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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寿说道:“姐姐,不是说好了我来大明告御状吗?我们金家的血不会白流的,我已经得到了燕王妃的器重,等燕王府搬到北平,燕王管着藩地,我们肯定有机会复仇的。”
七点仙哭道:“你一直没有音讯,我以为你死在路上了。起初李成桂也反对我当贡女,我以死相逼,他才被迫同意的,他加入了使团,一路送我到大明…”
一对坚强的姐弟,一双有情的恋人。书房里,朱棣听马三保讲完这对姐弟的来历,唏嘘不已,说道:“你去鸿胪寺安排一下,我要和李成桂见面。”
徐妙仪说道:“燕地和高丽国接壤,如果能拉拢李成桂,对燕王府无疑是件好事。至于七点仙,她是皇上赐给燕王府的,我会暂时给她一个位份,应付皇上,将来到了北平,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了,我会成全七点仙和李成桂这对有情人。”
马三保领命而去,书房里,徐妙仪抱着肚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朱棣。
朱棣被无端看得心惊胆战,“你…不要生气,小心伤了胎气。”
“我没有生你的气。”徐妙仪扶腰站起来,“皇上总是瞧我里外不顺眼,见不得我好过似的。塞进燕王府六个美人,分明是教我怎么做贤良妻呢。皇上赐的人,不收下还不行,远远的打发到田庄也不行,非要杵在王府里,个个都封了位份才算完,否则,皇上还会塞人进来。哎,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君家妇难为’这句话藏着多少无奈和悲哀。”
朱棣忙扶着妻子,“你放心,父皇那边我去敷衍,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
徐妙仪叹道:“算了,根深蒂固的想法不可能改变的,父皇嫌弃我的性子,我也不认同他的所作所为,我们互相嫌弃呗。反正我喜欢的是你,父皇怎么想,怎么做,我不在乎了。朱棣,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朱棣抱着妻子,“不会,我会保护你和孩子们。”
徐妙仪靠在丈夫厚实的胸膛上,怀着一丝希望问道:“这次父皇过大寿,有没有可能下旨要我表哥来京城贺寿?”
靖江王朱守谦早就去了桂林就藩了,从此没有回京。倘若这次还不回来,徐妙仪觉得这辈子都见不到表哥了。
朱棣身体一僵,感觉丈夫的回应有异,徐妙仪连忙追问道:“出什么事了?我表哥呢?是不是皇上还不肯放过他?不是说既往不咎了吗?母后难道不护着他了?”
以前是马皇后说服了洪武帝,保住了朱守谦一条命。
朱棣紧蹙剑眉,说道:“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
徐妙仪:“好。”
朱棣说道:“其实这八年来,西南那边一直有弹劾靖江王朱守谦的奏折,已经堆成小山了,有告他荒淫无道,强抢良家妇女的;也有告他酒后闹事,鞭打朝廷官员;还有告他霸占平民良田,圈起来养马;甚至看中了别人家的花园,给了一两银子就强迫别人搬走;他随便拿人家商铺的东西,从来不给钱,若店家去靖江王讨要,朱守谦就放狗咬人,他还——”
“我不信!”徐妙仪火冒三丈,“我不信表哥变成这样!是那些人污蔑他,想把他从西南挤走!”
朱棣说道:“写奏折人许多都是耿直清廉的官员,一直以来,都是母后求皇上压着奏折,留中不发,求皇上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朱守谦不知悔改,如今闹得有人已经进京告御状了,皇上下旨,命锦衣卫去桂林押解朱守谦回京城,交由宗人府审理。”
宗人府专门管着皇族的家事,朱守谦要被宗人府幽禁了。
徐妙仪没想到她会以探监的方式见到表哥,顿时呆住了,过了一会,徐妙仪问道:“明明他每次的来信,都是一切很好,你为何不早告诉我实情?”
她所了解的表哥,和朱棣口中的表哥完全是两种人。
“怕你伤心难过,就一直瞒着你。”朱棣说道:“你收到的信都是师爷模仿他的笔迹写的。他在桂林无人管束,整天花天酒地,早就忘记你是谁了。其实他经常给我写亲笔信,每次都是要银子,我每次都给一些,因为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给,他就写信向你要银子。”
无耻荒唐,这还是我那个谦谦君子的表哥吗?不,不可能!
徐妙仪本能的给表哥找理由,“笔迹谁都可以模仿,印信也可以仿刻,或许给你写信的不是我表哥,你被骗了。”
朱棣怕徐妙仪被气坏了,并没有和她争执,说道:“本以为可以替你挡一辈子,让你觉得朱守谦在西南一切都好。如今他即将押解回京,我再也瞒不住了,这八年来,他已经堕落的面目全非,你到时候别气病了,不值得。”
八年过去了,无论洪武帝如何想方设法为难徐妙仪,都无法真正伤害到她心,因为她根本不在乎。洪武帝即使塞一百个美女进燕王府,她也只是一笑而过。
但表哥不一样,表哥为她付出了许多,他们曾经相依为命。只有她关心的人,才会真正伤害到她的心。
表哥怎么就堕落了呢?是不是有人背后使坏?徐妙仪陷入深思。
作者有话要说:排排坐,分美女。
你一个呀我一个。
妙仪不乖给她六个…(舟脑子里无限循环儿子魔性的儿歌声)
成均馆类似明朝国子监,培养两班贵族的官办学院。
因为上升通道的资源有限,高丽朝鲜都是从母法则,生母出身低贱,孩子再有才能,也不能入两班贵族的行列。所以七点仙誓不为妾。
第245章 燕王布局
徐妙仪的第四胎从初孕时就很艰难,总是风波不断,身为人母,本能爱护自己的孩子,尽量往好处想,让自己开心些,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随着朱守谦押解入京的时间越来越近,徐妙仪未免焦躁起来了,加上秋燥,早上和朱棣用饭时,只是轻轻打了个喷嚏,鼻血就喷涌而出!
太医匆匆赶来,朱棣尤不放心,将亲弟弟周王朱橚都叫来了,给徐妙仪诊脉安胎。
朱橚这八年医术精益求精,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超过了徐妙仪这个入门师傅,他看了看太医开的药方,删了几味药,减轻了份量,“四嫂身体的底子很好,不需要大补,少吃些药,放宽心养胎便是。吃饭比吃药重要,别本末倒置了。”
朱棣将药方交给了海寿去照着熬药,朱橚看着亲哥哥担忧的模样,清咳一声,说道:“朱守谦的事情我也刚听说了。四嫂,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处惊不变,无所不能的人物,这个难关肯定也难不倒你,等他来到京城,我也会帮忙去宗人府打点的。”
徐妙仪半卧在美人榻上,叹道:“五弟,人真的会变得面目全非吗?京城里这些亲王,十皇子鲁王最为荒唐,可是听他们数落表哥的劣迹,竟然比鲁王还荒唐十倍。”
大明亲王二十几人,二皇子秦王被罚的最惨,至今关在鸡鸣山皇陵思过,但是秦王除了宠妾灭妻,殴打王妃王音奴外,其他的文采武略还算不错,除了邓铭,他没有别的女人。而十皇子鲁王妻妾成群,以贪财好色闻名京城。
朱橚说道:“变坏很容易的,变好就很难了。靖江王在藩地作恶多端,激起民愤,他当街调戏军官的妻女,军官一怒之下包围了靖江王府,若不是镇守在云南的黔国公沐英亲自出面规劝,差点就闹出兵变。沐英是父皇的养子,他秉性公正,不会胡乱污蔑朱守谦的。”
徐妙仪摇摇头,“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信的。当年我外祖父也是被千夫所指,证据确凿,可他是被冤枉的。谢谢你过来开导我,但我必须亲眼见到表哥,面对面问他,一定有什么原因的,我的表哥不是坏人。”
朱橚说道:“好,宗人府那边我会给你安排。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人真的会变的,不信的话,你看看我,看看二嫂。”
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二嫂”两个字,朱橚先是一怔,而后自嘲似的笑了笑:“你瞧,我和王音奴曾经山盟海誓,生死与共,如今形同陌路人,时间和现实可以改变一切,人是会变的,你要学会接受现实。”
朱棣送弟弟走出王府,说道:“四哥,最近不要出征了,等四嫂生了孩子再说吧,母子平安最要紧。朝廷那么多武官,还有想出去建功立业的亲王们,没有你一样能守住边关。何况你北伐得胜归来,也就十万宝钞的赏赐,不值得。”
朱橚替哥哥打抱不平,父皇对徐妙仪根深蒂固的成见,也迁怒到了哥哥头上去,奖惩不明,朱橚不服气。
朱棣说道:“赏赐什么的都无所谓,历练最要紧。我现在最担心妙仪的身体,不会离开她半步。”
朱橚点点头,“我也觉察出来了,四嫂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生你的气呢。你也真是,什么都替她兜着,你区区一个亲王,还能只手遮天,替她兜一辈子不成?现在好了,兜不住了,罪魁祸首朱守谦还没来京城,四嫂的怒气全都发泄在你身上。你真是自讨苦吃。”
朱棣叹道:“我情愿她打我骂我,可是她一言不发生闷气,我很是揪心。”
朱橚说道:“我有一计,或许可以替四哥解忧。”
朱棣忙问道:“何计?快说!”
四哥四嫂夫妻情深,朱橚很是羡慕,说道:“你是当局者迷,仔细想想,四嫂最听谁的话?这世上唯一能镇得住她的人是谁?”
不是丈夫朱棣,更不是公公洪武帝。对于洪武帝,徐妙仪向来是阴奉阳违,外表恭顺,内心逆反。
朱棣眼睛一亮,“对,我这就请道衍禅师来燕王府开导妙仪,妙仪最听他的话了。”
兄弟多年,朱橚总算帮哥哥一个小忙,有些小自得,“这就是对了嘛,道衍禅师的话连父皇都能听进去,何况四嫂呢。好好陪着四嫂,这一胎比前面三个孩子都调皮。不过最近听说边关又不太安宁,万一皇上命你出征,你还能抗旨不成?”
朱棣淡淡道:“不要紧,因为很快父皇要面对更紧急的事情,他不会让我去边关的。”
朱橚平日都在药铺,对政事几乎一无所知,问道:“何事?”
已经快到大门口了,朱棣将药箱递给弟弟,“你安心做你喜欢的事情就行了,外面的事情不要过问,这阵子不会太平。”
虽然不懂朱棣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四哥肯定是为了他好,朱橚对哥哥深信无疑,便不再深究,回到药铺当大夫。
朱棣回到卧房,徐妙仪正在美人榻上小憩浅睡,睡梦中还蹙着娥眉,朱棣轻轻一叹,给她盖上薄毯,悄悄关上门。
到了书房,马三保已经在此等候,说道:“果然不出殿下所料,这次皇上万寿节,我们又找到了胡惟庸的把柄,安南国使团带来的贡品,几乎都被胡惟庸独吞了,入国库里的贡品,不到胡惟庸私库里的一成。”
鱼儿落网,胜利在望,朱棣眼神里闪过一丝激动,他抿了抿薄唇,镇定下来,说道:“胡惟庸这些淮西派结党营私,父皇早就起了忌惮之心,胡惟庸胆子越来越大,心也大了,霸着宰相的位置不放,时间一长,必有反心。现在看来还是以前的宰相李善长厉害,能稳得住,他身居高位多年,急流勇退,说走就走,告老归乡,还举荐贤能者接替宰相之位,好一副高风亮节。难怪当年父皇不信我的话,反而将我夺爵发配边关,败在李善长手里,是我太幼稚了。”
马三保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爷,这次我们可以收网了吧?将此事捅出去,再加上我们八年来收集的各种证据,足够绊倒胡惟庸了,只要胡惟庸倒下,同为淮西派领袖人物的李善长必定会受到牵连。他自顾不暇,就无法再迫害王妃了。”
想起李善长对徐妙仪的各种围追堵截和伤害,朱棣眼里的冷意犹如寒冬已至,“我没料到李善长会突然起复,不过父皇既然召他重返朝堂,还位居高位,又恰好撞上了父皇的万岁节,安南国贡品被胡惟庸私吞一案一旦爆出来,他就脱不了干系。”
因道衍明教教主的身份,担心说漏嘴,徐妙仪从不和朱棣提起道衍的谋划,所以朱棣并不知道是道衍建议洪武帝将李善长召唤进京。
为了保护徐妙仪,朱棣和道衍在暗中的布局居然不谋而合了。
马三保说道:“殿下,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天要亡李善长,将来王爷和王妃才能安心去北平就藩。”
朱棣冷静说道:“没有什么天意,是淮西党自我膨胀,连空印案的警示都没能使之收敛一二,父皇岂能容得他们猖狂下去?这次我们把安南国贡品一案捅出去,不过还欠一点火候…”
朱棣沉吟片刻,说道:“我有一个万全之策,你再等一等,盯紧胡惟庸和李善长,王府加倍守卫,保护好王妃。”
马三保应下。
次日,朱棣进宫给帝后请安,马皇后详问了徐妙仪的身体,听说昨日秋燥流鼻血,不禁叹道:“你的媳妇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好强了,思虑太多,正是怀孕的时候,皇上又赐了六个高丽贡女,她肯定不高兴。不过男人那里懂得女人家的心思,你父皇也是为了燕王府的子嗣着想,想多生几个皇孙,好心办了坏事,我想拦也拦不住。”
朱棣很尊敬这位嫡母,说道:“父皇所赐,她理当进宫谢恩,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太调皮了,搅得她不得安宁,太医每天三次请脉,儿臣很担心她的身体,就替她进宫谢恩。”
马皇后摆了摆手,“我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儿媳妇的肚子要紧,皇上那边我替你解释,放心吧。”
朱棣说道:“多谢母后。妙仪已经将高丽贡女们安顿住下来了,不过儿臣想多要几个嫡子,所以先不给她们进位份,将来她们品阶如何,日久见人心,依个人秉性而定吧。”
先拖着,等将来就藩,父皇就无法把手伸到千里之外的北平燕王府。
马皇后是嫡妻,此生最大的遗憾是没能保住嫡子,只有生了两个女儿,见朱棣和徐妙仪结发情深,她心有所触,叹道:“你们王府的家事,自己看着办就成,你父皇公务繁忙,估计过些时日就忘记了。”
朱棣暗道:有了马皇后的撑腰,妙仪的日子会好过些。
九月十八,洪武帝大寿,贡品堆成山,恭贺之词不绝于耳,除了养胎的燕王妃缺席,皇家宗室齐聚一堂,就连鸡鸣山皇陵思过的秦王朱樉都放出来了!
朱樉给洪武帝磕头,洪武帝过生日,不好继续打骂儿子,抬了抬手,算是不计前嫌了。
马皇后指着秦王妃说道:“你媳妇受了委屈,还不快赔罪。”
王音奴戴着珍珠抹额,遮住了疤痕,颜色淡淡,低头不语。
朱樉作揖一拜,“我酒后糊涂,王妃原谅为夫吧。”
这场负荆请罪的戏是做给别人看的,洪武帝要怀柔北元降军,朱樉和王音奴这对怨侣必须配合出演。
王音奴装作害羞,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接受道歉。
马皇后说道:“二郎,你媳妇还住在山中别院,如今天气渐冷,山中不好再住人了,明日你去钦天监请一个好日子,接你媳妇回秦王/府。二郎媳妇,你宽宏大量,原谅了这一遭,他以后不敢再犯浑,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不要再闹腾了。”
朱橚和王音奴一起说道:“是,母后。”
皇室里夫妻和好,冰释前嫌;东宫皇长孙妃马氏肚皮尖尖,许多太医和产婆都说一定是个儿子,皇家即将四世同堂;朝堂上万国来朝,天下太平,洪武帝的生日一派热闹祥和,浑然不觉皇室朝堂都即将刮起一场血雨腥风。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要大规模发盒饭了
第246章 天罗地网
金秋十月,在明初就辞官归乡的开国元老级人物刘基病重,生命垂危。刘基和李善长齐名,是文官浙东党的领袖人物,其功劳仅次于李善长。李善长封了韩国公,刘基低了两个品阶,封为诚意伯。
大明建国后,李善长的淮西党和刘基的浙东党明争暗斗,刘基败北,辞官归乡,浙东党也被排挤打压,支离破碎。
听闻刘基病危,洪武帝感叹不已,人之将死,以前君臣之间的不愉快也都模糊了,剩下的都是刘基的好处,洪武帝念及君臣之谊,派了丞相胡惟庸带着御医和各种名贵的药材去浙□□田县探望老臣诚意伯刘基。
身为丞相,胡惟庸公事缠身,洪武帝居然派他放去青田这种乡下地方看望一个阔别政坛已久的老臣。朝中一片哗然,不少大臣们称赞胡惟庸礼贤下士。
御书房里,朱棣给父皇请安,洪武帝指着御案上的奏折说道:“你先看看奏本,把那些歌功颂德、无关紧要的扔一边去,朕要先处理军国大事。”
朱棣领命,一本本的细看,待洪武帝批阅完手里的折子,见朱棣的案头已经堆了厚厚一摞,他随便翻了翻,皆是赞美丞相胡惟庸的。
洪武帝合上奏折,问道:“四郎,你如何看待此事?”
这八年来,朱棣已经学会了看父亲的脸色,慢慢揣摩出了一些心得,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和父亲硬抗了,说道:“皇恩浩荡,是父皇体恤老臣。”
都是淮西党官员写的奏折,乘机拍胡惟庸马屁呢。朱棣知道父皇心里暗自气闷,因为派胡惟庸去青田县的是皇上,所赐之物也是皇上给的,胡惟庸只是身份高贵,跑一趟腿而已,以表示皇上关心刘基这个老臣。
总算有个头脑清醒的儿子。洪武帝面无表情,看着朱棣挑选出来的奏折,心里顿时又不痛快了。
为何?胡惟庸走后,六部无首,许多国计民生的大事就此搁浅,毫无进展,等着胡惟庸回来。
洪武帝暗道:朕是皇上,难道朕不能做主吗?
朱棣暗观着父亲的表情,心道机会终于来了。
燕王府,朱棣用左手写了一封密信,交给马三保,“命人连夜秘密送到青田县刘基手中。”
马三保看着空白的信封,问道:“我们隐去身份,刘基真的会依计行事吗?”
朱棣说道:“刘基的长子刘琏去年和胡惟庸党的起了争执,不幸坠井而亡。胡惟庸包庇党羽,说刘琏死于意外。而刘基人走茶凉,居然无法为长子报仇。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刘基肯定和淮西党做最后一搏,他的浙东党也能东山再起,他知道该怎么做。”
胡惟庸带着太医去了青田县,胡惟庸是淮西党,又执掌相印多年,有些忘乎所以,见昔日政敌虚弱无力的模样,心下得意,态度傲慢冷淡,刘家人和刘基的学生旧部见了,都暗自愤恨不已。
尤其是刘家人,谁都无法忘记刘基长子刘琏冤死井中的悲剧,在他们眼里,胡惟庸就是刘家的仇人。
刘基是和李善长同等资历的老臣,他玩弄权术时候,胡惟庸还只是李善长背后的无名小卒呢。刘基见胡惟庸张狂倨傲的样子,心中冷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拖着病体跪接圣旨,和胡惟庸言谈自若,仿佛已经放下了昔日的种种恩怨,什么党争,什么晚年丧子之痛,他都已忘却。
太医开了药,一应药材都用的是御赐之物,可是刘基喝了药之后,病得越来越重,不到两天,居然一命呜呼了。
洪武帝大恸,命太子朱标代为去青田县祭拜刘基,朱标从青田县回来,进宫复命,将刘家人的哭诉一五一十告诉了洪武帝。
“胡惟庸探病时态度倨傲,出言讽刺诚意伯…”
“诚意伯服药后病情反而加重,刘家人发现御赐的药材大多被人掉包了,百年人参变成了芦须…”
洪武帝暴怒:“当真如此?”
朱标点点头,“千真万确,儿臣亲眼所见,灵芝都是虫咬过的,千疮百孔,绝对不是父皇当初赐的药材,刘家人不敢欺君。而且刘基死前有遗言,说了一些为政治国的建议,但最后却感叹说‘我本想写遗表献给皇上,可只要胡惟庸还在,皇上就看不到我写的遗表,或许因这本遗表而祸及家人,干脆就不写了,如果有一天皇上召见了你们,你们就将我的话转告给皇上吧。’‘”
洪武帝眼神冰冷,朱标看着父皇,隐隐有些害怕,当年父亲决定灭谢再兴满门时,就是这个表情。
朱标低下头,不敢看父亲的脸色,更不敢多说什么,唯有沉默。
胡惟庸浑然不觉危机即将到来,倒是亲家兼老上司李善长听闻刘基就在胡惟庸探视之后立刻暴病而亡的消息,心下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告诫胡惟庸:“最近皇上或许会找你的麻烦,你收敛一些,管束好家人和下属。”
胡惟庸并不在乎,“刘家人在背后诬告,说什么我辱骂刘基,还把御赐的药材给调换了,真是无稽之谈,我堂堂大明宰相,家里什么没有?用得着私吞那些人参灵芝吗?”
胡惟庸是李善长亲手提拔培养的接班人,他也不信胡惟庸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不过…
李善长叮嘱说道:“这些话已经传遍朝野,连市井百姓都知道了,怎么可能是空穴来风?你一定要小心。”
胡惟庸解释道:“我奉旨去青田探望刘基,我是堂堂宰相,他是归乡的老臣,我和他客客气气说话,嘘寒问暖,礼贤下士,这都不够,难道还要我跪着和他说话不成?至于调换御赐之物私吞之事,更是子虚乌有。刘基的长子刘链和我的下属争论时不慎坠井而亡,刘家人总觉得我包庇了下属,一直嫉恨在心,所以自己掉包栽赃于我。”
李善长听到那句“他是归乡的老臣”,语气带着贬义和嘲笑,心下不快:因为李善长也告老还乡,在凤阳住了八年,刚刚重返朝堂,想要有所成就呢,就被自己亲手栽培的学生泼了一盆冷水!
明知胡惟庸针对的是刘基,但李善长觉得,胡惟庸久居高位,顺风顺水惯了,已经不再像以前那种尊敬自己这个恩师。否则以一个丞相的阅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口误?
一定是忌惮我这个前丞相回归朝堂,起了怀疑轻视之心了!
李善长和刘基一样,都是修炼千年的老狐狸,被胡惟庸屡屡挑起怒火,并不表现在脸上,毕竟在火烧眉头的时候,最忌讳内斗,要一致对外。
李善长忍着怒火,说道:“刘基是我多年的对手,他诡计多端,有张良的美称,他应该不会想出这种调换御赐之物的小伎俩,我们要仔细防范,他必定还有后招。”
胡惟庸觉得老上司小题大做,“刘基已死,棺材都出殡了,我们何必惧怕一个死人?”
李善长长叹一声,“死人比活人可怕,因为死人不会再犯错,人们惦记的大多是他的好处。你对刘基无礼,并且调换御赐之物的事情那么快就传到市井,人尽皆知,难道只是刘家人传出去的吗?”
胡惟庸说道:“那些市井流传的话太荒诞了,皇上不会信的。”
李善长摇摇头,“就是刘基的妙处了。市井中人就是喜欢传这种似是而非的流言,譬如狸猫换太子,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宫廷?但老百姓愿意相信,并且口口相传,没有谁会去探问真相。如今你苛待刘基,调换御赐之物的事情都被说书人编成话本在茶楼酒肆里流传,背后定有人推波助澜,我担心浙东党死灰复燃啊。”
胡惟庸说道:“浙东党已经消声灭迹了,只要我还在宰相的位置上,他们休想卷土重来。”
言下之意,就是怪李善长手伸的太长了,如今淮西党的领袖是我胡惟庸,不用劳烦老师您操心了。
李善长听得心灰意冷,胡惟庸自高自大,已经没救了。当初推举他当丞相的时候,还谦卑有礼,战战兢兢,八年过去,物是人非。
接下来胡家出了两桩神迹般的事件,胡惟庸再次大出风头。
第一桩是胡惟庸家的花园水池里突然冒出了喷泉,并且长了一个石笋!
天降祥瑞,胡惟庸在水池边大宴宾客,来者多是淮西党,泼墨作诗,歌功颂德,赞胡惟庸功绩盖世,引来了祥瑞。
这些诗作很快传到了市井…还有洪武帝的御案前。洪武帝看着诗歌上一个个高官的署名,眼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