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歌,快点。”霁儿伸着另一只手,要她过来牵。
祝一夕怔了怔,还是牵起了孩子的手。
“走喽。”小亓霁一手牵着无极圣尊,一手牵着她,欢喜地走起路来都是连蹦带跳的。
无极圣尊不时侧目看了看边上的人,说道,“霁儿说,过两日要住到你那边,他若是…太顽皮了,你就送他回来。”
“圣尊大叔,你怎么可以说我坏话,霁儿很乖的,是不是,帝歌?”小亓霁一听说自己顽皮,顿时就不乐意了。
祝一夕失笑,道,“嗯,霁儿很乖。”
无极圣尊清冷的面容上,现出几分难得的笑意,道,“那也不知道是谁前天把飞林新种的花给晒死了?”
“我又不知道它不能晒太阳。”小亓霁辩解道。
无极圣尊抿唇淡笑,飞林新种的花喜阴,不能见阳光,他却给搬出去晒着,晒了两天就给晒死了,气得飞林两天不愿给他做吃的。
祝一夕虽不愿与他说话,但却是乐于听到关于霁儿的事的,听到低眉看了看亓霁,微微勾了勾唇角。
“圣尊大叔,你再说我坏话,我就去帝歌那里住,再也不回去了。”亓霁见两人都笑他,觉得没了面子,气鼓鼓地哼道。
“真不回去了?”无极圣尊笑问道。
“我生气了,气消了再回去。”小亓霁想了想,又说道。
虽然圣尊大叔在帝歌面前说他坏话,但是平时他惹了百草仙君和飞林生气的时候,他一直很护着他的,真要走了,他当然舍不得的。
无极圣尊轻然而笑,这小家伙现在越来越鬼精鬼精的,明明他前天跟他说了,过几天他和百草仙君有事,不能照顾他,让他去一夕那边住两天,他却跑去诓骗人,回来还不许他说出去。
于是,这才有了他们一家人出来的游玩的机会。
虽然在他眼里,他始终是个孩子,但是在神域这一百多年,耳濡不染总归还是跟着飞林和百草仙君学了些小心眼儿,有时候让人气,有时候又惹人疼。
两人带着小亓霁到了运河码头,祝一夕找了船夫给了银钱,三人这才上了船,船夫撑船顺流而下。
江风拂面而来,亓霁却站在船头兴奋不已,不时看看水面,不时看看运河两岸,“啊,有大船。”
“霁儿,这里风太大了,进船舱里去吧。”祝一夕劝他道。
“我再玩一会儿,一小会儿。”他说着,兴奋地趴在船头去看江面,“水里会不会有鱼?”
说着头,一个大浪,船身一个颠簸,他险些一头栽下水去,祝一夕一把将他拉回来,可船摇摇晃晃的一时自己也重心难稳,直到一只手臂将她搂住,这才免于和亓霁一起跌倒。
熟悉清淡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心头一酸,却只抬眸冷冷看了一眼无极圣尊,“无极圣尊,本座还没有无能到站不稳的地步。”
无极圣尊颓然松开手,并没有辩解什么,低眉看了眼小亓霁,“现在玩够了,去船舱待着吧。”
亓霁也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让他们两人又不高兴了,乖乖被牵着进了船舱里,掀帘冲着还站在外面的祝一夕唤道,“帝歌,快进来啊。”
祝一夕弯腰进了船舱内,在无极圣尊对面坐着,小亓霁赶忙过来挨在她身边坐着,见两人都不肯说话,“刚才是我不听话,不是圣尊大叔的错,你不要生他气。”
祝一夕无奈看了看孩子,淡淡瞥了一眼无极圣尊,“我没有生气。”
小亓霁听罢,拉起她的手,又去拉起无极圣尊的手,硬生生将两人手放到了一起,“那就拉拉手,消消气。”
两人被孩子抓着手,尴尬地牵在一起,亓霁不放手,两人也都不好当着他的面松开。
过了许久,霁儿待不住了,自己掀开船舱的帘子,伸着脖子瞧着外面,祝一夕抽回了手,“霁儿,坐好,小心摔着了。”
小亓霁这才重新坐回到她身边,往他怀里一赖,“帝歌,我困了。”
祝一夕低眉柔声道,“那睡会儿吧,一会儿上岸了再叫你。”
“嗯。”亓霁说罢,眯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船舱里一安静得只有外面的风浪声,祝一夕低眉看着睡着的孩子,坐在对面的人则看着她,却都没有说话。
直到日暮,无极圣尊方才冲船夫说掉头回城中,轻舟乘风破当,回到城中的码头之时,天已经黑了,可霁儿却还睡在她的怀里没有醒。
祝一夕本要抱他出去,无极圣尊却道,“我来吧,他现在沉得很。”
说着,倾身将睡在她怀里的孩子抱起,躬身出了船舱上岸等着她,祝一夕跟着出来,见霁儿头歪在无极圣尊肩头,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
“霁儿,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吧。”
小亓霁摇了摇头,眯着眼咕哝道,“我还没有看灯。”
“明天还有,明天再看。”祝一夕说道。
小亓霁眯着眼又睡着了。
无极圣尊抱着孩子,与她一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准备先带他回去,城中彩灯高挂,灯火通明。
两人并肩沉默而行,许多年前,她也曾吵着要去看灯,拉着他一起去看了灯会,带了一盏琉璃花灯回去,后来他把琉璃灯带到了小盘古岛,至今不知是否还在了。
无极圣尊抱着孩子在一处卖花灯的摊位停下,侧头看了看挂着的琉璃灯,付了银钱,取过递给她。
祝一夕没有伸手去接,冷然道,“无极圣尊,我不喜欢这种东西。”
对于与过去有关的所有东西,她都无法再喜欢的起来。
“霁儿很喜欢这种灯,从小盘古岛带回去的那一个,他一直留在他房里,出来没有给他带,他一直想再要的一个的。”无极圣尊说道。
霁儿喜欢这个琉璃是真,但这个灯他是想给她的,只是知道她不会再要,所以只能说是给霁儿的。
祝一夕抿了抿唇,这才接了过去提着,心绪却起伏难平。
琉璃灯发出暖暖的光,照亮了回家的路,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住处。
“霁儿说了这两日要住在你那里,我…送他进去。”无极圣尊道。
祝一夕开了门,提着灯在前方引路,带他到了自己房中,整理好了床榻,方才让无极圣尊将霁儿放下。
他给孩子盖好被子,起身看着她将灯笼挂了起来,灯光照在她的面上,一如当年的模样。
许久,祝一夕见她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开口道,“还有事吗?”
无极圣尊看了看睡熟的孩子,说道,“他换洗的衣服,还有早膳,明日一早,我再送过来。”
祝一夕背对着他站在桌边,听到脚步声远去,方才端起手中已经凉透的茶抿了一口。
她本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可终究…意难平。
第305章 那个咒印,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二更四千)
无极圣尊站在花园的树后,久久望着亮着灯火的房间,直到灯火熄尽,方才借着月光离开。
祝一夕在房中一直是知道的,但却没有出去说破,熄了烛火静坐在床边,久久难以安眠。
第二天,天刚亮,无极圣尊早早带着小亓霁的换洗衣物,还有早膳到了祝一夕所住的园中,因着母子两人似乎还没起,他便在园中等着了。
直到太阳升起来了,祝一夕方才打开了房门,看到花园里站不知多久的人,淡声道,“霁儿醒了,你进来吧。”
无极圣尊带着东西进了门,看到睡眼惺忪的孩子坐在床上揉着眼睛,“霁儿,该起来了。溲”
说着,将换的衣服放到了床边。
霁儿迷迷糊糊的自己脱下身上的衣服,拿起衣服自己换上,祝一夕见他慢吞吞的动作,担心他着了凉,上前帮忙给他穿好,“穿上鞋去洗脸。”
小亓霁自己爬下床,穿上小靴子,跟着她去洗漱,束发,无极圣尊则在桌上摆好了带来的早膳,看着正在镜前帮着孩子束发的祝一夕,俊挺的眉目间沁着春水般的温柔,他曾无数次梦到这样的场景,可此刻真的出现在眼前,却远比梦中要让他欣喜恧。
霁儿昨日睡得早,晚上没吃什么,早就饿得醒了,束好发便赶紧跑到桌边坐下,抱着粥碗喝了一大口,扭头朝祝一夕道,“帝歌,快过来。”
祝一夕走近,在他边上坐下,低眉用膳,并不多言。
无极圣尊看了看她,朝小亓霁嘱咐道,“这两天住在这边,要听话,不许调皮胡闹。”
因着今夜绝情丝发作,若是他留在他那边,百草仙君他们忙着照顾他,难免会顾及不上他,而他又喜欢与她待在一块儿,所以这两天让他住在这边,于他们母子都是好事。
亓霁吃了两口,突地想起来问道,“圣尊大叔,你是又要生病了吗?”
每个月到这两天,圣尊大叔都不出来见他,百草叔叔和飞林也忙着顾不上他,只告诉他圣尊大叔生病了。
祝一夕捏着筷子的手微滞,良久之后方才不动声色抬头看了无极圣尊一眼,想起上个月这个时候,好像他就是颇有些异样,只是那时候局面太乱,故而没有多加注意。
只是,为什么又要生病,他仙神之躯从无病痛,为何生病?
这样的念头冒上心头之后,她垂眸抿了抿唇压下心头一瞬的紧张,这些事与她关的,他怎么样都与她无关的。
“没事,你乖乖待在这边就行了。”无极圣尊面色无波嘱咐小亓霁道。
小亓霁皱着小眉毛,一脸纠结,“我…我过几天再过来好不好?”
他想过来和帝歌在一起玩,但是…又担心他生病,这两天玩得太开心,他都忘了,他每个月这几天会生病的事了。
“你不是一直想过来住的,这几天就住在这里,过两天再回去。”无极圣尊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劝说道。
因着上次伤得不轻,这一次绝情丝发作怕是比先前要危险的多,到时候必然没有人能顾得上照顾他了,他也不想这孩子知道了担心。
小亓霁想了想,也明白他是怕自己照顾不了他,所以才要送他过来的,不过这么近,他应该可以回去看他的,于是点了点头。
无极圣尊陪母子两人用了早膳,一再叮嘱了亓霁要听话,方才离开。
午后祝一夕带着亓霁出了门,去买了些瓜果蔬菜,下午带着他一起在帮忙里忙着做吃的,母子两个玩得不亦乐乎。
小亓霁盯着刚出锅的糕点,道,“我们能给圣尊大叔送点去吗?”
祝一夕怔了怔,点头道,“可以,用了晚膳去。”
小亓霁小心翼翼地装了一盘子,准备一会儿送回家去。
母子两人用了晚膳,已经天黑了,祝一夕将糕点给他装进竹篮子里,亲自送了他回去,园中比往日要清寂些。
小亓霁提着竹篮子敲了无极圣尊的房门,“圣尊大叔,圣尊大叔…”
过了好一会儿,花楚出来开了门,见站在外面的母子二人怔了怔,却并没有让亓霁进去,“霁儿,圣尊师父有事,现在还不能见你。”
祝一夕见花楚有些神色紧张,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是真的病得都不能出来见人了吗?
“我给圣尊大叔带了好吃的糕点,我和帝歌一起做的。”小亓霁捧着竹篮子说道。
花楚瞥了眼里面,道,“我帮你拿进去,圣尊现在有事。”
祝一夕面色无波,可是心头却不由一紧,正思量着要不要追问下去,却忽觉背后有什么人来,一转头却见一身素色仙衣的水神携着溶溶月色落在了园中,周身洋溢着浅浅的仙泽,清艳绝尘。
花楚见状,却更加紧张了,“祝姐姐,不能让来的人接近圣尊。”
现在百草仙君和飞林都在帮圣尊控制仙元,抵抗绝情丝发作的痛楚,若是这个时候让外人闯了进去坏了大事,后果不堪设想。
祝一夕想起上个月,也是这样的月圆之夜,出现在这里的鸿元老祖等人,将霁儿交给了花楚牵着,冷然举步上前。
“你怎么在这里?”水神华茵公主显然没料到,她会在这里。
“本座在何处,需要向你禀告吗?”祝一夕冷眼睨视着来人,发现似乎来的不止她一人,只是还有一个在周围暗处,并没有打算现身的意思。
“我是来见圣尊的,今日不想与你交手。”水神华茵公主知道自己难是她对手,毕竟上一次神域一战自己已经吃了大亏。
祝一夕立于庭中,冷然道,“现在,圣尊还不方便见你,水神改日再来吧。”
这个时候,能不动手,她不想与人交手,毕竟还要顾忌着在暗处的那一个,若是给了对方可乘之机,会让霁儿陷入险境之中。
“神域中人的事,何时轮到四方魔主你来做主了。”水神华茵公主冷笑道。
祝一夕并不想再与她多费口舌功夫,一抬手黑色的鸦在她周围飘然而起,准备着随时向对方发起攻击,一时让水神华茵公主有些忌惮。
“本座本也不想管你们的事,不过咱们尚有旧账未算,不是吗?”
水神华茵公主微怔,冷然道,“我与你有何旧账。”
“南华国,你的别宫,在那里发生的事,你忘了,我可没忘。”祝一夕冷然道。
水神华茵公主一震,眸中寒意深藏,“看来,你已经想起以前的事了。”
好不容易,姚青黛的事情才压下去,现在祝一夕又活着回来,而且想起了以前的事,而无极圣尊现在尚未与龙族联姻,若是发现她苦苦隐藏的一切,自己处境只怕比现在还要艰难。
原以为上一次鸿元老祖出面,联姻之事多半能成的,没想到他们却还是失手了,而策梦侯又一次约了她见面,催促她完成联姻的条件,否则便要将她的真实身份抖落出来,她不得不亲自来一趟这里,没想到还撞上了她。
“今日受人之托,无意要与你交手,可你若执意要留在这里,本座可不就是她只毁了你这张脸那么简单了。”祝一夕冷眼看着来人,狂傲不可一世,“带上你的尾巴,滚!”
水神华茵公主暗暗咬了咬牙,自己不是她的对手,真的交起手来好讨不着什么好,而在暗处的那一个也不一定能出手帮她,看来还得另谋对策。
“祝一夕,神魔永世为敌,你别以为你再活着回来,就能与圣尊有什么好结果。”
“我是什么结果,不劳你来费心,但若是你再不走,你是什么结果,我想你很快就会知道。”祝一夕说着,周围的黑羽飞快地她周围旋转着,划破夜风,锋利如刀。
水神华茵公主,施术腾空而去,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而那隐于暗处的气息也很快消弥无踪。
祝一夕收回黑色鸦羽,步回屋檐下,朝花楚和亓霁道,”没事了。”
“花楚!”飞林在里面唤道。
花楚匆匆忙忙应了一声,忙进了屋内去,祝一夕一亓霁也跟着进了屋,只见内室之中光华耀眼,无极圣尊敛目坐于榻上,不知是何缘故,仙元之力微弱,而百草仙君和飞林正在施术帮他控制仙元,但明显以两人之力有些艰难,花楚连忙也施术帮忙。
祝一夕再仔细端祥,发现仙元之中的奇怪咒印,深深皱了皱眉头,那股咒印之力与仙元之力在互相抗衡。
“圣尊大叔!”亓霁看着脸色苍白的无极圣尊,紧张地唤道。
“霁儿,别过来。”百草仙君喝道,亓霁不通术法,冒然闯过来,只会被术法的力道震伤。
祝一夕忙拉着亓霁,安抚了他站在一旁,然而就是百草仙君那么一分神,绝情丝咒印的力量已经开始压过仙元之力,无极圣尊薄唇沁出血色。
“圣尊!”飞林急声唤道,一旦圣尊的仙元无法抵过绝情丝咒印,那么一百多年前发生的一切,必然会再重演。
他会再度忘记与祝一夕相爱的一切,断尽情根。
祝一夕见状,还未及多加思量,已然拂袖抬起了手,一道金色的光华笼罩着无极圣尊身上,瞬间仙元之力大增,压过了绝情丝咒印之力。
一直敛目的无极圣尊缓缓抬起眼帘,望向出手相助的她,那一向清冷漠然的眸中,此刻却满是柔情与欣喜。
祝一夕怔了怔,抿唇别开了头,不去看他的样子,却并没有收手。
百草仙君看了看无声相望的两人,暗自舒了口气,祝一夕纵是怨他恨他,却终究还是不忍他受伤,只要还有这份心,两人之间就不算全然没有可能。
她的魔功本是不能救他的,可是现在她用的却是他以前传授于她的天意万象诀。
这一整夜无疑是煎熬的,黎明拂晓,绝情丝咒印之力渐渐弱去,无极圣尊虚脱地合上眼帘倒在床榻之上,百草仙君忙上前去帮其诊治,半晌之后舒了口气道,“只是有些虚弱,需要休养几日,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
“圣尊大叔!”小亓霁趴在床边,急得眼泪汪汪,却又忍着不敢哭出来。
祝一夕听到百草仙君说再无大碍,便转身举步出了门,似是不愿再这里待下去。
百草仙君跟着她出去,在园中叫住了她,“祝一夕!”
祝一夕停下顿步,道,“还有何事?”
“那个咒印,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吗?”百草仙君问道。
“他的事,你们的事,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不想霁儿难过才救他,别无他意。”祝一夕冷淡地说道,可是她自己却知道,那几乎是没有任何考量,下意识的出手。
天意万象诀她已经一百多年不曾用过,可那一刻却突然清晰得像从来没有遗忘过。
“当年,圣尊仙元重创回了神域,我们帮他疗伤,他说他愿用自己的仙元让水神归位,也不愿去取你身上的那一半龙珠,可是…”百草仙君说起那段悲剧的的源头,语气不由有些沉重,“可是神域无法因为一个凡人,却牺牲一个守护神域几千年的无极圣尊,所以老祖和西天在圣尊未完全复原之际,在他身上下了那个绝情丝的咒印,斩去情根,他才忘了喜欢你的一切记忆,才取走了你身上的龙珠。”
晨光中,女子瘦弱的肩微微颤了颤,久久没有言语…
第306章 她的眼里,只有他(一更三千)
猝不及防的真相,一如当年让她措手不及。
当年的真相摧毁了她的爱情,如今的真相,龟裂了她因仇恨冰封的心。
她告诉自己不要去相信,心却不由自主的发疼,许久许久之后,她喃喃出声道,“他自己都没说,用你来解释。”
“这些话,本不该由我来告诉你,可是圣尊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的,在他眼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虽然当年一切非他本意,但他只认为是自己害了你。”百草仙君看着逆光的背影,继续说道,“再说,你也没有给过他解释的机会,即便从他口中说出来,你也只会以为是他在为自己找借口狡辩,又能信几分呢。溲”
况且,圣尊本就不擅言辞,要他去自己向她解释这些事,他也是做不来的。
祝一夕沉默,若不是亲眼看到这一切,她确实也不会真的相信的。
“一开始,因为龙珠而找到你,这是真的,但是圣尊他自己也不曾料到,自己会喜欢上你。”百草仙君说着,走近前去,低声说道,“虽然绝情丝是让他忘了喜欢你的一切,可是你死在焚仙炉之后,他就让自己想起来了,去了你们一起去过的所有地方,让自己全部想起来,到了小盘古岛才知道霁儿的事,绝情丝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发作,其实只要他真的受绝情丝的控制再一次忘了你,本就不必受此苦楚,可是这一百多年来他宁愿月月承受绝情丝发作的痛苦,也不肯忘了你。恧”
即便,那个时候明明知道她再也不可能回来,明明知道这世上再没有她了,他依然不肯忘了她,不肯忘了这段感情。
祝一夕紧紧咬着唇,她曾发誓不会再为这个男人掉一滴眼泪,可是此刻眼睛却不争气地涌出了眼泪。
那十年之中,总是她一厢情愿的追逐,痴心,唯一他曾说过喜欢她的,只有在小盘古岛上的那段,可是那一切离开了那里,虚幻得就像只是她自己的一场梦,那个高高在上的他,怎么会真的喜欢上这么卑微渺小的她。
所以,她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想要自己变得强大,想要紧紧抓住这份感情,而最终她什么都没有抓住。
他为了取龙珠救回神而找到她,她为了取龙珠而教她仙术,那么多年的疼宠爱护,真的不是因为最后要杀了她,而歉疚的补偿吗?
这一切明明曾是她企盼多年的答案,此刻有人来告诉她,她曾深深喜欢上的人,也是喜欢着她的,她却不敢再信了。
“当年,你在焚仙炉里魂飞魄散,他也险些仙元破碎随你而去。”无极圣尊想到这一百多年看到一切,深深地叹了叹气,幽然说道,“这一百多年,若不是因为有霁儿在,都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骗人的吧,他喜欢是龙三公主,不是我,不是我…”祝一夕说着,便欲离开,不想再被百草仙君的言辞所蛊惑。
她爱着他的时候,逼得她恨了他。
她恨他的时候,却又要她再去喜欢他。
“祝一夕,他若喜欢龙三公主,这一百多年何苦受这绝情丝之苦,只要忘了你,他依然是他高高在上的无极圣尊,他可以和龙三公主联姻,何至于让自己落到如此艰难的境地。”百草仙君喝住她,恳求道,“不要再折磨他了,祝一夕,求你不要再折磨他了。”
他在神域几千年,从来没有什么事难倒了无极圣尊,可是她祝一夕用她的死,将他摧残得完全没有无极圣尊该有的模样。
祝一夕逃也似地离开,回了自己所住的园子,可是百草仙君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回响着,那些她不愿再想起的往事,也如潮水般涌来…
不知不觉,已然日暮,屋内的光线也黯淡了下来。她起身却一抬眼看到被自己放到柜子之上,不愿再多看一眼的木盒子。
她怔然了良久,将盒子取了下来,在桌边打开,伸手拿起里面静陈的彩娃,喃喃唤道,“…圣尊师父。”
焚仙炉离开的时候,她以为那十年所有的一切,从头至尾都欺骗,为了取走她身上龙珠去救水神的欺骗,于是恨他,永生永世不愿再见他。
辗转百年,她再遇到他,原以为会一直恨他至死。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无法真正恨他,她远离他,冷漠对他,只是她不想自己再重蹈覆辙,再一次动心喜欢上他。
然而,在进到屋内,看到他身受绝情丝之苦,她才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让自己去恨他,如何冷漠对他,一次又次下定决心斩断情丝,却终究还是放不下她。
百草仙君告知了她,在她离开的这么多年,她所不知道的无极圣尊,只是这一切来得太迟了。
从前仙凡有别,如今神魔为敌,他们之间已经隔得太远太远了。
房间渐渐被黑暗笼罩,她坐了许久许久,将所有的彩娃重新收进盒子里,望了望窗外的月色,才知道已经过去一天了。
原不想去关心对面的一切,可脚却情不自禁已经出了门,进了门对面的正门,穿过静寂的花园,飞林抱着熟睡的亓霁出来,准备送他回房睡去,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她微微怔了怔。
“他…醒了吗?”祝一夕有些局促不安地问道。
飞林知道百草仙君已经告知了她那些事,但此刻她愿意过来,想必圣尊知道也是会高兴的。
“还没有,百草仙君说,因为仙元有伤,所以会昏睡几日才醒得来。”飞林说罢,低头看了看睡着的小亓霁道,“我先送霁儿回房去休息。”
祝一夕微微点头,侧身让了路,而后自己站在门外,却犹疑了许多方才举步进去,屋内充斥着浓重的药味,榻上的人静静睡着。
她一步一步走近前去,悄然在榻边的凳子上坐了上来,不觉中眼中已满是泪光。
以前,就是听到有人诋毁她的话,她都舍不得,如何舍得如今他为自己承受百年的绝情丝之痛…
她颤抖地伸出手,缓缓伸向他的手,轻轻触摸到熟悉的指尖,纤瘦的小手放进他的掌心,悄然扣住他的手。
眼底的泪,无声涌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