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何事呢?”孙氏偏过头问,也恍然了下,道:“哦,莫不是,老四的亲事有眉目了?说来也是,老四和礼辉一个上年头,一个下年头,礼辉如今成亲了,老四还没定亲呢,也该了!”
孙氏不说,梁愈忠也不说,但锦曦却从杨氏在池塘洗衣裳跟村里妇人嚼舌根子那听得,原来四叔梁愈洲,其实在梁愈洲满十六岁之后,老梁头就赶在梁礼辉之前,先给他相中了一户人家的闺女。那是长桥镇往东三十里路,有个周家村,周家村周货郎家有个闺女,据说长得好,家里老爹跑货郎,家境还不错。
那周货郎家经人介绍也晓得了金鸡山村这边的老梁家,晓得老梁家有屋有地,镇上还开着一间杂货铺子,家里长房还出了个秀才。周货郎对老梁家和梁愈洲很满意,周家闺女在正式下聘前,瞧了一回梁愈洲,为了娶回一个漂亮媳妇,据说还是周家村一枝花,梁愈洲那回去相看前,谭氏还破例给他做了一套新衣裳。
结果就是,郎有情妾无意,周家闺女没相中梁愈洲,梁愈洲一腔热情闹了个灰头土脸。后来,老梁头又发生村里有交情的人家,四处给梁愈洲谋亲事,梁愈洲也陆续去参加过几次相中,每一次都是阴差阳错,不能尽双方之满意大归,就这样折腾了大半年,梁愈洲也烦躁了,一提相看就冒火,这事也就被拖了下来,如今,梁礼辉十九岁,已经成了亲,尽管跟洪家的亲事差强人意,但梁礼辉终归是有家室的人了。
而作为他的小叔梁愈洲,自然这婚事又重新被老梁头和谭氏给抬上日程了。
锦曦和锦柔都是小八卦,跟梁愈洲又亲近,关于梁愈洲的终身大事,这会子两人都不做声,一眨不眨等着梁愈忠说。
“不远,就是咱金鸡山村的。”梁愈忠斟酌着道。
“啊?谁家啊?”孙氏忙问,她倒还真想不出来金鸡山村有哪家适龄的闺女能和梁愈洲匹配。
“村南边老槐树下崔伯家的二闺女!”梁愈忠道。
……………………
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纳了一会凉,夜风上来,一点点击退土地的燥热,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几人身上已感觉到丝丝凉意,便收了凳子各自回屋。锦柔早已趴在锦曦腿上睡着了,是梁愈忠把她抱回了屋子。
锦曦回到屋里后,瓦房的屋子里凉爽透气,她还不困,目光落到书桌上那一方礼盒,眼中露出一丝光亮,抬步朝书桌走去。
今日收受的宾客贺礼,锦曦在下昼起床后,已经和孙氏一起整理并并记在一本册子里,现在躺在锦曦书桌上的那只礼盒里面。是一套文房四宝。是文鼎在除了贺礼之外,托福伯转赠给锦曦的。在别人的眼中,锦曦如今是识字的,而且开蒙老师是孙玉宝。
所以。文鼎想到了送她文房四宝。锦曦嘴角微微勾起。知我者,果真文大哥是也,她老早就想要一套文房四宝了。可一直都没忙到那个头上。
锦曦如今也自认对文鼎很是了解,他非但不出手,否则,经过他手送出的礼品,从来都是经讲究的。况且文房四宝在这个时代,可是上道的好货,用来送人也是极有品味和体面,那些以诗书礼仪传家的之家,据说还以收藏此为雅兴。
锦曦摸了又摸,果真是满心中意,直到窗外月影西沉,这才收了入桌,吹熄了烛火上床歇息。
屋外远处田间的虫鸣蛙鸣像是奏响着一曲夏夜的乐章,凉风习习从洞开的窗户底下钻进来,一夜好眠。
翌日早饭后,梁愈忠正准备赶车载锦曦去镇上的铺子里,孙大虎因为昨日下昼送了孙老爹和孙老太回孙家沟,就在孙家沟留宿了一宿,今日上昼回的镇上,顺道拐进梁愈忠家。
“姐,姐夫,这满车的树苗,是昨日在后面山里挖的,你们这主院里光秃秃的没有半颗树苗可热了!”孙大虎道:“我这带了好几种树苗,有梧桐,槐树,矮脚四季常青树,还有几捆竹子。”
梁愈忠一家都很欣喜,梁愈忠和锦曦一合计,决定今日就不去镇上了,这样炎热的天,这些树苗得早些种下去。
“等我喝碗茶歇下,待会我和姐夫一起动手,一上昼就能把这些树全给种下!”孙大虎道。
梁愈忠和锦曦拿了石灰粉去外面的院子里丈量和做标记去了,锦曦可不想杂乱无章的把树招呼下去,她要好好规划下这片树木的布局,弄出一座园林式的宅院来,留了孙氏和锦柔在屋里跟孙大虎说话聊天。
“姐,那二两银子我和玉霞都说了不用垫,昨儿曦儿还是偷偷藏在二两银子在我爹那包袱卷里,还有一段衣裳料子和那包针线包在一起,桃枝表姐忒感激,让我代她跟曦儿道个谢呢!那二两银子,本来我爹拿出来是要让我给曦儿捎回来,后来我换衣裳的时候给忘了,回头到了铺子里再给曦儿罢,那事都说了是破财消灾,不需要她垫付!”孙大虎歇息的时候道。
孙氏愣了下,这事锦曦还真没跟他们透露一个字,那孩子…
“既然是曦儿的一番心意,你们就随了她,劝说你爹收下吧,回头别再送来送去的了!”孙氏微笑道。
孙大虎憨厚一笑,道:“这事我得跟玉霞合计下,看她怎么说!”
孙氏又是微笑摇头,又给孙大虎倒了一碗茶,孙大虎三两口喝下肚,擦了擦嘴起身去了屋外,找梁愈忠和锦曦去了。
锦曦和梁愈忠已经用石灰粉在主院的前后两侧画了大概的路线图,基本做出了绿化布局,矮脚四季常青树和槐树,种在主院的前院,内外两院中间的通院子处,以照壁为轴心,两侧全种上竹子,布成一个小小的竹林,竹林中间留一条歪歪扭扭的鹅卵石小径,内院正中间,种一颗梧桐树,梧桐树夏日能遮蔽日光,阴凉怡人。东西厢房和正屋的前面廊下,种上一拍矮脚四季青树,用作隔断和点缀之用。东西厢房的后面,挨着院墙则种上几排竹子,留出一些空地,过段时日种上美人蕉和芭蕉。
锦曦幻想着自己坐在窗前的书桌上看书时,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后窗外面,微风中摇曳着的翠竹,一片苍翠。下雨的时候,还能看到雨打芭蕉,那肯定赏心悦目。还有主院里的其他地方,也都做了具体的规划和布局。
梁愈忠和孙大虎取来锄头和铁锹,开始按照规划好的进行栽种,锦曦拎着小木桶,跟在后面负责给那些刚刚栽种下去的树苗浇点水,孙氏看锦曦拎着木桶,心疼死了,想去帮一把,可她月份越来越大,穿鞋子都弯不下腰,什么忙都帮不上,当然,大家伙也都不指望她帮,只要好好坐着就行了。
锦柔也成了小帮手,梁愈忠他们培土的时候,她就在一边帮忙扶住扶正那些待栽的树苗,这样炎热的上昼,锦曦家的院子里,大家伙都是热火朝天的植树,看着那些小树苗一颗颗被培到土里,在阳光下弱弱,却又很顽强的活着,原来光秃秃一片白花花的地面,陡然就因为这些新添的植物,而让人在视觉上,感到凉爽了几分。
临近晌午的时候,日头越发的毒辣,照着梁愈忠的习性,是肯定会一鼓作气栽种完才作罢的,不过,考虑到孙大虎,梁愈忠在栽种了一半的时候,就拉着孙大虎回了饭堂歇息。
锦曦早上起床的时候,就抓了几把绿豆放在灶房的小炉子上炖,见孙氏一副想帮忙植树又帮不上忙的郁闷样子,锦曦便把监管小火炉子的差事托付给了孙氏,所以这会子大家伙回到饭堂歇息,孙氏就为大家端来炖好并温好了的绿豆汤。
绿豆汤解暑去火,是夏日居家必备之品,不过孙氏怀着身子,不宜多食这种性凉之物,不过,其他人都都喝的很畅快,几碗绿豆汤下肚,整个灵台都觉得清明了。
“爹,你和姨夫说会话,我去厨下弄两个小炒,昨日还剩下半坛子的酒酿,等会我搁井水里冰镇住,晌午你和姨夫好好喝几盅。”锦曦估摸着时辰该准备晌午饭了,便笑着起身道。
孙大虎也不跟这客套,一边和梁愈忠说话一边朝锦曦点头,孙氏也跟着起身,道:“我去给你塞火!”
“娘,不用了,我用木材在灶里架上硬火,能管好一会呢,你就在这里坐着歇息!”锦曦道,一边已麻利的把围裙系在腰间。
“娘,你坐着,我去给姐打下手!”锦柔道,跟在锦曦身后去了灶房。
锦曦家的灶房也是很宽敞明亮的,灶房里收拾的很好,锦曦把米打好,放在细筛子里让锦柔帮着挑拣里面的稻壳。
自己的灶房里打量了一圈,昨日原本是准备一桌酒席的,临时又多出一桌来,幸好锦曦准备的份量充足,但两桌吃完后,就所剩不多。一些干炸类的吃食挑拣了些让孙老爹和孙老太给带回孙家沟去,春柱家和大牛家的又过来吃了一顿,夜里又还给老梁头和谭氏送去了两大碗光鲜些的肉菜,昨儿夜里锦曦一家人的晚饭,基本就都是几小碗残羹冷炙,隔了一夜今日早上,锦曦家都是一切重新置办。
还好今日一大早,春柱家的和大牛家的,给送来一些辣椒,茄子和南瓜,昨日孙老太过来,带来了半篮子鸡蛋,孙老爹带了过年时候腌制的腊肉,约莫两斤多的一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锦曦心里这下有底了。
不一会儿,灶房屋顶的烟囱里便飘出袅炊烟,灶房里面,锦曦站在锅台后,一边和锦柔说说笑笑,手里的动作丝毫不减。
抓了五六只鸡蛋敲在一只大碗里,然后洗两只青辣椒切成碎末,放入鸡蛋液里面搅拌均匀,撒入一点盐和葱花,锅里烧热油,倒入辣椒沫鸡蛋液,煎出两面金黄色,金黄色的蛋饼陪着其中点点新翠的辣椒沫,色彩特别的明艳清爽,一边翻炒一边用锅铲子把蛋饼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三角形状,撒了一点点水星,便可出锅。
南瓜是那种成人拳头大一些的青皮小南瓜,并非那种长的极熟的红皮大南瓜,锦曦把南瓜切细丝,辣椒切细丝,茄子切滚刀块,腊肉切条状。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打劫贺礼
锦柔一直站在锅台后面观摩学习,偶尔去伺候下灶口里的硬火,姐妹俩配合的很默契,隔壁的饭堂里,梁愈忠和孙大虎这对连襟正谈论的兴起,孙氏偶尔过来灶房瞧一眼,还没进灶房门,就被锦柔给轻推了回去。
当村子里那些下地的人耐不住炎热纷纷跑回家去的时候,还没有到晌午,但锦曦家的晌午饭就已经做好了。
梁愈忠端来那半坛子冰酒酿,锦柔摆好烫过的碗筷,然后,锦曦便用一只大托盘,将菜一次性给端来桌上。
虽然大家伙早已领教过锦曦的厨艺,但这一回,他们还是被惊讶到了。
“曦儿柔儿,怪不得你们俩不要娘进灶房去瞧,原来是有惊喜要给咱啊!你那鸡蛋炒的可真好看,黄翠翠的,辣椒和鸡蛋还可以这样来炒?”孙氏看着桌上那几道色彩分明,幽香扑鼻的饭菜,忍不住夸赞道。
孙氏和孙玉霞她们做辣椒炒蛋,通常要用很多的辣椒来炒,先是炒辣椒,然后把鸡蛋液洒在辣椒上面。这种炒法很考验掌勺人的技巧。稍微驾驭不好,不仅糊锅,还有一股子鸡蛋的腥味。
孙玉霞有时候炒蛋,是先煎鸡蛋,然后再推入辣椒,两下一炒,这种情况下,通常辣椒还没熟透,鸡蛋就炒老了,于是孙玉霞改进了法子,把煎好的鸡蛋块盛出锅,再锅里放油炒辣椒。辣椒炒的差不多时再放入鸡蛋。这样的做法在锦曦看来,有些费油和火工,而且辣椒和鸡蛋基本属于临出锅才搅拌在一起,没有给与充裕的时间让它们去磨合,彼此吸纳对方的味道来完善自我,这样的炒法也不太好。
锦曦便想出一个折中的好法子,便是把辣椒切成细细碎碎的沫子掺和进鸡蛋液,这种炒法因为辣椒碎末少,易熟不会发腥,而且还不会太辣上火。锅里烧热油。还能煎出像韭菜鸡蛋饼一样的辣椒鸡蛋饼来。
“曦儿,你这炒鸡蛋可有名儿?”孙大虎笑着问锦曦,相比较孙氏的惊诧,孙大虎比较平静。因为他这半年来。都是和锦曦同处一块打理千里香早点铺子。铺子里那些特色的吃食面点。大多是锦曦捣鼓出来的,他早就对锦曦在灶房和美食这一块的天赋习以为常了。
“姨夫,姐姐说。她做的这鸡蛋叫做翡翠鸡蛋。”锦柔很兴奋的为锦曦代言,又指着桌上其他的菜,献宝似的介绍起来:“翡翠鸡蛋旁边的是爆炒小南瓜丝,那是千里香回锅肉,那咕噜咕噜还在冒热泡的是鱼香茄子煲,那撒了葱花的是飘香野山菌鸡蛋羹。”
回锅肉晶莹剔透,两边微微卷起,肉油都被炒了出来,油而不腻,一看就能勾动人的食欲。茄子煲又香又辣,上面铺着一层白色如玉的东西,那是拍碎的蒜头,只闻一口,便让人食指大动。
爆炒南瓜丝和翡翠鸡蛋清爽可口,又养眼可供观赏,野山菌鸡蛋羹清淡湿滑,极赋营养,可以说,在场的人都是地道的农家人,锦曦做出的菜,也是地道的农家风味菜,大家对锦曦的厨艺和巧手慧心越发的赞叹。
锦柔这边刚刚落音,锦曦又从隔壁盛来冒尖儿的白米饭,还有一大碗的糯米团子,上面包着黑芝麻,淋着热香油。除此外,锦曦还切了半只西瓜,坐在井水里冰镇着,等会吃完晌午饭大家吃的消暑。
“今个下昼我还得去趟镇上,回头带些菜回来,要不明日咱家就没菜了!”锦曦笑吟吟道,把米饭和黑芝麻糯米团子摆上桌。孙氏拿起帕子给锦曦擦了擦汗,又端起温茶让锦曦喝了几口,拉着锦曦坐在自己身侧。
“曦儿,那你下昼和姨夫我一道去镇上,回头等你采办齐全了菜,我再送你回来!”孙大虎道。
“嗯,那敢情好!姨夫,爹,你俩先吃菜喝冰酒酿吧,我等会再给你们盛饭。”锦曦笑道。
“大虎啊,咱都是自家人,什么客套话就不多说了,家常便饭管饱,酒酿管饱!”梁愈忠哈哈笑着道。
孙大虎也是一点都不拘束,大家伙围着桌子坐下来,两个男人推杯换盏起来。
锦曦拿起孙氏面前的碗,先给她舀了一碗野山菌鸡蛋汤,道:“娘,你怀着老三老四,流的汗比咱都多,你要多喝汤。”
吃过晌午饭,大家伙稍作休息,等到熬过了正午日头最毒辣的时候,孙大虎又提议趁着他过来一趟,干脆一鼓作气把树苗给栽了,横竖剩下的也不多。于是,梁愈忠和孙大虎二人又花了一个左右的时辰,把孙大虎带来的那一牛车树苗全给栽下土。
处理完这些,梁愈忠也赶了牛车出来,锦曦坐上牛车,跟在孙大虎的牛车后面,两辆车一前一后朝长桥镇驶去。
锦曦在两边铺子里各待了一会,然后去市集那边置办些蔬菜米粮和瓜果,日头倒阴的时候,随着梁愈忠一道回了金鸡山村。
锦曦和大家伙商议过了,除非天气极端恶劣的时候才在镇上铺子里留宿,通常情况下,锦曦和梁愈忠每日都会早来晚归,镇上和金鸡山村两边来回跑。说到这每日跑来跑去,自然离不开他们的交通工具。孙大虎家,孙玉宝家,以及锦曦这三家,起初就只有孙大虎家有一辆牛车,后来文鼎松了一辆马车,有时候出山不方便就会跟孙家沟的一户人家借牛车,一来二去到最后,梁愈忠干脆出钱买下了那人家的牛车。
于是,便有了现在锦曦他们如今的出行工具。
回到金鸡山村,已经日暮偏西,炎热的一日就这样在忙碌中过去了,翌日。父女俩又是如此忙碌而充实的早出晚归,孙氏和锦柔守在家里,日子就这样一日接着一日,温馨而又充实的翻过,转眼间,便到了农历的七月初五。
初四下昼,梁愈忠和锦曦踏着晚霞而归,远远就瞧见官道下面自家大院门口,几个小身影在那玩耍,锦曦抿嘴眼中露出笑意。那几个小身影是锦柔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们。
锦柔瞧见牛车拐下了官道。丢下小伙伴朝锦曦这边雀跃着跑过来,道:“姐,下昼礼胜哥过来传话,说爷让我们一家明个晌午别生火。都去那边吃晌午饭咧。”
“哦?为何事呢?”锦曦挑了挑眉。问。
锦柔摇头:“这要问娘。”说完。就又被她的那群小伙伴给喊过去了。
梁愈忠和锦曦进了院子,锦曦跳下牛车在内院遇着了孙氏,就把这事给问了。
“哦。那事啊,这不,明日洪氏那娃儿洗九朝呢。”孙氏道。
锦曦随即恍然,照着这一带的风俗,刚出生的娃儿是要请嘎婆家过来洗三朝的,但因为洪氏当时生孩子的时候失了血身子虚受不得嘈杂,三朝便省了,所以这会子就直接洗九朝。
娃儿洗九朝,嘎婆家打头阵,其他亲戚朋友也都是要过来恭贺的。
“爷许是见我和爹每日早去晚归的扑在铺子的事情上,娘你怀着身子也整日窝在家里没去那边走动,担心我们错漏了,就派二哥过来知会一声吧。”锦曦道,说话间,娘两移去了厢房。
“大家都是亲戚,你大嫂生娃儿洗九朝这事,咱家是铁定会去恭贺的。”孙氏道:“前几日进新宅子,接的那些贺礼我都收在柜子底,回头你看着挑拣些出来给洪氏那边做贺礼。”
锦曦接过孙氏递过来的绞了温水的帕子擦拭了脸,挂在洗脸架上,点点头。
“娘,爷让我们明日全家都过去,咱真的全家都过去吗?”锦柔从外面跑进来,看到孙氏和锦曦正在准备贺礼,问。
锦曦正埋头数鸡蛋,孙氏朝锦柔温柔一笑,道:“你爷那是客套话呢,去一两个人把心意送去就差不多了。”
“姐,咱家大事小事如今都是你做主,你说明日咱家哪些人去?”锦柔问。
锦曦把二十只鸡蛋数完,一边从孙氏柜子里取了两条长糕,两包米面,两包麦面,俩包红糖和一包红枣,用一块红花包袱卷包好,这才对锦柔道:“洗九朝通常是妇人们的事情,娘身子不方便,这大热的天,铁定是不能去的,爹是个大老男人,估计也不爱去凑那种热闹,你要不怕热,明日你代表咱全家过去一趟?横竖就是把贺礼给送到,吃顿饭就回来呗!”
锦柔眼睛当下放光,虽然她害怕谭氏,但孩子喜欢凑热闹的天性还是没改,但是,爹娘不去,姐姐也不过去,就她一个人她还是不愿意的。
孙氏见状笑了,道:“你姐去,让她带着你,我也晓得你耐不住想去村子里耍了!”
锦柔开心的一蹦老高,脆声道:“姐去我就去!”
翌日,梁愈忠一大早就去了镇上,锦曦和锦柔吃过早饭,收拾完碗筷,估摸着时辰,姐妹俩拎着包袱卷动身去了村子里。
刚刚拐进老梁家门前那条青石板路面的巷子,老远就瞧见老梁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许是大伯回来了!”锦柔歪着脑袋道,锦曦笑了笑,她也是这样猜的,论起老梁家出门排场最大的,就数梁俞驹了,几乎每一回都是雇马车来回,当然,若论起老梁家,乃至整个金鸡山村,甚至长桥镇谁背上债务最多的,那也是非梁俞驹莫属。
锦曦眯了眯眼,她就觉着纳闷了,这都七月上旬了吧,距离梁俞驹还债的日子,不出三个月,锦曦很有兴趣,梁俞驹这会子还在耍派头,到时候看他如何去填那个大窟窿!
很快就到了老梁家,里外堂屋都没人,不过洪氏的屋门却是半开着,里面传出妇人说话的声响。
一个膀阔腰圆的妇人听到脚步声从屋里出来,瞧见正进门的锦曦小姐妹,那妇人一张胖脸笑得眯成一条缝:“哟哟哟,这小姐妹花长得可真好。是三叔家的妹子吧?快快快屋里坐!”
锦曦在洪氏头一回来老梁家过门的时候,跟这膀阔腰圆的妇人见过一面,眼前这妇人是洪氏的娘家嫂子。
洪氏的嫂子口里说着客气话,手已经热情的伸过来要接锦曦手里拎着的包袱卷。
“大舅妈客气了,今日你才是贵客,哪里能让你来招待我呢!”锦曦微笑着道,把手里的包袱卷往身后靠了靠。
“哪跟哪呀,大家都是亲戚,外面热死了,快进屋来坐吧。来看看你小侄女。长得可好耍了!”洪家的扑了个空,笑着又把手朝锦曦身后伸去,锦曦假装转了个身,对锦柔道:“那我先去看看小侄女。你先去跟奶那问安。回头我就去后院找你!”说完。锦曦把手里的包袱卷交给锦柔,朝锦柔眨了眨眼,锦柔会意。接到包袱卷拔腿就朝后院跑去。
洪家的一愣,笑容僵在脸上,睨着锦曦道:“你们这小姐俩唱的哪一出呀?瞧你那妹子跑的,好似我要吃了她似的!”
“大舅母又不是饿狼,说的哪里话。我妹子跑是因为包袱卷里有鸡蛋呢,得赶紧给奶那送去让奶收拾,这大热天的若是鸡蛋坏了几只,我大嫂娘儿俩不就要少吃几只吗?”锦曦道。
“唷,合着你还是为了你嫂子着想啊,那你怎不干脆点把包袱卷给了我拿进你大嫂那屋?”洪家的忿忿道。
锦曦笑了,道:“大舅母不晓得我爷奶家的规矩,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奇怪,要是大嫂,恐怕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是为难我这送礼的人!”
“我为难你什么了?再说,你们老梁家的家规如何,跟我有屁关系,我好心好意帮你拎东西,你不见情就算了,还敲我话呢!”洪家走回屋门边靠着门框撇撇嘴道。
“呵呵,大舅母严重了,我哪里敢要你给我这晚辈拎东西呢,你今日可是过来洗九朝的,是贵客呢!”锦曦似笑非笑,瞟了眼屋子里,洪氏躺在床上闭目好像睡着了的样子。
“大嫂好像睡着了,我看我还是先去爷奶那,等会洗九朝的时候再过来看侄女吧!”锦曦道,步伐轻快的越过洪家的,去了后院。
洪家的气鼓鼓进了屋子,一屁股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床上原本闭着眼睛的洪氏睁开眼睛,眼里半点睡意都没有。
“我一听你拦住的人是三叔家那曦丫头,我就晓得这回嫂子你铁定又是扑了个空!”洪氏躺在床上焉巴巴道,早产那一阵,差点把小命给搭进去了,这八九日来,才刚刚回过气儿。
“真是气死我了,今个也不晓得是见了什么鬼,这一上昼进门来恭贺的,半只鸡蛋都没给拦下来,全给落了谭氏那老妖婆的裤兜里,没想到一个丫头片子也防我防的跟什么似的,气人哪!”洪家的骂骂咧咧道。
洪氏睁着眼盯着帐子顶棚,冷笑了声,道:“谁让这老梁家是老太太当家做主呢,一大家子人都把那老妖婆当祖宗似的供着,就连梁俞驹那死鬼,也是怕他娘怕的要命,给我点私房和零花,还跟做贼似的,过月子我一顿吃几只鸡蛋,都谭氏说了算,这日子过的真憋屈!”
“妹子,听说梁礼辉前几日回来了下,他瞧见这娃儿了没?你们决定怎么着?”洪家的问。
“快别提了,那小没良心的,如今捡了高枝要飞了,回来休我呢,被梁俞驹给揪住两父子打了一场,当夜就又跑了,还丢下一封休书,被梁俞驹给烧了!”洪氏道。
“啊?还有这事,他敢!”洪家的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一响动惊醒了面前摇篮里睡得正香的娃儿,‘哇’的一声就哭开了。
“嫂子,你快把那摇篮给晃几下,我一听她哭就脑瓜子痛!”洪氏捂着头,厌烦道。
洪家的扫了眼摇篮里睡着的孩子,也是满脸嫌恶,拿脚踩着那摇篮下面,摇篮摇动起来,孩子不一会就又乖乖睡着了。
“妹子,你可不能就这样怂儿吧唧的被人给休回娘家啊,那咱洪家人的脸面都没处搁!这事不成,得闹,狠狠的闹一场!”洪家的忿忿道。
“嫂子,还是你对我好,我让梁俞驹去闹,可他一听说梁礼辉入赘的那人家,就先怂了!我现在下不来床,要不,我早回娘家找你们搬救兵去了!”洪氏憋屈道。
“妹子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洪家的闺女不是这样让人给糟蹋的!”洪家嫂子忿忿道,她才没那好心去管嫁出门的小姑子的死活呢,不过,为了不白养着这被休回来的小姑子,洪家的决定这个头一定要出!
“这事啊,就包在嫂子身上,保证不会让梁礼辉那兔崽子给休了你!”洪家的道:“等会子我瞅准个机会就去跟谭氏那说去,倒是你这闺女,你打算怎么着哦?这孩子是个怪胎,你真要这样养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