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三哥!”外面突然响起的喊声,打断了锦曦的思绪,锦曦抬步走出屋子,瞧见灶房那边,梁愈忠正跟梁愈洲在屋檐下说着话,两兄弟的脸色都很奇怪。
梁愈洲说完。就匆匆走了,都没顾得上跟东屋门口的锦曦打声招呼,而梁愈忠杵在灶房门口,神色间也是一副阴云笼罩着的样子。
“爹,怎么回事?四叔跟你说什么了?”锦曦走过去,问。
梁愈忠回过神来,看着锦曦道:“你四叔刚过来跟我说,你大堂哥回来了!”
啊?梁礼辉回来了?洪氏刚生下孩子,他就回来了,这么赶巧?锦曦眼睛微微眯起。这下老梁家更热闹了。
“礼辉哥是自个回来的还是爷爷他们找回来的?”锦曦问。
“你四叔说。是他自个回来的。曦儿,你爷让我过去那边瞧下,怕是有点事情。”梁愈忠道。
“爹,我也去!”锦曦道。跟还在收拾东西的孙二虎交代了一声。父女两个抬步朝外走去。
父女两个到了老梁家门口。远远又瞧见门前围着三两个妇人,朝老梁家那边指指点点,走近一看。老梁家的大门果真又是紧紧关闭着的。
梁愈忠拍了拍门,里面问了一声是谁,梁愈忠应了一声,然后门开了,梁愈林从里面探出半截身子,那些妇人见到梁愈林都闭了嘴,站在那互相挤眉弄眼。
梁愈忠带着锦曦进了老梁家,身后梁愈林又吱嘎一声把大门再次关紧。
梁愈忠浓眉皱起,锦曦摇头失笑,青天白日的大门紧闭,一个个进进出出还得暗号,唉,老梁家如今在村子里可真成了被关注的焦点了。
“老三,赶紧的,大家伙都在后面饭堂,就等你了!”梁愈林催促道,越过梁愈忠大步去了后院,梁愈忠紧随其后,锦曦落在后面。
经过洪氏那屋门口,看见房门紧闭,锦曦加快步伐紧跟在梁愈忠后面去了后院饭堂。一进饭堂,可把锦曦唬了一跳,老梁家人除了洪氏和刚生下来的婴孩不在,其他人都到齐了,在县城学艺的梁礼智,关自闭的梁锦兰,还有梁礼辉。
锦曦目光在梁锦兰身上打了个转,好长时日不见,梁锦兰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原先的鹅蛋脸变成了瓜子脸,一双杏眸越发的显眼,嘴唇有点苍白,神情怏怏的,柔柔弱弱的站在那,真让人为她担心,唯恐一阵风吹就要把她吹倒。
梁锦兰好像有预感似的,在锦曦目光扫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猛然一个太阳,目光射向锦曦,如果说从前梁锦兰看锦曦,眼神是鄙夷不屑的,那么现在,梁锦兰的眼底,只有仇恨和愤怒,锦曦甚至可以想象,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梁锦兰指不定会扑过来跟锦曦同归于尽。
不过,锦曦的心可没那么弱,在梁锦兰愤怒仇恨的怒视下,嘴角翘了翘,目光轻飘飘的移开了,转到了站在饭堂中间的梁礼辉的身上,相比较梁锦兰,梁礼辉才是如今的主角好不好?
从二月花蛟梁礼辉大婚前翘跑至今,已有将近五个月不见,锦曦原本猜测梁礼辉这翘婚逃跑的五个月,应该是风餐露宿,怎么着也会看到一个憔悴狼狈的他,没想到梁礼辉还是穿着他惯常的那件青色长袍,瞧不出一点的憔悴,跟以前差不多。
垂着手站在老梁头和谭氏跟前,青色的长袍胸襟处,有些湿漉,像是沾了什么东西。
再看谭氏的样子,想必之前应该是哭过了,这会子在梁愈梅的劝下,虽说止不住了哭,还眼睛还是红通通的,拿着一块帕子按在鼻子上,嘹亮的摁鼻涕,锦曦嘴角抽了抽,突然明白了那些粘在梁礼辉胸前的黏糊糊的东西是什么了。
老梁头和谭氏,还有梁愈林他们轮番轰炸般的质问梁礼辉这几个月的去向,不管谁问,梁礼辉都是一概低垂着头,神情漠然,好像跟这里的事情没有半点关系。
老梁头叹了口气,丢下这屋里闹哄哄的一家人,从人群中点了梁愈忠来到饭堂门口,锦曦也跟了出来,便听见老梁头跟梁愈忠道:“老三,爹今个找你来,是想跟你知会一声,明个你们家乔迁,本来是说好了咱这大家伙都过去热闹热闹,这不,礼辉媳妇这生孩子,礼辉也回来了,家里是一团乱,明个我们就派两个代表过去送礼,其他人就都不去了。爹这先把话说你心里,啊?”
梁愈忠愣了下,道:“爹,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老梁头点点头,背着手进了屋子。
饭堂里,梁愈林和梁愈洲他们都在追问梁礼辉这几个月的去向,梁礼辉就是不说,最后还是老梁头开了口,谭氏和其他人这才作罢,只要人回来了就成!
“礼辉啊。你回来后也没去瞧过你媳妇闺女。一会过去看看吧,啊!”谭氏道。
梁礼辉这回点了点头,老梁头指了梁俞驹和梁礼辉,让他们等一会去东屋。这又是要私下问话了。其他人也都被打发的各自走了。
锦曦也梁愈忠也不多逗留。赶忙出了老梁家去了官道那边的新居,继续去布置屋子去了!
东屋里,老梁头坐在椅子上。沉默的抽着旱烟,梁俞驹和梁礼辉并排站在他面前,屋门关的紧紧的。
老梁头抽吧着旱烟,目光透过袅袅的烟圈打量着梁礼辉,道:“礼辉啊,你是我的大孙孙,又是咱老梁家的头一个秀才,爷爷不跟你追究你翘婚那事,也不追问你这几个月都在哪里落得脚…”
“爷既然什么都没打算询问,那还找我来这东屋做什么?”梁礼辉很直白的问。
老梁头哽了一下,没料到梁礼辉会这样跟他说话,脸色微微一变,梁俞驹已经用手肘撞了一下梁礼辉,低喝:“亏你是个秀才,有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还不快跟爷爷赔礼认错!”
梁礼辉挺直着腰杆站在那,看着老梁头不为所动。
“礼辉,你这趟回来是魔怔了?你一声不吭就翘婚跑掉,把那个烂摊子撩给我们…”梁俞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梁礼辉给生生打断,梁礼辉道:“是啊,你们对我可真是掏心挖肺的好,我梁礼辉何德何能摊上你们这样的亲长,我都翘婚了,还给我把那洪氏给娶进门来,是不是要我跟你们鞠躬道谢?”
梁俞驹也被呛了个无语,抡圆着眼珠子瞪着梁礼辉。
老梁头摆摆手,制止出梁俞驹,对梁礼辉和蔼可亲道:“礼辉啊,过去的就都过去了,如今洪氏进了门,闺女也生了,那闺女你刚回屋也看过了,那孩子有些异常,不好养活啊!爷找你来,就是要问问你的想法。”
“什么想法?”梁礼辉问。
“关于那孩子的呀,你闺女的呀…”老梁头道。
梁礼辉一声冷哼,翻了个白眼,看着站在他身旁的梁俞驹,冷笑道:“爷问错人了,问我爹吧,那闺女是他整出来的!”
“你这孩子,你怎么能浑说!”老梁头旱烟竿子狠狠磕在桌沿边,怒道:“你爹是跟那洪氏有点勾搭,是他对不住你在先!可当初我把你们父子俩叫进屋来询问婚事的事,你也承认了洪氏肚子里那孩子是你的,怎么如今又推到你爹身上去了?”
“我说不是就不是!”梁礼辉冷冷道,老梁头一愣,洪氏肚子里这孩子,本身就是一笔糊涂账,老梁头看向梁俞驹,梁俞驹缩着脖子站在那,一声不吭。
梁礼辉看了眼梁俞驹,又看向老梁头,单薄的身子骨晃了下,自嘲的笑了笑,道:“爷,你晓得我当初何故明知洪氏跟他勾搭,甚至还怀了身子,都愿意做这缩头乌龟给他养孩子不?”
老梁头睁大眼睛看着梁礼辉,梁礼辉呵呵笑了笑,眼神一片颓唐,道:“爷,你大孙子我,堂堂的秀才郎,我却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男人!”
“啊?”老梁头和梁俞驹同时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梁礼辉。
梁礼辉单薄的身子再次晃了晃,摇摇头,道:“我那事不行,我看过了大夫,大夫说我没有生育能力!这事,我早两年前就知道了!”
“啊?”老梁头惊骇了,脸色全变了,颤声道:“礼辉啊,怎么会这样?你说你这孩子,都这样了,那你当初我问你时,你干嘛要把洪氏肚子里那孩子揽自己身上呢?你要是早说,爷就会做其他打算,也不会你都翘跑了还给你把媳妇孩子给娶进门,唉!”
“我知道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可是,我是个秀才啊,我将来是要考功名入仕的!当今朝廷择贤入取。我若不成家立业,膝下无子嗣,别人会如何看待我?我颜面何存?我前途何在?”梁礼辉愤慨道!
老梁头算是听明白了,敢情梁礼辉娶洪氏,是为了掩盖自己不完整的一面,有妻有子有家室。
“那,那你既然注意打定,为何临阵脱逃又要翘婚呢?”老梁头又问。
梁礼辉猩红着眼珠子,看向一旁灰败着脸色的梁俞驹,道:“这就要问问我的好父亲了!一次勾搭未进门的儿媳妇是酒后失德。那后来背着我。暗地里给儿媳妇那大献殷勤,胭脂水粉,衣裳首饰的送,他打的好主意。真把我当傻子。我再受不了他们这样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便只能翘婚出跑!”
“畜生啊畜生,你还说你改,你瞧瞧你这做的狗屁事情。你这是存心要气死老头子我啊!”老梁头痛心疾首,手里的旱烟竿子朝梁俞驹狠狠摔去,在梁俞驹额头上砸出清脆的一声响,然后摔在地上,断成三截。
梁俞驹双腿一软,面无血色的跪在老梁头面前,原本以为梁礼辉只只其一不知其二其三,现如今,才惊觉自己和洪氏的那点猫腻,全在人家眼中,而这个人,还是他自己的长子,梁俞驹也慌了神。
“礼辉啊,孩子啊,你那身子,当真不能生育?那大夫可靠不?要不,爷再帮你去寻些老中医来好好瞧下,年纪轻轻的,纵然哪里有点不妥当,好好调理应该会好转的!”老梁头颤声询问梁礼辉,老脸震惊又悲恸,老梁头可是把老梁家光宗耀祖的重任,搁在了梁礼辉的肩上,要是这引以为豪的秀才长孙不能孕育子嗣,那可真是一大败笔!
梁礼辉不应老梁头的话,只是冷冷盯着脚边跪在那的梁俞驹,看着面前这个白胖的中年男人,虽然是自己的父亲,但从小到大,梁礼辉极少在他身上感受到多少父爱!甚至,他还跟自己的未婚妻勾搭不尽,暗结珠胎,一切都把他蒙在鼓里,这种欺辱梁礼辉实在不愿再忍了!
“爹,我看过妹妹了,老天有眼哪,那是对你和洪氏爬灰的惩罚!我今个在这里丢给你一句话,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再无父子之情!”梁礼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道。
老梁头脸色一白,张大嘴巴,忘了呼吸。
梁俞驹猛地抬起头来,白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见梁礼辉那形如陌生的冷漠面孔,又看着老梁头那失望的眼神,梁俞驹也豁出去了,从地上站起身,拍打着膝盖上的灰,朝梁礼辉低吼:“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臭小子,别对你老子我得寸进尺!跑出去五个月不见人影,这一趟回来,就是专门来跟我断绝父子关系的吗?好啊,断就断,我有四个儿子,不差你一个,你这就给我滚!”
“你太抬举自己了!”梁礼辉冷笑,道:“我这趟是为别事而来,办完了,我即刻就走,再不多留片刻!”
“你们是亲父子,有话有事都给我好好说!”老梁头走过去扶住梁礼辉的肩,劝道。
“爷,我这趟回来,原本是要接你和奶去一趟望海县城,我要入赘望海周县丞家,跟周县丞的独生女儿结为秦晋之好,本来我是不想回来的,但我未来岳父发了话,让我回来请梁家这边长辈过去观礼,我如今没有爹,娘又是个乡野村妇,只有劳烦爷奶辛苦一趟了!”梁礼辉缓缓道。
老梁头的身子剧烈一晃,整个人好像被雷给劈了。梁礼辉不理睬老梁头的惊骇,兀自继续道:“既然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们擅自给我把洪氏给娶进了门,那我这就去写一封休书,若是你们觉着休书不妥,那就让别人来接手,反正,跟洪氏拜堂的人不是我,我不承认那样的女人是我的妻子!”
“臭小子,你说什么?你要休谁?”梁俞驹整张面孔都扭曲了起来,冲过来一把揪住梁礼辉的领口,厉声质问。
梁礼辉试着去推梁俞驹,毕竟文弱书生可气力不够,不一会就被梁俞驹给扼住了脖颈呼吸不畅。
“兔崽子,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好的不学去学人攀高枝,入赘,老子现在就扼死你,让你去丢人现眼!”梁俞驹彻底疯狂了,双手上阵,死死扼住梁礼辉的脖颈恨不得把他给弄死。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宴席
梁愈忠和锦曦布置好新居,没有急着赶回镇上,而是应孙氏的嘱咐,去了春柱和大牛两家,请春柱媳妇和大牛媳妇明日过来这边帮忙烧饭。春柱和大牛跟梁愈忠交情好,也是盖这新居的工匠,两家的媳妇和孙氏,在村里也是要好的,锦曦和梁愈忠带着一些小孩子吃的零食上门去请,两家媳妇自然是二话不说爽口应下。
这一日很快就过去了,一觉醒来,已到了六月二十八,孙记和千里香都挂了牌子歇业一日,留下阿来阿旺兄弟看守两边的铺子,大家伙吃过早饭,趁着还不算太热赶紧收拾东西,精神抖擞的上了牛车去往金鸡山村。
打头阵的牛车是梁愈忠驱赶,牛车上坐着孙氏,孙玉霞,锦曦和琴丫。后面的牛车是孙二虎驱赶,坐着张掌柜,孙玉宝。孙大虎起了个大早,赶着马车回了孙家沟,梁愈忠家乔迁新居,孙老爹和孙老太是铁定要来的看看的,何况锦柔也还在那。
因为动身的早,日头起山没一会,两辆牛车便到了金鸡山村,一前一后稳稳驶进梁家大院。
“娘,咱到家了!”锦曦扶着大腹便便的孙氏从牛车上下来,孙氏一手托腰,一手扶着肚子,从先前下了官道,目光就一直胶着在眼前的这座院落上,这会子进到院子里,走进两进的院子,参观着那一排排的厢房,孙氏脸上的笑一直都没散去。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孙玉霞和琴丫也是一路的惊叹,当大家绕过照壁,来到后面的内院,看到孙氏和锦曦姐妹们的厢房以及厢房里的布置时,更是又惊又叹又赞。孙氏的目光落在屋里那宽大的吊篮里,摸着那打磨光滑透出质朴醇厚光泽的野桃木扶手,目光柔的宛若一汪春水。
“曦儿,这里往后就是我们的新家吗?”孙氏恍然若梦,喃喃着问。
锦曦抿嘴眉眼笑得弯弯,确实。回想起以前在老梁家那会的两间破败西屋。春天潮湿,夏天炎热,冬天漏风,老鼠在墙角四处打了洞。再看看如今。窗明几净。宽屋大院的,这才不到一年的功夫,就已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别说孙氏感觉像在做梦,孙玉霞和琴丫的表情,也都是不敢置信。
“这灶房好,两口大锅好作用,灶口宽敞,能堆放好多柴禾呢!”孙玉霞对灶房这块最上心,四下打量着:“哟呵,这贴在墙壁上的橱柜,就是曦儿说的那个壁橱吧?”孙玉霞被吸引,走过去把壁橱一一打开,打量着里面的布置,再次啧啧称奇,道:“乖乖,了不得了不得,这里面布局的真好啊,架碗的,搁菜盘子的,还有筷子筒汤匙,真是好啊!”
孙氏和琴丫也都围了过来,农村的女人,灶房就是她们最大的舞台。
很快,春柱媳妇和大牛媳妇便结伴而来,孙氏迎了出来,三人好久没在一起说话了,这会子相见,分外高兴,孙氏又引荐了孙玉霞和琴丫,一群妇人们站在灶房门口雀跃的说着话,春柱媳妇和大牛媳妇听说了孙氏怀的是双生子,自然少不了对孙氏的一番关怀和羡慕。
“曦儿娘,你不在的这段时日,我和大牛家的时常念叨起你,如今你回来了可就好了,咱三还可以像从前那样一起做针线活了!”春柱媳妇道。
“就是啊,如今你家可是翻天覆地的好了,瞧这大院子,真气派!”大牛媳妇道。
“你们过奖了,说起来这还得多谢大牛和春柱的帮忙,这样的热天日日赶工。”孙氏谦虚道。
“咱们什么关系,还要说那些,你如今怀着身子,曦儿爹勤劳肯干,曦儿柔儿又乖巧又孝顺,你好好将养着,什么时候得空了,就去我们两家坐坐,有什么活计用得着我们的,也只管开口!”春柱媳妇道,一旁的大牛媳妇连连点头。
“那就先多谢你们了,等忙过了这几日,我一定去你们家坐,你们若是有空,也来我这说说话!”孙氏道。
春柱媳妇和大牛媳妇连连点头,春柱媳妇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要开始准备晌午的饭菜,有啥话咱三回头再说!”
“那也好,我身子不便利,今个就辛苦你们两位了啊!”孙氏感谢道,由孙玉霞扶着去了那边厢房休息,这边,锦曦笑吟吟过来给春柱媳妇和大牛媳妇见礼,道:“米粮果菜全都搁在饭堂里,两位婶子请随我来。”
孙玉霞琴丫陪着孙氏在东厢房那边歇息,锦曦交代好灶房的事情后,抬步去了前院的堂屋,今天的晌午饭会摆在前院的堂屋,那里已经摆了一张大八仙桌。
锦曦和梁愈忠孙玉霞他们私下合计过了,因为梁愈忠这三房是从老梁家分出来另过的,所以梁愈忠家盖新屋子,跟老梁家那边的亲戚不需要走动。如此算来,梁愈忠家今日会到场恭贺的,应该是孙氏的娘家和孙大虎家,外加老梁家派出的两个代表,再有春柱和大牛,上桌的人数也就十个左右,一张大八仙桌能稳稳坐下。
梁愈忠领着张掌柜,后面跟着孙二虎和大牛春柱几个,刚刚从侧院那边参观正往堂屋这边而来,众人情绪极高,一路都在谈论往后这侧院里的果树布置,以及家禽家畜的饲养。
梁愈忠招呼着众人入座,锦曦麻利的给大家伙泡了茶,拿了瓜果点心摆在桌上,不一会,外面传来马蹄的嘚嘚声,梁愈忠带着锦曦迎了出去,来客是福伯。
梁愈忠颇感意外,但更多的是喜悦,锦曦倒是没太多惊讶,不管是孙记还是千里香开业,又或者锦曦自己的生辰。文鼎那边都有到贺,照着他的做派,这回乔迁他肯定也不会落下。只是,她和她们家收受了文鼎好几趟的贺礼,又受过他许多帮助,明里的,暗里的,锦曦一直在等待机会能好好回馈他。
福伯朝梁愈忠拱手一笑,说了几句祝贺之类的吉祥话,然后把一只礼盒交到锦曦手上。笑眯眯道:“锦曦姑娘。这是我们文少爷恭贺你们家乔迁新居的贺礼,文少爷这几日有事去了望海县城,便吩咐老朽前来到贺,礼品奉上。”
锦曦落落大方的收下那礼盒。双手端着感觉沉甸甸的。锦曦启齿一笑。道:“那就请福伯代我跟文大哥转达谢意,福伯里面请!”
刚刚迎接福伯去了堂屋,外面院子处又传来车轮声。除此外,还有锦柔的笑声。锦曦晓得,这是孙大虎接了孙老太她们出山了。
锦曦小跑到后院照壁处,朝内院的方向喊了两声,转身小跑着去了前院,不一会孙氏和孙玉霞她们也都赶了过来,堂屋里喝茶说话的人也都站了出来,只见孙二虎手里拿了一串长鞭,站在院子门口点燃,在噼啪作响的鞭炮声中,孙大虎将马车赶进梁家大院,稳稳停好,此时,长鞭还在炸响,梁愈忠和孙大虎并排上去,掀开马车帘子,锦柔从里面跳出来,雀跃着朝锦曦这边跑来,梁愈忠和孙大虎则在马车旁矮下身,两人各自驮着孙老爹和孙老太下了马车,孙氏和孙玉霞也早已迎了过去,孙玉霞跟在孙老爹身后,孙氏则扶着孙老太的背,簇拥着进了堂屋。
炮仗的喜庆声中,锦曦看到孙老太和孙老爹那两张笑得合不拢的脸,还有孙氏那由衷欣慰的笑容。作为从孙家嫁出来的闺女,孙氏恐怕这十多年来,就数今日最欣慰了,一直不能实现的夙愿,今日终于实现了,终于可以这样隆重的接老娘过来做客。
随之而来的,又有村里几个和梁愈忠孙氏交好的人家,都派了男人过来恭贺,后来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个同村的,交情跟梁愈忠一般,以前没什么往来,但却都照着村里的规矩拿来了恭贺的份子,老梁家那边派出的代表是梁愈林,梁愈林进屋来屁股还没坐稳,梁礼青和梁礼柏也尾随而至,两人抠着门框朝堂屋里探头探脑的张望,梁礼柏鼻子下面依旧挂着两条清鼻涕,孙玉宝皱眉嘀咕了句:‘这是谁家的孩子?脏兮兮的,脸也不洗干净就跑出来耍,大人怎么管教的!‘
大牛和春柱似笑非笑看向梁愈林,梁愈林涨红着脸赶紧呼喝着冲过去撵那俩小子,被锦曦拦住,锦曦瞥了眼门口那俩颗缩头缩脑的脑袋,道:“二伯多此一举干嘛呢?做给谁看?你都带了他们过来,又这样把他们俩往外撵,不晓得的还以为我们家少那两双筷子呢!”
梁愈林看着锦曦,正待辩驳,锦曦可没空听他扯皮,朝梁礼青和梁礼柏招了招手,道:“你俩跟我去后院吧,再在这探头探脑的,当心二伯羞恼了真把你俩给撵出去!”
梁礼青和梁礼柏侧着身子进了屋,戒备的看着梁愈林垮下来的脸色,脚底抹油的跟在锦曦身后跑去了后院。
“曦儿妹妹,不是我俩跟过来的,是二叔招呼我们一道过来的!不信你问柏小子!”梁礼青一踏进后院,就赶忙给自己洗白。
锦曦看了眼梁礼柏,梁礼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正在用袖子擦鼻子,糊的两边脸上都是,锦曦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恶心死了。
锦曦把他们两人带到灶房后面的那块空地上,对他们二人道:“爷说今个只派一个代表过来,二伯把你们俩都带过来,肯定是瞒着爷奶的。这事爷奶要是晓得了,肯定要剥你们的皮!”
梁礼柏缩了缩脖子,显然很害怕老梁头和谭氏,梁礼青毕竟大一些,眼珠子转了转,讨好的道:“曦儿妹妹,你不说不少我们两双筷子么?”
锦曦翘了翘嘴角,鄙夷的看了这二人一眼,道:“我家是不少你们两双筷子,可也不能给你们两张嘴白吃!”
“那你把我们叫进来干嘛?”梁礼柏不解问。
锦曦拍了拍手,指着那边墙角处堆放着的一堆木头锯屑。和一些没派上用场的木板,树枝,那些东西,都是盖新屋子剩下的边角料,用来做柴火和冬天暖桶里引火的料子很不错,可惜有点多,这炎炎夏日也没人顾得上去搬运进屋,要是赶上夏日的雷阵雨,被雨水那么一淋,指不定会烂掉。
锦曦对梁礼青两小子道:“瞧见那边堆着的东西了没?你们想要晌午在这吃饭。就把那堆东西给搬到侧院的杂屋去。你们给我干活,我给你们管饭,不然,我这就去喊爷奶过来捉你们回去!”
梁礼青和梁礼柏以前在老梁家。可是四体不勤最会偷懒卖坏却又最嘴馋的。别说锦曦家今日进新居宴请宾客。就算平常村里有谁家办红白喜事,这两小子也准会过去蹭吃蹭喝,不仅如此。还手脚不干净连吃带拿,偷了人家盘子碗回来,村里好多人家都烦死了这俩小子。
说到他们老子娘那里去,梁愈林和杨氏是更泼皮无赖的,还唯独老梁头和谭氏会管教一二,但是,这两小子频繁作案,久而久之,村里人都去老梁头那说麻木了,也就不再去说了,只是尽量的防着躲着。
锦曦家今日有好吃好喝的,这两小子铁定要来,那是躲不掉的,既然如此,锦曦也没有便宜给他们占。
梁礼青和梁礼柏望向那边墙角处的一堆木材碎屑和旁边的扫帚簸箕,齐齐色变。
“怎么,不想做事?就想白吃饭?那就滚一边去!”锦曦道,转身作势要走,突然,梁礼青拉住锦曦的袖子,望了眼梁礼柏,道:“别介,我们做!”
锦曦看着墙角处,顶着日头正忙着搬运和清扫的梁礼青俩兄弟,勾了勾嘴角,转身步伐轻快的去了前面。
外院的堂屋里,此时格外的热闹,那张大大的八仙桌都坐满了,孙二虎和孙玉宝他们都没有座位,锦曦估摸这形势,拉了梁愈忠去到后面合计了一番。
梁愈忠很是意外,自己都没料到乔迁新居,会有这么多同村的人家过来恭贺,提前他一点都没得到风声,这会子虽然有些忙乱,但更多的是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