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千华见状,开口对尤从之道:“他的火焰能烧‘真元’,这光弦乃是你‘命元’所在,万不可被焚毁,你收手。”
尤从之闻言,愤恨不甘,赫然脸上。他皱眉咬牙,仍不收手。
少年看着眼前火焰灼灼,愈发欢喜,笑得肆无忌惮。忽然,他笑容一滞,微微颤抖起来。他带着满脸惊愕,看着自己的火焰慢慢熄灭,自己的身形也渐渐透明起来。
“怎么会……”少年惊愕万分。他抬眸四顾,就见远处的空中,三蛇绞缠,首尾相衔。那三极吞虚阵,正逐渐收小。
“为什么……为什么收阵?”少年满心不解,又怒又急,放声喊了出来,“为什么!普煞!”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又发了一个便当……太让人欣慰了……咬手绢ing~~~

下面是欢乐的名词解释时间~~~

真元:

本文的“真元”,分为三个部分。

气元:
即“元气”。定义:禀于先天,藏于肾中,又赖后天精气以充养,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基本物质与原动力,主要功能是推动人体的生长和发育,温煦和激发脏腑、经络等组织、器官的生理功能。

命元:
本文定义其为“生命的根本”,并且与某些东西紧密相连。如:绛云的煞气,上清各人的兵魂珠等。
兵魂珠与性命相关的内容,可见第66章 因缘[三]。其中所言:既是以自身道行育养的兵器,自然是心魂相通,同生共死。

神元:
即“元神”。这个就不多说啦~~~

由此可见,初鬼童鞋的力量,能够烧掉“性命”“健康”和“力量”……啧啧……BUG级别的招数啊~~~
不过,我还是那一句……“不是男主你拽个P啊”~

[初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那只:啧……开始走琼瑶奶奶的咆哮流风格了?]
[狐狸:=口=]
[闰生:^_^]
[陈无素:我的便当冷掉了,我要投诉……= =]
[狐狸:=口=]
[那只:……]

亲疏 [二]

“为什么!普煞!”
那少年声音悲愤无比,原本的高傲荡然无存,眼神中甚至带了惊惧。眼看着身旁火焰欲灭,他仰天喊道:“修蛇!不准收阵!”
三蛇得令,旋转的速度缓了下来,蛇口亦有松动之相。然而,不过片刻,阵法又起,收阵之势愈强。
少年眼看自己身形愈发透明,几近消失,再无心顾及身旁的敌人。身姿一闪,化作火光一点,往三蛇盘踞处去。
商千华与尤从之见状,正要跟随,忽然之间,阴气奔流,鬼物聚集。如今,灯仪已灭,大阵待收,未被度化和吞灭的精鬼皆得自由,凶煞愈盛。
两人正要应对,忽见一点青荧飞近,罡气清冷,将一众妖物逼退。
来者,自然是池玄和绛云二人。尤从之一见池玄,也不作他想,几步上前拉住了他,将几页经文塞进他手中,道:“保护这些弟子,送经文回茅山。”
言罢,他引动光弦,突围而出,往初鬼离去的方向追去。
池玄看了看手中经文,眉宇间竟生了一丝无奈。然而,周遭的精鬼复又逼近,他不再多想,引灯抗衡。
……
却说三蛇盘踞之处,一片安宁。
凌霄抬头,看着那三条巨蛇慢慢缩小。忽然,三蛇一顿,眼看阵法要破。凌霄见状,回头望向了褚闰生。
只见他眉峰紧皱,额角浮汗,略透辛苦之色。然而,他的身姿却半分未动,甚至连双目都未睁开,如此片刻,那三蛇复又首尾紧衔,旋转起来。
凌霄暗暗松了口气,忽听周遭响起悲愤呼喊,声声唤着“普煞”……
不等她细辨,一点火光飞落,化身为那赤发少年。他的身形虚幻,形容愤怒,一双金赤眸子直直盯着褚闰生。
“普煞!为什么收阵!”
褚闰生自不答他,继续做法。
少年逼近几步,道:“住手!你这样收阵,置我于何地?!”
眼看褚闰生不答话,少年恨恨上前,想要伸手阻他。
这时,凌霄开口,道:“未央、芙蓉,别让他靠近公子!”
一旁的花妖柳精闻言,分别唤出了明剑和晦剑,攻向了那少年。
少年的神情中显出轻蔑来,他抬手一挥,烈火顿生,袭向了那二人。然而,火光不过一闪既灭,全无半分威力。少年蹙眉,眼见那双剑即至,他却依旧不闪避,只道:“哼!我虚身幻形,剑器能耐我何?”
柳未央和叶芙蓉对望一眼,出声令道:
“明光洞天!”
“暗影噬地!”
霎时间,明光与晦色交织,凝成无数虚幻剑锋,刺向了那少年。少年躲闪不及,被那些剑锋刺透。他原本虚幻的身影被割裂成千万片,化作火屑,陨灭在阴阳交织的异景中。
柳未央和叶芙蓉收剑,退身站定。凌霄上前,笑道:“辛苦了。”她说罢,回头望向了褚闰生。然而,他的神色却愈发痛苦,唇角竟渗出鲜血来。
凌霄大惊,刚想要上前查看。却听那少年的声音带着骄狂响起,“我是他的命元所系,伤我等于伤他……”
凌霄闻言,回望声音发出之处。只见火屑飞舞,重又凝聚,化出了少年的身姿。那少年的脸上虽有笑意,但眉宇间却带了凄楚之色,他望着褚闰生,道:“普煞……她们是你的人?你想杀我?”
褚闰生却依旧闭目打坐,并不应对。
“回答我,普煞!”少年愈急,出声吼道。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普煞,你忘了么?我们是兄弟啊!”少年咬牙,悲愤道。
“你的普煞已经死了……”
褚闰生的声音幽幽响起,他语气冷漠,隐带一丝嘲讽。
少年惊愕,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之人。
褚闰生这才睁开了眼睛。他放松了坐姿,抬起左腿踩在软榻上,左手轻抬,拭去唇角的血渍,继而搁在了膝盖上。他含笑,望着眼前的少年,道:“我不是普煞,我是褚闰生。”
少年不信,厉声道:“不可能!我不会认错的,你……”
“我是他的转世,更有他一分元神,难怪你认错。”褚闰生笑望着他,答得轻巧。
“可是你先前明明……”
不等那少年说完,褚闰生便打断道:“先前我是骗你的。否则,你岂会为我引开那一群麻烦人物。”
“你利用我?”少年的声音竟起了微颤。
“没错。”褚闰生笑了笑,道:“多谢你,我要做的事,总算做完了。”他说着,伸手指了指天空。
少年抬头,就见三极吞虚阵完全收尽,空中只有一环金光。他的脸上顿生惶惑,惊恐之色又起。
“如今阵法已收,你还不回来么?”褚闰生道。
少年收回眼神,复又望向他,低低问道:“为什么……”
褚闰生并不答他,只道:“其实,我也是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当年是你成为了‘初鬼’,而不是普煞。”褚闰生顿了顿,笑道,“唯有普煞那般心性坚定之人,才能在吸收了那么多力量和记忆之后,不至于迷失心智。而你,根本做不到。”
少年的神情愈发惶惑,他强压着情绪,质问道:“普煞,你究竟是怎么了?”
“我不是说了么?我不是普煞。”褚闰生摇摇头,道。
“普煞……”少年的神色顿生悲凉,他一字字道,“以前的事你明明记得。难道,你不想实现我们的理想了?”
“以前的事,我的确记得。不过,理想么……”褚闰生笑意一收,声音一沉,道,“死人,没资格谈理想。”
“你……”少年大惊,但那惊骇不过片刻,他怒气陡生,咬牙怒视着褚闰生,吼道,“我杀了你!”
褚闰生笑了起来,他开口令道:“金轮!完形!”
言罢,空中那环金光飞纵而下,一下子环住了那少年。少年毫无反抗之力,只得声声嘶吼:
“吞我?你休想!你休想——”
金光之中,火焰爆裂,但那力量却被禁锢难发,只有点点火星漫出金光之外,却也不过翻飞片刻便陨落熄灭。
褚闰生看着眼前景象,连姿势都未曾动过。他轻叹着,如自语般道:“我还活着,就强你百倍。心念坚定,便以我为尊!”
言罢,金光骤亮,吞没一切。那少年的嘶吼终被湮没,再不可闻。金光褪尽,那少年站立之地只余下了一环金轮。轮身金光四溅,火焰暗流,那鲜明之形,宛若重生。
褚闰生这才松了口气,淡淡而笑。
正在这时,风过,桃叶摇晃,引动一片叮啷之响。只见一人,缓步自桃林中走了出来。
看到此人,褚闰生稍稍皱眉,继而笑尊了一声:“尤高功……”
前来之人,正是尤从之。他看了看褚闰生,又看了看凌霄一行,开口道:“你怎与这两只妖物在一起?”
褚闰生想了想,道:“弟子道法平庸,被妖物追迫,多亏这几位姑娘相救。妖物之说,弟子不知。”
尤从之望着他,抬手捋着一缕发丝,柔声问道:“我方才察觉晦明双剑的剑气,此物应是华阳观薛观主的法宝,何故在此?”
褚闰生沉默片刻,应道:“弟子不知……”
“不知?”尤从之缓缓走上前来,掠开自己耳畔的发丝,捏了捏自己的耳垂,“那你知不知道,人说谎之时,声音会有变化?”
褚闰生闻言,微微一惊。他蓦然想起,乾元观主施清雯在世之时,他也曾在她面前言不由衷。那时,施清雯就曾说过同样的话。乾元观专修道乐,对声音何等敏锐……
他无奈而笑,略带无力道:“尤高功明察,弟子方才的确是说谎……薛观主和施观主早已死在太上圣盟手下,他二人临死之前,将道行和法器传给了我。”
“你?”尤从之皱眉,“若你得他二人功力,道行更在我之上。但你入宅之后,从头到尾皆是袖手旁观,怎么讲?”
褚闰生笑答:“尤高功,你可知道自己已经中计了?”
尤从之不解。
“这宅院之内,本封着一件至凶至恶的法宝,其中拘索着万千精魂。先前在宅外,李延绡是故意引你和陈高功入宅。上清派素来行善济世,看到精魂作乱,你二位必定做法度魂。只是这样一来,那法宝的主人会被夺去法力、损毁元神。他情急之下,必然对二位出手。这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褚闰生慢慢说完,长叹了一声,无奈道,“不瞒高功,那法宝的主人,就是我……”
尤从之听罢,心中愕然。他细细忖过那段话,道:“原来你就是李延绡口中那个道法出众,智谋过人的上清弟子……”他皱眉,沉声道,“既是如此,为何不如实相告?”
褚闰生反问:“若如实相告,结果有何不同?”
尤从之沉默,无法作答。
褚闰生忽然笑了起来,笑意染得他双眸水亮,明朗非常,“天道贵生,无量度人。你们的道理,我懂。而我的道理,也很简单……”他的声音渐而低缓,“……人不伤我,我不伤人。”
尤从之听到此处,道:“虽不甚明白你的道理,不过,你的意思是让我收手是吧?”他说着,冷然一笑,“那你只需答我几个问题即可。”
“知无不言。”褚闰生点头,应道。
“这里所有的精鬼是你所释?”
“是。”
“天空中的三蛇巨阵是你布下?”
“是。”
“那就简单了。”尤从之慢慢走近褚闰生,“你的事,我可以不管。我是追着一个精魂而来,那魂魄赤发金眸,少年之姿。你交出他来!”
褚闰生叹了一声,摇头道:“那可不行。”
“不行?”尤从之轻轻抬手,光弦立现,盘错交织,已将褚闰生一行包围。尤从之冷声道,“那就是说,你跟那魂魄是同路人。杀我师傅,你也有份!”
话音落定,尤从之伸手拨弦,喝道:“幽弦!万空!”
乐音一起,光弦隐去。
一旁的柳未央和叶芙蓉不明就里,刚要拔剑应对,便在她们举动之时。弦鸣清灵,明光闪动,锐气穿割,二人的四肢皆受伤损,才不能动弹分毫。
尤从之继续逼近,不屑道:“妖孽,还轮不到你们……”
褚闰生坐在软榻之上,不敢妄动半分。他望着步步逼近的尤从之,正皱眉思索。忽然,站在他身前的凌霄跪了下来。这一动,引得光弦攻击,她的身上顿时落了伤口。鲜血飞洒,染出了一丝腥气。
“尤高功……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凌霄哀声泣道。
尤从之垂眸,细细打量了凌霄一番,“你是凡人?”
凌霄点头,愈发悲切,“尤高功,尊师之死,绝非公子所为,请您高抬贵手……”
“你为何护着他?”尤从之问道。
“奴家的性命乃是褚公子所救……”凌霄道,“尤高功若要伤害公子,就先杀了奴家!”
尤从之看着她,皱起了眉头。他沉默片刻,冷声道:“我不想伤及无辜,让开。”
凌霄闻言,伸手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襟,“求您了……”
尤从之正要甩开她的手,忽然,凌霄眼神一凛,抓着他衣襟的手改为掌击,喝道:“性金而强,声促以清。商音!”
一瞬之间,音动嘹亮。随她掌击,声音化作利刃,穿透了尤从之的胸腹。
“九章……圣道……”尤从之看着自己的鲜血喷涌而出,惊愕万分。他踉跄退步,望向了褚闰生,颤声道:“你……”
然而,他再无力说出下半句,便颓然倒地。光弦又现,根根松动,片刻化作流光散开。最后的光辉映在他的瞳中,渐渐黯淡……
凌霄这才站起身来,转身对褚闰生笑道:“没事了,公子。”
听到这声呼唤,褚闰生收回了看着尤从之的眼神,望向了凌霄。
“最毒妇人心啊……”褚闰生开口,如是道。
凌霄却不气恼,只是温婉一笑,道:“公子的性命既然关系奴家生死,奴家自然尽心竭力护公子周全……”她忽又压低了声音,柔声道,“公子收阵之后,早已无力行动,对吧?”
褚闰生听得此话,脸上生出笑意来。他身形一歪,颓然倚靠在软榻之上,再无二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口气发两份便当的感觉,真好~~~
嗷嗷嗷~~~
[那只:变态……]

下面要强烈谴责那位抢我台词的童鞋!!!
他就是:

№14 网友:看了 评论: 《一骑绝尘》 打分:2 发表时间:2011-05-26 07:45:10 所评章节:150
初鬼童鞋,你的普煞已经死鸟,真是悲伤啊

= =

好过分,又害我剧透……我被打击得又晚更了喏……

[那只:靠!借口啊!]
[狐狸:……]
[闰生: ^_^ 无论如何,这句台词说起来好爽~]
[初鬼:T_T ]
[尤从之:便当好难吃……]
[狐狸:囧~~~]

 


一骑绝尘
作者:那只狐狸

亲疏 [三]

宅院另一边,商千华眼看尤从之追着初鬼而去,正要起身劝阻。忽然,她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雷殛双珠脱手,滚落一旁。
绛云见状并未多想,几步上前拾起了珠子,递还给商千华。
“多谢……”商千华道了一声谢,伸手取珠。这雷殛双珠本是一青一紫,晶莹剔透,电光环绕。但如今,双珠已被墨色染黑,再无半分光华。商千华眉峰微皱,握紧了珠子。
绛云见她如此,开口道:“你还是休息一下吧。”
商千华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她站起身来,抬眸望向了那遮天的经文。
绛云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就见那经文上的墨色愈发浓重。如今,三极吞虚阵愈小,灯仪又灭,方才被扼制的阴风鬼气重现,如浪翻腾,喷涌而来。须臾之后,阵法全然收尽,最后一道金光消失,宅内复又陷入了一片不着边际的黑暗。无数精魂飞舞,如萤火翩跹。
“竟然还有这么多……”商千华道。
绛云听她如此说,也低头思考起来。刚才褚闰生放出三条修蛇吞魂噬魄,已经吞了许多精魂。而后灯仪大成,也度化了不少。可如今竟还有这般数量的精魂,着实让人惊讶。
她忽然想起,似乎曾听人说过有关于这些精魂的事。
“没人知道这金轮中究竟封了多少魂魄,又一一是谁……要想引渡这无数冤魂,没有比杀了那位仙家更快更有效的法子……”
她想到这里,心中泛起一丝寒意。正在这时,一阵锐痛席卷全身,让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她咬牙忍住,悄悄望向了一旁的池玄。他吩咐所有弟子打坐调息、凝神守身,自己则手托明灯,站在众人之中。灯辉清亮,衬着他愈发沉静。
绛云知道,他并非开放力量。只是以最少的罡气之力,将精魂阻隔,保护那些上清弟子。虽然他说她不是妨碍,但她却忍不住想,若她现在不在此地,情势会是如何。
她甩了甩头,抛开这些思绪。如今,她只需努力坚持即可。
可是,即便是如此浅薄的罡气,也如针一般,刺痛肌骨。慢慢的,那痛楚纠缠进了血脉,如刀剜绞。她暗暗扣诀,起定魂咒法,护卫自己的心魄。痛楚虽强,她却不发一声,默默忍耐着。
这时,商千华拉起绛云的手,轻轻握了握。
绛云不知她此举的用意,不解地望着她。
商千华开口,道:“天犬姑娘,煞气乃是你命元所在,切莫勉强忍耐。”
“不勉强。”绛云答得毫不犹豫。
商千华笑道:“你虽为妖兽,却有如此纯良的心性,甚好。”她看了一眼那不计其数的鬼物,又道,“我也该做个了结了。”
她说完,朗声对池玄道:“仙君,熄灯吧。”
池玄闻言,转头望向了她。
商千华放下绛云的手,上前几步,道:“我早该灭尽这些精魂,只是看在血箓灵符和九幽灯仪的份上,想给他们再入轮回的机会。既然他们恶性不改,我也不必顾忌了。仙君且熄灯,待我打开经文障壁,引雷电灭魂。”
池玄听罢,看了绛云一眼。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衫,眉宇间隐有痛苦之色,他微微蹙眉,合拢手指,收去了净灵灯。
净灵灯辉一灭,周遭霎时一片漆黑。精鬼怨魂愈发肆无忌惮,趁着空隙蜂拥而上。那凶煞之象,似要将众人统统吞下一般。
商千华抬头,高喊道:“雷锥何在?”
随她话落,经文障壁之外,忽起轰鸣雷声,振聋发聩。
……
却说,徐秀白一直守在宅院之外。
盛夏时分,他守着夕阳西下,又见皓月升空。时辰不知过去了多久,但被经文覆盖的宅院始终没有丝毫动静。等待,让他焦急燥热,不觉之间,衣衫已经微湿。他却全不在意,目光思维,都被宅中之人牵引。
眼看已近三更,他不禁愈发担心,竟生了后悔之意。
这时,天空之中黑云翻涌,遮去明月。云中电光炸裂,霎时雷声大作,震耳欲聋。
三道电光飞射而出,停在了经文障壁之外。细看之时,那三道电光,原来是三支一丈有余的长锥。锥身电光环绕,华光内蕴。想必就是雷部神器,号称无坚不摧的“雷锥”。
那三支雷锥忽又分裂开来,三变九,九化二十七,再成八十一之数。这八十一支雷锥分散开来,均匀地布在了经文障壁之上。如有命令一般,八十一支雷锥一起刺下。雷锥与经文相击,引得电光四溅,雷动轰然。
经文上的文字本连接成句,如锁链一般。被雷锥一击,句子断裂开来,文字各归其位。原本密布如瓦的经文纷纷翻起,露出了空隙。
与徐秀白一起守在院外的未符见状,深恐雷锥损坏了经文,忙开口令道:“收!”
随她命令,经文层层褪下,如卸鱼鳞一般。片刻,经文收尽,重集为册,飞到了未符的手中。
未符小心地收起经文,开口道:“徐堂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罢。”
徐秀白却直直看着眼前的景象,摇了摇头。经文障壁解去,许是经不住雷锥之威,那以法力造就的宅院开始慢慢瓦解。红柱白墙坍塌崩落,繁花茂林枯萎凋零……
“堂主……”
未符正要再劝,忽然,阴气如浪,一下子从宅院中涌了出来。阴气卷起狂风,呼啸盘旋,竟让人东摇西晃,站不住脚。无数青幽精魂随阴气而出,化形为各色鬼物,遮天踞地。一时间,鬼哭凄厉,哀嚎恸天。那阴森恐怖之景,见所未见。
徐秀白并非胆小之人,但看到这般景象,也免不了心神骇动,惊愕茫然。便在他分神之时,数只鬼物飞纵而上,扑向他来。
鬼物无形无相,以寻常兵器,断不能伤它们分毫。徐秀白一时无措,慌忙在自己身上寻找可用的符咒法器。他寻找之时,鬼物早已身在眼前。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几道霹雳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击中了那几只鬼物。雷电乃是至上神力,纵然精鬼无形,亦哀鸣着在电光中神魂俱灭。
徐秀白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个纤弱娇小的身影赫然眼前。
那人,他再熟悉不过。她的姿容,永远都是十二三岁的少女。她脚不沾地,微微悬浮,衣袂翩舞,发丝飞扬。素衣无尘,透仙家清净。眉目俊秀,蕴刚强风仪。一青一紫两颗明珠环绕在她身旁,牵动灼灼电光。
这样的情景,何等熟悉。他似乎又回到了十五岁那年,乱军杀伐之后的战场,鲜血和残火,融合成腥膻枯焦之气。纷扬大雪,埋不了那遍地尸骨。他搀着妹妹的手,在这一片死寂之地亡命奔逃。他早已无法分辨,追赶着他们的是疯狂的士卒,还是黑暗催生的鬼物。只是,除了奔跑,他再无法思考任何事情。疲劳和饥饿早已被恐惧和绝望吞灭,身体的感觉近乎麻木。无数个瞬间,他不再执着如何求生,只想一死解脱。就在他的意志快要被磨灭之时,雷鸣轰然,电光耀目,从天而降的霹雳惊起一片白雪。电光火石之间,追赶着他们的鬼物灰飞烟灭。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所谓的雷将。在那一片地狱之景中,她素净得无比耀眼,如一树初绽的梨花……
她的名字,从那天开始,便如镌刻一般深在他的脑海。
商千华。
“小心。”
商千华的声音,让他收回了思绪。他望着今日的她,说不出话来。
“这些鬼物会附身活人,你且凝神,莫给它们可趁之机。”商千华见他沉默,也不介怀,嘱咐道。
徐秀白这才点了点头,却依旧不开口。
商千华也不再多言,她腾身入空,引双珠飞旋,朗声喝道:“大雷天狱!开!”
瞬间,霹雳垂地,密织如帘。电光交错,穿梭如箭。精魂怨鬼被雷电击中者,皆魂飞魄散,化作虚无。在雷法之前,精鬼虽众,亦无半分还手之力。
徐秀白默默看着商千华作法,神色慢慢放松下来。他安下了自己担忧焦躁的心绪,脸上也现出了淡淡笑意来。他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忽然,一阵寒意自背后而来,激得他汗毛竖立。
他猛地转身,就见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俊美少年。他的身体被鳞甲覆盖,长发墨黑,垂至脚踝。项上挂着砗磲珠链,系着一颗明珠。徐秀白自然认识他,开口唤道:“睚眦?”
睚眦听得这声呼唤,脸上绽了笑容,“弟弟。”
“我不是你弟弟!”徐秀白皱眉,厌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