监。”进子监教天下学子是他一生梦想,在他看来在这种地方为人师表是一生荣耀。

杜氏乐陶陶笑道,“这也没什么,亲家老爷,改天就让杰儿带你过去看看。”语气中难掩一丝得意。

“不不不。”吕顺忙摇头道,“那是杰儿教书地方,可不是任何人随便能进去。”他也不过是心里想想罢了,又不是市集,谁都能进。

杜氏扬起头问道,“家人应该能进吧?”话说她也很想子监看看,享受一下那种受人尊敬风光滋味。

刘仁杰失笑道,“娘,我是去教书,不是去玩。”听他娘说,好像去游玩似。

杜氏这才扫兴闭上了嘴。

刘仁杰见碧玉始终一声不吭,脸上表情全无,不由有些担心,走到她身边拉着她手,“娘子,你会不会生我气?原本答应你事,恐怕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