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愈驹边感叹着,边摆摆手,继续道:“老三啊,有句话叫,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用在我们这些生意人身上,那不想成为富甲一方的商人,不是好商人!你就没想过,把眼光放得再长远。再广阔一些,赚更多更快的银子,在县城,甚者在府城,一挥手就买下一套三进的庭院,买一堆的丫鬟仆人,让妻儿过上太太小姐那种养尊处优的日子?”
锦曦嘴角微微一勾,梁愈驹终于切入正题了,这会子先抛出诱饵,然后就放线掉梁愈忠上钩。
不过很不好意思。梁愈忠的心,现在还没有那么大,锦曦刚把千里香开到县城去。梁愈忠可是激动和忐忑的好几夜睡不着觉呢!
“大哥,你这说的忒远了,我还真没想那么远哪!”梁愈忠憨厚一笑,老实道。
“那你就没替老三老四想过?他们如今的起点,就是在咱这农村乡下的土娃子。你再有钱那也是土娃子的出身。要是你挣了大钱,能去县城和府城买了宅子,家里仆人成群,他们也就摇身一变成了城里的少爷公子了,出入都有人伺候着,将来再在城里寻一个门户相当的人家小姐成亲。那多好啊!”
“大哥,一个人,有多大的本事做多大的事儿。我这才刚刚从庄稼地里抽身,打理铺子都还主要是靠着曦儿和我那几个小舅子他们,严格算起来,我顶多就是个跑腿送货的学徒!”梁愈忠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尽我的能力。至于老三老四将来如何,那还得靠他们自个去经营去拼!”
老梁头瞟了眼梁愈忠。又瞟了眼他身侧安静坐着不发一言的锦曦,再次垂下眼皮抽烟,他得了梁愈驹的嘱咐,不轻易开口。
梁愈驹知道这个诱惑打动不了梁愈忠,砸吧了下嘴巴,摆摆手,对梁愈忠道:“那曦丫头和你俩小舅子,也不是打从娘胎出来就会经商的不是?还有你大哥我,就是最好的例子,那还不都是后来摸索着学的,老三,你要对自己有决心。”
“哦。”梁愈忠木木的应了一声。
梁愈驹道:“我问你,这世上,最宽阔的东西是啥?”
梁愈忠微诧,胡乱猜了几个,都被梁愈驹一一否决,锦曦翘着嘴角饶有兴趣的听着。
“这世上最宽阔的,是大海呀!海纳百川啊!”梁愈驹道。
“啊?”梁愈忠愣了下,没反应过来,梁愈驹接着又问:“那比大海还要宽阔的,是啥?”
“是啥呀?”梁愈忠愣愣的问,不晓得梁愈驹在玩什么文字游戏。
“是天空!”梁愈驹道,梁愈忠皱了皱眉,觉着脑子有点不够用。
“那比天空还要高远,还要宽阔的,是啥?”
“大哥,你晓得我读的书不多,就识得几个字,你就别跟我耍文,干脆点说是啥吧!”梁愈忠满脸纠结道。
“是心,男人的一颗心哪!”梁愈驹重重捶了几下桌子,用力道,包子脸都跟着几颤!
锦曦抚额,梁愈忠满头黑线,老梁头也一直在心底猜测答案,没想到是这个,当下被烟狠狠呛了一下,背过身去咳嗽。
“大哥跟你说这番话,就是要你明白一个道理,咱是男人,是纯爷们,甭管啥事,只要我们有那个心,就没有不能成的事!”梁愈驹一挥手臂,激昂道。
“大伯,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就别拐弯抹角旁征博引了,我和我爹都被你给弄迷糊了。”锦曦忍不住开口道,梁愈忠巴巴的点头,他确实迷糊了。
梁愈驹尴尬的垂下手臂,咳嗽了声,对梁愈忠道:“三弟,咱们是亲手足,大哥我发财自然也要带动你,这趟我去外面,做了很多买卖,你也瞧见了,大哥我这趟回来手头可是阔绰了不少,眼下大哥这有个最能生财的好买卖,不想便宜了外人,就想邀请你入伙,如何?”
锦曦目光眯了眯,果真是打着这个主意,她看向梁愈忠。
梁愈忠惊讶了下,随即问道:“啥买卖啊?”
“开古董铺子!”梁愈驹道。
“啊?”梁愈忠从座上惊讶的站了起来,道:“大哥,别逗了,我连啥是古董都没瞧见两样,还去买卖古董,那伙我入不了!”
老梁头紧张的看着梁愈忠,只听梁愈驹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我晓得你不懂这一行,可我懂呀,这一趟在外面,你大哥我可是长了不少见识呢,再不济。咱花钱聘请个懂这些的内行来铺子里打理。到时候我来打理铺子,你做甩手掌柜,你晓得的,古董那行暴利呀,到时候咱两就等着数钱数到手软吧,哈哈哈…”
梁愈忠干笑了两声,习惯性的看向锦曦。
锦曦翘了翘嘴角,问梁愈驹:“大伯,你辛苦打理铺子,让我爹做数钱数到手软的甩手掌柜。这样的好事可真是难寻啊!”
梁愈驹朝锦曦竖起大拇指,道:“曦丫头有见识,谁让咱们是至亲骨肉呢。你家如今四个孩子要养活,我做大伯的以前没有能力,如今有能力的自然要拉扯你们一把!”
锦曦点点头,道:“那,我爹既然不用出力。那他总得出点其他的什么吧?总不能白吃红啊!”梁愈忠跟着点头。
梁愈驹似乎是斟酌了一下,道:“要不这样吧,我手头现在有一笔钱,去县城租赁个黄金铺面和打理关系外,进货那块也是足够的,不过这铺子一开。头两个月怕是不一定会赚,但铺子还得有开销,老三啊。要不你就出个一百两银子作为后续填补的吧,回头那古董铺子的东家,我写你的名儿,半年分红一回,咱五五分。如何?”
锦曦眯了眯眼,这就是绕了好大一个圈最后要到达的终点了!
“老三。你别尽顾着看曦儿,你是当爹的,这事你说了算!愿不愿意跟你大哥合伙开铺子,就一句话!”老梁头咳嗽消停了下来,看了眼梁愈忠,不满道。
“爹,我家这些做买卖的大事,素来都是曦儿拿主意,我们都信她。”梁愈忠带着自豪道,又对锦曦道:“曦丫头,你大伯提的这事,你怎么看?”
锦曦抿嘴一笑,对梁愈忠的力挺和信任心里暖融融的。梁愈驹听到梁愈忠这般说,眼底先前的那股胜券在握的光芒不自觉的暗淡下去几分,但还是强撑着笑意看向锦曦,等待着锦曦的答复。老梁头干脆重新吧嗒上他的烟,对此事不再抱任何希翼了。
“大伯,你的这个提议很让我觉着耳目一新,对你许诺的红利,还有东家的名头,说不心动,那是假的。”锦曦道,梁愈驹目光又亮了几分,一眨不眨的盯着锦曦,等待着她的下文。
“不过,你对我们提出的条件,我们不是不接受,而是,没有那能力去接受。”锦曦话锋一转,道。
“曦丫头,你这话忽悠别人行,跟大伯这可就假了啊,你家如今都开了三家铺子了,还跟茶香轩供茶叶来着,区区一百俩银子对你家而言,那可不是啥难事!”梁愈驹道。
“我们做的是小本买卖,新近才把铺子开到县城去,这添下去的本钱都还没捞回来呢,别说是一百两,就是十两银子那还得先紧着孙记进货呢!”锦曦微微笑道,端起面前的茶杯又轻抿了一口,道。
梁愈驹的脸色变了几变,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道:“这可是一桩发财的大买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曦丫头,老三,你们可别回绝的这般利索呀,再好好琢磨琢磨吧!”
“拿不出入伙的本钱来,再琢磨也是枉然,这回咱没机缘跟大伯合伙,还有下回嘛!”锦曦道。
梁愈驹的脸色更沉了几分,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老梁头垂下眼皮,沉默的抽烟。梁愈忠对这样尴尬的气氛有些坐不住,锦曦接着道:“大伯也别太为那一百两银子的缺口心烦,这不,没了我们的入伙,那还有二伯和梁记呢,都是一家子的亲骨肉,肥水不落外人田嘛!爷,你说是不是?”
老梁头不理睬锦曦的问,抄起烟杆子背着手去了后院。
“大哥,这事我只能跟你说声抱歉了,回头爹那,还要你去给说说…”梁愈忠最见不得老梁头郁郁不解的样子,跟梁愈驹小声道。
梁愈驹垮下脸来,目光愤恨的扫了眼坐在他对面的梁愈忠和锦曦,然后冷冷哼了一声:“不识抬举!”抽身而起,也去了后院。
梁愈忠和锦曦也起身离开了老梁家,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路上,梁愈忠突然问锦曦:“曦儿,咱家现在当真拿不出一百两么?”
“怎,爹难不成还真想去跟大伯合伙卖古董?”锦曦问。
梁愈忠连连摇头,道:“我就是问问。你爹我虽是个大老粗。可这一年来跟在你们身后,耳濡目染的也不是啥都不懂的外行,那古董买卖是那么好做的嘛?望海县城不超过三家!”
锦曦翘着嘴角笑了,道:“爹如今也变得有点滑头了,在大伯那还装外行,心里也是亮堂着的呢!”顿了下,又道:“区区一百两银子,咱家怎么会拿不出来呢,我就是不敢跟大伯扯上钱财的关系,这才回绝了。”
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是,这浪子回头金不换。也是要针对人品而言的。像梁愈驹这样根深蒂固的卑劣人品的人,锦曦在他身上只信奉一句话: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动辄就是开古董行,摆在那的浮夸,被他说动了那才是没长脑子。
梁愈忠摇头失笑:“人的性子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了的。你大伯以往对咱是啥样,我心里有数,陡然就亲热起来,必定有诡!你那刚回绝掉,你大伯那也懒得跟咱敷衍着赔笑,你回绝的好!说真的。你爹我长到如今,还真不习惯你大伯那亲热态度呢!”
“大伯跟咱家素来是不对盘的,他爱怎么愤恨咱不在乎。这回可算是把爷爷给彻底得罪了。”锦曦轻叹道。
梁愈忠沉默了下。拍了拍锦曦的肩,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你爷自己会想明白的,好了,这事别想了。咱去春柱家接柔儿一道家去!也跟柔儿叮嘱下,今个在你爷奶那发生的不快。家去别跟你们娘说,省得她心里又不好受!”

夜里临睡前,锦曦脑子里一直在回想在金氏屋里瞧见的那把铲子,越想越觉着那铲子有点问题,但也不敢太确定。于是干脆取出文鼎送的那套笔墨纸砚来,在靠窗的书桌上展开,沾了墨在洁白的纸张上,照着记忆里的形状和细节,一笔一划,认真的描摹出那铲子的外形来。然后拿砚台压住,搁在书桌上让它自然风干。
翌日,锦曦和梁愈忠早饭后动身去镇上的铺子里,锦曦出门前随手将那已经风干了的纸画卷成了筒,插在腰间上了牛车,去了镇上。到了镇上后,又让阿旺送去了文鼎所在的鹊桥巷子。
锦曦让阿旺把她绘制的那张图纸送去鹊桥巷子后,不出两日,文鼎竟然亲自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根用布条完全裹住的条状东西。
锦曦和文鼎去了孙记后院说话,文鼎把那布条解开,露出一物。
“文大哥,这种铲子…没错,这就是我要画的那种!”锦曦打量了一眼文鼎带过来的铲子,激动道。
文鼎点点头,问锦曦道:“你前两日画的那把铲子,是在哪里瞧见的?”
锦曦于是便把那日在金氏屋里,无意间翻看了梁愈驹带回来的那只牛皮袋子,发现了这把铲子的经过跟文鼎复述了一遍。文鼎眉心微微蹙了下,沉吟道:“照你这般说来,这把铲子是你大伯的物品了!难怪!”
“难怪什么?”锦曦问。
“难怪你大伯这趟回来,一把就还清了债务不说,还阔绰大方。”文鼎道:“因为这把铲子,足够说明一切。”
锦曦目光落在那把看起来很寻常的铲子上,问道:“文大哥,这把铲子,有何稀奇之处吗?”
文鼎瞥了眼带来的那把铲子,拿起那把铲子,握住那木柄,斟酌了下,对锦曦道:“你瞧这铲子,铲夹宽仅两寸,外形是半圆不扁,如此弧度,对成型时的打造极其讲究,需要经过制坯、煅烧、热处理、成型、磨刃等近二十道工序,需细心敲打,稍有不慎,打出的铲子就会带不上土。”
“再看这木柄,这可不是一般的木头,这是极富韧性的腊木杆,设置了这么多环节,可以无限制的环环相套来延伸木柄的长度,在行事的时候,接上特质的绳索,可以打入地下十几米,甚至几十米深的地方,铲子提起之后,铲头内面会带出一筒土壤,可据此来推测地下的情况。”
“这不是普通的铲子,这是…洛阳铲。”文鼎沉声道。
“洛阳铲?”锦曦讶异,这个名词有点耳熟,上一世像是在那些电影小说里见过,啊,锦曦终于想起来了,脸上露出惊愕:“洛阳铲?那不就是用来…”
“没错,这可是盗墓者们最了热衷的家伙什!他们通常用它来探测墓室,咱们这一带群山环绕,在那些盗墓者的眼中,这山岭间可都暗藏宝藏呢!这差事啊,可是无本的买卖,一般人没那本事和胆量,是做不来的。”文鼎淡淡一笑,道。
锦曦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噗通噗通的跳,难为自己那日在金氏屋里,还握着那把洛阳铲,甚至还用手指去黏了下那上面沾惹的泥土,想到那泥土有可能就是来自于地下不知多少米的坟墓里面的土,锦曦就感到浑身一震恶寒,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文鼎瞧见她这样,忍不住低低笑了,自然是遭了锦曦一记白眼:“合着听你这话音,好似对这盗墓的差事,还心生敬仰啊?”
“好吧,我不笑话你了,你也别打趣我,我们还是言归正传,说说你大伯吧!”文鼎笑道。
锦曦摸着胳膊,嗤笑了下,道:“我大伯那身躯和身手,那是连走几步路都喘的人,他去盗墓,能钻的进那盗洞吗?我看悬得很!”
第二百章 哄抢
文鼎道:“湖海县往南有个很不起眼的王山村,也就十几户人家,王山村在湖海县志里是没有记载的,因为这个小小的王山村是近几十年前才出现的。”
“王山村的村人有异常?”锦曦问。
“据我所知,王山村的村人跟其他村落的村民有些不一样,农忙时也在田间地头耕种,农闲时节,村里的男丁大多会外出挣钱,而且都是父子兄弟同行,村里血缘关系稍远一点的,都不会结伴同行。他们会自主结成好几个小团伙,每一伙不少于三人,但也不会多于七人。他们在外面呆两三个月,腊月年根脚下才归家。”文鼎道。
“我们这一带的村里男丁,也好多人农闲时候去县城那块挣钱,不稀奇呀!”锦曦道。
“可问题就这在于,王家村每年腊月归家的队伍中,总会损失好几个成员,却从未见他们报官查究过。即便剩下的人活着家来,也总有人会患上奇怪的病,然后药石无灵的死去。年年如此,于是,近两三年来,王家村的男丁越来越少,大都是留着些妇人和孩子在家,山间的土地贫瘠难开垦,可这些孤儿寡母的却依旧吃穿不愁。听说,王山村的妇人,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拿件首饰去县城的当铺,换来的银钱足够她们吃上好几个月了。”文鼎道。
锦曦惊讶的睁大眼,道:“那一个村的男人,农闲时候都是出去盗墓?在外把性命都丢了,是因为墓室里机关重重?以及沿路遇上一些同行的明争暗斗给搭进了性命?”
文鼎点头,显然是默认了锦曦的猜测。
“那他们染上奇怪的病,是不是因为长期跟那些地底下的东西打交道,尸气入侵太久所致?”
“没错。我也是在一次偶然中意外发现的,因对他们的行径产生疑惑,便顺藤摸瓜找出了这些。移居福海县创建王家村的第一任祖辈,八成是盗墓出身,后来不晓得是因何会轧户在那,他的后人承袭了他的衣钵,用来发家致富。只可惜,他的那些后人,只承袭了祖辈的盗墓本事于六成,却没领悟到此事的精髓所在。”
“精髓?”锦曦诧异。都拿着铲子去挖别人家祖坟了,还谈什么精髓?
“每一行都都每一行的行规,盗墓也是如此。且还有不同的派别之分。这些我就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我只能说,王家村的那些盗墓的村民们,着实不遵守行规就罢了。有些人品行堪称恶劣。他们活动的范围,一般在湖海县城和望海县城北山交接的那一带山脉中。他们所掘之处,那是如同蝗虫过境,十墓九空,搬运不动的,便就地砸毁。有的更甚,棺椁都不给人原主给合上。那一带的山脉里据说有很多前朝的古墓大墓。但埋藏之深之隐僻,已不再是王家村如今的那些盗墓者能轻易寻到的,于是。将近一两年来,他们便把目标放在这一带新近的墓地上。”
“文大哥,你如何晓得这么多?”锦曦诧异问道。
文鼎垂眸,脸上飞过一丝尴尬,随即淡淡一笑。道:“别忘了,我可是开酒楼的。消息灵敏些也不稀奇。”
锦曦点点头,道:“言归正传,文大哥,我大伯既然手里有那把洛阳铲,是不是代表他跟那些盗墓贼勾结在一起了?可他不可能有那本事去盗墓啊!难不成…”
“没错,你大伯跟王山村的那些盗墓者勾结在了一块,你大伯虽不能盗墓,可他在生意场上混迹了几十年,生意场上的那些门道,他摸得只比我们多就不比我们少。他必定是靠着那人脉和手腕,跟王家村那边仅存的盗墓者搭上了,那些明器被妇人们拿去当铺的价格,跟在黑市出售的价格,那可是翻天覆地的差距,你大伯从中赚取这些中间费,也够他赚个瓢满砵满!”
锦曦点点头,这个时代好多销售的货品是需要官府的特批才成,如茶叶,酒,烟花炮仗,还有盐等等。梁愈驹去年腊月就尝到了转卖黑炮仗的甜头,这回去湖海县,除了重抄旧行不说,还连茶叶都贩卖上了。茶叶和炮仗就算再有赚头,也远不如在黑市转卖明器来的暴利。
“难怪这趟回来,财大气粗的,还前两日还想让我家给入伙跟他在县城开古董行呢,幸好我们没有动心,不然,可真是上了他的贼船了!”锦曦道,开古董行,说白了就是个洗黑钱的地方,还美其名曰让梁愈忠来做东家,到时候梁愈驹那边出了事,出来背黑锅的可就是这东家梁愈忠了,实在好险。
锦曦和文鼎两人又合计了一番,然后文鼎起身告辞,傍晚的时候锦曦和梁愈忠回到金鸡山村,牛车驶进大院子门口,父子两个下车,蔡庆阳便过来牵过牛车送去了侧院那边,前院的花草树木都是一副修整过后的样子,蔡金山过来跟梁愈忠禀报家中这一日来发生的大小事宜,何人来过云云,锦曦满意的暗暗点头,抬步去了内院。
内院的石桌边,大牛媳妇和春柱媳妇还在内院陪着孙氏说话做针线,锦曦跨进内院的时候,微风把几个妇人的话语声吹过来,是在谈论这几日村里最热火的事情,那就是在柳树林子那盖小儿庙。
锦曦过去跟孙氏她们几个打过招呼,回了自己屋子洗手净面,想到如今盖小儿庙的事情,已经完完全全牵动着全村男女老少的心,尤其是家中曾经有过早夭孩子的人家,就更是做梦都期盼着梁愈驹能早日动土盖庙。如此的善举,这背后耗费的金钱却是来源如此的阴暗,去掘别人祖坟盗取来的,不晓得村民们会做何感想?
大牛媳妇她们离开后,孙氏进屋来跟锦曦商议过几日梁愈洲和崔喜鹊成亲,相关的送礼事宜。母女俩合计妥当后,孙氏又问锦曦:“你四婶子腊月初一成亲,等她成亲后可就是老梁家的人了。这去铺子里做事,不晓得你奶那准不准?方才春柱媳妇过来问到了这事,她说要是崔喜鹊那边不去铺子里了,她就想让他们家大丫头秀兰去,让我问问你来着。”
锦曦略微顿了下,这个问题,其实她也想过了,崔喜鹊如今在铺子里那是里里外外一把手,锦曦还真不舍得放她走,可孙氏的顾及也是对的。崔喜鹊嫁进了老梁家的门,那可就什么都要听由谭氏这个婆婆来安排了。照着谭氏的性子,是断不会再准许崔喜鹊去铺子里的。
“当初。四婶找到我,说想来铺子里帮忙那会子,我就问过她这个问题,我问她,是要做长还是做短?我心中也好有个安排。”锦曦回忆当时的情景。跟孙氏道:“当时她就跟我拍着胸脯保证,是必定要做长的,即便嫁进老梁家,也不会改变了这决定,我当时见她信誓旦旦的,又看她那人素来是爽利干脆。也就没再多问,带了她去铺子里。”
“哎,难不成她还有什么后备的招数用来应付你奶?我看啊。她怕是不能做长,这事悬的很。”孙氏摇头道。
“娘,我们别管那么多,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春柱伯家的秀兰姐也是个不错的。等明儿你去她家说一声,后日我先把秀兰姐带去铺子里。四婶成亲后若是能继续来铺子里帮忙那更好,若是不能,咱从现在起,就让秀兰姐先过去学着,这更近年关,下面村子里的老百姓都上镇上来采办年货,铺子里的买卖比平常忙多了,人手是多多益善呢!”
孙氏听到买卖红火,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
翌日,来到千里香铺子里,锦曦和崔喜鹊在铺子外面的棚子里给顾客们煮饺子下面条的时候,锦曦便把昨夜孙氏问的,关于崔喜鹊成亲后还能不能接着来铺子做事的话给原封不动的说了。
“四婶,我们亲近我才把这些话跟你直问,而不想拐弯抹角的去探你的话风。没有旁的意思,我奶那脾气,你一个村的也听到过。我娘和我都担心你做不了主,若真是这样,你也别为了当初来时给我的承诺和保证,硬要跟我奶他们硬抗,该怎么着就怎么着,铺子开在这,往后你若有机会,我们还是随时稀罕你回来的。”锦曦道。
崔喜鹊专心的抖面,嘴角弯起一抹不以为意的弧度,侧头对锦曦笑了下,道:“你这样直接来问我才是真的跟我亲近,四婶心里蛮欣慰的,好歹咱没白相处这一段时日!”
锦曦弯了弯嘴角,从边上递过去一只干净的碗,道:“说实在的,我可是打心眼里的舍不得四婶你走,哎!”
“曦儿你放心,四婶我也说个话在你心中,这趟我和你四叔成亲,就算你爷奶他们不插一杠子,怕是也要耽误个好几日才能来铺子里做事,随即又是过年,你不如给我停一个月,等到明年正月初六铺子开张,我保准欢欢喜喜过来开工!”崔喜鹊干脆道。
“嗯,这也好,就当是婚假了。停工的那一个月的工钱,我也一文不落的给你算上,谁让我是个体恤伙计的好东家呢!”锦曦笑道。

望海县城,小北楼市集地。
昨夜刮了一宿的北风,清早,桃枝第一个起身,挎着两只大大的菜篮子照例去市集里买菜,推开门,就发现外面的街道上,还有对面店铺的屋顶闪过,全部蒙上了一层白色,不止如此,整条街,眼睛所瞧见的一片,全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雪。
大街上的雪有五寸厚,踩在上面嘎吱作响,天空中还在继续飘着细细的雪花。桃枝回屋拿了一双木屐出来,踩着木屐一小步一小步的朝小北楼里面的市集而去。今日下雪,街面上的行人较往常少了许多,加之又是清早,人就更少。不过,天气再恶劣,时辰再早,市集里面总能聚集着一排接着一排的小贩子。
桃枝挎着俩大篮子,一路的问询挑拣着,从市集的这头走到另一头时,两只大篮子里已经装满了采购来的各色蔬菜,鱼肉。前面拐角的地方,有附近村子里上来的庄稼人,蹲在那里叫卖新鲜的莲藕。那人前面的地上,铺着的麻线袋子上堆放着好多的莲藕,围了一群同样买菜的男男女女在那挑拣砍价。桃枝眼前一亮,想着火锅铺子里正好缺了这莲藕,也挎着俩篮子朝前而去。
就在她快要接近那莲藕摊子的时候,突然从边上跑出一个人来,狠狠撞了她一把,桃枝踩着木屐本来就重心不稳,加之又是两手各挎着一只大篮子,被这样一撞。整个人顿时摔倒在地。两只大菜篮子里面的菜全都甩了出去,鱼儿在跳,白萝卜在滚。其他的东西洒满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