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你且等一下。”锦曦在后面喊了声,小跑着到老梁头前面,道:“我家是我管账,开过年后家里的现银子捉了六只小猪崽子,剩下的前两日都用来收购了鸡蛋孵化,如今手头的碎钱拢共不出五两,这还不算尚未发放给蔡管家他们的月例银子。”
“我不跟你这开口借银子了,你也甭跟我这哭穷!”老梁头冷漠的摇摇手,道,抬脚就要走。
“爷,你看这样成不,你再耐心的等两日,银子的事情,我来想办法筹划。不出差池,定会赶在大伯去西大坝前,让银子顺利到达爷的手里,指不定,还不止十两银子。”锦曦道。
比十两银子还要更多?老梁头微怔,心里一喜,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的看着锦曦。
梁愈忠和孙氏都惊诧了,不晓得锦曦怎么突然就转变了态度,老梁头这回真是错愕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锦曦,嘴唇张了张,想说那银子他有生之年会想办法还的。
可锦曦像是能猜测到他要说的话似的。摆摆手,一脸疲色的朝老梁头挤出一丝淡笑:“爷,你啥都不用说了,耐心等几日便是!”说完,再不理会他。转身回了内院。
“老三,你看这…”老梁头指着锦曦离去的背影,茫然的询问梁愈忠。
“爹,曦儿不会轻易许诺,她许诺的事情,就定然会全力以赴去为你想法子。你且耐心等几日罢!”梁愈忠冷冷道。
老梁头点点头,半信半疑的离去了,若是换做正常状态下。梁愈忠定然亲自搀扶着把老梁头送回村子里去,但这回,梁愈忠就送到了堂屋门口,让蔡庆阳去送了。
内院,梁愈忠和孙氏压下心里对老梁头那一跪的糟心感。围住锦曦,梁愈忠担心的问道:“曦丫头。你答应你爷那事,是咋盘算的呀?这会子开春开张,三间铺子里都忙着上货,你不常说这会子铺子里流动的现银万不可随便抽调吗?该不会真要去动铺子里的现银吧?”
“就是啊曦儿,实在不成,我那梳妆抽屉里面还有你往常给的私房,拢共有二两碎银子,还有一对纯银的耳坠子…”
纯银的耳坠子是年前锦曦从县城的首饰铺子里,特意给孙氏买的,孙氏浑身上下,没半件像样的首饰,那对耳坠子花去二两银子,可把孙氏心疼的,都舍不得戴。
“娘,那耳坠子你留着,私房也不用动。我今日跟爷把话说的那般直白,是要表明一个态度,爹娘也都瞧见了,爷要去西大坝为大伯奔走打点,看样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咱们谁都拦不住,既然拦不住,那咱就干脆别拦了。”锦曦沉吟道。
“你爷要咋样为你大伯折腾,那就随他去,可那打点的钱得从咱家这出,我头一个不乐意!不为别的,就为你大伯那人是咎由自取,就得吃苦头才晓得错!再者,那些西大坝的狱卒,谁晓得能不能靠得住?十两银子在咱庄户人家那是捅破了大天的事儿,搁在那些人眼睛里,还不晓得能不能撑开那眼皮呢!”梁愈忠郁闷道。
孙氏跟着点头,为难的看着锦曦,锦曦淡淡一笑,若有所思道:“爹,娘,你们仔细斟酌下我方才跟爷许诺的话,我只说尽力让爷在大伯流放前手里有足够的银子,可没说那银子就一定得是咱家流出去的呀,我也可以牵线搭桥,让爷手里能得到一笔银子,这就兑现了我的承诺!”
“啊?”梁愈忠和孙氏茫然不解,啥意思啊?
“那,要是你那牵线搭桥万一不成,你爷那又巴巴的等着,那十两银子的空缺怎办?”孙氏担忧问道,梁愈忠也是如此。
如今在外人眼中,只瞧见他们梁老三家住大院子,有十几亩的良田,家里有管家仆人,还雇佣了长工,外面还有三间铺子,如今家里又在大手笔的张罗着养鸡鸭,还一把抓了五只猪崽子回来。
从外人的眼睛里瞧见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揭开那华丽的外衣,其实这真正的内里,外人却是不知晓的。锦曦家如今手头的日用现银,确实就那么几两,家业是比以前大了,可这家业的运营管理需要的花销,那也是在同步的增长,不容易啊!
“爹,娘,你们别担心,我许诺了爷的事情,就必定会兑现,要是那法子不成,大不了我就去铺子里跟张掌柜那先预支个十多两银子来给爷那送去。甭管爷那的心思,我只看准他是我爹的爹,再帮一回吧!”
孙氏不再吭声了,梁愈忠看着锦曦,伸手摸了摸锦曦的头,道:“曦儿,难为你了…”
…
夜饭后时候尚早,锦柔和文云文安几个孩子在大院子里玩耍,董妈在一旁看着。孙老太陪伴孙氏在东厢房给老三老四哄睡,梁愈忠去到隔壁的侧院,跟长工们合计开春播种的事宜去了。
因为翌日要去县城小呆几日,锦曦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后,便推门去了东厢房看老三老四,正赶上灯下孙老太和孙氏在议论什么隐秘的事情,孙老太在说,孙氏在听,好像在交代什么,孙氏一个劲儿的点头。
孙老太瞧见锦曦进来,话顿了下,假装轻轻催动一旁的吊篮,吊篮里面老三老四睡的可香实了,老三睡着的时候依旧文隽秀气,粉色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老四则不同,微微麦色的肌肤,睡的很恬静,嘴角还在流着口水。
孙氏微微一笑,跟孙老太道:“娘,咱接着说吧,曦儿这丫头鬼精灵着呢,她桃枝表姨跟胜小子那点事,少不得她在中间穿针引线的!刚你交代我的那事啊,想要皆大欢喜,还真少不得这丫头的主意呢!”
孙老太讶异的看向锦曦,弄得锦曦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抿嘴一笑道:“我那不还是为了我桃枝表姨好么,嘎婆,娘,你们甭理睬我,该说啥说呗!”
孙老太摇头失笑,又凑近孙氏跟她小声嘀咕起来,锦曦拿出随身携带的绵软帕子,给老四轻拭过嘴角的口水,挨着孙老太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侧耳听着她们的谈话。
真可谓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两人的话题竟然是为了促成桃枝和梁礼胜的好事的,锦曦一听就来了精神,屏住呼吸的听着孙老太的谋划。
“…两个人都是抽一鞭子挪一步的主儿,这趟在孙家沟,我就瞅见夜夜睡下后,桃枝那傻闺女就在屋子里偷偷给人纳鞋,一双双的都藏在床板底下,白日里趁着她去给你大伯浆洗,我就翻出来看,都是男人的鞋,要是给大虎二虎和玉宝他们做,哪里要这般偷摸着的?我就猜呀,一准是给老梁家那二孙子胜小子给纳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设圈(二更)
孙老太很富有侦查才能啊,锦曦翘了翘嘴角,又把目光移向孙氏。
“难得桃枝能丢弃过往那些不好的遭遇,如今敞开了心扉接纳胜小子,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我们瞧在眼里,都看的清楚,这两人心里都是有彼此的,桃枝脸皮子薄,思虑重,胜小子呢老实质朴,这两人啊,想要凑到一块去过日子,还得咱们来狠狠推一把!”孙氏认真琢磨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曦儿她大伯如今流放了,胜小子的婚事,理当由大嫂来做主,如此,应该没那么多困阻吧!”孙氏道。
孙老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拍了拍孙氏的手臂,道:“方才我跟你交代的那事,你觉着咋样?”
“娘,你老是说,让曦儿爹把胜小子给邀出来,私下里跟他说这事,让他去郑家村桃枝娘那提亲?”孙氏讶异。
孙老太目光炯炯的点头,道:“这事你大伯也晓得了,他是桃枝的舅舅,那会子来你这,也见过两回胜小子,觉着还不错。”
“正月那会子,桃枝娘回孙家沟走亲戚,我们几个把这事给私下里说了,桃枝娘听了甭提多乐呵了,她说,提亲前,让你大伯去给她那通个气儿,只要胜小子派人出山一趟,来个倒提亲!”
锦曦目光炯炯,想不到孙老太的思想还蛮开放前卫的嘛,不过,这种前卫的思想,在这以男人为尊的封建社会,当真行得通么?
“娘,我总觉着这事吧,还是不太妥当。哪有女方这边主动的?即便桃枝表妹前面走了几家,可该有的矜贵还得有,要不往后嫁过去,天长日久的被人低瞧了去!”孙氏琢磨道。
看到孙老太有点焦急的样子,锦曦抿嘴一笑,接过话茬道:“嘎婆的提议,甭管哪边先主动,那也都是本着为桃枝表姨谋个好归宿的心思,这不为过。然我娘的顾及,也是情理之中。不是有句话叫:抬头嫁女。低头娶媳嘛!”
“你桃枝表姨前面毕竟走过几家…”孙老太提醒道,意思是如今能遇到梁礼胜,还不赶紧给抓住抓牢?
“嘎婆。正因为桃枝表姨前面走过几家,村里人都知晓,咱才更不能自我轻贱,反倒在促成桃枝表姨和我二堂哥的事情上,还得再抬举一番。”
“要不。往后天长日久的,我桃枝表姨没法子在村里安身立足!”锦曦道。
孙老太和孙氏目光交汇,两人琢磨了一会,最后都觉着锦曦这话,最是合情合理。“可那要怎般抬举呢?”孙氏不解。
锦曦抿嘴一笑,道:“这个嘛。娘方才不还夸我主意多来着嘛,那就交由我去想法子呗!”
…
翌日,锦曦早饭后。收拾好行装上了牛车,和梁愈忠启程去望海县城。
从金鸡山村去望海县城,有官道直达,官道从长桥镇外围绕过,在镇北官道的出入口处。有一片车马铺子,以为过往路人雇佣牛马车。以及车马喂料,路人茶水为营生。
梁愈忠和锦曦赶着牛车朝镇北那官道口而去,远远瞧见前面路口,一个瘦高个,头上包着头巾的妇人,一手挎着个大篾竹篮子,篮子上面盖着布,另一手拉着个八九岁的男娃儿正站在路口左右张望。
那男娃儿显然是嫌少来这些地方,睁着一双眼睛对一切都新奇的不得了,什么都想去碰一下摸一下,妇人一面张望一面管束着那孩子,手忙脚乱的。
“爹,前面那对两人可是二娘和柏小子哪?”锦曦眼尖,指着前面那一对母子询问梁愈忠,因为那妇人头上包着头巾,又侧着脸,但锦曦一眼就瞧到了旁边的男娃儿是梁礼柏无疑。
“呀,还真是他们哪!”梁愈忠惊讶道,牛车的速度缓缓放慢。
“瞧这打扮,看样子是要去走亲戚呢,二伯该是也在跟近吧?”锦曦道,杨氏今日特地穿了条青灰色的襦裙呢,锦曦目光在前面那一片人群车马中一一搜寻,果真,在一辆马车前,锦曦看到了梁愈林,看样子正跟那砍价呢!
杨氏的目光一直在经过的马车上留意,没有察觉梁愈忠的牛车已经缓缓在她跟前停了下来,倒是梁礼柏眼尖先察觉了,指着牛车兴奋的大叫:“娘,快看,三叔,是三叔呀!”
“二娘,柏小子,你们这是要上哪去呀?”锦曦坐在后面笑吟吟问。
杨氏收回目光,看到面前牛车上的梁愈忠父女,先是惊讶了下,随即扬起下颚,道:“我们去县城走亲戚呢,实在的亲戚!曦丫头,你和你爹干啥子去呀?”
“唷,这可真是巧了,我们也是去县城呢!”锦曦道。
“我姐要生娃儿了,我娘带着我和我爹去县城做嘎婆呢,三叔,曦儿姐你快瞧我这身上,是我娘给我扯的新衣裳呢,说城里人如今就时兴这个,青小子就没有,可羡慕了!”梁礼柏很雀跃的拍着自己的胸脯朝锦曦炫耀道,因为太激动,鼻子下方那两条清鼻涕直咕泡。
锦曦目光从杨氏和梁礼柏两人那一身簇新的衣裳上扫过,笑道:“嗯,真光鲜真好看,我都差点认不出来。”
“二嫂,咱都是去县城顺道,要不,你让二哥回来,咱一道过去吧?”梁愈忠望了眼那边还在跟人砍价砍得面红耳赤的梁愈林,对杨氏道。锦曦坐在后面没吭声,横竖搭乘一段顺风车也不是什么大事。
杨氏斜着眼从那拉车的黄牛,一直瞅到后面连接着的板车,还有板车上铺着的坐垫,马脸上稀疏的眉毛皱了下,嘴角撇了撇,道:“啧啧,这老牛看着脚力就不成,拉这么多人还能赶那么远路,我看悬的很哟!况这一路也颠簸的紧,你们先去吧。你二哥一会子就会弄来辆马车,那才叫舒坦!”
“爹,二娘不稀罕咱这牛车,我还心疼咱家的牛哪,那还磨蹭啥,咱走呗!”锦曦道。
梁愈忠点点头,轻轻挥了下鞭子,牛车再次启动,从杨氏和梁礼柏面前驶过去,身后。传来梁礼柏的声音。
“娘,咱咋不坐三叔家的牛车呀?我瞧着曦儿姐坐着蛮好耍的嘛!”
杨氏一声嗤笑:“你懂个屁,那叫寒碜!”
好心当作驴肝肺不说。还要被奚落,锦曦扶住两侧扶手的手指一紧,正要发作,梁愈忠扭头对锦曦道:“曦儿,算了!”
锦曦皱了下眉。牛车还没驶出两丈,突然,后面传来梁愈林的喊声:“老三,曦丫头,等下子啊…”
锦曦扭头一看,瞧见梁愈林一边朝这边追来一边使劲挥手。锦曦冷冷一笑,扭过脸去,对梁愈忠道:“爹。咱还搭理嘛?”
梁愈忠方才一片好心被杨氏给气到了,木着一张脸道:“不搭理!”
因为前面上官道的路口不是太宽阔,又有两辆马车在前面,梁愈忠的牛车行进的很慢,梁愈林从后面追上来。伸开双臂拦在牛车前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免不了数落道:“我说…老三。你做人咋能这样?哥喊你装听不到,这可不、不地道!”
“二哥,你拦在牛头前做啥?”梁愈忠冷冷问。
“哎,老三,你和曦儿是进县城去不?那敢情好啊,咱顺道,结伴去路上热闹,你二嫂和侄儿就在那边候着,我这就给喊过来啊!”
“二哥…”梁愈忠还来不及开口,梁愈林已经跳了起来朝那边的杨氏母子招手大喊,不一会儿,杨氏就一脸不情愿的拉着梁礼柏过来了,站在下面磨磨蹭蹭的。
梁愈林抱起梁礼柏就要往牛车上放,被锦曦拦住。
“二伯,别介呀!”锦曦睨了眼一旁的杨氏,似笑非笑着,把先前的那段跟梁愈林说了。
“二伯,不是咱不愿意给行个方便,咱这牛车又慢又颠簸又脏的,不敢委屈了二娘!”
“本来就是嘛!”杨氏不屑道,埋怨梁愈林:“兰儿爹你不是雇马车去了嘛,咋又空着手回来啦?”
“雇雇雇,你道一辆马车是那般好雇的?车马再算上赶车的马夫,没这个数,甭指望!”梁愈林把杨氏拉到一旁,压低嗓音道,还比划了个手势,锦曦坐在那,全听见了也瞧见了。
“曦丫头,三弟,兰儿娘一介没出过村子门的妇道人家,晓得个啥,你们别跟她计较了啊!三弟,二哥我替你嫂子给你赔个不是,兰儿这两日就要生了,咱赶着过去,顺道载咱一程吧,啊?”
梁愈林折回来,跟梁愈忠赔着笑脸说好话,杨氏也一改先前的嫌恶,马脸上笑出了一朵灿烂的大花。
梁愈忠也就是被杨氏给气到了,本也不算什么大事,这会子梁愈林一番顺气汤,梁愈忠也恢复如常,但也没有立即松口,而扭头看向锦曦,把决定权留给她。
梁愈林随即明白,这事锦曦说了算,便移过来开始讨好锦曦。
锦曦懒得去看杨氏那刺眼的假笑,也不理睬梁愈林的甜言蜜语,只伸出一只手掌,道:“二伯,你去雇辆马车得这个数,咱是亲戚,我就不管你多要,多出三口人,我家的牛也够吃力受累的,就跟你收个草料钱,不二话就这个数!”
“啥?坐一趟你这破车还得给四十文钱?我呸,有四十文钱往哪不好使,还不如走着去县城哪!”杨氏立马翻了脸,啐道。
梁愈忠直接一抬鞭子,就要催动牛车,被梁愈林一把拽住。
梁愈林先狠狠剜了眼杨氏,转而对梁愈忠和锦曦赔笑道:“成,四十文就四十文,不过你们得把我们一家三口送到兰儿他们那巷子口才成!”
梁愈忠又扭头看向锦曦,锦曦笑了笑,带着自己的垫子跳下马车来,跟梁愈忠并排坐到一块。后面,梁愈林把梁礼柏抱上牛车,自己也跳上牛车,杨氏还是站在那老大不情愿的样子,锦曦扭头一笑,道:“二娘莫不是真要走去县城?那咱就不勉强了!”
“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好得很!”梁愈林赶忙道,一把拽住杨氏上了车,梁愈忠扭头扫了眼后面的一家三口,叮嘱了声:“坐稳咯!”手里鞭子轻挥,黄牛发力拉着满满一车人缓缓上了官道,朝着县城的方向驶去。
说是这一路上人多热闹,可以说话解闷,然梁愈忠专心赶车,锦曦一路欣赏路边风景,打量着路两旁的油菜和麦子的长势。其间,梁愈林几次想跟梁愈忠攀谈,都被冷冷敷衍回来。不过,锦曦上车后倒是没有冷落梁愈林,不时回头跟他说笑几句。
杨氏揉着梁礼柏一路看风景,闭着眼睛假寐,梁礼柏这是打从出生头一回去县城,一路上对一切都好奇,于是,这一路倒也热闹的紧。
牛车在两个时辰后终于驶进了望海县城,据梁愈林提供的住址和这一路的攀谈,锦曦得知,梁锦兰和杨峰成亲后,便一直住在县城东大街的常青巷子里,两进的院子,丫鬟仆人齐全,进进出出都有马车,梁锦兰过着少奶奶的好日子。
锦曦注意力不在梁锦兰的婚后生活上,倒是对那城东常青巷子来了兴趣,若是没记错,前几日梁礼辉过来拜访,愤怒下爆出梁愈驹金屋藏娇之地,不也正是那城东的常青巷子么?看样子,这远亲和近邻还真是一家人了啊!
锦曦听到梁愈林抱怨,说是老梁家那屋子进出不方便,前后都被大房和四房的人给堵住了,就连上个茅厕都要端着裤子去后院,老大不自在,想要重新挖个茅厕,又找不着合适的地儿,只好就这么僵着。
锦曦心思一转,把话题巧妙的给引到在县城购置屋舍上面来。
“杨家人要忙着在镇上打理布庄的生意,兰儿姐身边即便丫鬟成群,可终归不及二娘和二伯在边上照看着来的放心。”锦曦笑道。
看到杨氏脸上的动容,锦曦不动声色的又添了一把火,接着道:“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二伯二娘偶尔串门成,可要长天长日在兰儿姐那住着,且不说丫鬟下人们的目光,只怕也不如自家来的自在。”
第二百二十章 坑你没商量
“要我说呀,二伯莫不如在县城置份家业,往后柏小子的起步也就不同了!”锦曦道。
“在县城买套一进的宅子,那老贵着呢!”梁愈林被说中心思,满脸向往但还是摇头道。
“二伯怕啥,这兰儿姐如今做了杨记布庄的少奶奶,这要是再给添个孙子,手里头一接管着账目,稍微松一松,一套宅子算啥?”
梁愈林眼睛放光,杨氏老早就羡慕那些城里人的日子,也歪着头听着,心里在盘算着。
“曦丫头,听闻你家年前购置田地,找的是这县城一带出了名的牙行里的牙侩?”梁愈林问道。
“嗯,是宋典宋牙侩。他做这一行好些年了,在县城和下面的这些镇子上跑,手里头握着许多田地,屋舍,人口源呢,手里头的信息资料源也很充裕!”锦曦道。
梁愈林目光一亮,道:“那,回头要不你帮我给打听打听,若是要能在你堂姐那跟近处寻到座小院子,就近照看就更好不过了!”
锦曦微微一笑,这个套子就等着他们来钻了,道:“成,那这事我就给记在心头上,回头给二伯打听打听!”
…
锦曦和梁愈忠来到小北楼的火锅铺子里,正好赶在晌午饭的饭点。铺子里的景象出乎以往,清清冷冷就一桌人在那唰火锅。
一会儿功夫,那桌人也结账离去,铺子里顿时就只剩下自己人,孙大虎和阿财他们把菜端上桌,锦曦把大家伙全都召齐到桌上。孙大虎,孙玉霞,孙玉宝。阿财等三人,再加上梁愈忠和锦曦自己,足足八人。
“曦儿,自打正月初八开张至今,火锅铺子里的买卖大不如年前那会子,那会子是人手不够,这会子铺子里我们六人,大多闲着,看着这一日日的租金,花销。真是急人!”孙玉霞一坐下来就拉着锦曦唠叨。
“正如二姐所说,这段时日铺子里生意确实凋零,每日盈利不及年前四成。尤其是近两日,更是呈显然下滑之状,诺,有账本为证。”孙玉宝接道,起身去后面开了柜桌的抽屉。取出一本账簿来递给锦曦。
锦曦接过手,翻看了几页,目光掠过那纸页上面一笔笔的记录,目光微微沉淀下来。梁愈忠在一旁也看了几眼,浓密的眉头皱了起来,照着这势头再继续滑下去。不出几日,火锅铺子定当入不敷出。
铺子里六人每日的吃喝开销,加之此地相对昂贵的租金。以及每季需上交给衙门的那些税银,还有打点孝敬街上巡查差役的钱,若不是每日早上那一拨早点的收入在强撑着,不出一两月,火锅铺子定当关门大吉。
“咱们这火锅铺子。自打去年年底开张,那一段买卖着实红火。可还没红火一两个月,便赶上过大年。我核算了一番,咱们开业还是没能把这盘铺子以及装修打点各方关系的本钱给捞回来,还有将近二十两银子的缺口!”管理账房的孙玉宝正色道。
“咱火锅铺子,原本就跟这节气变化关联紧密,三九天天寒地冻,大家伙围着火炉唰锅子很惬意,然一旦开春气候转暖,顾客们的饮食习惯也就会随之改变,咱们火锅铺子随之萧条,这不稀奇!”锦曦把账本翻看完,合上后搁在面前的桌子上,冷静分析道。
孙玉宝他们皆点头。
“大小姐,实在不成,我们三兄弟还是回镇上孙记铺子去,孙记买卖不受这季节更替干扰,咱给人送货上门,采办啥的,都成,不至于如今在这里吃白饭,心里急得慌啊!”阿财出声道。
“就是就是,我等也是这般想的,求大小姐成全。”阿旺他们也齐声道,孙玉霞耷拉着脑袋,明显激情受挫,孙大虎和孙玉宝倒还好,但也可见眼中的焦忧。
锦曦目光从桌上众人脸上扫过,轻轻摆了下手,淡淡道:“做买卖营生的,本来就不是铁桶的万利事儿,有赔有赚,盈利时咱不骄躁,亏损也不颓丧,悉心钻营,寻求天时地利人和的机缘,才能不被这商海给轻易吞没。”
“曦儿说的在理,诚然,心态极其要紧,舅舅有些心乱,惭愧。”孙玉宝道,这段时日,为了改善火锅铺子里的冷淡生意,孙玉宝和孙大虎他们也凑在一块,支了好多招数,又是打折,又是送小菜还有其他一些,但依然挽不住日渐下滑的趋势。
“光心态好,看的开想得开那有个屁用,得赶紧想法子让买卖红火起来赚钱才是实在事儿,我这从镇上打理早点铺子过来,都习惯了起早贪黑忙的团团转,夜里打烊大家伙在一块数铜板数到手软,如今这人闲了下来,铜板也少了,慌啊!”孙玉霞道,她素来就是个不拐弯抹角的,怎么想怎么说!
锦曦淡淡一笑,沉吟了下,道:“嗯,鉴于这情况,咱们铺子着实得灵活起来,顺应季节时令而改变策略。”
桌上饭菜都已经摆好了,却没有谁有那心思去动筷子,此刻大家伙的目光齐聚在锦曦的身上,习惯性的,急切期待着她来拿个好主意!
锦曦微微敛下睫毛,手指在面前的账簿封皮上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了几下,再次抬眸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抹亮闪闪的东西。
“爹,你今个给打块木牌来,给挂在铺子门前,大意就写着东家有喜的提示招牌,咱暂停营业五日。”锦曦道。
梁愈忠愣了下,旋即点头。
锦曦又把目光转向其他人:“咱铺子下,所谓小船掉头不难,诸位,咱的火锅铺子,暂且不做了,等到下半年入冬了再说。当前,咱做其他的吃食!”
听到还是重操旧业跟灶房有关,孙玉霞失去了的心气又回来了几分,坐直了脊背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锦曦,其他人也都不出声,专注的等着锦曦说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