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轻轻吸口气,也放慢了自己吃饭的速度,一粒一粒的数着米粒。
母亲收拾了碗筷,素素在院子里陪着洛流云喝了一会茶,终于,洛流云抬头看了看那月亮的位置,起身告辞,素素心里求之不得,但碍于母亲的缘故,素素没敢表露出来,但还是在母亲的要求下送洛流云到院子门口。
“你母亲的厨艺真是了得,吃她做的饭菜,能让人体会到家的感觉。素素,你有这样的母亲,真是好福气。”他站在院子门口,轻声跟素素告别的时候,如此道。他的声音有点低沉,带点落寞,眼神却没有开玩笑,一片认真。
素素微诧,这厮又是怎么了?刚才吃饭的时候那么情绪高涨,怎么一会子又卖弄起深沉装起了落寞?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真的很真挚的夸赞母亲,素素也笑了笑,平心静气道:“我知道,我会好好尊敬我母亲的。”
他没有说话,点点头,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又问,“我下回,还可以来蹭饭吗?我是真的很喜欢吃你母亲做的菜。”
素素提高了警惕,“洛大掌柜你那么腰缠万贯,什么高档的酒楼,什么特色的菜肴没见识过?我真的不能说服自己相信你的话…”
洛流云望了眼素素身后的院门,苦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相信,好吧,我告诉你实话,其实,是你母亲,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素素睁大眼睛看着他,试图从他眼里看出谎言的成分有多高!
“你的那位故人,可是你的血脉至亲?”素素问。
他踌躇了下,苦笑了笑,“我的那位故人,实则跟我没有半点血脉关系,可是,她对我的影响,却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
“你在说起你那位故人的时候,好像很矛盾,你到底是喜欢她,还是讨厌她?”素素直接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问出口。
他修眉微微皱了皱,瞟了一眼素素,“你这问题着实刁钻,还真把我给问倒了。其实,我想,我对她的感觉,应该不能局限于喜欢和讨厌这两个范畴吧!至于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如果你在我这个位置,有我的经历,或许你会明白一点点。”他挺拔的身姿站在院门外的暗影里,素素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容,唯觉那双桃花眼闪烁着玉碎的光芒,摄人心魄。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讨厌我的,对不对?今晚上后来,你给我添饭给我夹菜,都是做给你母亲看的,是不是?”洛流云突然低声问,素素愣了愣,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定。他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僵立着,一个站在月光下,一个隐在黑暗中,目光却都在彼此的身上打转。
是的,他说对了,她一直都不喜欢跟他相处,不喜欢他的自恋,不喜欢他的洁癖,不喜欢他恶趣味的坏笑,不喜欢他总是懂不懂就拿掌柜的身份来压她,更加不喜欢他那张恶毒的嘴。
洛流云手里的扇子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如此反复了好多下,才又道,“其实,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了,其实,我内心里,也是有一些很实在的东西,真的,你别不信。”
“洛流云,你今晚为何跟我说这些?今晚那些都是果酒,醉不了人的。”素素略略有点尴尬,他真的有点奇怪。
他也拿扇子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是啊,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看来,我真是沾不得一丁点带酒味的东西。”
素素的性格就是如此,遇刚则刚,遇柔则柔,遇到煽情的,她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低头笑了笑,赶紧转移了话题,“你答应让我去易和堂,是不是因为我母亲的缘故?你刚吃了我家的晚饭,我想听真话。”
“唉,真是应了那句话,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好吧我说,是的,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他也很认真的回答。
“那还有一半的原因,是什么?”
“什么?”他道。
“曼文跟我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在曼文的心中,你是无所不能的大掌柜,才华横溢,能力非凡。你有一套很特殊的打理医馆的理念,尤其是你创的那套微笑医疗,真的很与众不同。虽然我不太喜欢你这个人,但是不可否定的是你的才华和抱负,我知道,其实你的胸怀和抱负远不止如此。能跟着你这样的大掌柜,是一定会有很好的出路的。如果你能够少捉弄我一点,我想我真的会对你五体投地的敬佩,而且,也会更加忠心的为易和堂效力。”
第六十三章 母亲的故人
第六十三章母亲的故人
洛流云目光闪烁了几分,在认真和调侃中游弋了那么片刻,忍不住低声笑起来,“这番话,或许是我们认知至今说过的话里面,最让我满意的一句了。你是不是担忧我真的解雇你,所以才憋出几句恭维我的话来哄我高兴?”
素素摇头,“我有一说一,都是据实而言,你若还是这样调侃于我,那我下回大不了不说就是。”
他压抑着笑,眸光深深的看着素素,好像要看到人心里去那样,沉吟道:“我最喜欢笑纳别人对我的敬佩和赞赏,没办法,作为一个优秀且骄傲的成功男人,我完全有理由和资格接受这一切。好吧,冲着你终于开了窍,那我也退一步,收回我今晚上在饭桌上对你说的那些话,从明天起,你好好的,踏踏实实的,在易和堂做事,只要你真的有才能,我定不会亏待于你!”他说完,手里的扇子拍了拍素素的肩,“我走了,你回吧!”交代完,他转身而去,挺拔的身姿融入浓浓夜色之中,他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寂寥萧瑟。
素素目送着他离去,为那莫名其妙的寂寥萧瑟而微微疑惑伤感了片刻,也就仅仅片刻功夫,他在她的视线内消失,她在心里开始欢呼,原来这厮还是吃这一套啊,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以后终于可以在易和堂正儿八经的做事,奔前途了,好耶!
回到院子里,母亲刚好收拾完碗筷正从灶房出来,看见素素,又朝她身后张望了一眼,问,“流云走了吗?”
“嗯。刚走。”素素道,转身去灶房舀了井水,端到院子里来净了脸面。井水沁人心骨的凉意从皮肤里渗进去,真是舒爽。素素舒服的轻舒了一口气。母亲一直站在那里神色复杂的观察着素素,见素素净完面,又在那里梳着秀发,嘴角微微扬起,哼着一些她从未听过调儿的曲子,秦母终于忍不住,试探着开口。道:“素素,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素素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诧异的看着母亲,母亲瘦削的面庞在月光下。格外的苍白,只是,那双以前一直平静如水的美目,今夜,却好像亮起了神采。
“我瞒着你。私下里请了流云来家里吃饭,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么?”母亲见素素满头雾水的看着她,怕素素听不明白,又追加了句。脸上的神情竟然有点忐忑起来。
素素意会过来母亲所指了,翘着嘴角乖巧笑了笑,“素素不问,是因为素素相信母亲行事,必然有自己的理由。”
“素素,你果真如此善解人意!”秦母慈爱的看着素素,朝素素伸出手来,素素赶紧走到秦母身前,在半蹲下来,头轻轻趴在秦母的大腿上。秦母目光含笑,拿过那把梳子,温柔的为素素梳理着那柔顺的秀发。
“母亲在很年少的时候,约莫也就跟你现在这般大小,也是很贪玩,因为贪玩所以有一次出去踏春,放着好端端的马车不坐偏生要去学什么骑马,被那马一撩蹄子甩进了高高的护城河中,险些没了性命。是一位白衣公子救了我。后来那位白衣公子于我,于我母家一族,都有着莫大的恩泽。他是我的恩人,我欠他的,不仅仅是救命的恩情…我想,我这辈子是无论如何也还不起他了!而流云,在我见他的第一眼,便恍若时光倒转,他的眉眼,神情,甚至说话走路吃饭时候的一举一动,简直像极了那位于我有恩的故人。”秦母手中的动作出奇的温柔,说话的声音出奇的轻飘,好像一阵微风都能冲散她的话,她的追忆,她的眷恋,她的遗憾和美好的点滴。
素素痴痴的趴在秦母的大腿上,听着她细语呢喃,金银花淡淡的幽香让人陶醉,母亲的眷恋带着略微伤感的话语更是让她深思飘忽。
“我的那位故人,最爱吃我做的黄花菜蛋汤,而流云,也很喜欢。虽然我和流云只有两面之缘,但却觉得出奇的亲近,尤其是看他吃饭的模样,真是恍若隔世。”母亲轻轻叹了一口气,酸甜苦涩百味俱全。
“母亲可有向洛流云打听他故乡所在?家里爹娘状况?”素素轻声问,洛流云也说母亲像极了他的一位故人,难道,洛流云就是当年那个对母亲有恩有情的公子之后?素素如是猜测,却没有轻易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口,更没有将洛流云的话告诉母亲,只是旁敲侧击的问。
“流云虽然是大掌柜,可是却有着勤勉朴实的另一面,他在灶房帮我忙的时候,我能看的出来。我当然也婉转探问了他的家里情况,但他的回答跟我那位故人,相差甚远。我也不好对着人家的家世打破砂锅的问,这样有失礼数。”秦母失落的道。
素素抬起头,果真,母亲的眼中难掩失落,“母亲别忧,这事交给素素,素素一定想方设法打听出洛流云家里的确实情况。”
秦母笑了,摸着素素的头,“难为你了。”
“一点都不难为,母亲是如此一个知恩必报之人,素素理当支持。”素素仰着脸,眸光一转,“母亲,恕素素冒昧问一句,您之所以说,对那位故人无法报答,是因为后来遇到了爹的缘故吗?”
秦母微微一怔,没想到女儿这般问,虽然早已是经历了人事的妇人,但苍白的脸颊难免还是泛起两团红晕。
“你这孩子!”她轻轻捏了捏素素的鼻头,“母亲都这把年纪了,还尽拿母亲取笑。”
“女儿不敢!”素素撒娇的摇着母亲的手,“女儿只是觉得自豪的很,因为最后得到母亲青睐的人,不是那位跟洛流云想象的公子,而是我爹!是不是可见,我爹比那公子,更胜一筹呢?”
“可不能这般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缺点,不可一概拿来比较谁更胜一筹。凭心而论,你父亲没有那位故人优雅高贵,你父亲只是一介武夫,可是,我却偏偏觉得武夫真的很好,粗中有细,铁骨柔情…”秦母好像在跟素素说,又好像在对自己说,又好像在跟天上的父亲说,她的声音是那般的温婉缱绻,她的神情带着迷人的羞涩和甜甜的幸福,说起那位故人,母亲带着遗憾,说起父亲,母亲却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难道,这就是喜欢,和爱之间的细微区别么?素素看的眼睛都直了,这一刻,她突然特别的羡慕起母亲来。虽然她现在守寡,儿子又不知所踪,但作为一个女人,她的前半生,应该是很甜蜜很美满的,带着这样的回忆走完后面的路,也足够了。
说实话,素素还真是记不起宿主父亲的模样,搬来青牛镇之前,秦家母子一直住在凉州,那时候宿主才十岁。一个十岁的孩子记不住什么,而且记忆里面那个父亲,也是极少见面,似乎总是在外,很长时间才能回来一次。模糊的概念里面,父亲似乎长得很是高大魁梧,笑声爽朗。在这一点上,赌鬼秦君豪很幸运的遗传了父亲的高大英俊,却没有传承到一个作为男人该有的责任和品质,素素难免在心里唏嘘了一回。
“既然母亲想要弥补这种遗憾,那往后就多跟洛流云走动走动吧,素素能理解母亲的心情。而且我也看得出来,洛流云对母亲您,好像也待别人有些不同,或许,你们真的可以成为忘年交也说不定呢!”素素认真的捏着母亲的手,轻轻道。
母亲诧异的看着素素,眼里灌满惊喜和愧疚,“你能如此善解人意,母亲真是知足了。还以为你跟流云脾气相冲,会跟我闹一场呢!看来,是母亲误解你了。”
素素摇头浅笑,“只要母亲高兴,素素就高兴,嗯,当然,嫉妒还是难免会有一点点的,因为我才是母亲亲身的女儿嘛!”说着,又倒在母亲的腿上,撒了一回娇,这一夜,母女俩依偎着在院子里说了好久的话,这才回屋歇下。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平静而充实,洛流云果真履行了他对素素的诺言,不再对素素刻意刁难,主要原因应该是他有大半的时间和精力放在隔壁镇子上的医馆事务上,素素也因此在易和堂安心跟着曼文和王掌柜,好好学习医术,行医问药,除了更加精深自己的医术,也从他们那里得到了更多的启迪,对医术有了更深的感悟。同时,因为接触的顾客形形色色,她也因此对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多了些了解,视野开阔了许多。
当然,秦君豪一直没有下文,但洛流云只要逮住空闲,便会带上一些礼品来素素家蹭顿饭,接触的时间久了,也渐渐的加深了彼此的了解,素素和洛流云也不再如当初那般剑拔弩张,偶尔还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一会话,秦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时间就这般从指缝间流过,转眼间,树梢上的新绿换做了一片泛黄,夏去秋至,素素在大乾国已经待了三个月。
第六十四章 冬衣
第六十四章冬衣
转眼间已是深秋,日子是越发的短了,医馆里打烊的时辰也提早了一些。素素还是跟王掌柜告假了半个时辰提早回去,她惦记着去成衣铺子里为母亲取衣裳。这三个月来,素素在易和堂很勤奋的做事,按月拿到了月例银子,所以即便秦母身子状况不好不能出去谋事,但靠着素素的月例,母女二人也能在青牛镇过着温饱的生活。
素素从成衣铺子出来,拎着小包裹兴冲冲往新家里赶,包裹里是为母亲做的两套冬衣和一件襦袄,上一世她最大的祈愿就是能够早一些毕业参加工作,用自己的工资为家人添置衣物,只可惜在临近毕业的前两个月她却意外没了,这是一个永远的遗憾。
刚来这一世的时候,不仅吃不饱饭还被一堆的债务压着,好不容易熬过了这几个月,有了一份稳定的差事,她也不沉溺于眼前的安逸,一旦有了闲空,便抄起老本行上山采药来继续贴补家用,之前母亲欠下的债务都在陆陆续续的偿还着,母女二人的生活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还能有一些富足的银子给母亲添置些衣物,素素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原来靠着自己的双手让母亲丰衣足食的感觉,是这样的好啊!
当然,让她心情雀跃更有成就感的,远不止这些,她忙里偷闲上山采药,好不容易才在一片背阳的山坡找一块土壤合适的谷地,那个地方要足够的幽僻甚至有些险恶,不容易被外人发现也不易招来山中的小兽践踏。
素素将那些她搜寻到的稀奇珍贵一些的草药,移栽到那块一亩三分谷地上,开辟了一块属于自己的药田。她不常有空闲上山,而且那块药田又位置隐蔽,她一个月顶多来这里看望三次。庆幸的是,那些天生天养的药草却在这个僻静之地静悄悄的滋长着,而且因为她偶尔谱洒的几滴鲜血浇灌。那些药草更是如逢甘露,长得势头真是喜人。
素素一直都解不开自己血液里。这种对药草的神奇催熟作用,她在易和堂做事,趁着方便将王掌柜典藏的大乾国医书和有关医药的一些趣闻看了好多,试图从中解惑,却还是没有找到答案。素素也不花心思在这上面多做计较,她的性格素来很随意,不喜欢太做纠缠。
素素抱着小包裹脚步轻快的穿过那条熟悉的鹊桥巷子。推开小翠嫂子家的院门,不,现在应该说,这里已经是素素真正的家了。
自打小翠嫂子被鬼龙从酒楼二楼踢下来受伤。后又在纳凉的时候因为近卫军追拿鬼龙,小翠嫂子被慌乱逃窜的人群挤到踩到,后又被鬼龙挟持惊吓过度,她的情况便一直不好。恰好娘家哥嫂出远门做生意,小翠嫂子的娘爱女心切。索性将寡居的女儿接回了娘家。
于是乎,鹊桥巷子这座小院落,便租给了秦家母女。
素素回到家的时候,外面开始泛黑,母亲舍不得在这个时候就点灯。正坐在临窗的炕上做针线,微眯着眼睛。
“屋子里光线这么黯,您还如此,会将眼睛熬坏的。若是熬坏了,可不止那点灯的油钱哦!”明知无效,素素还是忍不住心疼的嗔了母亲两句,将小包裹放到炕上母亲身侧,转身去点亮屋里的灯。
母亲讪讪笑了,舒展了一下双手和腰杆,“我现在就一个闲人,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是你一个人的胆子,即便不能帮衬你什么,也不能拖了你的后腿。好吧,往后我点灯就是了。”
“谁说不能帮衬?您给我纳的那几双鞋子,不提有多合脚多暖和呢,我穿到医馆里去,看到的婶婶嫂子们都忍不住要问一句,说那样好的针线,是在那个铺子里买来的呢!”素素笑吟吟道。
“哦,是吗,那看来我还是可以多纳些鞋子拿出去卖钱的…”母亲眼睛亮了一下,即刻便被素素否决了,“不要,纳双鞋子那得多耗费精力呀,况且也卖不了几个大钱,母亲用来打发时间可以陶冶兴趣素素支持,但若真要靠这个来贴补家用,我第一个不许!”
霸道的语气,让秦母啼笑皆非,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到那放在身侧的小包裹,里面鼓鼓涨涨的,惊讶了一下,“这是…?”
“母亲不妨打开看看,是素素特意为母亲备下的。”素素故意卖了个关子,做衣衫的事情她是瞒着母亲,悄悄拿了她的两件旧衣衫去铺子里让那里的师傅照着那尺寸做的,就想着给母亲一个惊喜呢。
果真,秦母解开那包裹,抖开那两套崭新的冬衣,果真惊讶到了,“你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为我如此破费?我那里不是还有几套冬衣嘛,都穿不过来,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秦母坐在那里,心疼的数落着素素,可是,却举着那两套冬衣翻来覆去的看,又放在腿上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好像摩挲着一件珍宝似的。
“这里面都是给我备下的,可你自己却半件都没给自己做,那些冬衣都还是往年的,都旧了。”秦母心疼的继续数落素素,素素在一旁净手,喝茶,憨憨的笑,“我年轻,天生丽质,即便是穿着哥哥的旧衣衫也难挡风华万千,所以母亲不必为我操心!”
“况且,这眼看着还有半个月就要入冬了,现在赶着做两套不会抬价,真等到冷下来了再去做,价格不划算!”素素知道跟母亲说别的行不通,直接跟她分析这价格的对比最划算。
秦母当下也没再多说什么,欢天喜地的收了冬衣,眼角眉梢都是欣慰之意。
素素做好一切,转身朝母亲这边走过来,挨着母亲坐下,拿起针线箩筐里那双正纳了一半的鞋子看了看,是一双男式的鞋子,棕褐色的鞋面绣着几朵飘忽的白云,手指摸上去柔韧有度,那勾云的线应该是市面上相对昂贵一些的白金线,再配以秦母的绣功,绣出来的云朵倒真有以假乱真的效果。而且那鞋子,素素摸了摸里面,又摸了摸外面,母亲真是用了心,里里外外都想的这般周到,这样的一双鞋子,穿在脚上应该非常的舒适熨帖。
“咦,母亲这双鞋子好像不是给我纳的吧?素素好像没有这么大的脚啊!”明知道母亲这鞋应该是给另一个人纳的,素素还要打趣一下。
母亲倒也荡然,“是给流云纳的,上回他过来看我,带来那么好的一支山参给我调理身子,我一直不知道回报他什么。正好天冷了,给他纳双鞋子也算是一点小心意吧!”
素素没敢跟母亲坦白,洛流云上回带来的那只野山参,有些年头,药用价值极高,价格自然也很昂贵。他当时拿过来的时候极是轻描淡写,还特意找了一只极不气焰的盒子装着,秦母不识得那山参的精贵,但素素却对此了解透彻。但她没跟母亲坦白,担心母亲会因为此物的贵重而更平添困扰,况且看那洛流云故意将那山参弄得很寻常,应该用心也是如此,所以素素便没说。
母亲这段时日气色好了不少,想必,洛流云的那支野山参功不可没。素素一直信奉无功不受禄,天上不会掉馅饼,即使,洛流云这块馅饼似乎看起来很无害,好像跟母亲真的是极其的投缘亲近,彼此都将对方当做故人,但素素心里的警觉却未曾松懈过。
洛流云是生意人,生意人逐利,这样的一根野山参折合成银子,只怕这三两个月来,他过来蹭的饭再累加上秦母手里的这双鞋子,都不及他那根山参的一个零头。这样利益完全失衡的往来关系,让素素难以心安,况且,她已经承了洛流云许多的恩惠,不想欠他太多。
素素思忖着,要不要过段时间,等她药田里那支血灵芝成熟了,再送给他做回礼?想起那颗她无意中寻来的血灵芝,她还真有点舍不得呢!不过,再舍不得也得舍得。
秦母将纳好的鞋子给素素捎带着带去给洛流云,可是洛流云这几日却离开了青牛镇,去了大乾国其他州郡县的分铺子视察。素素无奈,只得又将鞋子带回来,还给母亲,只道等洛流云再回青牛镇,再给他也不迟。
就这样,一晃,两月时间眨眼而过,外面天寒地冻,滴水成冰。而易和堂里,却比往些季节生意更加繁忙。天太冷,好多人患病,成年人稍微好一点,老弱妇孺最是容易伤风感冒。还有许多老年人的顽疾,也到了多发季节。医馆里忙得不得了,经过这半年的‘学习’,王掌柜破例让素素提早出师,不再将她绑在身后做一个专门听,和递拿一点小东西的小药徒了,素素现在可以像曼文一样接待病人,起初头两次接待病人,王掌柜还不放心,唯恐素素诊断出错,但是自从他在一旁旁观了素素的诊断,王掌柜的心稍微卸下来一些。
后来素素单独接待的事例多了,越发的显露出她的娴熟稳重,用药更是出奇的谨慎细致,同样的症状,针对不同年龄和性别的病人,素素都有计较。尤其是对小孩子用药,药量的把握度,更是让王掌柜那样苛刻的师父都在心里对素素忍不住刮目!但嘴里还是忍不住要不时的提醒敲打素素几句。
这日,外面的天空又是一片灰蒙蒙的,北风肆虐了一天一夜,一场大雪眼看着就要落下来。王掌柜今日忙里抽空去了隔壁的镇子办事,临近打烊的时候,曼文又被镇北一个院外家请去出诊,医馆里只剩下曼文和素素。
曼文这半年来跟素素处的还是不咸不淡,关系没有改进,也没有亲近,但庆幸也没再恶化。
第六十五章 神秘的嫖客
第六十五章神秘的嫖客
“后面院子里正烧着水,我要去伺候了,前面交给你,待会走的时候记得将门带上,如果丢了东西,可算在你身上哦!”曼文将招牌扛进来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交代了素素几句,头也不回的去了后院。
素素整理好东西,又四下检查了一遍门窗,这才拿起早上临出门前母亲塞给她的油纸伞,走出了医馆。先前外面北风肆虐,现在出来,天空竟然开始落冰棱子,一粒粒绿豆大小的冰凌子砸在人身上,肯定痛,这把伞正是大派用场啊。素素撑着伞往家里赶,这样的天气路上行人稀少,素素低着头走的很快,从可是,冰棱子好像越来越大,由绿豆大小变成了蚕豆大,素素手里那把简易的油纸伞还没走一段路就被砸出几个拇指大的洞,有几粒冰棱子砸在素素的额头,顿时就起了个包。
这里到鹊桥巷子,几乎要贯穿整个青牛镇,素素通常都是走大街,要走过一条长长的大街,但今天天气恶劣,大街上风大冰棱子凶恶,素素决定抄小道回去。抄小道就是走小巷子里,小巷子里房屋紧凑,又有障碍物,风小,而且冰棱子也没有那么猛烈,只不过七拐八拐的有点费时。费时一点没关系,只要能顺顺当当赶回家就好。
约莫行到一半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依依呀呀的叫声,还有急促的脚步声,素素回头一看,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乞丐,正朝她这里张牙舞爪跑来,黑乎乎的脸上粘着几根草,手里拿着一只破了的黑泥大碗,隔着几十步的距离就能闻到一股恶臭。一边朝这边狂跑还朝素素咧嘴依依呀呀的怪笑怪叫。明显,他是冲着素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