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一半的时候,梁愈忠突然想起一事来。扭头跟身后的锦曦道:“难怪这些时日没得文鼎的消息,今日我听张掌柜提及,才晓得文兄弟前段时日患了场大病。一直卧床养病。曦儿,要不明儿咱去探望下他吧?文兄弟人不错,对咱家照拂那么多,哎,早不晓得他病了。不然也不会拖到这会子去瞧!”
梁愈忠说着就自责起来,锦曦一惊,睁开眼,忽地想起上昼琴丫也提到了孙二虎去探望文鼎,锦曦懊恼,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要追问孙二虎何故去探望呢?哎。早该想到这般久没他消息,原来是病了!
“张掌柜可有说文大哥患的啥病?”锦曦问。梁愈忠摇摇头,这个张掌柜也不晓得。
文鼎身子底子素来很好的呀。这回卧床那般久,铁定是很严重的病了。锦曦暗想。
“爹,那明儿上昼,咱一道过去探望文大哥吧!”锦曦道,梁愈忠爽快点头。两人赶车马车继续朝前,锦曦再次闭目养神。这回,却再也无心睡眠。
心里一面是记挂着文鼎的病情,另一面,今日琴丫那一番突兀的话,或多或少在锦曦心中,也留下了些影响。
锦曦把自己跟文鼎从起初在山林小路上相遇,到后面的每一次相处,都细细回想了一遍,说实在的,头一回相遇应该是两年前,那会子她刚刚魂穿到这副身体上。
而这副身体,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正是又瘦又小,满头黄毛,一副营养不良的小萝莉样子。而两年前的文鼎,也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俊秀少年,锦曦从不认为这样的一个黄毛小萝莉,会有那般大的魅力吸引住文鼎。
如果能吸引,那也只有唯一的一种可能,那就是文鼎的喜好特殊,有黄毛萝莉养成癖好。锦曦为自己的这个念头忍不住轻笑了声,前面赶车的梁愈忠诧异扭头,奇怪的打量了一眼自己的闺女,锦曦朝他抿嘴一笑,道:“我在想以前听到的笑话,没事,爹你专心赶车呗!”
梁愈忠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赶车,后面,锦曦眼睛再次眯起来,继续梳理心事。
虽说在这两年中,因为家中条件的改善,锦曦的身子开始发育,个头在猛窜的同时,因为要打理生意,也把自己磨练出一幅于这身体年龄不相符的沉稳来。但即便如此,也不过是豆蔻少女,花儿打蕊,也还不至于就让文大哥如此一见倾心,再见倾情吧?锦曦再次摇头失笑。
官道尽头渐渐出现一抹高低起伏的青瓦白墙,掩映在重重叠叠的树荫下,金鸡山村快要到了。锦曦挥开脑子里那些事情,端正了身形坐好。
傍晚时分,锦曦在侧院子里打量那些栽种的果树,这些果树,好多都是梁愈忠孙二虎他们,从孙家沟后面的山中挖过来的,还有些,是蔡管家去外面弄回来栽种的。
这些果树栽种下去,有的还处幼期,真正等到开花结果,得两三年。不过,橘子树和柿子树怕是要快一些。
锦曦从树下缓缓走过,打量着着这些果树,心内憧憬着来年家里瓜果飘香,全家人不止能吃上节令的新鲜瓜果,她还要能这些瓜果,进行改良创新,融合道日用品和吃食里面去。
如今家里守着一间杂货铺子,两间千里香,还有十几亩田地,亦农亦商,在村子里,甚至附近村子里,都算得上是顶顶殷实的农村人家,家里还买了仆人,住着长工,孙氏她们每日进进出出的,眼角眉梢都挂着满足的笑意,锦曦出入村子里,受到的也是村民们恭维和佩服的目光。
孙氏和梁愈忠他们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是,知足常乐。锦曦赞同这种心态,但是,却不会当真去履行这种行为状态,人生在世,就该不断的进步不断的追求。如今手里所得的这些,远远不能让锦曦满足,充其量,连个小地主也算不上。
锦曦想要的,还很多很多。一个家族,或是一个家庭,抑或一个人,想要在这随时可能衍生出变故的世间浮沉,药应对的事情实在太多。
无论是天灾人祸,还是地震山崩,抑或是君王换代带来的动荡,还是清平和世上位者的一纸书文,都极有可能会波动到下面低沉老百姓的生活。纳税,征丁又或是其他种种,都会颠覆许多老百姓的日子。
如同老树盘根深扎,只有根系埋得深,才能更好的在风雨中屹立不倒。只有家底深厚,才能有机缘结交那些上位者,才能在浮沉幻变的世间,比一般人站的稳实一些,狂风暴雨风雨来袭,也是小树先倒不是么?
所以,锦曦要居安思危,努力再努力,让自己,让自己的家人,拥有的越来越多,拥有才是硬道理,其他什么的,都是浮云。
“大小姐,张屠户过来找你,正在前院堂屋,说是有要事相商呢!”董妈从那边的拱形垂花门处过来,跟锦曦禀告。
锦曦打住心神,目光微亮,算算日子,张屠户那边也该传来消息了。于是朝董妈点了下头,道:“好,我这就过去。”
前院堂屋里,梁愈忠正陪着张屠户那说话,说的是关于张大强和梁愈梅的事情,梁愈忠似乎是把老梁家,答应将梁愈梅嫁给张大强这事,给提早跟张屠户那说了。
若是换做别人家,在商议这些事情时,那可都是一脸的喜悦啊,但是张屠户和梁愈忠这二人,此刻面对面坐着,却都笑不出来!
“哎,说到底,是我们张家对不住你们老梁家,让老梁家闺女过去受委屈了!往后,我这个做大伯的,也会更加严厉的管束强子,不让他辜负你们家梅儿!”张屠户也不晓得该如何说,只能如此。
梁愈忠也是皱了半天眉,才憋出一句:“一只巴掌拍不响,这委屈也是她自个甘愿去受的,就当是一段孽缘吧,只要往后梅儿跟了张大强,还有春妮儿三人好好过日子,就成了!”
锦曦暗暗诧异,虽说梁愈忠对孙氏用情专一,张屠户家中也就一个婆娘,可是,这两个男人的言谈之中,似乎都只是针对梁愈梅和张大强的婚前这行径觉着伤风败俗,并未当真去站在春妮儿的立场思考,甚至,张屠户还觉着梁愈梅过去做妾是受委屈,老梁家人也是这般想的。
合着,在这些人的认知深处,男人,不管你贫贱与否,都有那三妻四妾的权利?
锦曦在跟堂屋后面一门相隔的抱夏厅处,稍作停顿,竖起耳朵等他们将这个话题结束再过去。
“春妮儿回不回张家,还得另说呢!不过,这娃儿是必定要在娘家落月的,强子她丈母娘亲口拍板的!”张屠户踌躇着道。
“啊?这话咋说?”梁愈忠惊愕,进了老张家的门,就是张大强的结发妻子,两口子再怎么着,这孩子是也是老张家的孙子,怎么能在娘家落月呢?
“这回是强子做错了事理亏,他那丈母娘原本就是相不中这亲事的,这回铁定得借此机会,好好的闹上一闹!这不,这两日强子都在枫林镇那边呆着赔礼道歉呢!”张屠户郁闷道。
“哎,这事真够乱的!”梁愈忠皱眉摇头,春妮儿那边一团乱,这边还要紧赶着迎娶梁愈梅进门,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百七十四章 撒网收鱼
锦曦估摸着时候差不多,轻咳了声,随即抬步走出去,前面堂屋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在瞧见锦曦走出来的同时,梁愈忠自然是稳坐在椅子上,但张屠户却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恭敬和感激的看向锦曦。
张屠户这架势,俨然就像是在恭迎一位对自己有大恩的长辈似的,可是对方却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女。
梁愈忠诧异的很,正要招呼张屠户坐下,没料到张屠户突然上前两步,朝锦曦就是拱手躬身做了一个长揖,口中颤声道:“曦丫头,先受我这一拜!”
这下,别说梁愈忠和尾随锦曦而来的董妈,就是锦曦自己,也给吃了一惊,敏捷的站到一侧,不敢去受张屠户的大礼。
“哎呀,我说张大哥你这是做啥?咋给她一个晚辈行大礼哪?会折煞了她!”梁愈忠赶紧站起身道。
“不,梁三弟,你别拦着我,这一礼我必须要给曦丫头行,她理当受着!”张屠户大声道。
“张伯,有话慢慢说,我爹说的对,你这样会折煞了我的!”锦曦笑道,怎么也不肯上前接受他的礼。
好一番拉扯,最后三人都坐到了椅子上,锦曦这才松了口气。
张屠户已经忍不住开声道:“曦丫头,若不是你行事谨慎,给我提点,让我早作下准备,这一趟,我老张可真要把身家性命都给搭进去了!好险,好险啊!”
锦曦坐正了身姿,梁愈忠也是惊愕的看向张屠户,实不相瞒,关于云州黑猪那事,梁愈忠并不知情,一切都是锦曦和张屠户私下在谋划。
“张伯。你甭急,喝口茶再慢慢道来。”锦曦道。
张屠户灌下一碗茶,抹了把嘴角,开始讲述起这几日他做的那些事情来。
自打那日他从锦曦家告辞后,便马不停蹄的去着手准备去了。先是回家找到老婆儿子合计,一家人分头火速行事。
张家的带着大儿子去别的镇子上,寻买到一种叫做‘墨籽’的植物种子,回来浸泡在盐水里,再上磨碾磨出黑色的汁水来,这种汁水没有气味。
张屠户去别的偏远的村子里。悄悄收购回一头跟那已经宰杀了的黑猪体型相差无几的本地猪,然后用那墨籽榨出来的墨水,将那收购来的花猪进行染黑…
紧接着。张屠户便去了一趟县衙,找到梁礼辉,将锦曦跟他谋划的事情说给梁礼辉,并在梁礼辉的协助下,张屠户将云州瘦肉型黑猪的事。揭发到了县衙知县那。
赶巧的是,望海知县就是张屠户去举报的一个时辰前,刚好接到云州那边传来的密报,说是云州新近出现了一伙不良猪贩,通过在猪崽子的饲料长期喂食一种密制的药丸,导致猪身的肉质发生改变。在云州。已经有五六名百姓,是因为过多食用了那种瘦肉型的黑猪肉,患上了程度轻重不同的怪病。
现如今。云州那边当权者已经下令拘捕不良猪贩,但还有一两条漏网之鱼逃窜,据可靠消息逃窜到了望海这带。于是,云州那边便给望海知县传来密令,令其全力拘捕逃犯!
这边知县正一头雾水。为找不着下手方向而急的如热锅上蚂蚁之际,梁礼辉带着张屠户找到了知县…
“曦丫头。你晓得不?这趟幸好咱早有防备,去了县衙举报,要是再晚个一两日,等县衙那边查到我家头上来,那我这可就成了贩卖疑猪的同伙了,是要跟着问罪的!”张屠户道,声音有些颤抖,先前在说张大强和春妮儿的事,如今说起这事来,那是心有余悸啊!
“我晌午才能县衙回来的,我可不是一个人回来,我还是跟着知县那边拍下来的差役们一道回来的,他们就是奉命过来逮赵卯和元掌柜的!曦丫头啊,若不是你未雨绸缪,让我早作应对,这趟只怕过来逮的人就是我了!拯救了我老张一家老少,你说,我该不该给你行礼磕头?”张屠户激动道。
梁愈忠起初听得一头雾水,后来也渐渐回过味儿来了,再联系起今日上昼过来千里香闹事的那三个人,梁愈忠后知后觉的心悸起来。一拍大腿,道:“我算听明白了,合着那些人,是想要一箭双雕啊!好险,实在好险!”
“梁三弟,我张屠户不喜欢夸人,你生了个好闺女,顶顶的行!这趟要不是她,咱这两家刚刚过起来没几日的好日子,就要给毁了!”张屠户铿锵道。
梁愈忠神情复杂的看着锦曦,重重点头。
锦曦摇头轻笑,她关注的问题不在此,追问道:“那张大伯你在县城待的这两日,可有听说毛家兄弟落网的消息?”
“云州那边过来的两个商贩,那都给逮住了,毛十七躲在一家客栈养伤,又锒铛下狱了,不过他弟弟毛十八给溜了,官府如今在县城大街小道都贴了拘捕令,上面还画着头像呢。”
“礼辉兄弟让我转告你,说是那毛十八是个怀有身手的,做事素来心狠手辣,又有心计,以防他找你寻仇,让你这段时日,最好多呆在村子里,最好莫去县城,纵然去镇上,身边也尽量多带着人保护!”
这样啊?锦曦暗暗思忖,从这场计谋中不难看出,毛十八不是个粗人,很有算计,而且下手狠辣。如今做了丧家犬,自然越发的穷凶毕露。锦曦不怕,大不了这几日她待在家中,纵然要去镇上,身边也时刻带着阿财阿旺便是,没什么好怕的!
“那县城铺子里,我舅舅小姨他们,岂不处境危险?”锦曦随即想道,眉头皱紧,梁愈忠也是如此,焦急又担忧,再也坐不住,在堂屋里走来走去。
“礼辉兄弟说了,小北门那的千里香铺子四下,都安插了便衣差役,一日十二个时辰盯梢,还就怕他不去呢!”张掌柜道。
如此,梁愈忠和锦曦皱紧的眉,方才微微舒缓了些。
“对了,云州那是个啥样的地方?县城?还是府城?”梁愈忠突然问道。
张屠户愣了下,他一个杀猪的,大字不识几个,也不晓得。
这个时代,不比锦曦上一世生活的世界,交通,通讯各方面皆四通八达。这个时代,尤其是这些山村的庄稼人,大部分人恐怕一辈子都没去过县城。过年过节能去镇上采买一次,就算不错了。如谭氏那样的农村老妇人们,甚至来镇上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如此,老梁头在县城做了几十年的刀笔吏,在村里人看来,是了不起的,有见识的,若不是老梁家这两年净出些不争气的长子和幺女,老梁头在村里的地位,还是有的。
当然,即便老梁家出了那些糟糕事,村民们也不敢对老梁家人如何,里正也不提驱逐,还有一方面原因。
那就是老梁家三房的崛起,加之梁愈忠和孙氏夫妇的会为人,家境殷实,也没忘记照拂同村的村民们。村民们攒下的鸡蛋,农副作物,锦曦家的铺子里,都会以稍高于镇上米粮铺子的价格收受,或是提供寄卖的平台,在很多方面给村民们提供方便。
“云州啊,应该是在咱这往南的地方,说是隔了好几百里地,怕是要翻很多座山的吧?”言归正传,张屠户一知半解的道。
梁愈忠讶异:“那得翻多少座山啊?”
锦曦抿嘴一笑,最近她在看大月国志,其间有提及云州。“应该是在咱这往南将近千里,东临大海,大小应该跟庆安府城相差无几吧!听说那边跟咱这的气候,有点不一样,咱这过冬穿粽子般的大棉袄,云州那块过冬也就穿着春秋的单袄子,那边听说雨水比咱这丰润,那边的小伙子和姑娘们,肤色都水灵灵的,就像那剥掉壳的菱角!”
看到张屠户和梁愈忠皆一脸佩服的看向自己,锦曦轻咳了下,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嗯,我也是从书里面看来的,上面就这么写来着,真实的咋样,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怪不得人都说,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咱家大小姐看了书,晓得的东西还真是渊博!”蔡管家端着两只大罐子从门口进来,笑着接声道。
“大小姐,您还真给说对了,云州那块,果真跟书里面写的,差不多呢!”蔡管家笑道。
“哦,听蔡伯此言,莫非你去过云州?快说来听听!”锦曦问道,蔡管家从前是在庆安府城的一大户人家做外院管家,见识应该不少。
梁愈忠和张屠户也是睁大眼惊奇的等着蔡管家说,董妈一直在一旁随时给大家添茶水,闻言抿嘴一笑,道:“东家的问你话,你也被藏着掖着了,赶紧的说吧!”
蔡管家眯了眯眼,像是在组织语言,只说了一句话:“云州,是个好地方啊!”
“咋样个好法,我也说不上来,这些我也都是听以前那东家说的。不过,听说从前云州可不是这样的富庶之地,老百姓吃不饱饭穿不暖衣,自打皇帝老儿将云州划给第一任云王爷做封地后,到如今这云州城,在两代云王爷的治理下,那跟从前是天壤之别呀!”
第二百七十五章 危险袭来
锦曦愕然,原来往南千里之外的云州城里,住着的是皇室中人啊,哎呀,两世为人,还真没见过真正的皇室中人到底是啥样,不晓得那些王爷们,是不是一个个都跟电视和小说里演绎的那般人中龙凤?
短暂的天马行空一番后,锦曦忍不住哑然暗笑,不是自我贬低,如她这般山村丫头,纵然在村民眼里再有出息,可在那些达官显贵眼中,终究不过是一介商户。
士农工商,即便是那些富甲一方的大商贾,在达官显贵们的眼中,也是没有啥社会地位的,何况她呢?想要目睹皇室之人的风采,怕是极难极难。
算了,那就不睹了,皇室中人那也是人,是人就都是横眉竖鼻,双脚落地的,要是真长了三头六臂,那就不算人,算妖了!如此一想,锦曦心胸陡然开阔起来,这样的小日子过得也是极好!
“言归正传,张大伯,你家的那三头黑猪,如今咋样了?”锦曦问道,云州那边都知会了望海的知县,又顺藤摸瓜拘捕了那几个两地接头的不良猪贩,那么,这批偷贩运过来的黑猪,也是定然要回收的。
“我家后院猪圈那三头黑猪啊,知县是下了严令不准宰杀,要统一收缴再就地处置的。这不毛十八给溜了么,知县大怒,正派遣衙门口的差役们加大力度拘捕归案,从咋这运猪去县城,那也得费功夫。如此一来,知县大人便写了一张公文,让我转交给咱村的里正,让里正给一旁监督着,将那三头黑猪就地宰杀掩埋!”
张屠户道,虽然这趟折损了三头猪的钱,让他睡觉都觉着牙酸肉疼的。但是,跟去吃牢饭,全家老小无所依仗相比,张屠户是甘愿破财消灾啊!
锦曦听了也轻轻点头,道:“破财消灾,往后张大伯你再多勤快些,最多大半年也就能赚回来!”
“就是这个理儿,只要人在,一切都好说!”张屠户经历了这一场风波,得出了许多从前没有的体会和感悟来。闻言深深点头,看向锦曦的目光更多了一层钦佩,多亏这姑娘的未雨绸缪…
张屠户离去后。梁愈忠进了一趟村子,去看望谭氏去了。临走前,不忘对锦曦千叮万嘱了一番,无非就是让锦曦别出家门,就在这前屋后院的逛逛就成!
锦曦无奈点头。毛十八一日没被拘捕,似乎自己的行动就一日要被受限,哎呀,这样的状态也不是个事儿啊!
颇有点郁郁寡欢的回到后院,径直回了自己屋子里看书去了,屋外。孙氏和孙老太她们把董妈喊去东厢房,仔细一盘问,也晓得了毛十八的事情。孙老天和孙氏当即惊骇的脸色发白。
“老夫人和夫人也莫要惊慌过度,我听老爷他们说,如今知县都把那衙门口的差役们都给调动出去了,咱望海县城充其量就那般大,除非那人长翅膀飞去外县了。不然,也就十天半个月定然能拘捕归案的!”董妈在一旁尽量劝导。
“表姐。我想好了,在那毛十八没找着前,我不去府城了,就跟家里呆着!”桃枝也道,原本是说好锦曦陪同她去的,如今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桃枝自然是把锦曦的安危放在首位。
“桃枝啊,你那情况不能再拖了,纵然曦儿这段时日不能出远门,可这家里还有咱啊!到时候我喊上玉霞和大虎,咱几个陪你一道去府城!”孙氏转首跟桃枝道。
“表姐,都这会子了,我也没啥心情去诊断啊,还是先紧着曦儿吧,听我的没错!”桃枝斩钉截铁道,如此,孙氏和孙老太也多说无益。
董妈奉孙氏的吩咐,去前院找来蔡管家和蔡庆阳父子,跟他们父子俩在饭堂那,好好商讨了一会家里的守卫安排,四个长工是雇来操持农活的,不能用来看家护院。看家护院这块,就只有蔡家父子,终究是人单力薄了些。最后,一贯持家节俭的孙氏,竟然提出想要去外面买人回来做护院!
他们起初的商讨声是压抑着的,还不算太大,可说着说着,一个个越发的激动和惊恐,声音也越发的大了些。锦曦的听力极佳,屋门也是半掩着的,如此一来,饭堂那边的谈话就源源不断传进了她的耳中,闹得正看书的她不得不分心。
锦曦无奈轻叹,将手里的大月国志之云州篇章处,夹入一枚竹叶做成的书签,合了书本放进抽屉里,起身朝着屋外的饭堂那边而去。
“娘,你们不必如此惊慌,更不必为了保护我,而去外面买人。一来,仓促下也买不到合心意的人,二来,假若被那别有用心的人趁机混进来,那岂不是引狼入室了?”锦曦扶着饭堂口的门框立着,朝屋里面围着桌子的那一群人清声道。
“可是曦儿,娘不放心啊!”孙氏焦忧道。
“我都不外出,日日在家中呆着,毛十八可没那胆子找到咱这块的!”锦曦道。
“人家如今是被通缉的亡命之徒啊,有啥说不准有啥不敢的?”孙氏更加惊恐道,还是坚持要去外面买护院。
“娘,你要真不放心,那无需买人,实在不行,明日爹去镇上,我让他给阿财阿旺捎个口信,让他们两个过来保护我,不就成了么?”锦曦无奈一笑,道,毛十八身手再好,也抵不过阿财的身手,还有阿旺,心思细密,谨慎有加,有这两人在身边近身保护,再来三个毛十八,锦曦也不惧。
于是,事情暂就这么定了下来,翌日早上,梁愈忠天才刚刚发亮就动身去了镇上,辰时锦曦起床洗漱完毕,正准备用早饭的时候,阿财和阿旺便火速赶来了金鸡山村的锦曦家,负责保护锦曦的安危。
虽然孙氏的本意是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用眼睛盯着锦曦,不想让锦曦离开她的眼皮子底下半步。但是,锦曦不能十二个时辰真在家里后院寸步不出,那会憋死的,况且也不现实。总不能因为毛十八的在逃,就让她闲赋在家哪里都不能去啥也做不了吧?
况且,今日上昼,她是必定要去探望病重的文鼎的。
“曦儿,你在家好生呆着,娘替你去探望文兄弟,娘也好些时日没瞧见他了,还给他纳了两双鞋子,正好一并带去!”孙氏道。
“娘,我晓得你在担心什么,你看,我身边有阿财阿旺呢,再说了,我这是去趟镇上,又不是去县城,青天白日的又是走官道,镇上也都是熟识的人,不碍事!”锦曦劝慰道。
孙氏无奈,只得随了锦曦,并让蔡庆阳赶着马车送他们三人去镇上。
长桥镇,鹊桥巷子。
蔡庆阳把马车稳稳停靠在文鼎住的小院的门口,阿旺上前去叩门,福伯过来开的门,见到门外站着的人是锦曦时,福伯明显吃了一惊,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惊喜,寒暄着忙地将锦曦往院子里请。
“锦曦姑娘,你能来探望真是好啊,我家少爷也不知怎地,昨日晌午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的。老奴给他送药,也不太*搭理,总是一副走神的模样,实在让人焦心啊!锦曦姑娘,你等会可千万帮着劝两句。”福伯一边将锦曦几人往屋子里领,边压低声跟锦曦道。
锦曦点头,道:“福伯放心,我定然会劝的。不知文大哥染了啥病?卧床多久了?”
福伯迟疑了下,道:“少爷患的是热风病,大夫让卧床调理,快有半月功夫了。”
锦曦蹙眉,热风病是这望海这一带的土话,其实就是现代医学里的风热感冒。只是在古代,医疗条件远不及现代,加之这会子正值春末夏初,早晚有些许凉意,但白日里尤其是正午时分,经常热的汗流浃背。如此冷热交替频繁,这段时日很多人患上热风病。
文鼎卧床半个多月了,看来这病情不轻啊,锦曦暗想,脚下已随着福伯从正屋左侧的抄手游廊来到后面的那一排屋宇前。
文鼎所住的这做小院,一点都不奢华,布置的却跟雅致。前后两排屋子,左右是抄手游廊。抄手游廊外侧,栽种着一排排青竹,阳光从东面照射过来,竹叶上的晨露,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抄手游廊内侧,围着的小小庭院,庭院里栽种着各种时令的花树果树。
福伯住在前面那排屋子里,文鼎住在后面这排,清幽的小院子里,就住着主仆二人。
“锦曦姑娘,我就将您领到这儿了,晌午留下来吃顿便饭,老奴这就去准备。”福伯诚恳邀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