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何老太太骂了那么久,也不见得就能解决什么问题,也无非就是发发自己肚子里面的怨气,也顺便打压一下这丁家的势头,让自家的闺女嫁过来之后能更加舒服一些。否则,这结亲的事情都已经满城皆知了,就连大件的嫁妆今天都已经搬过来了,还真的能在抬回去不嫁人了,到时候不说是城里面的人怎么看自己,就算是本家那些人的口水都能把她给淹死了。
所以,现在见这丁修忠能如此上道,何老太太尽管心里还是憋着一股子火气,但是到底也只能这样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总不能也让人家的父母给自己低头认错吧,那可是自己的平辈。所以,便只能倨傲的说道:“这个时候才来道歉,只怕是心里不愿意啊。”
“怎么会!我们家虽然有时候太过娇惯孩子,但是到底也是耕读人家,这点子道理还是懂的,请老太太放心,我们家这些孩子现在指定心里面已经后悔得不得了了,只是刚才不知道老太太赏不赏这个脸,现在老太太大度,他们当然是要快点过来道歉的。”这丁修忠笑眯眯的作揖说道。
而何老太太听这话之后,只是深深的看了丁修忠一眼,然后后面又落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随后她的眼睛一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秒钟之后,她才点点头,脸上泛起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既然如此是最好的。”

第289章 颠倒黑白

这何老太太如此一松口,丁修节才像是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一样,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越发带着一些真心了,他直起了身子,转过了头直接看向了丁小桥,板起了一张面孔,略微的拔高了声音,带着少有的严厉和倨傲道:“小桥,过来,给何老太太和孙小姐道歉。”
啊咧!这是个什么情况!
虽然刚才是自己一直身处于闹剧当中,不过丁小桥还真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最多就是刚才被那胡小姐一子拉散了半边的头发,不过,那胡小姐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她的脖子上下巴上都已经被自己抠得是一道道的血道子了,比起她可是严重得多了。
怎么说她也是个受害者,尽管,她觉得自己已经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报复过了,但是她还是受害者好不好!就算是道歉什么她也是应该跟何老太太坐在一边受着胡小姐和丁小亭她们一党子的人道歉才对,现在怎么回事?这是个什么情况?居然在她好好的看戏的时候,这种没有一点理由的事情便落在了自己的头上,这怎么想也是不对的吧。
于是,她并没有动地方,只是静静的看着丁修忠。
丁修忠看丁小桥没有动,于是脸上的神色更是严肃了分,他的声音也冷硬了起来:“小桥,难道我说话你没有听见吗?你惹了这么大的事情,就想这样不闻不问的了结了,就想这样装聋作哑的过去了?你难道不知道我们丁家最是公平道义的人家了,就算是自家的孩子犯了错也绝对不能姑息的。”
面对这么冠冕堂皇的说法,丁小桥只觉得好笑,她还没有说话,一边的丁七郎就嗤笑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嘲讽道:“大伯好一个公平道义的人家啊。”
现在的丁修忠已经不是原来在乡下窝着的丁修忠了,他做了两年的官,虽然不大,但是到底也算是在这个圈子里浸淫了这么长的时间了,那脸皮早就已经修炼得很厚了。丁七郎的嘲讽并没有让他觉得不好意思,反倒对着丁七郎皱起了眉头道:“怎么?七郎,你难道觉得我们丁家人不是如此?还是说,你爹不在跟前,你就已经嚣张的眼睛都看不到顶了!”说着他大喝一声:“我告诉你们!就算你们爹再此,我若说了话,他也是不敢不从的!不要忘记了,我是长兄!长兄如父!三弟妹,快点带着小桥去给何老太太的道歉。”
米氏虽然并不像是以前一样是个包子,但是也是个最笨的,就不要说面对能言善道、颠倒黑白的丁修忠了,就算是面对一般一个比较嘴巴厉害的媳妇也是说不过的。现在听到丁修忠这么指鹿为马又颠倒黑白,早就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可是奈何自己实在是说不过,只能半天才说出一个:“不是这样的!大伯你不要太欺负人了!”
丁修忠冷笑了一声:“我欺负你了?你什么地方看见我欺负人了?明明是你们挑起了事端,我让你们来道歉就算了了这个时期,怎么变算得上是欺负你了?难不成,还要孙小姐来给你们家道歉,才不算是欺负,才算是公平道义,才算是对得起你们家!”说罢,他又做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三弟妹,你们成日里在乡下不思进取也就算了,总得学的讲些道理,为人处世的长进一些,我听说你们家五郎和七郎也在念,就连五郎也参加的童生考试,那怎么还是这个样子,这么些年的圣贤都读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样下去,如何还能承袭我们丁家的传统,怎么还能做我们丁家人!”
这丁修忠这两年下来,嘴皮子倒是越发利落了,而且这诡辩的本事也是大有长进,这样一番话说出来,就算是米氏心里委屈得要死,可是竟然没有办法反驳,只能浑身发抖,眼睛发红的瞪着丁修忠,紧紧的咬住了嘴唇,一言不发。她不敢再说一句话,生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又落到了丁修忠的嘴里,变成了他可以随意拿捏自家孩子的话柄。这个时候,米氏不免有些后悔,为什么一定要带两个孩子来,如果今天是她自己在这里,她怎么委屈都可以,但是孩子在这里,还有丁七郎这个男孩子在这里,她怎么能够让两个孩子受委屈呢?
只是,现在要说辩驳,她却没有这个本事,要是别的,这里所有的人都不认识,就算是认识,也大都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或者拉个垫背的态度,还有谁会为自己说句话呢?就算是一向自诩在家里最为公正的老丁头此时此刻也只是坐在角落里面一句话也不说,仿佛根本就没有看见现在发生的事情一般。
一时之间,本来就对于正没有一点心思的米氏,现在的心里更好像是被冻成了冰坨子一样,拔凉拔凉的,不仅仅如此,更是隐隐的生出了分的恨意来。
丁七郎刚想说话,却被丁小桥一把给拦住了,她用不大,但是却清清楚楚的让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哥,这是我们小姑娘之间的事情,你一个男人就不要跟着插嘴了。”她在说这个话的时候,专门加重了小姑娘的个字,这倒是成功的让丁修忠的脸色难看了不少,可是也仅仅只是难看了一下,便又收敛了起来。
丁小桥紧紧的握了一下米氏的手,只觉得她的手指冰凉,就像是他们乡下冬天檐下面挂着的冰凌一样,一根根连一点温暖都没有,刺骨的寒。她转头看了看她,米氏一把就拉住了丁小桥的手,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既无助,又不屈。丁小桥冲着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又拍了拍她的手,便站了起来。
丁修忠见丁小桥站了起来,脸色首先就和缓了分,便笑着说:“看来小桥还是有分懂事的。”说着又看向了一边的何建平和胡开文说:“你们看看,虽然是乡下的丫头,但是到底还是丁家人,我就说她不会不明白事理。”
何建平笑了笑,不过那笑容不见得真心,而胡开文则皱着眉头看着丁小桥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他一边的胡小姐,使劲的扯着他的衣角,然后用看似很小,却让周围的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爹!你快点帮我把这个泥腿子赶走,我看见她就烦人,就连她坐在这里我都喘不过气来了!”随后她又连忙说:“不不不,爹你快点去跟丁大伯说下,让这个泥腿子给我磕头道歉!”
胡开文甩开了胡小姐的手,低声道:“胡闹什么!”虽然这样,但是声音却不见得多严厉,但是比起来那丁修忠倒是也算得上是明是非了。
那边厢,丁修忠已经冲着丁小桥点点头笑道:“小桥,快点过来,跟我去跟何老太太以及孙小姐道歉。”
孙沁芳从一开始丁修忠说让丁小桥给她道歉开始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虽然何老太太说自己被打了,其实并没有,只是刚才实在是太混乱,所以,在推推搡搡中,她被不知道那个小姑娘给推了一下,摔在了地上。这冬天穿的厚,地上又垫了垫子,其实她一点事儿都没有,连疼都不疼,可是,她次想要说话,都被何老太太给拦下来了。
现在见到丁小桥都已经站起来了,她更是不痛快了,这算是怎么一回事?真正的坏人要逍遥法外?而真正的受害者却要给自己这另一个受害者道歉?这还有没有道理了!这回她不管何老太太怎么拉她,她一下就站了起来说道:“她道什么歉,关她什么事情!”
她只是说这么一句话,就已经被何老太太一把给拉着坐下来,甚至少有的虎起了脸,对着她严厉的说:“沁芳,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外婆!”
“闭嘴!”
就算孙沁芳是个热心肠又仗义的小姑娘,但是现在到底她也是个没有说话份儿的没有及笄的小姑娘,所以,被何老太太这么说了句后,她也只能,愤愤不平的扭着身子坐在那里,那穿着桃红色绣鞋的脚狠狠的剁了一下地表示自己的不悦,却也什么也不能做。她抬起了那双大大的眼睛看向了丁小桥,带着一些怜悯和抱歉。
而丁小桥只是看了看那孙沁芳后,嘴角便微微的染起了分的笑意。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孙沁芳只觉得奇怪极了,明明这面前只是一个乡下的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可是遇见了这样三堂会审的场面,她居然都没有吓哭,甚至连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反而,那么沉着,那么冷静,那么不卑不亢,她静静的站了起来,冲着自己微微笑了笑,这是一个这样的笑容,孙沁芳居然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丁小桥从孙沁芳的身上将目光收了回来之后,便朝着所有人都行了一个礼,虽然这个礼没有大家闺秀那样的行云流水且意味深长,却也是中规中矩,一点也挑不出错来,让人倒是一下子对于这样一个的乡下小姑娘高看了分。

第290章 直接

说起来,这个行礼的事情还是要表扬一下杜开霁的。原来丁小桥对于这些个礼节很是不看重,只觉得反正自己也是在乡种田,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而杜开霁一句话就让她放弃了自己原来些有些幼稚的想法,他说:“小桥啊,你看看你现在这生意越做越大,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是在这乡下跟乡下人做生意吧,你以后一定会接触很多很多外面的人。礼节这种东西,虽然对于乡下人来说用不上,可是对于外面的人来说永远的是实用的,毕竟,谁都愿意跟一个讲理懂礼的人打交道嘛,说不定也是拓展一下你的生意。”
就是这么闲聊时候的一句话,让丁小桥仔细的想了不少的时候,最后她觉得杜开霁说得很是有道理的,所以,也就一事不烦二主,直接找了杜开霁,让他请家里的人教了自己这大庆国的一些基本礼仪。不过,自从那学了之后这些礼仪之后,她并没有在正式场合用上过。
毕竟她就没有遇见过什么正式场合。
说起来,现在这还算得上是第一次用上呢。不过看看那些人脸上或者惊讶或者赞赏的目光,丁小桥还是非常的庆幸自己能够学过着这样的礼节,正如杜开霁说得一样,所有人都愿意跟讲理和懂礼的人打交道,又有话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是现在丁修忠已经占据了所有的道德制高点,只要她能做一个不卑不亢而又讲理懂礼的人,她就不相信这种对于自己家百般不利的情况就一点都不能扭转过来。
行过礼之后,丁小桥便站直了身体,脸上带着不急不躁不卑不亢的笑容看着丁修忠说道:“大伯父,先暂时不用着急,在这之前,能不能先让侄女说句话。”
丁修忠皱了皱眉,然后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那么没有这么多规矩,当着这么多人,哪有这么多话!”
孙沁芳连忙去拉何老太太,何老太太本来不耐烦管这种事情,她要的目的本来就是丁家低头,可是到底是谁来低这个头她可不太关心,但是现在自己最心爱的外孙女这么样作自己,她也心烦得没办法,只能转头瞪了孙沁芳一眼之后缓缓开口道:“我们何家可是有事各个闺女都能说得上句的,怎么?到了你们丁家就连自己的闺女有话都不能说,那么这嫁进来的媳妇还能有好吗?”
反正现在在这个院子里,天大地大,何老太太最大,特别是她随时随地都将这丁家的规矩如何不好,他们家的闺女嫁进来如何如何受委屈挂在嘴上,弄得丁修忠多少有点灰头土脸的,现在她又开口说了这个话之后,丁修忠也没有办法。他本来想着现在丁修节不在,米氏是一个好拿捏的,丁七郎和丁小桥虽然是刺头,不过年纪还小,这样的情况之下只要不让他们开口,下就能将事情摆平了,可是这个事情万万没想到就是不朝着自己想象的方向去发展。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丁修忠真的有点像是骑虎难下了。如果不让丁小桥说话,那边何老太太的大帽子便扣了下来,如果让丁小桥说话,这个丫头可不是什么善茬,年前他就发现了这个小丫头跟着她爹,她历来很少开口,但是每次一开口都能将原本利于他的情况给引到了另一边去,这让他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跟这个小臭丫头八字反冲。
可是,转念一想,丁修忠又放下心来,这个丁小桥就算是不是什么善茬也只是一个没有及笄的小姑娘,况且自己这今年也不是吃素的,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他还不能给圆回来吗?想到了这里,丁修忠也不再纠结,只是冲着何老太太作揖道:“哪有这样的事情,我们丁家的闺女也是可以说话的。”说着他转身便对丁小桥笑眯眯的,但是却满满的喊着威胁说:“小桥啊,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罢,要好好的,慢慢的说,可别说快了,这口无遮拦的,毕竟这里可不是你们乡下的地头,什么话都可以随便说说,这里说话得小心,别闪了舌头。”
对于这种喜欢说话打锋的人,丁小桥最不耐烦搭理的,而且,对于这种弯弯绕绕的话,最好的对方方法就是直来直往。毕竟要说这种打锋的话,就算再来十个丁小桥也不是这丁修忠的对手,她还是扬长避短的好。于是她点点头微笑着反问:“大伯父,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要是我说话说得不满你的意,你就要趁着我爹不在跟前,对着我们母子三个人做什么不利的事情吗?”
事实上确实是这个意思。
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但是这是所有人心里面心知肚明的事情,却不会有人说出来。毕竟这知道是一回事,可是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现在却被丁小桥这么赤裸裸的一下子给戳穿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些人中间脸色最难看的要属这个丁修忠,他简直脸都黑成锅底了。
他连忙怒道:“你胡说什么!我一个长辈威胁你!还威胁你们母子三人!你怎么说话的!我一个大男人能做这种事情?”
“哦!原来大伯父没有这个意思,看来是侄女我想错了。”丁小桥笑眯眯的冲着丁修忠恭恭敬敬的行礼,而后又起身道:“那我就给大伯父道歉了,这是侄女的不对,也请在座的叔伯在座所有长辈都原谅小桥对于伯父的误解,伯父可是半点都没有要威胁我也没有要威胁我们母子三人的意思,对吧!”
话说到了这里,任谁都听得出来,丁小桥这是在撇清所有的关系,同时也把丁修忠拉近了一个套里面,他要是说不是,那么他前面那些洋洋洒洒的高谈大论全部都是谎话,他就成了一个伪君子,可是如果他说是,只怕,下面这个丁小桥无论说什么,做什么,这个丁修忠都只能吃下这个闷亏了。而丁小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个事情一次又一次的点出来,就是让所有人都必须做这个证人,连逃都逃不掉。
一时之间,场面微微有些冷,所有人都看向了丁修忠,现在事情的走向全部都在他身上。不过,设身处地的想想,现在的丁修忠只怕是心里都要呕出了一口血来了,只见他脸色漆黑的在众人的逼视之下,只能不心甘不情缘的说道:“这是当然的。”
而丁小桥却没有因为他这样不快就放过他,反而再补了一刀:“如此,我就放心了。”
就在这个令丁修忠简直已经愤怒却不得不压抑愤怒,尴尬却不得不压抑尴尬的微妙时刻,忽然就有一个银铃般的嗓音灿烂的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好像是没有任何顾忌在阳光下盛开的春花一般,让子里所有都在强忍着这种尴尬时刻的人也忍不住跟着她笑了起来。
当然,其他人的笑声是无论如何也不如这个小姑娘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不是成年人,此时此刻也没有她这般没有顾忌,大家也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就低着头,要么就捂着嘴低低笑两声算了。倒是衬得那笑声越发的明媚动人了。
丁小桥扭头一看,只见这人竟然是孙沁芳,不由得心下有些奇怪,对于这个小姑娘的好感又多了分。而那孙沁芳的笑容似乎极具感染力一般,就算丁小桥自己听着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有时候吧,这笑就是一件极好的事,刚刚还绷得好像是弓弦一样的气氛,被孙沁芳这么一笑,也变得和软了下来,大家的脸上也多了不少的笑影,只是那丁修忠越发的不痛快起来,不过,这孙沁芳是何建平的外甥女,他实在不好得发脾气,也只能跟着勾了勾嘴角,接着一屁股就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不说话了。
“你有什么话,你快点说吧。”孙沁芳见着何老太太也忍不住笑了,她便放下心来,便也没有那多的顾忌,直接伸着脖子,眉飞色舞的问着丁小桥。
丁小桥又冲着她微微一行礼之后才说道:“小桥是从乡下来的,实在是没有什么见识,要是说了什么不当的话,还望各位长辈见谅了。”
说道这里,她又望向了丁修忠,脸上的笑容好像是抹了蜜一样的甜,她说道:“先说个题外话吧,刚才大伯说,长兄如父,这好像有点不当吧,我仿佛听得,这学堂里的先生说的,家里要是没有长辈的,才说这个话,现在我们丁家那么一大家子怎么大伯就说了这个话呢?想来一定是口误吧。”
“嗯嗯,口误,口误。”丁修忠黑着脸,撑着笑容顺着丁小桥的话点点头。
“我就说,大伯父这么大的父母官,这样如何不知道呢?”丁小桥笑了笑,可是不管丁修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又继续说下去:“刚才大伯父说我们丁家人最是明道理讲公正的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么说的,还是我小桥听错了?”

第291章 辨

“这是自然的。”丁修忠吸了一口气,打起了精神应付丁小桥,他发现了自己的这个侄女实在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而且,这个小丫头明显不是什么乡下没有见识的姑娘,光光看她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不卑不亢的说话就已经知道了,她绝对不像是家里这个姑娘一样那么好拿捏,于是在沉思了一会儿后的丁修忠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为了今天这事能够善了,不得不强打起了的精神应对丁小桥。
丁修忠点点头,恢复了他刚才那种成竹在胸的上位者的倨傲表情,然后眉梢微微一抬就看向了丁小桥,冷笑道:“小桥现在居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看起来,是对于这一点很不认同了。”
“怎么会?我自然是认同丁家的家规公正道义了。不过……”丁小桥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她说话历来直爽,也不想跟丁修忠绕弯子,不等他问,就说道:“不过光有家规公正道义又能如何,行为处事的时候不能公正道义的话,那家规也不过只是个拿出来糊弄人的白字罢了。”
坐在一边一直为丁小桥提心吊胆的米氏和丁七郎这个时候都忍不住为丁小桥叫一声好,特别是丁七郎,更是点着头笑了起来,要不是丁小桥刚才已经说过了不让他插嘴,只怕现在他已经跳起来要给丁小桥鼓掌了。
“你什么意思?”丁修忠终于被丁小桥这种乎赤裸裸的指责激怒了,他转头看向了米氏,大喝道:“米氏!这就是你教出的孩子!竟然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下说出这么忤逆的话来!还不快快把她带出来,去给何老太太道歉,否则的话!我定然要拿出家法来了!”
丁小桥的眉头立刻就竖起来了,她也有些生气,不过她还没有说话,丁七郎便已经站了起来,对着她摇摇头,这才看向了丁修忠,首先行礼道:“大伯,你口口声声的说我们丁家人最公正道义,口口声声的说我娘养出我们这些忤逆儿来,侄子倒是想问问大伯父,你一进来不问青红皂白便让我妹妹去道歉,这是哪里来的公正道义?你在这里说这些话,爷爷奶奶尚且没有说一个字,你便这样说我爹娘,说我们家没有教养,请问这越过长者说话,是不是也是忤逆?”
“你……”
“大伯父还是不要说什么长兄为父的话来。作为父亲是要养家糊口,是要扶持家里的孩子,是要做家里的顶梁柱……”说道这里,丁七郎冷哼一声,看向了丁修忠的目光中含着轻视,不过他到底还是给了定最终分的面子,没有将所有的话都说出来,只是将岔开的话又扯了回来:“今天便是就事论事,大伯父何必将这大帽子一顶又一顶的丢过来?难不成,这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实话,真还是见不得人了?”
丁修忠可真是没有想到,原来一直被他看不在眼里的三房的孩子居然一个个都是这样的牙尖嘴利,一个丁小桥倒还算了,不过是个女孩子,随便打压一下拿捏一下就算了,可是丁七郎可就没有好对付了,不管怎么说这是男丁,而且据说,丁五郎今年要下场考秀才,而这丁七郎也是要考童生的,这一个处理不好,只怕以后牵扯的就大了。而现在的情况,不管怎么说,他是长辈,丁七郎是小辈,他是官身,丁七郎是白身,这样的场合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只怕这听到的人也只有说他丁修忠仗势欺人不体会小辈,打压小辈的,不会有别的说法。
这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想想看,他还真是处于了一个不利的位置上。这个时候丁修忠不禁有点隐隐的后悔,刚才就不该拿着丁老三家当成替罪羊,他只是想着原来丁老三不在的时候,这米氏历来是随着他拿捏的,却没有想到,现在她的儿女们一个个都长成虎狼了。
事到如今,他那站在长辈和官身的有利条件倒成了弊端,丁修忠不得不退后一步,说道:“我哪里有那么多大帽子丢过来,我看你现在倒是学得不得了了,牙尖嘴利。”
丁七郎一点也没有将丁修忠的嘲讽放在心里,他只是笑了笑,直接将丁修忠的话给忽视了。这些年,丁七郎也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的乡下孩子,他在学堂里念念得好,再加上家里有曹宿生的悉心教导着,当然已经不同往日的乡间少年,他丝毫不把丁修忠各种扰乱他思路的话放在心中,直指中心的说:“这就算是死囚犯也要过堂审一审,怎么样也得给人一个说话的会,倒是不知道怎么到了大伯父这里,居然连给我们说一句话会都没有,便直接盖棺定论了。”
丁修忠皱了皱眉头:“你现在难道不是在说话吗?我若是没有给你说话的会,现在你在做什么?”
“这会可不是大伯给的,这可是何老太太给的。”说着丁七郎又转身看向了何老太太,冲着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朗声道:“何老太太在上,请受在下丁江清一拜,谢何老太太体谅我母亲孤身一人过来做客的孤立无援,也谢何老太太能够听我们一家陈词。”丁江清是丁七郎的学名,这是在考学的时候先生给起的,丁大郎叫做丁江波,丁五郎叫做丁江淙。
孙沁芳静静的看着正对着自己方向行礼的丁七郎,只发现个少年,眉目俊朗,皮肤虽然微微带着一点麦色,跟他的妹妹那雪白的肌肤并不一样,不过,那样飞扬有神的眼睛趁着这样的皮肤,更显得他神采翩翩,他举止有礼,声音因为少年变声的时候稍微的有点沙哑,可是并不难听,反而却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他望着何老太太的时候,目光端正,连看自己一眼都不看,这让孙沁芳又是觉得他是个端正儿郎,又觉得微微有些生气,难道自己长得太难看,他才不看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