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大哥给你买的,你哪来的这些首饰?你做红牌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儿,攒的那点体己都花销没了吧?哪里来的这些?铁定是我大哥送的!”杨氏大声道。
“哼,谁说没人送?梁愈驹置办了这宅子把我养在这里,十天半月都不来瞧一回!我都寂寞死了,那些新老恩客时常过来串个门,给我解解闷,送我几件首饰也不为过,这梳妆盒里的,都是我攒下的,谁敢来抢!”方氏叫嚣道。
“啥?”谭氏倒吸一口凉气,锦曦惊愕,这么说,梁愈驹把方氏养在这里,从良后的方氏也没闲着,住在这宅子里给梁愈驹头上种了一棵又一棵绿油油的树了!
“不要脸的娼 妇!”谭氏气的嘴角直哆嗦,指着一旁跃跃欲试还想扑过去抢夺那梳妆盒的杨氏怒道:“老二家的,甭抢了,那梳妆盒里的脏东西,都让她带走,别弄脏了咱老梁家的地儿!”
杨氏虽然一脸不甘,但一面畏惧方氏手里的簪子,一面忌惮谭氏,只得作罢。
方氏趁此机会冷哼一声,一扭头,抱着那梳妆盒子脚底生风的跑出了内院。
锦曦他们追着走出外面院子大门的时候,年哥儿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紧紧抱着方氏的腿,哭着让她带他一道走。
“年哥儿莫哭,你暂且跟着那帮人住段时日,娘年纪还不大,等娘去寻个有权有势的人家嫁了,就去接你!”方氏如此对年哥儿道。
“娘,我不要,我要跟娘一块…”
“傻儿子,娘带着你这么个拖油瓶,可嫁不到好人家呢!快松手吧,娘要走了!”
“年哥儿,你快些松手吧,嫁人要趁早,别挡着你娘的好去处!”杨氏尖声道。
“你倒是想嫁,可没人要啊,谁让你没那本钱呢!”方氏狠狠回击,朝杨氏停了停傲人的胸部,杨氏起了个倒仰。
年哥儿还在哭,方氏开始不耐烦了,狠狠心一把推开年哥儿,撒腿就走,年哥儿哇的一声哭开,从后面追上去抱住方氏的腿,方氏头也不回,弯身把年哥儿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哭哭啼啼的年哥儿被老梁头和谭氏带回了客栈,客栈是梁礼辉给找的。订了两间屋子,老梁头谭氏和年哥儿共处一间,梁愈洲和梁礼胜住隔壁一间。
梁愈林和杨氏缠着老梁头和谭氏追问这宅子的处置安排,因为昨夜没合眼,今个又闹腾了一上昼,老梁头和谭氏这会子困乏的都站不稳身子。梁愈忠便提议先送他们回客栈歇息去,再做打算,除了梁愈林夫妇,其他人都和乐意这个建议。
梁愈林两口子心急如焚,也巴巴丢下坐月子的梁锦兰,屁颠着跟着老梁头他们去了客栈。
那边,梁愈忠送老梁头一行去了客栈,这边,锦曦看着那洞开的方宅大门,还有宅子里面几个缩头缩脑的仆人,扭头跟阿财阿福几个吩咐了几句,阿财点点头,和阿福进了宅子,锦曦则与孙玉宝和孙大虎几个回了铺子。
晌午饭的时候梁愈忠回来了,锦曦询问起客栈那边的情况来,梁愈忠带回的消息是,老梁头和谭氏商议着要把那宅子给卖了,屋里的家具摆设,一应配套出售,已经让梁愈林和梁愈洲去县城牙行找了牙侩。
因为方氏是净身离开的,老梁头提议下昼带着梁礼胜去一趟那宅子里,收拾下那宅子,并把那些几个仆人的去留给处置下。并让梁愈忠去帮忙弄俩辆马车来,有些被褥碗筷之类,不便捆绑售卖的物件,便送回金鸡山村去再做打算。
“爹,年哥儿…这会子怎样了?”锦曦问道。
梁愈忠皱紧了眉头,叹口气道:“大人作孽,受罪的是孩子啊!闹腾了好久,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的,就嚷嚷着要娘,我回来那会子,怕是折腾累了,睡着了。”
锦曦点点头,没说话,虽是至亲的爷奶叔父们,可毕竟不是打小一块处大的,感情生分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跟着那样的从良了还不检点的娘,锦曦也不觉着会对年哥儿的成长带来啥益处。
第二百二十九章 嫡亲的孙女
因为那宅子的事情,耽误了千里香的开业日子。重新整顿后的千里香铺子,将于明日重新挂牌开张。为了造势,梁愈忠去跟北街的巡街差役那疏通,在铺子门口的斜对面,那棵大银杏树下,搭建了一方可容纳四五反而人手的,小巧的木制戏台子。
孙玉宝特地去请来了皮影戏的班子,打算在开业这头三日的夜里,连演三场。这一消息,只消在小北门市集里一放出风声来,很快便会散播望海县城的大街小巷。
因为是旧铺子重新开张,便没有给文鼎他们发散请帖,不过因为装修整顿的事情他们都已获悉,铺子里大家伙商议,为了周全起见,还是在这条街的一家酒楼预先订了一间包厢房。
但=翌日,当新铺子在炮仗的轰鸣中,正式开张的时候,锦曦意外的发现,竟然来了好多恭贺的。
文鼎带着福伯过来了,送来了贺礼,梁礼辉也来了,还带来了那个有过两回照面的县衙差役领班李胜。梁愈忠和孙玉宝他们大感意外,也是惊喜不已,领着这些道贺的客人,去了事先预定的那家酒楼吃茶。
这边,大银杏树下的戏台子边,围了好多瞧热闹的半大孩子们,斜对面的千里香铺子这块,孙玉霞和孙玉宝在铺子里面忙着给路过瞧新鲜的顾客介绍铺子里的新行情。
改装后的铺子里,进门的左手边,挨着墙壁是一长排半米高的长长案桌,案桌上面凿着十几个大窟窿,每个大窟窿里面架着一只铁锅。锅里是各色菜肴,案桌下面,摆着两只能自由滑动的大铁炉子。炉子里有火,用来移动着给上面那些大铁锅随时加热用的,于是,这些铁锅里的菜,都是热气腾腾。
长案桌的一端,大蒸锅的蒸格上面,整齐码放着几大摞青色的竹筒,饭菜的香味从竹筒身破开的小洞眼里渗透出来,混合着山间青竹特有的芬芳,很能勾动人的食欲。边上还有大小各异的木桶盖浇饭。
右边。也是靠着墙壁,摆着四五张长桌,配着高凳。可供顾客落座吃饭。
“十五文钱,一荤两素。二十文钱,两荤两素,三十文钱三荤三素,管吃管饱!”孙玉霞就站在左边的长案桌后面卖力吆喝。“竹筒饭,好吃又养生,木桶饭,饭多菜多量大实惠,煲仔饭,铁板饭。配送浓香的大骨头汤啊!”
因为此时距离晌午饭点还有个把时辰,铺子里面大多是看新鲜的。相反,铺子外面的棚子下面。孙大虎站在烤架后面,就着烤架里滋滋的炭火,翻转着手里一串串缤纷的食物,阿福在一旁打下手。在他们身后的案架上,一串串用长竹签串好的食物摆放有序。
肉片薄薄。小鱼翘翘,年糕瓷白。蔬菜鲜艳,还有各种造型,颜色,口味皆不同的丸子。翻转烤熟后,再撒上几种麻辣的香料,或者沾上一点甜花生酱和芝麻酱,浓郁的香味飘散在空气里,不一会儿,被吸引过来的食客,便把这烧烤架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且一问价钱,素菜一律三文钱每串,烤肉也才五文钱每串,烤鸡腿和烤鱼,最贵也不过十文,五只包子的价钱。于是,围观的路人,好多都纷纷点了自己相中的食物,递给孙大虎烧烤。
“大小姐,老太爷他们过来了。”阿财从前面路口挤进这边,跟站在铺子外面打量一切的锦曦低声道。
锦曦微微诧异,梁愈忠正在酒楼里招呼文鼎他们,锦曦忙地带着阿财迎去了前面。
路的那边,老梁头正背着手朝这边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的人群这稳步走来,谭氏跟在他身侧,手里拉着怯生生的年哥儿。在他们身后,还跟着梁愈林,梁愈洲和粱礼胜,梁愈洲手里端着一挂炮仗,粱礼胜手里则拎着一摞礼品。几人兴冲冲朝这边而来,梁愈林似乎在边走边跟老梁头他们介绍什么,老梁头不时点点头。
“爷,奶!”锦曦小跑着迎上去,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把他们往铺子里面领,一边又把今日的招待安排给说了一遍,谭氏面色平和的朝锦曦点点头,年哥儿目光落在那边的戏台子上,黑溜溜的眼睛充满好奇。
“年哥儿,夜里和奶一道过来看皮影戏啊,我给你留着好位置呢!”锦曦抓了把喜糖放到年哥儿的手里,微笑道。
年哥儿眨了眨眼,目中露出一丝向往,却看了眼谭氏。
谭氏脸上露出一丝松和的笑意,没吭声,看样子像是默许了。
孙玉霞和孙玉宝都过来跟老梁头他们招呼过,又重新忙活去了,老梁头带着大家伙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摸摸这个,瞧瞧那个,满意的点点头。从腰间拔出旱烟竿子,道:“你们今个开业,正巧我们都在县城,自然要过来瞧瞧。咱开吃食的铺子啊,还真别小瞧了这座椅碗筷的装扮摆设,得一眼就有那亲和感,让食客打从门口过,就想着进来享受一回!”
“有句话叫,钟馗开店,鬼都不上门,就是爹说的这个意思吧?”梁愈林自打进了这重新装扮后的铺子,又瞧见外面水泄不通的食客,心底就直翻酸水,凑过来道。
“老二,你不会说吉利话就闭嘴,你三弟这铺子今日开张,啥钟馗不钟馗的!”谭氏出声低喝梁愈林。
梁愈林扯了扯嘴角,闭着嘴巴不吭声了。
“嗯,这铺子瞧着就还不错,位置好!喏,曦丫头,那里是一挂炮仗,这会子食客多,回头等夜里那边戏台开场那会子再燃放,添添喜气!你二哥手里那些东西,是爷奶恭贺你们的,都得收下!”老梁头招过锦曦,道,谭氏在一旁点了下头。
锦曦这回真是惊诧了,以前镇上两间铺子开张,又抑或是新屋动土,上梁,老梁头他们都没半点表示啊!这趟还真是日头打从西边出来了啊!
既然是盛情,那锦曦自然就却之不恭了,欢欢喜喜收下了贺礼,后又亲自送老梁头和谭氏他们去了那家酒楼。
这一顿饭,难得的宾主尽欢,当天夜里,第一场皮影戏开演,谭氏果真带着年哥儿过来了,锦曦端了条高凳,在距离戏台子最前面的地方给找了个好位置。
随着炮仗的炸响,在锣鼓喧鸣中,头一场皮影戏开场了,演的是武松打虎。台下站的坐的,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因为事先打点了,加之又有县衙李班头的照拂,北街这带巡街的差役,偶尔会过来维持下秩序,在人群外小站片刻,以防有人故意制造混乱。除此外,阿财阿福几个有身手的,也一直在边上照看着,以防人多踩踏。
谭氏带着年哥儿坐在最前面,舒服的很,左右两边的看客也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妇人,很快便聊到了一处。又见这给相邻街坊们请戏的主顾锦曦姑娘,不时过来给谭氏甜茶倒水,送点心什么的,都羡慕的很。
“那是我孙女,嫡亲的!”趁着锦曦刚刚添完茶水扭身离开的当口,谭氏对左右两侧的老妇如此道,自然又赢得了一番左右两侧老妇们的羡慕和赞叹。
谭氏面色如常的端坐在那,目光追着台上布帘子后投映出的武动画面,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且那笑意从脸上直达眼底。
第一场落幕的时候,梁愈忠送谭氏和年哥儿回那客栈去,年哥儿睡着了,梁愈忠脱下外衣盖在他身上,把他驮在背上,锦曦在一旁提着灯笼照路,阿财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在后面跟着。
谭氏边走边跟梁愈忠道:“那宅子交给了牙行去售卖,想要卖个合理的价格,这一时三刻怕是等不到消息。你爹和我合计着,原是打算明日一早就动身回金鸡山去,在这县城客栈多呆一日,就多一日花销,着实不好。”
梁愈忠点点头,道:“爹说的在理,那明儿几时动身?我赶马车过去接你们。”
谭氏摆摆手,道:“当初分家那会子就说开了,往后这各房的人情往来,和亲戚走动,都归各房自个打理。眼下,兰丫头刚刚落月,我和你爹又都在县城,不去看看兰丫头和那新添的曾外孙,不止说不过去,心里也放心不下。”
梁愈忠沉默的听着,谭氏说什么,他就嗯嗯的点头。
“我和你爹合计着,干脆再多耽搁一日罢,明日恰好是个双日子,我买点东西,让曦丫头陪我去一趟兰丫头那。”谭氏道。
梁愈忠扭头看向锦曦,锦曦正提着灯笼一边照路,心里却在粗略估算着今日这开张,铺子里盈利大概多少呢,突然梁愈忠和谭氏都停下来看着自己,弄得她微微一怔。
“曦丫头,明儿上昼陪奶去一趟你兰儿姐那,我去看看她们母子。”谭氏瞧见锦曦这模样,料想她没留神,便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锦曦很干脆的点点头,这个小忙不妨碍什么,她愿意同行。谭氏点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一路到梁礼辉给订的那家客栈,谭氏都没再说话。
第二百三十章 探望梁锦兰
这梁愈忠心底却是忍不住暗暗诧异了,因为娘这趟县城之行,对曦儿这态度,较之以前,那可真是大有改观啊,如先前那事,搁在以往,谭氏保准揪住曦儿的耳朵,要狠狠训斥一番,而这回,不仅没有半句训斥,反倒还耐心的再说了一遍,天,太阳正从西边出来了啊!
客栈门口停靠着一辆青布马车,马车外面站着一个车夫,看那一身装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家仆。
锦曦微微侧目,难不成是梁礼辉过来了?
梁愈忠和锦曦一路把谭氏和年哥儿送上了客栈二楼他们的客房,屋子里,灯火通明,坐了好几个人。
有老梁头,梁愈洲,梁礼胜,梁礼辉也过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约莫二十三岁光景的,一身光鲜,头戴朱钗,略施粉黛做少妇打扮的年轻妇人。
瞧见谭氏一行进门,梁礼辉赶紧起身,那少妇也随即站起来,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浅笑。
经过一番寒暄,得知那年轻妇人当真是梁礼辉的妻子,周县丞的独女周氏云芝。梁礼辉领着那周氏给谭氏下跪磕头敬了茶,又跟梁愈忠和锦曦照着辈分一一打行礼,锦曦作为堂妹,自然也得还礼。
“原本就盘算着,等开春天气暖和了,回村去拜望爷奶和诸位叔叔,恰巧爷奶来了县城,这两日一直想来拜访,无奈总是嵯峨了。晌午礼辉家来与我说,爷奶明日便要启程回村去,我便急了,再如何也央求他带我过来给爷奶磕个头,算不得正式拜见,待天暖和了。我们夫妇二人定当回村再拜。”周氏在那跟老梁头和谭氏解释着。说话恭敬中带着几分敬重,
给人很舒服温顺的感觉。
老梁头一边抽旱烟一边连连点头,显然对这个出身官家的孙媳妇相当满意。谭氏没有如老梁头表现的那般,但也面色平和的点点头,随便敷衍了两句,便让梁礼胜把年哥儿抱去后面的床铺上安睡、这边,一大家子人陪着老梁头,在灯下说些闲散话。
周氏早从梁礼辉那,听过这锦曦堂妹的事迹,周氏纵然因在乎梁礼辉。而爱屋及乌,不敢对梁家这边的人有何轻视,但作为官家的女儿。骨子里还是对这些从商的商户带着几分轻视。
原本想着,纵然那三叔一家和锦曦堂妹再如何聪颖会谋利打理铺子,也终究不过是市侩的小民,逃脱不开铜臭之气。
因为见识过梁愈驹的贪婪阴沉,梁愈林的泼皮无赖。周氏虚构的梁愈忠理当是一个铜臭十足的商户,那锦曦堂妹也必定是不识大体的乡下丫头,只不过脑瓜子比旁人精些罢了。但此番一番见礼,和寥寥几句招呼的话语,周氏心里暗暗惊诧。
且不说这拥有三家铺面的三叔,是个宽厚质朴的汉子。面前的这个豆蔻少女,也不仅生的眉清目秀,打扮和说话更是大方得体。不多言不多语。笑容亲和,目光澄亮,浑身上下隐隐透出些灵慧之气来,跟周氏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周氏正打量锦曦的同时,锦曦也在暗暗观察着这位官家小姐出生的大堂嫂。从她的穿衣打扮来看。似乎跟那些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官家小姐有点不一样,都道人的眼睛是通往心灵的窗户。周氏云芝的眼睛里,虽然或多或少会有些出生上的优越感,但却不见官家小姐惯有的跋扈专横。
梁礼辉坐着,她站在他身后,脸上始终挂着端庄贤淑的浅笑,听着这些人絮叨村里的事情,周氏饶有耐心的听着,没有半点不耐烦的迹象。
锦曦把周氏跟以前的洪氏放在一块暗做比较,怪不得梁礼辉会为了周氏甘愿入赘周家,这周氏云芝单从这些表象来看,着实是不错的。不过,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周氏到底如何,这还得从长计议。
感应到周氏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锦曦抬眸,跟周氏的目光遇上,冲上淡淡一笑。周氏微微一愣,随即面色微红,朝锦曦若有似无的点点头。
从老梁头那告退出来,锦曦一路走的步伐生风,紧赶慢赶终于回了铺子,果不其然,已经打烊的铺子里,大家伙都在,老习惯,围着一张大桌子,等候锦曦回来一道盘账核算今日的盈利!
锦曦茶都没抿一口,就核算起来,孙玉宝在一旁把算筹拨的噼里啪啦,其他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又期待的等待着结果,梁愈忠也拉了条凳子坐在锦曦身后,铺子里一时只听到呼吸声和算筹的声响。
好一会儿,锦曦合了账簿,出声打破了这铺子里的安静。
“今日统共做成的买卖,账面毛利是二两四百六十文。扣除掉料子,柴火,调料及其他的成本,纯利该是一两七百八十文钱!”锦曦宣布。
大家伙在听到这个结果时,反应各异。
“没法跟去年年底火锅铺子那会子比,那会子最多的一日,咱可是纯赚十五两银子呢!况且今日这赚头里面,我觉着大头还是外面的烧烤占去了,今日我这铺子里面卖饭菜,食客不多!”孙玉霞分析道,对这个结果有点不满意。
孙大虎甩着酸痛的手腕,倒是很兴奋道:“我倒觉着这头一日,能有这样就算不错了,万事开头难嘛,何况,咱这铺子整修后,好多食客都还没摸到这里,等时日一久,晓得的人越来越多,生意必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赞成二姐夫的话,咱不能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经营,必定会越来越好的。”孙玉宝正色道。
孙玉霞叹口气,无奈的把目光看向锦曦,锦曦把玩着算筹,淡淡一笑,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咱这铺子如今走的就是小本经营,薄利多销的路子。大家伙别泄气,打足精神来,要相信咱们的铺子有那潜力,不能因一时得失而影响全局!”
隔日,老梁头带着梁愈洲和梁礼胜他们去了常青巷子里的方宅,整理那些被褥之类的物件。锦曦则陪着谭氏跟往巷子里面的杨家宅院而去,探望正在坐月子的梁锦兰。
听到风声的杨氏,早已满脸堆花的等候在院子门口,第一眼瞧见后面锦曦挎在臂弯里的篾竹篮子,杨氏目光一亮。赶紧上来搀扶着谭氏就往宅子里面去。
锦曦手里拎着的篮子,随即被杨氏带过来的丫鬟,给接了过去,锦曦两手空空的跟在后面,一路走来一路观看,顺便听杨氏在那絮絮叨叨的说话,话里话外都带出杨家的人如何的看重梁锦兰母子云云。
杨氏领着谭氏和锦曦,穿过前面的那一排正屋,来到后面的内院,一路上确实遇到了两个中年仆妇。都过来客气的跟谭氏见礼,称呼谭氏为亲家老太太,称呼锦曦为小姐。
“好了,你们都下去忙活吧,一会子记得把乳鸽给炖上,记得多放一把枸杞,晌午饭前少奶奶要吃的。”杨氏摆摆手,吩咐那两个仆妇。
锦曦瞧见那两个仆妇嘴上应着‘是’,两人目光交汇处,都透出一股浓浓的不屑。
两个仆妇走出两步,又被杨氏给唤住:“那个啥,亲家老太太过来探望你们少奶奶,晌午饭记得在原来那些菜色上,再多添几样,多放油多放肉,回头端上桌来寒碜死人,要你们好看!”
等到杨氏领着谭氏和锦曦离去,这边两个仆妇低声窃语道:“亲家太太真是寒碜死人了,日日住在这里不走,还尽当自个是主人家来呼喝我们!”
“嘁,少奶奶怕胖了身形走样不好看,不能讨少爷欢心,那些鸡汤鸽子汤什么的,不都是进了亲家老爷和亲家太太的肚子?这样的好便宜,怎么舍得走?”
“厚脸皮的,撑不死她!”
“快别说了,要是被少奶奶晓得我们在这道论她娘,回头有咱俩好受的,赶紧的去灶房吧!”
“哼,晓得也不怕,这宅子里面说了算的,可不止她一人!等回头少爷把巧惠那丫头扶了做妾,咱们的日子怕是会比现在好过些,巧惠那丫头打小就跟咱们在一处!”
“哎呀,往后的事谁说的定呢,少奶奶如今生了儿子,是杨家的宠臣呢,你瞧瞧,少爷原本是要抬巧惠的,这会子不也按捺下了嘛!”
“主子们的事儿咱别说了,乱着呢,赶紧的去灶房做咱的本分吧!”说着,两人匆匆离去。
梁锦兰靠坐在宽敞的红木雕花大床上,头上系着防风的抹额,身上盖着锦缎的被褥,依旧妩媚的容颜,许是因为临盆时亏损的气血还没有补回来,面颊略显苍白。
一个丫鬟正在床边,小心翼翼的喂梁锦兰喝东西。
瞧见谭氏几人进门,梁锦兰和那丫鬟的目光皆朝这边看来,锦曦随即认出那丫鬟,便是那会子在夜市上瞧见的丫鬟翠儿。
梁锦兰瞧见谭氏,神情大喜,道:“奶,可算把您老人家给盼来了,孙女日日惦记着您呢!”说罢,就要揭开被子下地,杨氏一个箭步上前,赶紧拦住梁锦兰:“月子里的人可不得下地,仔细惊了风!”
“娘,奶大老远过来看望我和小娃儿,我怎么着也得替小娃儿给奶磕头呀!”梁锦兰道。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丰胸秘籍
“娘,我要替小娃儿给奶磕头,你别拦着我呀!”梁锦兰出奇的倔强,把杨氏往一旁推,揭开被子就要抬脚下床,杨氏是真的急的跺脚,一把拽出她道:“你月子里的人,下地着了寒气咋办呐!落下月子病,祸害一生哪!”
锦曦淡定的看着梁锦兰表孝顺,心里忍不住想笑,照着这一带的规矩,甭管是出嫁,还是吊丧,抑或是新生儿出世什么的,若是客人受了主人这样一拜,必定是要另外封钱的。
“兰丫头,你就甭折腾了,我的心意都在那篾竹篮子里的贺礼上,你就算把脑袋给磕青了,我也没再准备旁的赏钱给你。”谭氏不耐烦瞧见梁锦兰这样,一语道破。
小心思被当面戳穿,梁锦兰面色微尴,道:“奶说的哪里话呀,孙女就是想给奶磕头,没啥旁的意思呢!”
“如此便好,想必你老子娘也都跟你交代了,如今咱老梁家不比从前,分家了,田地屋宇家产全分了,我和你爷如今是依傍着几房过活。你老子娘给了小娃儿见面礼,就代表了我和你爷。”谭氏道。
梁锦兰尴尬的点点头,瞟见锦曦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梁锦兰暗暗恼怒,如病西施般以手抚额,道:“哎呀,这陡然起身,头晕目眩的厉害,娘,你赶紧扶我躺下吧!”
杨氏忙地扶住梁锦兰把她安置在床上,这边,谭氏和锦曦自打进门,都还没人招呼她们落座。谭氏皱了下眉头,找了把凳子坐了下来,锦曦也效仿之。
翠儿端来了茶水和糕点,梁锦兰靠坐在雕花大床上,身后枕着靠枕,头上系着抹额。双手轻轻揉着太阳穴,双目微微闭着,一派少夫人养尊处优的模样。
杨氏献宝似的跟谭氏和锦曦道:“咱们兰丫头一进杨家的门,就给他们家添了个大胖孙子,哎呦喂,娘,曦丫头,你们是不晓得,这杨家啊,可稀罕这大孙子咯!”
“二娘。奶和我今日是专程过来瞧小娃儿的,赶紧抱过来给我们瞧瞧呀!”锦曦微笑着道。
“小娃儿睡下了,还没醒呢!”梁锦兰道。
“娃儿不跟兰儿姐你睡一屋么?”锦曦问。老三老四呱呱坠地,即便白日里是睡他们自己的吊篮,但一到夜里,孙氏必定会把他们抱到床上去,依偎在怀里睡。
孙氏觉得如此。才能让刚刚离开娘胎的娃儿,能嗅到娘的味道,心里有着落感。用锦曦的现代语言演绎,就是新生儿格外需要安全感,而这安全感,必定是来自于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