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碧立刻回神,恭敬道:“遵旨。”后匆匆而去。


☆、第234章 往事浓,色如清(6)

  康文十四年,二月十七
今日飞雪连天,举目苍茫,不知不觉又到了夙宸的忌日,依旧如十四年前那般下着连绵不绝的雪。犹记得那一年的这个时候,夙锦叛乱,夙宸毒性蔓延无可救药,自此她便成了孤家寡人。
一晃,竟已过了十四年,岁月在弹指间流逝,天佑也长大了,夙宸,你看见了吗?
“你果然在这儿。”
轻缓的声音伴随着洛水湖的风飘来,夏澜玥没有回头,仍旧迎着飘散的小雪傲立湖岸。
慕飘羽手执纸伞,孤身前来,待走至她身畔,便用纸伞为其挡去纷飞的雪花,这么多年了,每到夙宸的忌日,她拜祭过先帝的陵墓后便会来洛水湖畔,一站便是一整日。
“就在这儿,有太多的回忆。”夏澜玥说到这里,嘴边泛起轻扬地笑意,许是被心中的悲伤触动,她突然想将那些往事讲述给他听。
“洛水湖不仅仅有着我与夙宸的回忆,更有我与夙锦的回忆,在遇见夙宸之前,我与夙锦的秘密接头之地便是这洛水湖。我记得当初不仅期待着能与夙锦见面,却又害怕,害怕他会将我推给夙宸。现在想想,当初的我真是傻,夙锦从救我开始打定的主意便是要用我的身份牵绊住夙宸与你,而我却傻傻的以为他救我真的只是巧合,我那么无怨无悔的为他付出。”
“但我还是要感激他,若非有他,我又如何能与夙宸相见,相知,相爱。犹记得在这洛水湖中,夙宸在我的生辰之日用漫天的萤火虫为我庆贺,他对我坦诚相待,可独独却瞒了我一件事。那时的我不能理解,但直到后来,才懂得他心中的担忧,我不能怪他,他也有苦衷。”
说到此处,夏澜玥的目光中没有泪水,反倒是那温和的笑意,也许这些年来,泪早已干了,那一切恩与怨早便随风不见,徒留当初的美好在心间罢了。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放不下。”慕飘羽苦涩一笑,浅浅一声叹息,伸手接了几片飘落的雪花,可落在其手心便已融化。
“换做是你,你能放下?”夏澜玥反问,侧首看着他如刀削过的侧脸,忽然觉得他的眉宇间竟已有浅浅的皱纹,鬓角隐约可见几根白发。她突然发觉面前这个男人也在老去,即便是战场上的战神,也终将会有老去的一日。
“也许人年纪大了,便特别念旧,更放不下了。”慕飘羽说的云淡风轻:“天色暗了,该回宫了,我送你回去吧。”
夏澜玥想了想,便与他并肩而去。
小雪纷飞,慕飘羽执伞为其挡雪,步伐轻缓,远远望去竟是那样和谐的画面,让人情不自禁驻足观望。
他们走的很近,夏澜玥仿若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原本冰冷的心不由得泛出一抹温暖的感觉。似乎,每一次当她最孤单最伤心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便是慕飘羽,这么多年了,一直不曾变过。


☆、第235章 往事浓,色如清(6)

  康文十四年,二月十七
今日飞雪连天,举目苍茫,不知不觉又到了夙宸的忌日,依旧如十四年前那般下着连绵不绝的雪。犹记得那一年的这个时候,夙锦叛乱,夙宸毒性蔓延无可救药,自此她便成了孤家寡人。
一晃,竟已过了十四年,岁月在弹指间流逝,天佑也长大了,夙宸,你看见了吗?
“你果然在这儿。”
轻缓的声音伴随着洛水湖的风飘来,夏澜玥没有回头,仍旧迎着飘散的小雪傲立湖岸。
慕飘羽手执纸伞,孤身前来,待走至她身畔,便用纸伞为其挡去纷飞的雪花,这么多年了,每到夙宸的忌日,她拜祭过先帝的陵墓后便会来洛水湖畔,一站便是一整日。
“就在这儿,有太多的回忆。”夏澜玥说到这里,嘴边泛起轻扬地笑意,许是被心中的悲伤触动,她突然想将那些往事讲述给他听。
“洛水湖不仅仅有着我与夙宸的回忆,更有我与夙锦的回忆,在遇见夙宸之前,我与夙锦的秘密接头之地便是这洛水湖。我记得当初不仅期待着能与夙锦见面,却又害怕,害怕他会将我推给夙宸。现在想想,当初的我真是傻,夙锦从救我开始打定的主意便是要用我的身份牵绊住夙宸与你,而我却傻傻的以为他救我真的只是巧合,我那么无怨无悔的为他付出。”
“但我还是要感激他,若非有他,我又如何能与夙宸相见,相知,相爱。犹记得在这洛水湖中,夙宸在我的生辰之日用漫天的萤火虫为我庆贺,他对我坦诚相待,可独独却瞒了我一件事。那时的我不能理解,但直到后来,才懂得他心中的担忧,我不能怪他,他也有苦衷。”
说到此处,夏澜玥的目光中没有泪水,反倒是那温和的笑意,也许这些年来,泪早已干了,那一切恩与怨早便随风不见,徒留当初的美好在心间罢了。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放不下。”慕飘羽苦涩一笑,浅浅一声叹息,伸手接了几片飘落的雪花,可落在其手心便已融化。
“换做是你,你能放下?”夏澜玥反问,侧首看着他如刀削过的侧脸,忽然觉得他的眉宇间竟已有浅浅的皱纹,鬓角隐约可见几根白发。她突然发觉面前这个男人也在老去,即便是战场上的战神,也终将会有老去的一日。
“也许人年纪大了,便特别念旧,更放不下了。”慕飘羽说的云淡风轻:“天色暗了,该回宫了,我送你回去吧。”
夏澜玥想了想,便与他并肩而去。
小雪纷飞,慕飘羽执伞为其挡雪,步伐轻缓,远远望去竟是那样和谐的画面,让人情不自禁驻足观望。
他们走的很近,夏澜玥仿若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原本冰冷的心不由得泛出一抹温暖的感觉。似乎,每一次当她最孤单最伤心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便是慕飘羽,这么多年了,一直不曾变过。


☆、第236章 往事浓,色如清(7)

  康文二十年,四月
这一年,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皇上在早朝上,当着百官的面要收回大司马大将军慕飘羽的兵权,一时间满朝文武百官皆沉寂了,唯有太尉王硕在朝堂上侃侃而谈,却无人响应。整个朝中瞬间冷到极致,几乎所有官员都在等着慕飘羽发话。
这些年来,太后已渐渐开始放权给皇上,并已不再垂帘听政,虽说现在的皇上有了一些实权,但整个朝廷仍旧是慕飘羽说了算。朝中众人虽对其有不满,却也心知肚明,慕飘羽不仅是这魏国第一人,更是手握重兵的权臣,他的一句话便能顶皇上十句。
这一幕让许多元老大臣想起了当年先帝收回慕飘羽兵权的那一幕,而时间也验证了,先帝当初的决策是错误的,险些因收回了慕飘羽的兵权而毁了魏国,若非慕飘羽没有任何异心,在关键时刻带领慕家军平乱,也许这江山早就易主了。
可如今的皇上并非先帝,此时的慕飘羽已非当年的慕飘羽,历史并不如当年那般,慕飘羽并没有甘心上交兵权,只是冷声问了一句:“皇上今日的决策,可问过太后?”
这句话,问的皇上脸色极为难看,满朝文武当即附和着:“此事事关重大,皇上还是请太后娘娘出来决策吧。”
早朝的风波暗潮汹涌,即刻便传到了夏澜玥的耳中,正在修剪花枝的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放下剪子便摆驾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的夙天佑正在大发怒气,将满桌的奏折及书籍全数推掷地上,即便是夏澜玥来了,仍旧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怒容,冲着她道:“母后,你可知今日早朝,朕有多难堪!除了王硕等七名官员,满朝皆向着慕飘羽,朕一句收回兵权,那些个官员脸上的嘲讽让朕至今都挥之不去。他慕飘羽真是想反了,拥兵自重,太放肆!太放肆!”
夏澜玥站在满地狼藉中,平静地看着夙天佑满脸的愤怒,任他发泄。
“这江山是朕的江山,他手中的兵权也是朕的兵权,朕是天子,要收回他的兵权他竟敢有异议,难不成真想反了!”夙天佑用力喘息着,额上青筋浮动,可见他此时对慕飘羽的恨已隐忍多年。
“慕飘羽要反,早就反了!”夏澜玥的声音虽沉,却将夙天佑的声音压了下去。
“早年他不反并不代表现在就不会反!”
“若他此时会反,便是皇上你逼反的!”
夙天佑讽刺地笑了出声:“母后你是有多么信任他,竟如此放心?”
“母后确实信任他,当年他有多少机会登上这皇位,但他没有,反而拥立皇上你继承大宝,甘愿屈居你之下。”
“屈居朕之下又如何?他照样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母后是如何教导你的,尽量少激怒他,如今他已五十二岁了,无妻无后,要你的皇位又有何用?你就不能等吗?再过几年,他慢慢的便会主动交出兵权,将这大好河山交还给皇上你掌控。”
“母后你永远不会懂的,朕不想一辈子当个窝囊皇帝,就连这个皇位也要人让!”


☆、第237章 往事浓,色如清(8)

  夏澜玥对于夙天佑此时这股子傲气感到无奈,同时也在心中感到庆幸,自己的儿子也是有思想有主见的,但是他太过急功近利,只会坏事。
“当年你的父皇也曾收回慕飘羽的兵权,他二话不说便上交了兵权,而今你重演当年的历史,可慕飘羽有心甘情愿的上交兵权吗?他今日在朝中只说了一句话,便可见他已然愤怒。哀家要问你,如何收场?”
“朕有何惧?”夙天佑此时正值二十,意气风发,而这些年被慕飘羽压迫的如此,心中早有不满,此时不过瞬间爆发而出。
“是王硕怂恿你今日做出如此举动吧,你还是那样容易听信旁人,到最终还是要哀家替你收场。”夏澜玥满腹辛酸,语气不免有些失望。
“母后自然是最有能耐的,这些年若是没有母后撑着,慕飘羽怕是早就谋反了吧。”夙天佑亦是满满的讽刺着,他又何尝不知夏澜玥与慕飘羽的关系呢。
“你觉得哀家与慕飘羽走的近,丢了皇上您的脸是吗?”夏澜玥何其了解自己的儿子,一下便听出了他话中之意,尤其是他脸上的鄙夷,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难道母后觉得很光彩吗?”
听着夙天佑这句话,夏澜玥眼眶泛酸,泪水凝了满眶,却硬生生的忍住。
“既然皇上如此认为,哀家无话可说。”她满腹言语终是化作一声叹息,黯然转身,扬长而去——
夏澜玥也不知是如何回到寝宫的,只觉这一路上皆是浑浑噩噩,脑海里闪现的是夙天佑那冰冷而疏离的目光,原来她这二十年来的付出,换来的却是他的不理解。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是她的儿子,儿子犯了错,她这个当母亲的难辞其咎,她必须弥补皇上所犯的错,确保这江山稳固。
待到寝宫后,夏澜玥有些疲惫地对着秋碧道:“去传慕将军来哀家宫中。”
秋碧担忧地瞅着她的模样,仿若在那一瞬间老了许多:“娘娘,您脸色苍白,该歇息,明日再召慕将军吧。”
“多拖一日,便会多生几分变故,哀家不能等,速去请。”夏澜玥说罢便迈入寝宫内,径自走到寝榻边,拨弄了一下床沿的机关,寝榻上一个小暗格便打开,赫然闯入眼中的是那个多年来被她所尘封起的诏书,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
打开那陈旧的诏书,里边的纸张已经泛黄,但那字字句句却如此清晰地映入眼帘,那是夙宸的临终遗愿,可她却没有遵从。
她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用到这个遗诏,可如今她却必须用到,用它来保全这魏国的江山依旧。
今日天佑说的话虽伤人,但也真正让她明白了,原来这么多年来天佑的心中是那样压抑,对慕飘羽存了那样的芥蒂,是她一直都没有真正的了解到他的内心。
既然天佑如此性急,如此迫切的想要掌权,想要收回慕飘羽的兵权,那她只有成全他。
夏澜玥捧着那遗诏,脸上的复杂,矛盾,不断交织着。
都二十年了,她早该放下了。


☆、第238章 往事浓,色如清(9)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慕飘羽才到寝宫,此时的夏澜玥已然恢复了情绪,只是微红的双眼泄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不知太后召臣来此何事。”
此时私下无人,可慕飘羽仍旧是对着夏澜玥行了个礼,也不再如往常那般熟稔,语气中满是疏离。
夏澜玥静坐案前,仰头看着慕飘羽:“将军会不知哀家召你来何事?”
慕飘羽静伫她面前,不言不语,看来今日早朝之事当真激怒了他。
“你我之间非要如此吗?皇上年幼不懂事,你难道不能退让几步吗?”夏澜玥语气软了下来,起身便拉着慕飘羽坐下。
慕飘羽半推半就的坐下,冰冷的脸色稍有缓和,却依旧目光泛冷:“皇上想要收我的兵权已非一日两日,我谅他年幼,而今他却在朝堂上这样做了,丝毫未给我面子,看来皇上他对我的不满已大到不能容我了。”
他顿了顿,冷笑道:“既然皇上不能容我,那我便更不能交还兵权。”
她点点头,知道他的心意,便道:“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其实我今日召你过来,是想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罢,便将桌案上摆放着的诏书递给他。
他疑惑地接过,打开细看诏书中的内容。
在他看诏书的期间,夏澜玥便解释道:“夙宸给过我两份遗诏,一份是我入狱前便已写好的遗诏,已经公诸于世。而这一份便是夙宸临终前的遗诏,只有我一人知道。”
慕飘羽看罢,脸色微微有几分波动,问道:“那如今你将这份遗诏拿出来是何意?”
“我想用这份遗诏,换你的兵权。”
夏澜玥音罢,慕飘羽便大笑出声,重重的将手中的遗诏放回桌案,冷瞅她说道:“当年你不肯遵从遗诏下嫁于我,如今却为了你的儿子拿出这份遗诏,为的只是要夺我的兵权。看来不止皇上不信任我,就连你,也不信任我。”
“李媚,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当年我可以为了你放弃这魏国的江山,如今又怎会夺回?你拿出这份遗诏,便是对我最大的讽刺,只会让我觉得这些年自己的付出全都那么可笑。”慕飘羽的声音在四周回荡着,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击打着夏澜玥的心。
“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明白,只是…”
“你根本不明白!”慕飘羽没待她说完便扬声打断:“从头到尾你都不曾信过我,处处提防,小心翼翼,只恐有一日我会反。可你从未想过,我甘愿屈膝于你儿子跟前为臣已有二十年,我处处忍让,可是皇上却步步紧逼,到今日他竟想着要夺我兵权。你们都担心我不会放权吗?你以为我真的在乎这所谓的兵权吗?”
夏澜玥已不再辩解,只是静静的听着他说,他的话中字字诚恳,句句肺腑。
“这些年我已经逐渐在放权了,但我真的能那么孑然一身的放权而走吗?朝中多少追随我的亲众,我如何能弃之不顾?我只能等待皇上慢慢长大,待他一步一步的在朝中培养起自己的势力,待那是我便能真正放权而去。可是皇上他如今真的能担的起这江山吗?看看今日在朝中的形势便可知,除了王硕,还有哪个重臣敢出来附和一句?”


☆、第239章 往事浓,色如清(10)

  “你现在拿出这份遗诏来逼我放权,可你不知,只要你一句话,现在我便能丢下所有,远离魏国的都城。我最不愿见到的便是你用这个来和我交换,我慕飘羽在你眼中竟一直是这样卑鄙无耻的人吗?”
慕飘羽两鬓微白的发丝更显得他此时的沧桑与落寞,他深深地凝视夏澜玥,缓声道:“这些年的付出,我心甘情愿,我想着总有一日会融化你冰冷的心。我希望娶你为妻,但并非逼迫你为妻,如今你为了皇上拿出这份遗诏与我交换,彻底让我明白,原来这二十年来的付出都抵不过皇上在你心中的地位。我很可笑,对不对?”
这是她头一回看到如此激动的慕飘羽,头一回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了这么多肺腑之言。她知道,此时此刻有一样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消逝,任是她再如何去抓,都是徒劳。
“我很感激这些年你为我做的,但天佑他太急了,我怕他会激怒了你,最终闹的不可收场。我最终选择用这份遗诏与你交换,只是想寻求一个最简单的方法结束这一场风波。只要有这遗诏,天佑必然不敢忤逆,而我既然嫁给了你,便能保你交出兵权后全身而退。天佑是个聪慧的孩子,他心中有雄图霸业,只是太年轻,任何事不能考虑周全。”
“李媚,其实你做的这一切终归还是为了你的儿子,为了夙宸,你的心中从来不曾有过我的位置。若非如此,我永远不可能看到这份遗诏。”此时的慕飘羽已逐渐冷静下来,越往后说,便越发冷静。
“若是你真的无心夺这江山,那你便可将兵权交还于皇上,而我也能彻底信你。”夏澜玥不想再辩驳,只觉的心很累,想要早些结束这一切。
慕飘羽总算是等到了她的这句话,这些年他一直都在等,但并不是这样的形势下。
他私心想着也许有朝一日,她累了,不想再理这红尘俗事,想要放下一切远离皇宫。他会甘愿放弃兵权,带她远走。
可他终究还是错了,错的离谱。
这些年的付出不仅可笑,更可悲。
“好,那便如你所愿。”
慕飘羽说这句话时,脸上带着一抹笑,可那笑中却深藏着无数的失望与决绝——
翌日,宫中便传来消息,慕飘羽将手中四十万兵权的兵符全数交还于皇上,所有人的诧异不能解,纷纷劝谏其三思而后行,但他却一脸坚定,仿若不会受任何人所动。
与此同时,他还上奏卸甲辞官,从此不问朝中世事。
皇上虽然诧异他的突然转变,却也准奏了,毕竟这些年了,他一直都心心念念的想要削去他的兵权,减弱他在朝中的势力。
如今他不仅主动上交兵权,甚至还辞官而去,他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夏澜玥也听闻了这个消息,可心却仿若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心中郁郁而不得释。她应该开心的,如今他放权,天佑便能重整朝纲,更能缓解母子嫌隙,可是为何她一点也不开心。


☆、第240章 往事浓,色如清(11)

  直到慕飘羽全身而退的那一刻,她都没有见到他一面。
夜里,她却是从梦中惊醒,便再也无法入睡。
此时外头雨丝连绵,她突然想走入雨中,让雨水将自己冲醒,不要再想任何关于慕飘羽的一切。
想到这里,她竟也没犹豫,下了床边赤足出门,奔入雨中,任那漫天大雨将这个人笼罩。
守夜的秋碧一见此情景便即刻也奔入雨中,大声呼道:“娘娘,您何故如此?这么大的雨…”
“哀家想一个人静一静,退下。”夏澜玥不顾她的惊呼,冷声命令。
秋碧能感受到她此时此刻的悲伤,犹豫片刻,便也未再劝阻,只是陪伴着她一同站在雨中,任那风雨飘摇,彻骨寒意笼罩全身。
夏澜玥浑然不觉全身的寒气入骨,脑海中闪现着的是这些年来慕飘羽为她所做的一切,可如今她却用那么卑鄙的手段逼他。
她一直都明白,慕飘羽是不会反的,若要反,这些年早就反了,何必等到此时。
只是她看着天佑那样愤怒,她只是担心若是慕飘羽继续在朝中一人独大,会让天佑越发消极,矛盾越演越烈,只恐逼急了慕飘羽真的会谋反。
她几度权衡之下,只能逼慕飘羽让步,可如今慕飘羽如她所愿让步了,她却觉得心如此空。
二十年的相伴,即便是铁石心肠也会有变软的一刻,她多少次想着也许就如此相伴一生也未尝不可。
一夜风雨侵袭,让夏澜玥大病了一场,也许这才是她要的结果,想用自己的病来惩罚自己,这样也好让她的心中稍微好过一些。
连续数日高烧不退,终于让皇上到寝宫前来探视,他望着面色苍白的母后,许久都未开口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坐在一旁,接过秋碧手中的冷毛巾,亲自为其敷上额头,一遍又一遍。
许久,他才轻轻问:“母后,您这是何苦?”
夏澜玥朦胧间对上他那双复杂的眸子,嘴角不由轻轻扯出一丝虚弱的笑:“皇上,如今你已得偿所愿了,希望你能像你父皇一样,做一位明君。”
夙天佑深深地闭上了眼眸,似乎在回忆,可记忆中却找不到任何线索,便睁开眼,问道:“父皇,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夏澜玥听他第一次问起夙宸,不免有些惊讶:“二十年了,你第一次向哀家问起你的父皇。”
“朕不问,只因不愿母后回忆起父皇伤心。”夙天佑嗤嗤地笑了笑:“自打朕有记忆以来,每当父皇的忌日前后,母后便会有好大一段时间郁郁难受,常常梦中呼喊父皇的名字,落了一枕的泪。母后如此爱父皇,朕如何忍心问起你心中的痛。”
没想到,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竟别有一番滋味萦绕在心头。
她长叹一声,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时与夙宸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们之间的互相伤害与彼此相爱,历历在目。
“你的父皇是个果断有主见的人,心思缜密,谋划深远,亦有一统天下的夙愿。他性情多疑,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他的生性冷漠,近乎冷血,但他却从来不曾伤害过我,一个女人一生中也就只能遇见一个这样的男人吧…”
夙天佑听到这里,却问:“那慕飘羽呢?”
被他如此一问,她的思绪闪了闪,低声道:“他与你父皇不一样。”
他又问:“那母后你爱他吗?”
她想也没想便答道:“不,对他的感觉就像是亲人,无话不谈,无所拘束,但那并不是爱。”
他点了点头,轻轻地握了握她那火热的手道:“母后既不爱他,便不用愧疚,爱惜好自己的身子,早日好起来。”
“那天佑你要答应母后,一定要当一个好皇帝。”
“母后放心,父皇未完成的夙愿,便由朕为其完成。”说罢,便起身,坚定的目光从容不迫,一副志在必得:“母后好好养病,儿臣先告退。”
夏澜玥点了点头,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但愿,天佑真的能当一个好皇帝,那也不枉她为他做了这么多。


☆、第241章 尘缘尽,青灯伴(1)

  康文二十年十一月
秋末的暖阳和煦普照万物,为这秋叶凭添几分萧瑟,自慕飘羽辞官至今已有半年有余,如今的宫中慕飘羽三个字已成为宫中的禁忌,无人敢提及,若是被皇上听见,当场仗毙,自此便偶有宫人只敢私下议论几句。
这半年,皇上大权掌控,除去诸多与慕飘羽关系密切的重臣,扶植自己的势力,手段之凌厉让朝中人心惶惶。不少官员求见太后妄想得以保全自身,却被太后拒之宫外,此时此刻的太后已是全然不过问宫中任何政事,铁了心将全部政权归还皇上。
经过大半年的时间,朝中的动荡稍稍缓和些许,皇上并下令将白露宫凌枝园的夙天华放出,时至此刻,夙天华已被幽禁整整十年。
随着夙天华被释放,皇上下令大封五位兄弟为亲王,赐其府邸,自此便由宫中迁居至宫外府中安住。
短短半年时间,宫中大变,文武百官全新换血,朝中焕然一新,拥戴当今皇上的官员已有大半。
夏澜玥这半年也一直听闻朝中之事,但她不想插手,只是不想再徒生与皇上之间的嫌隙。
但之于他释放夙天华之事她心中难免不快,当初是她下令圈禁夙天华,可如今皇上却未征询她的同意便擅自做主释放其出宫,并加封为王。
可转念一想,也罢,如今皇上已经长大,有自个儿的主见,她这个身为母亲的也不能一直庇佑他,只有让他自己去经历一切,只有受了挫折才能认清真相,才可真正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