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青湮便已到了别苑,沐烟知道了双生子的事儿,也偏要跟着来凑热闹。
沐烟兴奋不已地要去看两个孩子,沁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拦了下来,这会儿孩子和大人都还没起呢,况且还在鸿宣太子在里面,哪能这么不顾礼数地往里面闯。
因着夜里要接连照顾两个孩子,故而天色亮了,凤婧衣也还没有睡醒。
萧昱醒来一侧头看着睡觉不老实,又把小被子踢掉了的瑞瑞不由哭笑不得,刚把被子给他盖上了,小家伙眼睛就动了动似是快要醒来。
萧昱连忙坐起身,这两日也算知道了他的禀性了,但凡他是要醒了,一定是一边哭一边醒的,唯恐吵到里面还在睡的凤婧衣和熙熙,他披上衣服把快要醒来大哭的家伙给抱了出去砝。
果真,刚一出了门,便扯着嗓门儿哭起来了。
沁芳听到声音赶了过来,看到是他抱着孩子出来不由愣了愣。
“瑞儿刚尿了,兴许还有些饿了,我就先抱出来了。”这小子饭量大,一天要喂无数回逶。
沁芳赶紧抱了过去,给他换了尿布,送到奶娘房里去。
沐烟也跟着过来,瞧着一身睡袍的萧昱不由朝青湮感叹道,“凤婧衣这女人太好运了,碗里的锅里的都让他吃了,连点残渣剩饭都不给我们留…”
青湮瞥了她一眼,道,“留下了,你也吃不着。”
“你们这些男人都送上门的人,哪里知道我空闺寂寞的苦,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沐烟嘀咕道。
青湮别开头,一副不愿再跟她说话的样子。
“你知道这次淳于越为啥答应得这么爽快吗?”沐烟一手托着下巴,笑嘻嘻地问道。
青湮端起茶抿了一口,压根儿把她当作空气一般。
沐烟却犹自说得兴致勃勃,“他要是答应了给凤婧诉孩子的治病,孩子只要留在金花谷,你就得留在金花谷,这病治多久还不是都看他的,到时候孤男寡女,***,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青湮不耐烦地问道。
“带上我吧,我可以保护你不落于淳于越的魔掌。”沐烟笑眯眯地说道。
淳于越肯定不会让她留下碍事儿的,可是现在不能跟着她一块儿,就要回青城山天天对着白笑离和那两个怪师叔,日子实在难过得紧。
从冥王教的人出现之后,青城山的弟子没有白笑离的首肯,谁也不得擅自外出,这一年都憋死她了,再也不想回那个鬼地方。
青湮起身跟着沁芳去看孩子,懒得理会她的话。
萧昱刚回到寝阁,床上的人听到孩子哭声便又醒了正准备起身下床。
“瑞儿刚尿了,我抱出去让沁芳看着呢,这会儿送奶娘那里了,你再睡会儿吧。”
凤婧衣想了想,侧头看着边上还睡着的熙熙,遂又倒了下去躺着。
瑞儿夜里吵醒了两三次,她现在奶水不足,只得抱去奶娘那里喂,等他吃饱了再哄睡了带回来,熙熙倒还好,没怎么吵闹。
她这倒头一睡,就睡到了近午膳的时辰才醒来,熙熙跟她一块儿醒来的,小家伙大约是饿坏了,一睁开就在哭。
凤婧衣披上衣服,也没顾上梳洗便赶紧抱了出去找奶娘喂奶。
沐烟一听到另一个孩子哭声,兴奋不已经地跑了过来,喂在她边上瞅着孩子的小脸,朝青湮道,“你快过来看,真得长得好像,一模一样的。”
凤婧衣瞅了瞅从奶娘房里出来的青湮,“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天一亮就到了。”青湮道。
凤婧衣将孩子交给奶娘,又接过了沁芳抱着的瑞瑞,问道,“萧昱呢?”
“北汉有奏报过来,太子殿下去书房了。”沁芳道。
凤婧衣抿唇沉默,想来他离宫多时,北汉皇帝又在催他回去了。
她抱着孩子回寝阁放进了摇篮里,这才自己去更衣梳洗,青湮也跟着过来了。
“孩子出事的事,我听沁芳说了,你…还好吧!”
当时接到消息,只说是孩子出生体质孱弱,需要请淳于越诊治调养,却并不知孩子出生竟出了那样大的事。
若非方才沁芳说起,她至今也是一无所知。
凤婧衣默然点了点头,说道,“孩子要用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明天你们就起程吧,奶娘和大夫一起跟着过去。”
天越来越冷了,再拖延下去对熙熙的身体状况也不好,若是再赶上路上下雪天就更让人放心不下了。
“每个月,我会写信给你说孩子的状况。”青湮道。
虽然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但她了解母子分离的痛苦,若非这个孩子身体状况实在让人忧心,她也不会狠下心来把孩子送到金花谷去。
“等你们走了,我大约也要起程去北汉了。”凤婧衣道。
青湮望了望摇摆里还睡着的孩子,思量了一番说道,“你真打算,永远也不让大夏知道这两个孩子吗?”
凤婧衣微震,最终默然点了点头。
当初是她弃他而去,是她说永远也不会生下他的孩子,如今又怎么告诉他,这两个孩子的事。
“你此去北汉,我们都未能在身边,这两个孩子的身世若是被北汉朝中的人所知,势必又是滔天大祸,相比之下不如将孩子送到大夏安全一些。”青湮直言说道。
夏候彻不管怎么样,也不会不管自己亲生骨肉的死活。
在北汉不比在大夏,她的身份加之这两个孩子,任她有再大的本事也架不住别人的暗箭,一个人要护住两个孩子,只怕有心无力。
凤婧衣在摇篮边蹲下,掖了掖瑞瑞盖着的小被子,沉默了良久说道,“等熙熙身体调养好了再说罢,若是真到那个地步,我再也保护不了他们,你便帮我把他们送去大夏吧。”
她不希望会有那样的一天,可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也唯有大夏才能护他们周全了。
那个时候,他兴许又会恨她吧,恨她又一次骗了他。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想你还是做好准备,防患于未然。”青湮认真说道。
“淳于越在丰都有能用的人吗?”凤婧衣抬问道。
一来隐月楼的现在都重心放在追查冥王教一事,二来隐月楼里的人都被凤景所熟知,也被北汉所熟知,所以这条后路不能用隐月楼的人。
“应该是有的,我到金花谷打听好了再告诉你。”青湮说罢,听到外面的有传来脚步声,便瞧了她一眼。
萧昱进来,眉眼似有些焦急之色。
“是丰都出事了吗?”凤婧衣问道。
“是父皇病情有些恶化,要我尽快回丰都。”萧昱道。
“我已经和青湮商量好了,明日一早她就带熙熙前往金花谷,我们明天就可以起程去丰都。”凤婧衣道。
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耽误不得。
“那我现在就差人准备了。”萧昱道。
他原是想让她在休养些日子再走,可是眼下情况紧急,凤景现在那个样子,他实在不放心再把她和孩子留在南唐。
午膳过后,凤婧衣就让沁芳找人安排了明天一早送青湮他们去金花谷的马车,自己一再检查了要给熙熙带过去的东西,衣物,枕头,被褥,摇篮,玩具,大大小小装了满满一辆马车。
夜里一再叮嘱了随行过去的太医和奶娘,却还是担忧的一夜也难以入眠。
天刚刚亮,她亲自给还睡着的熙熙穿了衣服,裹好了襁褓抱出去直到所有人都上了马车,她这才将孩子交给了青湮。
“放心,我会照顾好他。”青湮郑重说道。
说罢,抱着孩子上了马车。
马车一动,凤婧衣眼中便涌出泪光,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等孩子身体好起来,咱们再接回来就是了。”萧昱环着她的肩,温声安抚道。
“主子,先进去用早膳吧,一会儿咱们也要起程了。”沁芳抱着瑞瑞,上前道。
凤婧衣点了点头,默然接过了孩子自己抱着。
几人回别苑用完早膳,况青已经带人打点好了车马在外面等着,宫中得到消息的凤景一下了早朝,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换下便赶了过来。
一行人刚从里面出来准备上路,远远便瞧见一身明黄的人策马而至,急急跳下马道,“皇姐!”
凤婧衣将孩子交给了沁芳抱着,道,“你们先上马车吧。”
沁芳和奶娘等人先上了马车去,萧昱陪着她过去见了凤景。
“你们…要走了?”凤景气喘吁吁地问道。
“嗯。”
“什么时候再回来?”凤景问道。
他知道她还在生他的气,但在他心中,她一直是他的皇姐,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不知道。”凤婧衣说着,与他擦肩而过走到了马车边上,又道,“墨嫣会留在南唐帮你,若有什么事,她会通知我的,你…自己保重。”
直到现在,她再想起孩子出生那一天发生的事,都像是做了一场恶梦,怎么想也难以相信做出那一切的会是她的弟弟,凤景。
凤景望着她漠然而对的背影,瞬间红了眼眶,“皇姐你自己也保重。”
她的阿姐,从来没有对他如此冷漠过。
而这所有一切的改变,都是因大夏而起。
萧昱扶着凤婧衣上了马车,朝着凤景道,“若是南唐有难处,派人到丰都通知我们。”
虽说他做的事让他们伤心,但总归还是她的弟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凤景,总不至于对他不管不顾。
凤景沉默着没有说话,看着萧昱上了马,一行人离开了别苑,浩浩荡荡向北而行。
因着急于回国,一路都甚少休息,好在瑞瑞一路只要吃饱了就睡,没怎么哭闹,只是进到北汉境内之时,北方已经下起了雪,行进就更加艰难了。
走走停停近十天功夫才到达丰都,萧昱直将她们送到了城外新建的行宫,都没顾上将她们送进门,便骑马到了马车边上道,“阿婧,你们先进去,住的地方有人会给你安顿好,我先进宫一趟,可能明天夜里才能赶回来,有什么你让况青通知我。”
“要不,我陪你一道进宫去吧。”凤婧衣撩着车帘询问道。
于情于理,这个时候她应该随他一起入宫探望北汉皇帝的。
“你带着孩子也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了,今天天气也不甚好,等过几日雪停了我再带你入宫。”萧昱笑着说道。
凤婧衣想想又有些不放心孩子,便点头道,“好吧,那你路上小心些。”
“嗯。”萧昱一掉马头,带着几名亲信侍卫冒雪赶着进城入宫去了。
凤婧衣刚刚抱着孩子下了马车,行宫管事的宫人便率领服侍的宫人出来相迎,在雪地里跪了一片,“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吧。”凤婧衣微笑道。
“奴才安顺,是太子殿下吩咐带人到行宫伺候太子妃的行宫总管。”一名首领太监起身,上前道。
“有劳安公公。”凤婧衣微笑颔首道。
“太子妃折煞奴才了,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先进去再说话。”安顺一边领路,一边笑着说道。
沁芳带着太医和奶娘跟着后面进去,吩咐了其它的宫人搬着后面马车带来的东西。
凤婧衣一抬头瞧见行宫正门的匾额不由怔了怔,题字铁勾银划,苍劲有力,显然是出自萧昱之手。
题字为,凤凰台。
“太子妃,这匾额是太子殿下亲自所题,行宫的设计建筑好多都是依太子殿下的意思。”安顺说着,领着她们进了正门,一边走一边说道,“行宫里分春夏秋冬四馆,春之馆里到了春天百花齐放,景致怡人;夏之馆里是建在湖边的水榭,到了夏日里住着清凉避暑,秋之馆里是处果园,秋日里正是硕果累累的时候,冬之馆是建在温泉附近,看着这外面大风大雪里,那里这会儿暖和得跟春天一样,太子殿下说太子妃不习惯北方冬季,那边的园子是建得最精细的…”
沁芳瞧着一路所过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低语道,“主子,这建得倒像是南唐宫里的,可又比飞凤阁那边要美得多呢。”
凤凰台,凤凰台。
以主子的姓冠名,这不摆明了是送给她的吗?
一行人进了冬之馆,温泉池子里的荷花还开着,温泉水引着从假山上倾泻而下,雾气缭绕悄若是走进了仙境一般。
安顺引着凤婧衣进了寝殿,道,“太子妃瞧瞧还有哪里不合适的,奴才再带人重新准备。”
“不必,都很好。”凤婧衣道。
这一切,好得让她受宠若惊。
“太子妃午膳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厨房里准备。”安顺问道。
沁芳望了望凤婧衣,上前叫了安顺带自己去厨房准备午膳。
凤婧衣将还熟睡的瑞瑞放到摇篮里,打量着寝殿的陈设不由怅然而笑,她记得许多年前她们栖居的别苑,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冷得像冰窖。
那个时候她说,将来自己要是有了钱,一定要建一个很大很大的宅子,春天的园子有一园子的玉兰花,夏天有清凉的的水榭避署,秋天有一园子的果树结满了喜欢的果子,冬天一定要住在有温泉的地方,像春天一样暖和。
如今,这一切他都让她如愿了。
一寸相思一寸殇23
到达丰都的第二天,收到了青湮让人从金花谷送来的信,熙熙一路平安到了谷中,淳于越已经着手给他医治,还另付了一张淳于越写下的诊断书。
萧昱说是夜里回来,原以为他会赶在晚膳之前回来,结果直到了半夜才从宫里出来。
他一进了冬之馆,远远看到寝阁的灯还亮着,进了门解下带雪的斗蓬道,问道,“孩子睡了?”
“嗯。”凤婧衣搁下手中的书卷,起身给他沏了茶。
“这么晚了,我以为你早睡了呢。”萧昱接过茶,歉意地笑道碛。
“可能一时有些不习惯,有些睡不着。”凤婧衣说着,起身到门口吩咐了人去把准备好的晚膳送过来。
萧昱搁下茶杯,问道,“是这里的宫人伺候的不好?”
“不是。”凤婧衣摇了摇头,笑语道,“只是住进了这样的地方,总感觉是在做梦一样。攸”
萧昱唇角微勾,伸手拉住她的手道,“从你说那句话开始,我就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给你一个那样的地方,我可是费了好些心思的,还喜欢吗?”
凤婧衣浅然一笑,点了点头道,“喜欢,只是你进宫要这样来回跑,若是遇到风雨天就更不方便了。”
“无碍,骑马也要不了多久,重要的是你住着安心就是了。”萧昱望着她,眼神温暖而沉迷。
他自是想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可是丰都冬季严寒,这里住着要比宫里好得多。
再者,他现在毕竟是储君,宫中许多事还不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宫中还有皇后,还有父皇那些妃嫔,为了自己的权利个个都恨不得把自己家族的女儿侄女塞给他,她们母子若是在宫里只会麻烦一桩接着一桩。
凤凰台留着的都是他的亲信,又有况青带人在这里守卫,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宫里谁想踏进这里一步都不可能。
此举,自是后宫和朝中难免有非议,不过这些麻烦事儿也闹不到她眼前就好了。
“陛下的病情如何了?”凤婧衣问道。
萧昱望她,道,“你还叫陛下?”
“好,父皇的病情如何了?”凤婧衣在他坚持的目光中,只得改了口。
“时好时坏,离不了汤药。”萧昱说着,眼神不由有些沉郁。
“那你明日一早要入宫吗?”
“不用,下午入宫就行,不过明天晚上大约就不能再过来了。”萧昱叹了叹气,无奈道,“好不容易把你接回来了,也没太多时间陪着你了。”
“朝政大事要紧。”凤婧衣淡然道。
两人正说着话,沁芳带着人送了午膳进来,一边摆上桌,一边说道,“还以为太子殿下会赶着晚膳回来的,奴婢特地和厨子们一起准备好了晚膳,结果主子一个人也没吃上多少。”
“是我疏忽了。”萧昱笑了笑,说道。
“那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先用着,我们过一会儿再来收拾。”沁芳说着,带着人一道退了下去。
萧昱端起碗筷,给她夹了菜,道,“以后,我要是晚上回来,尽量赶在晚膳前。”
“若是实在忙得紧了,就暂时住在宫里,得了空再回来也是一样的。”凤婧衣柔声道。
她知道,他不是不让他们住进宫,而是想让她和孩子远离宫里的是非,才将他们安顿在这处行宫里。
他虽执掌朝政大权,但这后宫做主的还是皇后,想必后宫里没有哪一个是满意她这个外来人做太子妃的,可想而知真进了宫要面对的麻烦有多少。
他尽自己的力量,给了她和孩子一片安宁之地。
这一切,他没说,她却知道。
萧昱含笑点了点头,突地想起熙熙的事,问道,“金花谷那边来信了吗?”
“今天刚收到,他们已经到金花谷了。”凤婧衣如实道。
“那就好,淳于越医术过人,有他和青湮两个人,想必会把孩子照顾好的。”萧昱道。
“嗯。”
此后,萧昱虽多数时间在宫里处理政事,但每隔一天一定会到行宫来住。
北汉天寒,她本就畏寒,又担心孩子出去会生病,所以住进冬之馆就再没出过门,每天照顾着孩子倒也不觉得时间难打发,一转眼便就到了年关。
青湮也从金花谷来信,说熙熙已经长到十三斤了,而这边已经三个月的瑞瑞,能吃能睡着实长成了个小胖墩,足足有十七斤重了。
太医说要给孩子控制饮食,最好不要再长胖,可是小家伙一饿了就哭,她看着实在心疼,一心软便就遂了他去,不过每日还是抱着他让他适当活动一点,只要扶着他都能自己迈步了。
萧昱夜里回来的时候,凤婧衣正在给瑞瑞洗澡,小家伙坐在木盆里小手不住地拍着水面,溅得她一身都湿了,还咯咯直笑。
他听到响动,寻到浴房,笑问道,“要不要帮忙?”
凤婧衣抬头望了望他,无奈地笑了笑,扶小家伙站起来,他却又迈着小短腿踩着水,玩得不亦乐乎。
萧昱走近直接将他给抱了起来,小家伙还是不住地踢着腿,凤婧衣拿着帕子给他擦去了一身的水,拿着薄毯把他裹了起来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要给他洗一回澡,真是不容易。
萧昱把瑞瑞抱着,朝她道,“我给他穿衣服,你快把身上湿衣服换下来,小心一会儿着了凉。”
凤婧衣抿了抿唇,指了指边上放着的衣服,道,“要穿的都在这里。”
萧昱把小家伙放到了榻上,从里到外一件一件地给他穿着衣服,小家伙倒也没怎么哭闹,配合得不行…
凤婧衣刚刚换好了衣服,就看着萧昱抱着已经穿戴整齐的瑞瑞出来了,小家伙一看到她就咧着嘴笑了,嘴里还咿咿呀呀地,谁也听他在说叫什么。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先回来了。”萧昱说着,抱着瑞瑞到了榻上坐着,小家伙靠着他倒也能坐稳了,自顾自地玩着手指,要不就是把小拳头塞在嘴边啃得一手口水。
凤婧衣看着直皱着,拿开他的手,一转眼又塞到嘴边继续啃了。
萧昱朗然失笑,道,“随他去吧,一会擦擦手就好了。”
这小家伙渐渐大了,夜里也不安安份份睡觉了,自己躺在床上盯着帐顶的花纹就能盯着玩好久,要不就是自己玩自己的手,且哭得也没有那么多了。
好几次,他早上醒来准备入宫之时,这小家伙就已经醒了,躺在床上一个人玩。
凤婧衣无奈叹了叹气,只得由了他去。
萧昱低头,一手扶着瑞瑞,说道,“等熙熙身体好就接回来,到时候兄弟两个玩起来就有伴了。”
“我就怕,两个人真凑在一块儿了,还不打起来。”凤婧衣道。
青湮说瑞瑞的身体在渐渐好转,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去接回来了。
“若真打起来,这个怕是要比熙儿横得多。”萧昱说着,抱着瑞瑞放到了榻上的小几上坐着,道,“等哥哥回来,你可不许欺负哥哥啊。”
小家伙眼珠子滴溜溜地瞅着他,手又伸到了嘴里去了,直让他哭笑不得。
不可否认,他喜欢这个可爱的孩子。
可这终究不是他的孩子,一天一天看着他与那个人愈发相似的眉眼,他的心就沉郁难言。
即便如今夏候彻仍旧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存在,他仍旧嫉妒着他有这样可爱的两个孩子…
“过几日便是除夕了,明日进宫之后很多事情要忙,可能好几日都不能回来了,除夕夜里我会赶回来的,至于宫中的宴会,你若是想去的,我让人到时候来接你。”萧昱一边扶着瑞瑞,一边瞅了她一眼说道。
“不用了,你去就是了。”凤婧衣道。
虽然到了丰都之后便没有再出过门,但也可想而知自己若是去了大年夜的宫宴,那些都等着她露面的后宫妃嫔,和贵族子女们会如何无所不用其极的挤兑她这个外来者。
既然去了也是麻烦,就不必去了。
“我也正有此意,我去露个面就尽快回来。”萧昱道。
虽然她不去,定然会有人说太子妃不懂礼数,但若真去了,才是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不过,若是不去,对父皇也有些失礼,要不明日我跟你一起入宫去见见他,就当是提前拜年了。”凤婧衣道。
来了丰都两个月,她都没有进宫见过北汉皇帝,好次想说的,但萧昱有事在忙,她便不好再提。
萧昱望了望她,道,“好吧。”
次日一早,她嘱咐了沁芳照顾瑞瑞,自己一早便跟着萧昱进宫去了。
他赶在朝会之前,亲自将她送到了栖梧宫。
一进门,浓重的药味儿便扑面而来,北汉王比之上一次她来时所见要更加苍老了,那双精锐慑人的眸子也显得有些浑浊了。
“朝会的时辰都到了,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北汉王瞥了一眼还站在一旁不肯走的萧昱道。
萧昱望了他一眼,朝着凤婧衣道,“等见完了,况青会护送你回去。”
“嗯。”凤婧衣点头。
他这才带着人离开栖梧宫,前去早朝。
北汉王喝完宫人侍奉的汤药,抬眸扫了她一眼,问道,“在丰都还住得惯吗?”
“还好。”凤婧衣垂眸而坐,说道,“到了丰都,却一直未来宫中拜见陛下,望陛下恕罪。”
“想必也是昱儿怕朕会为难你,才拦着没让你来,不然也不会把你安顿在行宫,而不带进宫里住着。”北汉王望着她,倒也并未因为她的失礼之处而愠怒。
凤婧衣歉意微笑,没有言语。
“朕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日子也是过一天算一天,指不定哪一天闭了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北汉王说着,不由叹了叹气。
“陛下只要好生休养,还能长命百岁的,切莫说这样的晦气话。”凤婧衣出声劝道。
北汉王深深地笑了笑,说道,“我自己的命还能不清楚,只是朕都到了这个地步,昱儿还是不肯承继皇位,这才是朕的心病。”
凤婧衣闻言惊震,问道,“为什么…他不愿继位?”
他既然已为北汉储君,承继皇位是理所应当的事,为何却又不愿了。
“朕要他继位为帝的条件,就是灵犀郡主和几个权贵之女为妃,为了稳固朝堂,一国之君的政治联姻都是理所应当的,可是他不愿意。”北汉王目光深深地望着她,他知道这原因是在这个人身上。
凤婧衣抿唇沉默,不知该开口再说些什么。
“不管是出于社稷的稳固,还是子嗣的考虑,此事都是无可避免的,但该说的,能说的,朕都已经说了无数遍了,他却是没有一次听进去过,想来这话由你来说,比我们来说,更有用些。”北汉直言道。
“我…”凤婧衣咬唇,不知该如何应答。
北汉疲惫地闭了闭眼,出口的话平静而犀利,“你那两个孩子是什么来头,你我都心知肚明,他喜欢你要立你太子妃,将来抑或立为皇后,朕都没有意见,但纳妃一事是朕唯一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