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另一只手,掐面具杀手的颈项处,袖襟微微挽起,便没有染上淋漓的鲜血。随着轻微的一声响动,那杀手的身体软软的滑下,倒另一具尸体旁边。
而那携着一身倾世风姿,就立这尸横遍野中,像是错入了修罗地狱的清雅谪仙。
便这一瞬,他抬了眸光,穿过这重重虚幻,定定向望来。
刹那间,想起很多很多,他的脸,他的声音,他的温柔和他的无情。
便算决心不想不念,可爱一个,当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事情。从踏入这道门,被紫荆折磨,发烧恍惚间直至恢复记忆,竟不知自己那么疯狂的思念他,深入心魂痛至骨髓,苦苦按捺却又绝望无比。
一身伤痛便他幽深的眼中轰然散去,多想告诉他…这一刻,有多欢喜。
可知道不能。
台阶尽头似有隐隐的打斗之声,敛了眸光,正欲做出冷淡模样说些甚么,便觉白影翩然而至。
曲徵伸出胳臂揽住,唇畔却没有笑容。
“谁让擅自行动。”醇澈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温淡中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从未见他这般动气,身子却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彻底倒他怀中。
“…偏要擅自行动。”闷声道,微微弯起嘴角:“这世间,总有不掌控下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_(:з」∠)_遭遇数学君绑架,狐狸快来救我,不然让百万恨死乃。。。
顺便再次感谢投雷的妹纸,倩倩,温瞳,没有蛀牙的九九…嘤嘤嘤我已然分不清以前投过的妹子是不是又投了。。。反正一并表示感谢,跪爱~~

☆、52章
曲徵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温柔的擦去我唇畔的血迹,转了言语道:“你可有受内伤?”
我摇摇头,轻轻推开他,微微站直了些:“我身上都是血,别脏了你的衣衫。”
他五指顿在半空,转而扣上我的脉门,似在诊断。我听闻打斗声愈发激烈,心中急切,便道了声“我没事”,几步跑到石阶边,霎时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了。
俞家的俞兮和俞琛,风云庄的晋安颜,瞿门的苏灼灼、各位师兄弟,还有白妗妗正与紫荆率领的九重幽宫杀手混战成一片,其中一个女子身着藕荷衣衫,正是慕秋。
我心中一紧,施展轻功跃下石台,一刀解决了她的对手。慕秋瞧见我,还未展开笑颜便抿了嘴,不住打量我身上的伤口,哑了声音道:“百万…你…你这是怎么啦?”
“没甚么。”我笑了笑将她护在身后,只觉红光从眼前掠过,紫荆面具已然掉了,脸颊仍有几分红肿,更显阴狠。方才白妗妗与俞琛、晋安颜伙同瞿门三个师兄合力围攻她,竟也丝毫占不去上风,可见血月刀之神利。
“叫副宫来增援!”紫荆怒道:“宫主在何处?”
她一面命令,一面与我交手,有个杀手捂着肩膀,气喘吁吁道:“血月大人!宫主遍寻不见——副宫的人都——都——”
紫荆不耐:“都怎样?”
我对紫荆弯起一抹笑,一刀旋过,便让那杀手再说不出半个字。
她瞧着我这一身伤,面上最后一丝血色轰然褪去。
“是你…”她红了双眼:“你干的好事!宫主呢?你把他如何了?”
紫荆抬了声音,引得不少人听见了,惊愕的向我这边瞧来。前些天她一时大意败在我手上,不过因为我与她武功均出一脉,然眼下这些人全然不是她对手。我想起今日终可为乌珏报仇,顿时便有了力量,随手捡了把刀便与欲与她周旋,然刚刚不过交了两招,有白影迅速挡下血月刀,揽住我向后退了几步。
曲徵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井渊现在何处?”
我立刻点头,他侧过身,对其余众人道:“拖住她。”
想来曲徵如今身份特殊,各大派唯他马首是瞻,瞿门的师兄弟五人立时再次围住紫荆,我担忧的瞧了一眼慕秋,她和晋安颜正与一个杀手缠斗,暂时没有甚么危险,便也稍稍放下心来,随着曲徵向宫内而去。
“俞掌门与师父去寻井渊,此刻都不见了踪影。”曲徵低声道,我脚下不停,心中略一沉吟,简短道:“在地牢,他身边还有影卫,大意不得。”
到了宫中深处,地牢口的巨石已被击碎,我细细瞧了盖子,不是被人自下而上打碎的,那么应该就是俞望川或者瞿简的杰作,不由得微微咋舌,便算我天赋再高,也不可能将这巨石打成这样,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俩老头确然厉害。
我与曲徵悄然入了地牢,他略微比我快上半步,似是将我护在身后。我心中立时别扭起来,既已分道扬镳,便不该再承受他的恩情,且论到功力,我也未必差他几分。
然还未待我说甚么,已临近了那间囚室,漆黑中一片安静,我心中疑惑,对曲徵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二人缓缓的靠上前去。
监牢中一派狼藉,像是曾发生过一场恶战。原本是床铺的地方,墙壁却向后旋转开来,露出一个巨大的暗道。我登时明白井渊都是从何处指挥影卫了,不禁心中暗叹一声“忒狡猾”,曲徵伸手摸了下石壁上的剑痕,略一沉吟,忽道:“是芳华剑法。”
果然瞿简二人来过这里,我握紧手中的刀,与他眼神相触,均明白对方所想,便也不用多说甚么,双双进入了暗道。
这一次我稍稍快了些挡在他前面,曲徵似是笑了笑,没有言语。他一直手无寸铁,方才挡住血月刀亦不知用的甚么法子,竟连我都没有看清,可见他身形之快。然前面可是井渊与他精锐影卫,从某种方面来说,九重幽宫的宫主比瞿简和俞望川狠辣得多,没有兵器在手,实已先输了半分。
这念头只在心里转了转,我却不愿让曲徵察觉我在为他担忧,便也板着脸不去看他。因暗道没有光,只怕会有陷阱机关一类,是以亦不敢走得太快,
“百万。”
曲徵声音醇澈,从后面淡淡的轻唤,我背后麻了麻,硬了声音道:“干嘛?”
“身上的伤要紧么?”他似也不怎么在意我的冷淡,言语中透着昭然若揭的关切,我不由得怔了怔,眼下可是在围攻九重幽宫,仿佛比起这足以写进江湖史册的大事,他却更担忧我的伤势。
这若有似无的温柔,像是一场繁华的美梦,曾让我毫无防备的沦陷。
可如今…毕竟是梦醒了。
“没甚么。”我扬起一个疏离的笑,也不知黑暗中他能否瞧见:“不过皮肉之伤,过去我都已习惯了。”
说完我便忽然想起张歆唯那神奇的祛疤灵药,不禁后悔没多管她要些。便这略一恍神的功夫,却觉曲徵又走到了我前面去,我忍不住伸手抚额:“既已恢复了功力,便是井渊在此,想伤我也要费些功夫,你…你不用这样的。”
言语说得客气,直白一点来讲便是“少瞧不起人了谁用你保护哼”,曲徵脚下不停,微微偏过头淡道:“百万是觉着…能胜过我么?”
他声音温温润润,问得也是随意,却莫名让我背后一毛,这货虽然不常动用武力但是一出手便是惊天地泣鬼神委实可怕…然心中虽这般想着,我面上却不肯有半分顺服之意,哼了一声得瑟道:“眼下还不知,有机会比划一下便知道了。”
曲徵轻笑一声,没有再言语。我松了口气,亦不再纠结他有没有兵器这回事了,果然担心曲狐狸我真是脑袋被门挤了…
走了不过片刻,暗道便陡然急转而上,看来是要到出口了。隐隐有一道光现在不远处,那活板门便在暗道尽头上方,方方正正,此时正大敞着,似有打斗之声。我与曲徵一前一后过去,躲进光照旁侧的阴影中,只闻兵器交杂之声愈发激烈,定然不止三人。
我贴着墙壁偷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向光亮处探了探,还未看清便觉腰间一紧,眼前有道白光迅速掠过,而我脑袋刚刚停留过的地方,一柄飞刀钉在了那里还在颤颤的鸣动。
“小心。”曲徵双臂环住我悄声道,此时我背贴着被他抱在怀里,二人一起挤在这狭窄的阴影中,说不出的暧昧亲昵。我只觉鸡皮疙瘩从头蹿到脚,却不敢挣脱,也不知那飞刀是有人瞧见我了还是意外,一时间心跳极剧。
“有大约二十余个影卫。”我听了一会儿,小声道:“不如我们去偷袭?这个我拿手。”

还未听曲徵回答,便觉空中有股剧烈的波动,似是一个人的内力炸裂开来,有人扬声大笑,曲徵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忽然足尖一点越出暗道,我眼前一花,登时瞧见二十余个戴着面具的影卫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圈中有三人正在激烈交战。
大笑之人正是俞望川。
可他的掌势,却对着瞿简的背心。
彼时瞿简正与井渊交手,半分没有防备。我心中一紧,正欲出声示警,影卫却向我二人包抄过来,立时便战在了一处。曲徵一边避过一剑,手中不知捻了甚么,轻轻一弹,那东西便迅速向俞望川击去,竟带起一道纯蓝的内力痕迹。
俞望川眉间一蹙,此时瞿简侧过身来,顿时面色微变。这一掌终究没有落空,幸得瞿简躲得极快,才避过了要害,然俞家以掌法雄霸天下,便是拍在肩头,只怕骨头也碎了大半。
而曲徵的石子也击中了俞望川的小腿,只听一声清脆响动,俞望川眼中飞速掠过甚么,一个趔趄落在了井渊旁边。
我与曲徵各自做掉了一个影卫,下手极其利落狠辣,登时骇得其余影卫一时间不敢上前。我亦没空搭理这些小喽啰,只是弄不清眼前状况,瞿简和俞望川不是来合攻井渊的么?为甚这二人却忽然打了起来?
瞿简捂着肩膀,却也不如何惊讶,只是嘲讽般的笑了笑:“自灼儿与我说了令千金做下的好事,我便时时防着,想不到竟还是着了你的道儿。”
我不禁有些佩服瞿简这老头儿了,这一掌换做我大约疼得跳脚,他却面色如常,丝毫没失了一代宗师的风骨。俞望川又大笑一声,昂起头走了几步,左腿微跛,竟被曲徵打伤了。
“瞿门主,你这弟子一日不除,终究是心腹大患。”他缓道,抬了眼睛恶狠狠的向曲徵瞧去,想不到似他这般慈眉善目的长者,竟也有如此狰狞的神情。
瞿简冷道:“俞家侠名百年,是毁在你手里了。”
“毁掉?”俞望川背过身来,缓缓走回了井渊身畔:“自二十年前我在武湖会上与你平手那一刻起,俞家便已在我手中毁了。”
我心中忽地一跳,有甚么在脑海中迅速掠过。
“是你…”我伸出手指着俞望川,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不知是震惊还是激动。那个人从镖局离去的背影一直烙印在我的脑海中,身形,高矮,甚至走路跛脚的姿势…我决计不会瞧错,那托镖人的背影…背影与俞望川跛脚起来一模一样!
“在镖局陷害我的托镖人…”我颤声道:“就是你!”
周遭像是静止了,俞望川顿了顿,捋了捋灰白的长须,缓缓一笑:“想不到…随便挑的替死鬼,竟是真正拥有经文的人,且叫你活到了今日…金姑娘,你说好笑么?”
我脑中热血上涌,无数画面从我脑中飞速掠过,谁能想到那人会是俞家掌门,德高望重的俞望川!怪不得…怪不得俞家是第一个寻到我的,怪不得俞兮会在婚宴后忽然亲自折返,如此说来,他与九重幽勾结…
“是你给桃源谷下了九幽令?”我怒道,俞望川哈哈一笑:“桃源谷?不止…若不是方才瞿简老儿躲得快,便教这四分天下的掌门都折在我手里!”
我一怔,心中有甚么动了动:“难道晋风云…晋庄主也是你害的?”
俞望川微微摇头:“非也非也,老朽只是半路遇了晋风云,他本欲去山野接那村妇回庄与宋涧山完婚,亦可就此断了女儿的念想,我既决定与他同去,自然要帮他一把,便悄悄给那村妇放了一把火,再顺了一颗枪头的铃铛…”
他顿了顿,只笑得愈发狰狞:“晋风云其实本可以救她,可却为了女儿犹豫了一瞬,便是这一迟疑,屋子便塌了,自此他日日自责,夜夜难以安睡,很快便病了…私以为,这也并不是我亲手所害…你说对么金姑娘?”
我脑中一阵晕眩,只觉气血上涌,无边恨意和杀气蔓延开来。是他…他害了御非连累慕秋,他害了晋风云连累宋涧山和晋安颜,他亦害了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
手中握住刀柄,我抿起嘴角还未动作,便听那活板门里传来一声惊惶的“爹爹”,霎时冒出两个人来。
宋涧山一手拧着俞兮的双臂,一手提着黑枪,似有些怔忪。
俞望川面色微变,眯起双眼道:“兮儿,你在这做甚么?”
“我不放心便来瞧瞧,谁知宋涧山这恶贼…”俞兮微微挣扎,却逃不出宋涧山的禁锢:“爹爹,救我!”
“那火…那火是你放的?”他呆道:“可师父…”
“是你害死的啊。”俞望川捋了胡须,得意道:“我只害死了你的未婚妻而已,其实你不是亦很喜欢晋家那个丫头么,应感谢我为你扫了障碍才是——”
一声清啸携着满腔悲愤,在这九重幽山后激荡扩散,卷起无数落叶飞沙。宋涧山赤了双目,再不管俞兮,提了黑枪便直取俞望川面门,我一刀逼退数个杀手,跃至他身畔相助。
井渊瞧了一场好戏,只在旁边冷笑,此时见我们围攻俞望川,竟冲着正与影卫厮杀的瞿简而去。那老头儿已然身负重伤,决计不是井渊对手,我正有些焦急,却见曲徵身影连动,轻巧的挡住了他的去路。
二人相接一掌,身上竟都燃起了淡蓝色的内力,看起来好似出自一脉。我从未见过这般奇特的武功,便见井渊变了脸色,只是呆呆瞧着曲徵的眉眼:“你…你是…”
曲徵弯了嘴角:“我是。”
井渊怔了怔,忽然转向瞿简道:“二十五年了…瞿老贼!炼华!炼华…她在哪?!”
瞿简杀了一个影卫,却铁青了脸色没有回答。井渊立时癫狂起来,浑身都燃起纯蓝的内力向他击去,曲徵衣袂翻飞,与他双掌相对,身上亦燃起纯蓝的光芒,竟比井渊的内力还要纯上一分。
“她眼下…就在九重幽山。”曲徵淡淡一笑,井渊内息立时乱了,却更加疯狂的运气用力,目眦欲裂,竟隐隐有走火入魔之相。
四下混战成一片。
我不住紧张的瞧着那两抹蓝光,这便分了心神,忽听宋涧山变了调的惊呼:“百万小心!”
他呕出一口血,已被俞望川重伤。我立时回身,刀光旋起退了俞望川的一掌,却没有避过他的后着,便觉手腕一紧,兵器掉落在地。他死死掐着我的双手,眼中闪出恶意:“璞元真经在哪?”
我冷冷一笑:“做梦去罢,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你得到。”
俞望川大怒,双手加劲,几乎便要捏碎我的腕骨:“那你…便去死罢!”
他正欲拍下一掌,我曲起膝盖,运足内力向前踢出一脚,俞望川不敢硬接,将我狠狠向后摔去。
宋涧山变了脸色,挣扎着要向我扑来;瞿简面色一凝,剑光陡然转向我身后。
可他们都太远了。
半空中折不过身体,我回过头,瞧见俞兮纵身跃起,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这可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千算万算,只是没想到会死在俞兮手中。我握紧五指,心中已有了觉悟:便算是死,也要拉她垫背。
电光火石间,我狠狠撞上了甚么东西,却没有预想中的剧痛。
白衫铺天盖地盈满我的双眼,我听见利器划开血肉的声音,与双掌击在身上的钝响,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只是缓缓回过头去。
曲徵一只手抱着我,身上淡蓝的光芒消失了,而另一只手掐住了俞兮的脖子,她惊愕的瞪大眼,满面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那匕首深深刺在了曲徵胸口,她松了手,双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鲜血从曲徵弯起的嘴角滑落下来,他微微一动,俞兮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我瞧着他染血的白衫呆住了。
“百万,”曲徵低下头,温柔的轻唤:“你没受伤罢?”
作者有话要说:虐狐狸要从身体开始虐起,这个伤很重~~
至于永安的问题,请大家蛋腚~~很快就会舒展开~~
艾玛这章居然5000字!我是战士!!!

☆、53章
瞿简与宋涧山同时唤了一声曲徵的名字。
一时间,我只觉身子一软,心便如被掏空了一般。
方才曲徵正与井渊全神贯注的拼掌力,而他为了救我陡然撤身,背后亦挨了井渊全力的一击,连带俞兮匕首正中他胸口,若是伤了心肺…便算他是大罗金仙,又哪还有命在?
俞兮重重摔在一块碎石旁,头部血花飞溅。俞望川悲鸣一声,便扑过去抱住她:“兮儿,兮儿!是爹不好,爹不该将你卷进来…”
“不…不怪爹爹,是、是我硬要知道的,只有…大哥还蒙在鼓里…”俞兮喘息道,微微偏过头,望着曲徵,竟露出了笑容:“也好…我、我得不到你…旁人…也终究难得到了…你、你便与我一起下地狱罢!”
她说完最后一个字,似已用尽全身的力气,眼见是活不成了。曲徵轻握胸前匕首,眼也不眨的拔了出来,登时鲜血喷溅,我心中一颤,这才稍稍回过神来,连忙伸手点了他伤口周围的穴道。
他将那匕首轻轻丢在地上,微微一笑:“便是要下地狱,也不是与你。”
俞望川大吼一声,冲过来便要拼命。我推开曲徵,接过宋涧山丢过来的刀便迎上前去,二人联手围攻他一人,交过几招心中已清醒了些,对着他冷笑道:“你应当感谢曲徵才是,若不是他,我岂能让令千金死得这般舒服?”
他勃然大怒,手下愈发狠辣。井渊哈哈一笑:“俞掌门节哀,四年前你我联手未成,擎云那小畜生只念着这小贱人,与你的合作也算到尽头了。如今我再助你一臂之力,共成大业如何?”
他身形奇快,转眼便到了我三人混战的地方。瞿简被十余个影卫围攻分/身乏术,曲徵硬接了他一掌,唇角又溢出鲜血,我心急如焚,若是手中有个好兵器…若我有血月刀…至少不会如此狼狈…
本来紫荆昏迷,我是可以趁机得到的。
可我…再不愿拿起血月。
正一片混乱间,忽闻风中传来一股甜美的花香。
我手下不停,却见井渊与瞿简都顿住了身子,不远处的山坡上现出一个人。影卫立时从瞿简身畔撤了半数,转而向那人攻去。
在场之人修为都已算得极高,竟没有一人察觉那人何时出现的。影卫刚刚近了身,也不见那人有何动作,便见那些影卫都远远的飞了开,摔在地上竟似身受重伤。一时间所有人都住了手,转而向山坡上瞧去。
尘烟散尽,现出一个婀娜的身姿。我瞧见一张倾城绝世的面容,轻轻“啊”了一声。这世间竟有如此绝色,仿佛被天神眷顾的一般,只有幽深的双眸现出了几分沧桑,昭示她已然不年轻了,却丝毫无损她夺目的美丽。
然那眉宇间仿佛有光辉的气韵,竟与曲徵有八分相似。我心中意识到了甚么,便见曲徵转过身,没有笑容,淡淡的唤了一声:“娘。”
瞿简的剑掉在地上,只是呆呆望着那女子。
“炼华…”井渊痴痴道:“炼华…这么多年,你终于肯见我了么?”
我一时有些转不过弯儿来,曲徵竟然也有娘?真的假的,那得什么爹娘能生出他这般逆天的人来?

好罢,就算他有娘,与瞿简和井渊又有甚关系?
正胡思乱想间,炼华木无表情的将所有人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了曲徵身上的伤口处,冷冷道:“徵儿,你不要命了么?”
这声音婉转动听,却冷若冰霜,且…像是对重伤的儿子说的话咩?
曲徵淡淡一笑,却不回答。炼华目光掠向我,看得我莫名背后一毛,她冷哼一声,竟转身一跃,顷刻间便去得远了。霎时地上又涌起两道身影,井渊与瞿简紧随其后,跟着炼华消失得无影无踪。
变故生得极快,我还未回过神,曲徵已杀了最后几个影卫,宋涧山一枪刺中俞望川肩头,他眉间一蹙,几个起落抱起俞兮的尸身,眼下是一对三,大家都受了伤,饶是俞望川厉害,大约亦没有把握胜我三人联手。
“曲徵,不为兮儿报此大仇,老朽誓不为人!”他扬声怒道,施展轻功转瞬便去了丈许,宋涧山大喝一声“老贼”,亦很快追了上去。
我知他恨意难平,也就没有阻拦,微微喘了口气。这偌大的后山,遍地影卫尸体,便只剩我与曲徵二人。
危机一过,那种恐慌感霎时又涌了出来,我奔到曲徵身旁,扶住他道:“你…你可要紧么?”
他面色有些苍白,微微摇了摇头,对我弯起一抹笑:“你没受伤就好。”
我心中胡乱蹦跳数下,忽然满是怒意:“你这是做甚么?自那晚起我们便再无瓜葛,围攻九重幽只是互相利用罢了…我根本用不着你救,也不会念着你的恩情!”
曲徵伸手撩起我耳边的发,柔声道:“从前你替我受过一刀,如今一报还一报罢了,算不得恩情。”
他虽然如此说,可当初他为了那一刀,答应娶我护我,毁去九重幽揪出托镖人,实已都做到了,不再欠我任何东西。
我咬住嘴唇,只是不停对自己默念:这都是假的,他是为了真经,他救的不是我而是只有我知道下落的璞元真经!若被这假象欺骗,只会重蹈过去的覆辙,苦苦折磨自己,受尽那爱而不得的煎熬。
“眼下先不说这个。”他略微沉吟,忽道:“事情还没有结束,我们须回宫门前去。”
我心中咯噔一下,险些把紫荆这货给忘了,便赶紧扶了曲徵,从活板门处一路折回,思及慕秋安危,更有些焦急起来,不过片刻已回到主殿中。
兵器交响之声仍然不绝于耳。
我出了门便松开曲徵的胳臂,飞奔到石阶旁边,一路下去尸横遍野,有面具杀手亦有各大派的弟子,然从昨晚到现在,我一刻不停的厮杀,心中已有几分麻木,似有些过去满手血腥的感觉,不禁一阵恶心。
紫荆与白妗妗、苏灼灼、俞琛、晋安颜打得激烈,双方都似拼了命。我在这一片乱斗中寻找慕秋的身影,却猛然瞧见了擎云,他右臂负了伤,正与瞿门师兄弟缠斗。
他怎会在此?难道他强行冲破了穴道么?我心中一急,跳下石阶便奔了过去,擎云此时亦瞧见了我,突然怔住了,只是痴痴望着我这边,竟丝毫不顾白翎枫的攻击。
“当心背后!”
我扬起声音急道,正欲出手相救,忽见一个藕荷色的身影纵身向他扑去,死死的抱住了擎云,便阻了瞿门狠辣的一击,白翎枫收回佩剑扭过身,面色愤怒而不解:“金姑娘,你…你干甚么?”
擎云没有回头,慕秋埋首在他背后的衣衫里,手中的鞭子亦不知去了何处。我正欲去唤她,便觉一个红色的身影从我身畔掠过,直直冲向擎云身后,而后便带起一片绽放的血花。
一声痛苦的惨叫。
我眼前朦胧起来,只能瞧见慕秋被撕裂的后背,与她软软的向旁倒去的无力身影。
那血色几乎将我的理智烧尽。
“心疼了?”紫荆喘息一声,得意道:“你在乎的人,我都要杀光。”
我没有理她,只是呆呆的跪在慕秋身畔,似被抽走的浑身的力气。接二连三的打击像是要将我击垮,先是曲徵,再是慕秋…我不知我还能承受住甚么,亦不知道还有甚么会比这更糟。
“慕秋,慕秋…”我喃喃道:“为甚么…他不是御临风,你知道的…”
“百万,求求你,别让他们伤了他…”慕秋弯起眉眼,唇色苍白道:“我爱错了人…可是…也没法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