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会不会没有死?”
“如果结果是这样,那最好。不过,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些对你们家很不利的东西,这也是我们一直没有放弃调查的原因。”
“现场?有什么?”
佟轩慢慢起身,转入了一间小门内,用了一分钟时间拿出来一个文档盒。
上面写着:自杀式杀人案。
他准备拿证据出来时,特意叮嘱章婵,“如果你不记得那天的事情了,那么你接下来看到的证据都会是刺激你的因素,所以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章婵想要点头,但她不确定自己一会儿地反应是否能像现在这样平淡,至少…里面会有…她的家人。
展开盒盖,先映入章婵眼前的是几张现场照片,有灼烧残破的车子、焦黑的草枝、衣服和鞋子的碎片、支离破碎的肢体…
闭了闭眼睛,章婵握紧拳头,她想,那些尸体碎块儿是不是父母的?她希望父母不要死的那样惨烈。
“引咒驱灵,三侯盛,百物坤。”
章婵毫不避讳地念了一句话,直到佟轩奇怪看她,她都没有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眼睛直直盯着照片,她想要从里面找出些鬼魂的影子,她可以找到他们了解当年的真相,这样会不会对彼此都好些。
佟轩犹豫地说:“你还好吧?”
他听到那句奇怪的话,不确定章婵这会儿在想什么。
“他们的尸体呢?”章婵问。
佟轩并没有继续翻动资料,而是说:“你父母在现场的尸体相对来说较为完整,你哥…和方眸眸的尸体没有找到,现场也只留下他们的随身物品和血迹。”
说着,佟轩推了张照片到章婵面前,“这是章木的衣服碎片和鞋子后跟,还有他留在现场的血迹和少量烧焦的肉块。”
捏着照片章婵心里很疼。
“他的尸体为什么会找不到?”她问佟轩。
“因为是爆.炸现场,身体极有可能被炸.药分解。”佟轩从文档盒的最后拿出一封信递给章婵,“你读读这个。”
“是什么?”章婵接下。
“是章木写给你父母的一封信,对你们很不利的证据。”
这封信,自己知道吗?章婵不禁暗自回问。
慢慢展开信封,熟悉的字体冲入眼睛,最直白的话语也先扑了过来,像是章木以前的语气。
【亲爱的爸妈:
我和小婵决定了,他们必须死。
原谅我的任性和自私,也请原谅小婵与我不可分割的情感。这件事情我们做了就不后悔,更不会退缩。
我知道你们不会袖手旁观,也知道这件事会给家里带来的巨大打击和灾难,但我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清醒过,犹如看到了希望和光明,犹如重生一般,我觉得很开心。
在别人眼中我疯了,但我知道,这样做的理由只有你们明白。爸妈,事成之后,你们会看到满天的烟花和遮日的大火,到时,请为我们祈祷吧。
章木,书。】
“章木要做的事,我也知道吗?”章婵回问佟轩。
“我想,当时的你应该已经决定和章木一起去了。”
“会是什么事?”
“这个我们也想知道。但据我们调查,方家与你们家平日里很少联系,仇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章婵:“爆.炸的事情你们查出来了吗?”
佟轩点头,“炸.弹在你父母所开车辆的后备箱内,当时有监控录下了他们载着章木和方眸眸驶向郊区的记录。也有你父亲购买制作炸.药原材料的购货清单和你母亲买绳子胶带的购货记录。”
拿出监控截图,佟轩指给章婵看,“从车子里模糊的影像中依然能看到,坐在后座上的方眸眸是被人捆绑了身子,并在嘴上贴上胶带的,而这些用具正是你母亲买来的东西。汽车后备箱内的炸药成分,也与你父亲购买的原材料相吻合。再加上章木的这封信…”
“所以,他们成了理所当然的罪犯。这些证据都是存在的,而且合理,对吗?”
“对。”佟轩沉了沉声,“而且有目击证人…”
“谁?”
“坐牢的郝峰。”
章婵记得这个名字,是从花猫嘴巴里说出的,替他们坐牢的人,“我不认识他。”
“他说认识你父母,还说自己是这起案件的策划者。但我们没有找到与他有关的蛛丝马迹。”
“可,花猫说他是替我们坐牢的。”
“没错。”佟轩说:“他的出现十分突然,在我们一筹莫展时,他走入警局承认案子他有参与,并将过程大致说了出来,其中包括我们没有查到的信息,坐实了他知道这件事。但他却说不出具体策划绑架及爆.炸的原因。”
“不是他做的,他为什么要承认?”章婵问。
佟轩:“我们收到一封匿名来信,要他承认自己的错误。那封信的字迹是你父亲的。而后,郝峰的一系列表现都像是受了威胁必须要替人顶罪一样。他口风很紧,说那封信不是给他的,这些错他都承认,他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可是,哪个始作俑者连方眸眸和方唐的照片都挑不出来?”
“所以你们认为,他是迫于无奈才承认罪行的?”
“从各种情况来看,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对案子并不知情。”
章婵不想争执,换了话题问:“这个案子,与花猫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佳佳的手指会到花猫那里?”
“因为这起案子花猫最想查清,所以他在这个案子上很冲动,也最有可能失去理智。若是他知道了佳佳受伤害是与这起案子有关,他一定会用你来换佳佳的安全。”
“我愿意换佳佳。”
“如果你真的去换佳佳了,你觉得抓走她的人会放了她吗?还是会杀人灭口?毕竟这个人有可能与佳佳家里有些恩怨。所以,那人没有抓到你之前,佳佳才是安全的。”
佟轩提醒,“我们只有知道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有机会找到佳佳,这是唯一的方法。所以,我要你仔细想想,看看是否记得什么。”
将所有相关资料倒在桌面上,章婵想要试着回忆回忆。可是目光刚刚落下,她便看到了两具残缺又焦黑的尸体,仿佛他们就在眼前,泛着浓浓的糊味儿和父母的气息,那样躺在浓烟大火之下,挣扎又痛苦。
“不。”她受刺激般地激动起身,手刚刚扶上佟轩的桌子,桌面的文件就四散了一寸。
这个举动不仅仅惊到了看到这一幕的人,更让佟轩觉得不可思议。他以为看错一般的又瞥了桌面一眼,发觉一切刚刚发生后,他将目光放在紧张的章婵身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第74章 生的目的
章婵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四周都是不利于自己的因素,她要表现的正常些才好。
可是,看到父母残缺不全的尸体后,她无法阻挡记忆的回涌,她仿佛看到了那天的画面,看到了自己在做的事情。
那天,她将自己的一切都整理好,她觉得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她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白色的印着一只黑猫的裙子。她知道裙子会给自己带来的不方便与阻力,可是她就想漂漂亮亮地离开。
离开去哪里?她现在还想不起来。
只是她发现,原来自己喜欢穿裙子,原来自己也是爱美的女孩子。
那时的她,心里满是愧疚感,她因为即将去做的事情边走边流泪…
从佟轩的办公桌前起身,章婵已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未免暴露的更多,她必须马上离开。
可是,眼前出现许多阻拦她的人,他们面目狰狞恐怖,身体扭曲残缺。他们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她,围在她的四周、眼前和耳边。
撞着桌椅,章婵盲目地走着,她太想离开了,她祈祷着有人能帮帮她。
所有人见到这样的她都在后退,仿佛看到了怪物一样,避而远之。
一双大手抓着她的胳膊突然用力,在她快要将整个办公室都要毁掉之前,带她找到了出去的路。那只手因为她的紧张感觉到了一丝奇怪,章婵的右胳膊怎么会又细又硬,仿佛是一根干枯的木枝。
“别害怕,我们走。”佟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章婵更加紧张,她很想逃离,可是眼前看到的景象与佟轩不同,她失去了方向,无法独自离开。
“走吧,我不会问任何问题。”
感受到了她的抗拒和慌张,佟轩以为她是害怕自己追问她发生的事情,这才起声安慰。
章婵还在想要不要信他,却也没了办法。她只觉得踩进了一个密闭的小格子里,四周的人挤得她喘不过气。她听到电梯的声音,也感觉到了佟轩紧挨她的身体。
“送我去福利院。”章婵闭上眼睛,躲开了扑到眼前的那些影子。
佟轩开车带她赶往福利院,送她走入还没来得及给马院长收拾的办公室内。她让佟轩在门外等着,自己扶着墙独自走了进去。
窗台上的砚台还在,里面放着马院长为她和章木整理好的手指骨,一根根被擦得很干净。
章婵捏起其中两根,朝着自己的眼睛猛地刺去。黑色的血从眼睛里涌了出来,慢慢流到她的脸颊和脖颈,直到流出鲜红色的血,她的紧张才开始消失。
她总算可以看清四周的轮廓,不再被那些浑浊的气体蒙蔽双眼。她因为看到伤心的事情乱了心智,这才险些被虎视眈眈的影子占了身体。好不容易恢复冷静的情绪,她此刻已经全身是汗。
刚才自己做了什么?
现在想起来,她十分后悔。她曾经提醒过自己,既然要问过去的事情,就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明明知道会看到父母,她还是无法忍着,无法做到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
要怎么办?怎么向佟轩解释这件事情?他会因此调查自己吗?章婵心里嘀咕着。
她只觉得,此刻的想法和忐忑十分熟悉,仿佛就是记忆里的那一天,自己即将走出家门,去做一件事情时的心情。
对着玻璃窗照了照,章婵见脸上的血已经消失,便将手指骨放回了砚台内。她盯着好不容易得来的指头,心里压抑极了。她和章木,离集齐手指骨的日子还很长,可以说遥遥无期。
她盯着没有希望,看不到尽头的东西,第一次有泄气的感觉。
她太累了。所以,不想要一直这样努力,她曾经想过,不如和章木一起放弃吧,可是章木一直想回来,她答应要和他一起活下去…
一起活下去?
章婵猛然一惊,想起一些事情。
邢军或“主体”为什么要找自己?
章婵低头看了看干枯的右臂,似乎想明白一件事情。其实,发现并好奇她秘密的人或许不是佟轩,因为这个男人一直在强调他不会调查自己。他强忍着所有好奇,没有去大肆触碰给她的承诺,他不会让她失去一根手臂。
那么,开始发现并调查自己秘密的人,就只剩送给自己手指的人了。
理由是什么?他们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从邢军和“主体”的年龄来看,邢军正值青壮年,而“主体”则是一只脚踏入坟墓的人。两人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然而,还没有做成一番“大事”,就要因为“主体”年龄的问题而阴阳相隔,他们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他们想要一起活下去…
所以,寄过来手指的人可以确定了,应该是想要年长的“主体”一直活着的邢军。
早前,他在调查佟轩这个小队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章婵的秘密。他觉得她神秘,甚至感受到了发生在她周围的超自然力量。这些,或许与他们认知上的长生不老有关,至少章婵表现出了想让一个死去的人活过来的想法。
他或许想从章婵这里获得些相关方面的信息,让他能够控制“主体”,甚至是自己的生死,他疯狂地崇拜上了这些,所以,他想要和章婵有接触,想要找她合作。
从章婵手臂的情况来看,邢军调查出来的事情还不够具体,他只停留在表面的猜测和观察,章婵还有机会阻止他毁了自己。
将房门拽开,章婵看向一直等着自己的佟轩,“我要你帮个忙。”
佟轩点点头,没有问任何问题带着她一起离开。
躲起来养身体的章木听说了关于程佳佳的事情,第一时间赶了回来。他的皮肤因为消肿还有些皱,乌龟血侵蚀过的痕迹没有消失,远远看去,像是被烧焦的皮肉,贴在身上十分明显。
他来到程佳佳开的蛋糕店里,调出了这些天的监控记录。
他想起和游安城相处时的一些情形,他记得那个人以最快的速度获得了自己的信任。仿佛他了解自己,像是早就认识或者注意他许久一样。
一个新来的人不可能第一时间了解自己的性格,除非他观察过自己,或者,有人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他。
回想章婵的手臂,再想游安城接近他们的目的,章木有理由怀疑,这和章婵调查的“主体”、“模仿者”有极大的关系。游安城,会不会已经和这两个人站在一起了?
当人有了共同的敌人或目标时,就会很容易成为朋友…而游安城,选择了两个可怕的朋友。
眯眼看向监控录像,章木发现了奇怪的一幕。那个被程佳佳说喜欢自己的女顾客,经常在店门前徘徊。她会走进来买蛋糕和奶茶,坐在靠窗的固定位置看店里忙碌的章木,离开后会假装东西忘在了这里再返回来取。
从监控里看女顾客的眼神,虽然方向是柜台那里,可是站在柜台里面的除了章木还有程佳佳。
她来的时间都是程佳佳准备下班的时间,她看着她离开,又跟着一起走出去。过一会儿,假装取东西时,正是章木打算离开的时间,她再和章木一起走。
原来,这个女人感兴趣的不止章木一个人,还包括对她毫无防备的程佳佳…
那么,程佳佳失踪了,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
想到这里,章木猛地看向橱窗外,他立刻拿起店里的电话,拨通了章婵的号码,可是听筒内是信号干扰的声音,章婵根本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第75章 第一个他
引咒师。
第一个被叫做“引咒师”的人饱受争议,有人说他作恶多端、狗苟蝇营。有人说他手滑心慈、赤子之心。

章木坐在漆黑的地窖内低头想事情,头顶的门被挡板钉的密不透风,屋子里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那些将他关进来的人并不关心他是否会窒息而死,因为他们就是想看看他在没有空气的情况下能不能活下来。
眼睛盯着早已习惯的漆黑,章木回想那天晚上黑衣服的人找到自己时的情形。那人说让他做一名“引咒师”,说这样他就有机会重生一次。他因为畏惧死亡,所以就答应了。
他听说了第一个引咒师的故事,黑衣服的人问他觉得那人做的是善事还是恶事,他说了“恶”。
他也记得,那个人同样问了章婵这个问题,章婵说了与他截然相反的答案。
忍不住叹了口气,章木不禁冷笑,这么久了,他还是过不去自己这一关,他骗了自己也骗了章婵,现在算算,报应也快到了。
没有人能无惧死亡。然而,有人敢于正视他,有人却不行。
章木曾经也有英雄主义,他也觉得自己面对生死时会是无谓的。可是,当一切来临时,他懦弱地害怕了。
盯着和自己一起被关进地窖的老鼠已经奄奄一息,章木知道这里已经没有可以呼吸的氧气了。
头顶传来砸门的声响,越来越重,也越来越近。
章木不知道自己被关多久了,只是这比死了还让他难受。
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下去看看他死了没。”
说着,章木斜上方的木板被人拽开,一股风随着缝隙猛然吹来。然后是一个人的脚,踩着生出铁锈的梯子慢慢下落,直到双脚站稳,那人才将手电打开,对准了不怕光的章木。
“他还活着。”那人在亮光背后,看不清样子。
“果然有问题。”另外一个声音由头顶响起,“带上来。”
在章木极其配合的情况下,两个人将他从地窖带了出去。本该刺目的阳光照入章木眼里时,他竟然毫无知觉,这不仅让身边两人笑了一下。章木看了他们一眼,发现其中一人少了一根食指。
“你说他是个什么?”第一个走入地窖的人说。
“管他呢,什么人都是在咱们手里。”
“你觉得,他是不是那个章木?”
“是了更好。”
两个人一言一语地拽着章木朝未知名的林子走去,仿佛他们手里抓的不是人的胳膊,而是木头。
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还要走多远,章木面不改色地跟着两人。
“要听故事吗?”不一会儿,章木倏然开口。
两人互视一眼,挑挑眉,由其中一个人说:“想说话就讲讲吧。”
章木放慢了步子,顺便拖拽着两人,“世界上有一种古老的职业叫做‘引咒师’,它最初是一种驱魔的行业,后来,因为引咒师本人能力的增长,它自身的性质发生了改变。引咒师开始能够寻找到一种媒介,进入到一个人的过去,通过帮助受冤的人来获得手指骨,从而得到重生的机会。”
听他说完这段话,抓着他的两个人同时停了下来,认真看向他,他们并没有发现章木由脚底开始变黑的身体,而是听着自己一直想要探寻的秘密。
“故事发生在很久以前,成为引咒师的第一个人被同村的村民扔进了水里。他们觉得他有罪,就将他从村子里放逐出去,只是放逐的方式是让他孤独死去。”章木淡漠站着,“那个人被束缚着手脚,全身绑着石头,沉入了水底。”
“他死的很痛苦,所以他恨那些对他下手的人。他变成了鬼,回来扰乱村里的生活。许多人都被他吓病或者吓死,他依然觉得不解恨。直到有一天,他来到自己死亡的河边,看到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往水里抛洒食物,口中还不停念叨‘恩人走好’。”
“他仿佛记起来一些事情,他记得自己救过他们,在大雪夜的时候,他给过这个可怜女人一些钱。原来他们活了下来,真是太好了。他从未这样开心过,他只知道杀人放火能带来快感,却不懂得,做善事也会有这种感觉。”
“于是,他做了一件事情。”
章木停止说话后,身旁一人着急问他,“什么事?”
章木冷冷地盯着问他的人,“他将那对母子推入了河里,让他们去了河底陪自己。”
身边两人十分惊讶,“为什么?”
“他想让这份快感永远陪着自己。”章木转看两人,“你们觉得,他是个善人还是恶人?”
“这么无聊的问题,我才不会回答你。”一人搭腔。
“如果回答了这个问题,死人能活,活人会死,你们要选择回答吗?”
“你吓唬谁。”其中一人吼道,“他是个恶人,即使做了一件好事,也不能抵消他做过的所有坏事。”
“你呢?怎么觉得?”章木问另外一个没回答问题的人。
“恶人。”那人简单回了句。
章木冷冷笑了笑,挣开两人的扯拽独自向前走着。
“回答了又如何?”两人追上他问。
“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章木回身看了眼走过的路,眼中神色黯淡。
佛手和市局都派出了警力寻找失踪的程佳佳。对于同样失踪的任木,他们并没有接到搜寻任务。因为他们查不到有关任木存在的痕迹,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存在过。
章婵请佟轩帮忙,无论如何不要向任何人提任木失踪的事情,也不要自己去调查。任木被带到了哪里,她想要自己去找。
拿着所有的手指骨,抱着她和章木共用的龟骨盖,章婵换上了作为引咒师时穿着的衣服。身后背着木棍,她独自来到一处地方。
“你肯定他在这里?”章婵对一旁的空气说话。
“我亲眼见他们将他扔进了地窖里。”一个女人从空气中慢慢浮现,她全身是烧伤后的焦黑,手里捏着心心念念的玉佩,倔强的脸,还是她躲在刘仁家废院时的样子。
“小玲,你走吧,我自己去找他。”
“让我帮你吧。你上次帮了我,我还没有报答你呢。”
“可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跟着我可能会有危险。”
“我不怕。”说着,小玲转向另外一个方向,并不打算提前离开。
章婵没有想到,她凭一时怜悯放过的女鬼,有一天可以帮自己一个大忙。看来,当年她回答那个黑衣服人的话是对的。
第一个引咒师她不觉得是个恶人,没有人天性凶残,只是为了生存,有些人就会做出选择。无论选择活下去的方式是什么,都不代表他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就好比章婵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做好人一样。
像是引咒师一直在做的事情,每一个看似是凶手的人,未必就是案件的制造者,他也可能是受害者,他们都值得被原谅,也值得被重新认识。
“他们接下来去了哪里?”章婵问小玲。
小玲指了指一旁的树林,“往深处去了。”
章婵猛追一会儿,让龟骨盖嗅着章木的气味,沿着他曾经走的路快步向前。
“小玲。”来到一座小屋前,章婵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对一旁的女鬼说:“我需要你帮个忙。”
小玲点点头。
章婵将龟骨盖放在一棵树下,对小玲吩咐,“一会儿我和章木会选择另外一条路离开,你回去想办法带佟轩过来,让他带走龟骨盖。我以前告诉过他,如果发现我不见了,就将龟骨盖切开,里面会有我给他的东西。”
“你和这只乌龟不是同生共死吗?”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和一只乌龟同生共死?直到看见马院长牺牲了她的龟骨盖我才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引咒师与龟骨盖同生共死的事,一切都是骗我的话。为了验证,我刺伤了自己的乌龟,发现伤害了它我就会痛…”
“那是为什么?”小玲问。
“可能,我在借助这只乌龟活着。”
为什么她的命要依靠一只乌龟,她想她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完,章婵独自朝林子中的小木屋跑去。
另一处,佟轩接到报案,来到郊外的一间民用房内。四周的墙面漆黑破烂,空气中还残留着灼烧过后留下的味道。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佟轩问报案的一个男人。
“昨天晚上附近的人隐约听到爆.炸声,早晨来看时才知道真的有东西爆.炸了。”男人指了指四周,“这里只有这一间破房子,本来是要拆了的,后来有两个男人将这里租了下来,这房子就留下了。”
“那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两个月前。”
“期间,还有人来过吗?”
男人摇头,“这就不知道了,我不经常来这里,我只是帮屋子主人看管房子,他在外地打工呢。”
就在这时,一个民警对佟轩喊道:“队长,屋里有两具尸体。”
佟轩跑去查看时,已有法医开始对尸体进行初步检查,他知道佟轩想要问什么,先回道:“是两具男性尸体。”
佟轩心里沉了口气,至少可以确定,里面没有程佳佳。
“尸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佟轩问。
法医:“一具尸体少了一根食指。”
“爆.炸原因找到了吗?”
蝌蚪拿着证物袋跑过来,他将找到的残留炸.药和碎屑递给佟轩,“队长,你看看这是什么。”
佟轩只觉得十分眼熟,他凑近鼻前闻了闻,有很浓的火药味,而且是熟悉的味道。他不禁身子一抖,看向蝌蚪,“东西在哪里找到的?”
“后院里,还有大量的火药粉。”
“去找看房子的人,问问东西是谁的?”
蝌蚪跑出屋子,不一会儿在院子里找到佟轩,“队长。”他说,“这里曾是个烟花爆竹的加工厂,废弃很久了,里面放的火药都是曾经做烟花用的。看房子的人不清楚怎么会有炸.弹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