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以前什么事自己都不上心,身体才落得这么多毛病,一个女儿家非把自己当成个男人似的,什么都咬牙扛着。
“敢情以后我老了真残废了,你就得把我扫地出门了吧。”谢诩凰挑眉哼道。
燕北羽笑,伸手拉着她还长着冻疮的手,道,“你怕什么,我还怕到时候我抱不动你,背不动你了,你嫌弃我呢。”
他越来越发现自己是个贪心的人,没有见到她的时候想要见到她了,见到了她了又想她喜欢自己,她喜欢自己了又想要她的一辈子…
他不确定她是不是这辈子非他不可,但他知道,除了她,他再无法喜欢上别的人,也永远无法放下关于她的一切。
他紧张又小心地呵护着这份期盼已久的心意,唯恐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让她从他身边再次离开。
谢诩凰抿唇失笑,哼道,“兴许真的会呢。”
两人正说笑着,贺英在外面敲了敲门,“少主,晚膳好了。”
燕北羽过去开了门,让人她的药和晚膳送了进来,谢诩凰扫一眼便垮下脸来,又是一桌子的荤菜。
她是瘦了些,可也不能这么喂吧。
燕北羽将药吹凉了些送到她手上,“先把药喝了。”
她喝了药,漱了口,坐在桌边全然没有了吃饭的胃口,坐在对面的男人却很快给她盛好了饭,把她面前的碟子堆得满满的。
“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谢诩凰低头扒着米饭,也不愿再去吃那些油腻腻的肉。p
“不合胃口?”燕北羽见她一口不动,问道。
“天天这么吃,谁吃得下去。”谢诩凰没好气地抱怨道。
燕北羽微微皱了皱眉,她对吃的一向挑剔,自己想着多吃些荤菜,能快点胖起来些,她却根本没有配合的意思
“今天吃了,明天就换。”
谢诩凰叹了叹气,现在也不好让人把这一桌子扔了给她重故,于是认命地对付着盘子里堆了一堆的鸡肉鱼肉,稍微有些饱了便不想再动了。
燕北羽哪肯这么轻易放过她,连哄带骗,威胁利诱,硬是又让她吃了不少。
刚用完晚膳,又送来了给她泡脚的药汤,她瞅着蹲在脚边忙碌着给她按脚底穴位的人,道,“其实,你不用做这些。”
“我不用做,你还想谁来?”燕北羽头也未抬,说道,“若是我早找到你了,兴许这些年你也不必一个人受这么多苦。”
她从来没跟她说过苦,也甚少提及那些年在北齐是怎么过的,但他知道一定过得不好。
他并不想她变得这么坚强,他更希望她还是当年那个爱笑爱闹的小姑娘,没有别的人再宠着她,便由他宠着她。
“现在也不晚。”她由衷而笑,说道,“过了这么多年,谢谢你还来找我。”
“要是我没有找到你,你打算怎么办?”燕北羽随口问道。
谢诩凰抿唇想了想,道,“不知道,这些年只一心想着报仇的事,这些事做完就没什么要做的事了,也许会去很远的地方,也许会在没人知道的地方毒发过世…”
她想过很多种自己的结局,却独独没有想到,自己会和他在一起。
燕北羽听得阵阵后怕,这些绝对不是她唬人的话,否则在大理寺她也不会险些自尽。
“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不是你问的。”谢诩凰道。
“我不会再问了,你也不许再说了。”
这些年战场上再出生入死,也不曾害怕紧张,这会儿竟被她几句话吓得心惊肉跳的。
燕北羽给她擦干净了脚上的水,穿上鞋袜,让人进来将东西收拾了干净,朝坐在榻上的人伸手。
“干嘛?”谢诩凰挑眉。
“不是说要起来走走。”燕北羽扶着站起身,道,“外面太冷,就在屋里走走就行了。”
“在屋里走,我有病啊。”谢诩凰没好气地哼道。
她是天天窝在屋里闷得慌,想出去透透去,他让这屋里走?
燕北羽耐着性子扶着她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着,瞧见她皱了皱眉头,想来是脚上又开始疼了,才扶了她到床边坐下。
“不早了,睡吧。”
谢诩凰脱了外袍钻进被子里,可白天在马车睡了一天,这会脚上又阵阵地难受,哪里睡得着。
燕北羽脱了外袍,站在床边问道,“睡不着?”
“有点。”她百无聊赖地盯着帐子上的花纹。
“等着。”燕北羽到外室,找到了贺英放过来的箱子,从里翻了件东西才回到床边。
谢诩凰伸着脖子瞧他过来,好奇道,“什么东西?”
“前几日在云州的总兵府寻到的,你玩玩。”燕北羽说着,将拿过来的九连环给了她。
他坐在床上看着路上未看完的公文,她则靠边他身上低着头摆弄着手上的东西,大约专心着手上的事儿,一时竟忘了腿上的疼。
燕北羽瞥了一眼玩得起劲的人,继续忙着自己的事儿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谢诩凰把九连环解出来了,得意地在他眼前晃了晃,“解完了。”
燕北羽放下手里的东西,瞧了瞧她解出来的东西,侧头在她额头亲吻,“果然难不住你。”
“你试试?”谢诩凰挑眉道。
燕北羽瞅眼眼中的挑衅之意,伸手将东西拿了过去,细细端详了一阵之后才开始动手,将她解开的九连环还原成最开始的样子,然后又给解开了。
然而,这一切都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谢诩凰无趣地撇了撇嘴,哼道,“你就故意显摆,显示你比我聪明是不是?”
“你比我聪明。”燕北羽笑语道。
她低着头继续摆弄着玩,腿疼得厉害了,便不安地动了动。
燕北羽将堆在被子上的东西收起,搁到了床边的小几上,“疼得厉害了?”
她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北方的冬天真是害死人。
燕北羽将外衫给她披着,起身绕到床尾,手伸到被子里给她揉着疼得地方,力道正好,倒真的缓解了几分。
谢诩凰抿唇瞅着眉目英朗的男人,她好似越来越贪恋着这样被他处处照顾着的感觉,以前并未觉得自己有这般娇气,疼了咬咬牙也就忍过去了。
如今,这一点点疼倒忍不住了。
“看我做什么?”燕北羽抬头望了一眼,笑问道。
谢诩凰沉默了一阵,莫名其妙地问道,“燕北羽,你会一直这么喜欢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燕北羽有些讶然道。
他不会一直这么喜欢她,他只会越来越喜欢,越来越着迷得不可自拔。
“你现在这么喜欢我,将来有一天你要是不喜欢我了,我怕我会难过,很难过。”她坦白地着自己心中的忐忑。
有些东西不拥有的时候,并不会心痛难过。
可一旦拥有了,却又失去了,那才会让人痛彻心扉。
燕北羽闻言微震,随即眼中漾起深深的笑,“傻气,哪会有那一天。”
其实,都是一样的心情,他们都怕有一天会失去彼此,失去这份温暖和幸福。
这口是心非的女人,还是愿意跟他分享心里话的。
“我好多了,你也睡吧。”谢诩凰缩了缩脚,说道。
“真好多了?”燕北羽有些不信。
“真的,只要没着凉,就会好很多。”她笑语道。
云州的战事他也忙得多日未曾合眼,她一回来了又要照顾她,又要安顿云州和柳州的事,白天一路在马车上也都在忙着看折子和公文,回去只怕还有一堆事情的事要处理,哪能一直被她的事儿绊着。
燕北羽将两个暖炉放到她脚下的被子里,方才在她上躺下,习惯性地将人揽在自己里怀里,方才合上眼入睡,但又担心她会再疼得睡不着,故而也睡得极为轻浅。
谢诩凰窝在她怀里,虽然腿上还是有些难受,但还是忍着一夜也没有动弹。
大约也确实是累坏了,燕北羽一觉睡到了天明,睁开眼低头看着还睡着的人,目光落在她下唇可疑的牙印皱起了眉头,不止有牙印,都有些破皮了。
他气得咬了咬牙,这死女人肯定又自己忍了一晚上,就是没有再叫他起来,想这会儿教训她,又不忍这个时候打扰她睡觉,只得暗自忍了下去。
一路回江都走走停停,费了好些时日,大约南方要暖和些,她腿疾也渐渐好转了些,虽然还不能走太多路,但也可以下地自己走了。
只是,燕北羽一回了江都,将她送她了漪园交待了人好生照顾,便出门去了,一直忙到半夜了才回来。”
谢诩凰听到开门的声音,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吵醒你了?”燕北羽有些懊恼地道。
“有很多事要忙吗?”谢诩凰询问道。
“走了好一段日子了,是压了不少事儿要处理。”燕北羽如实说道,
而且,已到年关了,不知道大燕会不会趁过年的时候偷袭,他得设法做一手准备,以免到时候会手忙脚乱。
“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吗?”谢诩凰道。
燕北羽喝了口水,到了床边准备就寝,“你只要安心留在漪园养伤,让我少些担心就够了。”
谢诩凰抿了抿唇,知道自己再要求,这个人也不会让她去插手,便也不再问了。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的时候,燕北羽早就自己不在床上了。
龙靖澜也带着缇骑卫帮燕北羽去各城巡防去了,她一个人在园子里悠闲地躺在藤椅上晒太阳。
“是上阳郡主?”一道声音在园子里响起。
谢诩凰抬眼望着站在廊下,一身灰袍的中年男人,“你是…”
“我是羽儿的义父,庞宁。”
“我早就不是什么上阳郡主了,前辈还是叫我本名吧。”谢诩凰礼貌性地站起了身。
庞宁从走廊过来,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直言道,“上阳郡主,江都不适合你,羽儿也不适合你,这个地方,我想你还是不要久留。”
谢诩凰在本尊他是长辈,但这一番话却着实说得她不高兴了。
“适不适合是我跟她的事,他现在要我留下,谁想要我走,我也不会走,若有朝一日他要我走,我也决计不会多留。”谢诩凰面目决然,问道,“只是前辈,你为可这般针对于我?”
她就奇了怪了,她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人,一见面便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赶她走。
原就想着,会不会跟他义父不好相处,现在果然是应验了。
“因为你不可信。”庞宁道。
“不可信?”谢诩凰冷然失笑。
“先前你是效忠大燕的,再后来又去了北齐,帮着北齐对付大燕,如今又到了江都,谁知道将来你会不会又因为旁的人,再转过头来对付他了?”庞宁冷然一笑,振振有词地说道。
“前辈那么不想我留在这里,那便直接向他说,他若要遵从你的意思要我走,我即刻就会走。”谢诩凰冷然直言道。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5
第180章
已近年关,江都城中百姓都忙着准备过年,燕北羽却还因为公事忙得早出晚归,谢诩凰在漪园养伤,每每见到他都是深夜了。
“明天都过年了,还是没空闲吗?”
燕北羽站在火盆边伸着手取暖,朝着坐在床上的人道,“江都立足未稳,经不起什么风浪,许多事都得小心行事,好些时候交给别人也不放心,都得自己多盯着一眼,怕出了什么差错。窠”
“可也不能事事都顾着,你当你是铁打的?”谢诩凰哼道旆。
燕北羽含笑走近床边,“心疼我了?”
“有吗?”谢诩凰别开目光。
“前几日你见着义父了?”燕北羽询问道。
这两日回来本想问的,结果他回来的时候她都睡着了,走的时候吧,人又还没醒。
“嗯,见着了。”她闷闷地点了点头。
燕北羽看她的神色,在床边坐下道,“他说什么了?”
看来,是让她不高兴的话。
“他说,江都不属于我,你也不属于我,让我早些卷铺盖滚蛋。”谢诩凰如实说道。
她不想在他面前挑拨什么,但也必须让他清楚,她和他义父之间是有矛盾的,而且她也没有什么心思去自己应付那个人。
“敢情这两日就因为这事儿,你对我爱搭不理的?”燕北羽挑眉道。
昨晚回来的时候,她虽然躺着却并没有睡着,他叫了几次也没瞧他一眼,一时心痒想亲热一番险些没被她踹下床去。
“那你说,你要我滚蛋吗?”谢诩凰瞅着他,直言问道。
燕北羽捏了捏她刚长出点肉的小脸,道,“回来不之前不都说好了,这会儿你想变卦?”
义父凡事只考虑利弊,先前因为她回燕京救人,致使计划失利,他才对她有些成见,不想她留在这里影响他。
“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耳根子一软,听了你义父的话,让我卷铺盖滚蛋。”谢诩凰缩在被子里,瞅着他哼道。
“相比之下,我还是听你的话多。”燕北羽将人连着被子搂在自己怀里,轻啄着的她的唇笑语道。
“我要出门,你把我关园子里,我要帮忙,你不让我插手,你什么时候听我的话了?”谢诩凰挑眉道。
从回了江都,她连漪园的大门都没出过。
“明天早上把手边的事处理完了,下午就没什么事了,你想去哪儿陪你去。”燕北羽温声笑语道。
虽说江都现在是他们掌管,但依长孙仪的性子,定还会想方设法地取她性命,在漪园有冥河和贺英在这边,还有龙靖澜的缇骑卫,没什么人敢来这里造次。
她要出去了,遇上什么事儿,他又不在跟前,那可如何是好?
“我说你也太大惊小怪了,让贺英他们保护我,他们身手还不如我呢?”谢诩凰道,现在不仅不让她出门,连她在园子里练功都被禁止了。
“我知道你厉害,但现在你也给我收敛了。”燕北羽告诫道。
她先前就是因为内伤才让体内的提前发作了,在拿到真正的解药之前,他必须避免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早知道活这么憋屈,还不如不回来了?”谢诩凰不满地抱怨道。
她知道他是想让她好好养病,可是天生不是这么金贵娇弱的人,这么天天憋在这园子里,才会哪天把她憋出病来。
“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一瞅他眼神不对,连忙否认道。
燕北羽满意地笑了笑,低头吻住她的唇。
谢诩凰察觉到摸进被子里兴风作浪的手,别开头避开他的唇,“你又起色心…”
她并不排斥亲热,可刚一回江都那天,他下手也太狠了,身上现在还青青紫紫的没消下去呢。
燕北羽低笑,一手她在托着她的头继续吻着,一手已经在被子里将她剥得身无寸缕,摩挲着她纤瘦的脊背。
谢诩凰不愿总是自己被他调戏,倾身贴着他的胸膛,一双手也学着他的样子一寸一寸地抚摸在壮硕的胸膛,蜿蜒而下是健硕的腹肌…
“小时候,我母亲是江都人,只是很早就没了亲人,不过倒是经常带我来江都。”谢诩凰笑着说道。
“说不定,燕京遇到你之前,我也在这里遇过你。”燕北羽怅然而笑,说道,“我不在燕京郊外的山庄,多数时候就会在江都。”
也许就在这座城,很久很久以前,他走过了她走过的地方,他看到了她也看到的风景,只是那时候素不相识,在人群中彼此都一次次擦肩而过。
谢诩凰有些不信,望了望周围,指了指前面江都穿城而过的河流道,“七岁的时候,江都的灯会,我在那颗柳树下放过河灯。”
燕北羽想了想,说道,“那年我也来这里放过灯,就在那里。”
他说着,那柳树对岸的方向。
“你说老天是不是存心在玩我们?”谢诩凰抬头望了望天际,嘀咕道。
她早在他在的地方来来去去无数次,却直到燕京坠了马才遇上他,他在燕京找了她那么久,直到十多年了,她才知道这一切。
“好在,现在遇到的也不晚。”燕北羽道。
真正的缘份,大约便是如此,让他们在最合适的时候相遇。
谢诩凰望着河对岸的柳树,她不知道老天爷到底对她是残忍,还是偏爱,夺走了她挚爱的亲人,又给了她这样一个深爱她的男人。
“怎么了?”燕北羽看她发愣问道。
她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就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燕北羽挽着她,两人一路沿着河流走着,走了过桥到对岸,拉着她到了她方才所指的柳树下…
对于霍家的亲人,她总有着深深的怀念和遗憾,也是任何人在她心中都无法替代的。
谢诩凰在树下默然站了许久,那年和母亲来江都的时候,大哥和二哥都在,父亲还来接过他们,现在…一个都不在了。
“起风了,咱们回去吧。”燕北羽拢了拢她身上的斗蓬,拉着她往回走,“龙靖澜他们说今天要吃饺子,这会儿都在后面厨房里忙活呢,咱们也回去看看。
“嗯。”她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原路走了回去,几个孩子你追我赶的从他们眼前跑了过去,一个矮矮的小姑娘跑在最后,追不上前面的人摔了一跤。
“哥哥,哥哥…”
可是跑在前面的几个孩子,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谢诩凰走近,把她从地上牵了起来,拍去衣服的上的尘土,看着小姑娘圆乎乎的小脸,不由心生柔软,“疼不疼?”
小姑娘摇了摇头,道,“妞妞不怕疼。”
谢诩凰摸了摸被风吹乱的头发,道,“快去找你哥哥吧。”
小姑娘听了,迈着小腿追着前面的孩子跑开了。
燕北羽站在边上看着她对着孩子时,眉眼之间的温柔之色,突然有些企盼着早些有个他们的孩子,也能这般尽得她的宠爱和温柔。
“你要喜欢孩子,为夫尽快努力些,咱们也早些生几个。”他搂着她,一边走一边笑语道。
他们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该要个孩子了,只是先前在燕京情势不允许,可怜了第一个孩子。
谢诩凰一双眼睛刀子似的瞪向边上的人,“要生你自己生去。”
她可消受不起他的努力,现在诸事不稳,他们也不适合有孩子。
燕北羽却完全无视她的话,问道,“喜欢儿子还是喜欢女儿?”
话不投机,谢诩凰干脆懒得说了。
“要是个女儿倒也好,只是千万别学成你这个样子。”燕北羽自顾自地说着,不时瞅一眼她的神色。
“嫌弃我,你倒是去找个知书达理的去?”谢诩凰哼道。
“我只是怕,将来咱们的女儿学成你这个样子,长大了会嫁不出去。”燕北羽笑语道。
谢诩凰一阵无语,“孩子都没影儿呢,你就先做起你当爹的白日梦了。”
她也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去做一个母亲的准备,纵使现在一时生活倒还平静,但他走上这条路,注定将来还有很多的艰难险阻。
燕北羽沉默了一阵,揽着她的肩膀道,“我倒真希望早些有个小家伙,只是你现在身体还得休养,还不宜要孩子。”
“那你还说这半天?”谢诩凰道。
她说怎么,每次他要亲热的日子就那么巧,原来是存心避着那些日子呢。
“现在不能要,我想想也不成?”燕北羽挑眉哼道。
他现在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忙碌,便是有了孩子,他也分不开太多心思去照顾他们母子,还是等江都一切稳固了,再考虑孩子的事。
谢诩凰望了望有些孩子气的男人,他好似很喜欢孩子,他只说有个义父,却从来没提过自己的父亲母亲。
“燕北羽,你的亲人…都不在了吗?”
燕北羽闻言有些落寞,道,“大约是吧,我娘生下我不久就过世了,没什么关于她的记忆,也没怎么见过我爹,那时候爷爷还在,他待我倒是挺好,也教我很多东西,后来也过世了。”
谢诩凰一阵沉默,难怪一直以来他也并没有怎么提这些过去,而是于他而言,这世间最亲的人并没有太多的记忆。
可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怎么会有他这般与朝廷作对的勇气和决心,而他不仅做了,还在这么多年积攒了这么强大的势力。
他说他喜欢她,她相信,可却还是觉得,有些时候她并看不透他这个人。
大燕新帝
燕京,城内四处都张灯结彩,洋溢着新年的喜气。
然而,大雪笼罩的宫庭却格外的冷清,便是挂满了红灯笼,也难以驱散那股深沉的冷清和空旷。
长孙仪因为霍家之事,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燕京不少那些曾受过霍家恩惠的人也纷纷投奔江都而去,迫于这样的压力,加之身体日渐衰败,不得不退下皇位,将朝政大权交给了太子长孙晟旆。
南宫家,郑家和朝中的几大家族,因为镇北王府先后出了事,如今朝中能倚仗的只有永安侯府韩氏一家窠。
往年除夕之夜,宫里都会举办宫宴,朝臣都会入宫出席,格外的热闹,今年新帝却并没有这样的安排,故而原本这样合家团圆的喜庆日子,宫里显得格外的冷静。
十公主带着宫人到了上书房,看着还在伏案理政的人,上前道,“皇帝哥哥,母后和父皇在兰台设了宴,让人过了催了你几趟了,你也没有过去。”
“朕还忙着,你们去就行了。”长孙晟看着手中的折子,眼皮也未抬一下。
“就这么几个时辰的事儿,往日里过年不都封了大印的,你偷一会儿懒没事的。”十公主含笑劝道。
今年宫里未再设宴,连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他也不愿意露面了。
“朕方才已经用过晚膳了,你自己过去吧。”长孙晟面色冷淡道。
十公主看着灯下眉目冷峻的年轻帝王,突然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他看着还是以前那个敦厚温柔的太子哥哥,可他却又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冷淡疏离得可怕。
从那日刑场之后,他再没有去见过父皇一面,便是父皇在兰台那边病得再重,他也没有去看过一眼,甚至连向太医打听都没有打听一句。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宛莛姐姐,因为霍家的事。
他无法原谅父皇和母后,也无法原谅他自己。
他们都说着怀念那个人,都说要为那个人报仇,到头来害了她的人是他们,将她逼到走投无路的人也是他们…
到底得有多可怕的经历,多深的恨才把那样的一个人彻彻底底地变成了另一个人回来,他们也没有一个人认出她来,她一个人孤军奋战,一个人背负着霍家的血仇回来讨要公道,而他们还恨她,怨她,甚至置她于死地。
这一切的一切,仅是想起都如恶梦一般,可是那个人这十年来却一直生活在比这更深更可怕的恶梦里。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没有再相劝,带着宫人悄悄离开了书房,站在殿外望着夜空飞扬的雪花,这个冬天…好漫长,好冰冷。
“十公主,还要去兰台吗?”侍女撑着伞询问道。
“走吧。”十公主举步离开了御书房外,前往兰台去。
她也无法原谅父皇对霍家的行径,可现在看着垂垂老矣的他,她无法像皇帝哥哥那样冰冷绝情,但也无法再像以前的她那样对他敬爱有加。
小时候,这宫里到了过年是何等的热闹,霍伯伯一家也会在宫里来与他们一起过年,大家一起吃年夜饭,一起放焰火守岁…
可是,越是长大了,这宫里越是冷清得可怕。
兰台的家宴结束已经是深夜了,此刻御书房还是灯火通明,郑太后让御厨做了些膳食,亲自带着送到了御书房。
“晟儿,晚膳你也没过去,母后让人做了些吃的,再忙也要顾着自己身子。”
“放那里吧,朕一会儿再用。”长孙晟淡声道。
“一会儿就凉了,这大过年的,你也该歇歇。”郑太后走近书案边,温声劝道。
长孙晟提笔批注着折子,眼皮也未抬道,“时辰也不早了,太后早些回宫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