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谅乔湛这份心意,沈惜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
杨老太君自是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中,在心中默默的想着,自己的馨姐儿在天上看着呢,惜娘身世虽然坎坷,却仍然有了一段好姻缘。
此时便是自己闭上眼,也能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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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亲王府。外书房。
“不错。”当祁恪听到烺哥儿已经能流利的背下一首五言绝句时,他也一扫近日来因琐事而生的沉郁之色,满是欣慰的夸赞了一声。
祁恪怕烺哥儿还没完全恢复,若是骤然见了外人,反而对烺哥儿的病情有害无益。故此这些日子祁恪都是把烺哥儿抱在膝头,亲自教导他。
而烺哥儿也很争气,比之先前可以说是进步一日千里。
听了自己父王的夸奖,烺哥儿也只是露出羞涩的笑容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往祁恪怀中扎。
父子两个的感情更亲密了些。
“烺哥儿想要什么奖励?”祁恪看着乖巧懂事的烺哥儿,满心柔软,放轻了声音问道:“是出门玩一日还是想要什么吃的玩的?”
烺哥儿听罢,欲言又止的看着祁恪。
他想见那个人,可是他不能说。烺哥儿到底还不太懂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只是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引得祁恪满是关心的把他抱了起来。“怎么了?跟爹爹说。”
“爹爹,什么都可以吗?”过了好一会儿,烺哥儿才抬起头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天真又温顺的看着祁恪。
祁恪满心爱怜的点头。
“您和母妃不要吵架了好不好?”烺哥儿低下头,两只小手绞在一起。他也不敢看祁恪,只是声音又轻又低的道:“我喜欢母妃,您不要吵架。”
祁恪听完,便皱紧了眉头。
这话不像是烺哥儿自己能说出来的,应该是什么人教他的。他知道陈莹从来对烺哥儿没什么耐心,烺哥儿不喜欢她也是正常。
莫非这些话是陈莹逼着烺哥儿说的不成?
毕竟陈莹有过虐待烺哥儿的先例在,祁恪便首先怀疑到她身上。
正巧陈莹院中来人送了点心和甜汤过来,说是若王爷忙完了,王妃有事要找王爷。
若是放在平日,祁恪会给陈莹面子。可今日,他脸色十分难看,让来送食盒并传话的小丫鬟被唬得瑟缩了一下。
是她哪里说错话惹王爷不悦了?
第194章 脉脉
还没到和陈莹撕破脸的时候, 祁恪让从淑妃宫中出来的宫人好生照看着烺哥儿, 他自己仍是去了正院。
陈莹见他来,终于松了口气。
“您怎么没让烺哥儿一起过来?”陈莹见祁恪最近对烺哥儿极为上心,有意要讨好。她殷殷的笑道“我这儿叫人做了些蝴蝶酥、杏仁饼,都是他爱吃的。”
虽是陈莹脸上神色热络,祁恪面上却始终都是淡淡的。
他直视着陈莹, 并没有从她眼中看出一丝对烺哥儿的关心疼爱, 她在自己面前做戏, 只是想留下个贤妻良母的印象罢!若是她真的对烺哥儿好,烺哥儿哪有不亲近她的道理?
祁恪想起烺哥儿对沈惜的慕孺。每次见到沈惜时, 烺哥儿的大眼睛里总是亮晶晶的。直到现在, 沈惜给他用草叶编的蝈蝈,烺哥儿还很是珍惜的收在盒子里。
“今儿他在宫里玩的有些累, 我让他早些睡了。”祁恪见陈莹被自己盯得有些不自在, 才移开了审视一般的目光,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陈莹闻言, 面上有几分不愉,却忍耐的笑了笑, 柔声道:“虽是母妃疼爱孙儿,到底烺哥儿现下正是顽皮的年龄, 也不好总劳累母妃。王爷不妨让烺哥儿仍旧到我这儿, 过些日子您给他请西席开蒙,我也好照看他。”
听了她的话,祁恪没有言语, 虽是并未拒绝,却也没答应。
这本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陈莹不免心里发虚。然而她早有准备,仍是镇定的道:“听人说顾探花好才学,现下他在安阳姐姐府上教导嗣子功课。我也是见过他的,性子好又有耐心,正适宜教导咱们烺哥儿。”
陈莹小心翼翼看了看祁恪的脸色,试探着道:“我出面求一求安阳姐姐,想来她不会拒绝。”
去年在安阳郡主府上发生了丑闻,让祁恪颜面尽失、陈莹悔不当初,常玥万念俱灰——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想提起的回忆。
可如今祁恪不让她照顾烺哥儿的生活,她难以接触到烺哥儿。故此她只好另辟蹊径,想要从学业上关心烺哥儿,以此来打动祁恪。
又是顾清——祁恪脸色阴晴不定,若不是顾清心中还恋慕着沈惜,自己也不会被牵连进常玥愚蠢的计划中。想到这儿,祁恪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常玥此人可恨至极,可那一双儿女却是无辜,祁恪思及此仍是不免有些心痛。
眼见祁恪脸上神色莫测,陈莹心中愈发忐忑。正巧此时丫鬟端上了热茶,陈莹便接了过来,亲自给祁恪捧了过去。
“王爷,若是我说的不对,您只管教导就是。”陈莹放低了姿态,伏低做小道:“哥儿到底是您的嫡长子,好容易现下病都好了,也该找良师教导他,让他更快的进益才是。”
她半垂着眼睑,掩去眸中的不甘。哪怕是她再生下嫡子,也不占嫡长的名分。继室是要在原配的灵位前执妾礼的——
似是她的话打动了祁恪,祁恪脸色缓了缓,接过了她捧上的茶杯。
一股淡淡的香味袭来,似乎不完全是茶香……祁恪喝了两口才觉出哪里有些不对来,而他已经有些神志模糊,恍惚间险些没握住茶杯。
陈莹似乎对祁恪的异状视若无睹,她转身去拨了拨烛芯,长袖轻轻拂过熏笼,转瞬间香气馥郁扑鼻。
她轻轻拔下了自己用来固定发鬓的簪子,一头青丝如瀑的披散下来。因是到了晚间,陈莹只穿了件单薄的藕荷色衣裙,她伸手覆上自己胸前的盘扣。
祁恪眼前的情景忽然朦胧起来,烛光下一红衣丽人款款走来。他只觉得自己下腹一阵发热,香软的身体凑上时,祁恪的理智已经丧失了大半。
见药力已经生效,陈莹咬了咬牙,半脱的衣裙已经被踩在了地上,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红纱寝衣,玲珑有致的身段显露无疑。
眼神迷离的祁恪终于抵抗不过欲望。
在被祁恪占有前,陈莹看着摇动的烛光,心里忍不住一阵委屈。当时祁恪也就是这样和常玥发生了关系罢!到如今,她竟也要靠这种方式才能跟祁恪亲近。
她不能再犹豫了。
想到祁恪对烺哥儿的疼爱,甚至常玥那一双儿女夭折时,祁恪也难过好几日——哪怕是用孩子笼络住祁恪,她也必须要尽快给祁恪生下儿子。
陈莹闭了闭眼。
她忍住要想尖叫求饶的冲动,忍受着祁恪粗暴的在她身子上驰骋、横冲直撞,甚至她主动去迎合祁恪。
这样的法子不能再用第二回,若是祁恪果然恼了此事,她只能靠腹中的孩子来让祁恪消气。
她暗中找了不少妇科圣手替她诊脉,药吃了不少,如今自觉调理得不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祁恪恼了她,这些日子一已经不碰她了,才逼得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陈莹勉强的伸手放下了帐子,很快又被祁恪动作粗鲁的拉了回去。
哪怕被祁恪彻底厌恶,她也不后悔!
这是她最后能抓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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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惜和乔湛去了方家,郑老安人和容氏也替乔漪高兴,一口答应下了夫妇二人所请。
这些日子侯府事多,沈惜来方家的次数便少了。这回他们夫妻一同前来,郑老安人说什么都要留下他们用饭。
乔湛去书房和自己的外祖父、舅舅们说话,沈惜则是在正房和女眷们一起说话。
大房的方姣曾去永宁侯府和乔漪住过一段时日,同沈惜也是极亲近熟悉的。而方姣的大嫂沈惜见过数面,是个温柔贤惠的人,两人相处也是客客气气。
唯有二房的方婧和其母韩氏,同沈惜始终都有芥蒂。
她们一门心思以为沈惜阻了方婧的姻缘,若是沈惜在,方婧早就是永宁侯夫人了。
幸而上次郑老安人当机立断,永宁侯府的宴会上没让韩氏母女出现,才让她们逃过一劫,没有被柔娘等人牵连、以至于成为伤害沈惜母子的帮凶。
“婧姐儿大了,她祖父和伯父已经替她看好了一门亲事。”郑老安人等到方婧和方姣出去后,当着沈惜的面道:“是你大舅父的学生,学识人品都是极好的。”
沈惜知道郑老安人的用意,是想当面打消自己的疑虑。毕竟方家确实曾属意方婧嫁给乔湛,而当初方家是好意,就算乔湛也只有感激的份儿。
没影儿的飞醋她还不至于吃,沈惜笑了笑,落落大方的道:“既是外祖父和大舅舅觉得好,这人一定不错。到时侯外祖母您派人叫我就是,我带着琰哥儿一起来送他二姑姑。”
郑老安人对沈惜的表现很满意,她含笑点了点头,拉着沈惜在自己身边坐下。
而沈惜的淡定坦然在韩氏眼中,分明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自己以永宁侯夫人的身份来也就罢了,还要带上琰哥儿——好像生怕谁不知道她生了个儿子似的!
韩氏暗自冷哼一声,面上却不敢表现得很不满。
等在方家热热闹闹的用了午饭后,沈惜和乔湛便回了侯府。
沈惜转述了郑老安人的话,忽然看向乔湛,似笑非笑道:“侯爷,您到底还有几位好妹妹,一并说出来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她可以在“妹妹”的发音上加重,以此表明自己的情绪。
看样子方婧对乔湛还颇有几分恋恋不舍,沈惜虽是知道乔湛对方婧无意,可心里还有点儿不痛快。
“还说自己没吃味。”乔湛忍笑,牵过她的手不肯放开。“我保证,再没有了。”
沈惜不是爱耍小性子的人,偶尔闹一闹,乔湛权当是情趣了,甘之若饴。他又好言哄了一会儿,才让沈惜脸色寒霜消散,春回大地。
这会儿趁儿子还睡着,沈惜让兰香去次间取东西。沈惜由兰草和腊梅服侍着散了头发,换了家常的衣裳,这才感觉清凉了些。
乔湛更衣完毕后,便仍旧回了稍间。
“侯爷,您来试试这身亵衣。”见他进来,沈惜忙从临窗大炕上拿起一身雪青色的亵衣。乔湛依言过去,拿在手中只感觉料子很舒服,是上好的松江布。
沈惜有些难为情的抿了抿嘴,才慢慢道:“我的手艺不怎么样,您可别介意,左右是里衣,您将就些罢。”
前些日子沈惜就说在他出门前要给他做衣裳,没想竟这样快就动工了。
乔湛心中一暖,在沈惜的灼灼目光下,从上到下仔细的看了一遍。
她虽然嘴上嘟囔着“好赖就这样了,你不许说难看针脚粗糙”云云,实则紧张又期待的等着他的评价。
论起细致来,说实话是不如侯府针线上的女工。可难得的是这份心意,只要想到这细密的阵脚俱是沈惜一针一线亲自缝好的,他便觉得通身都是说不出的熨帖。
“你做的自然是好的。”就在沈惜以为久到等不来乔湛的评价时,他才慢慢的开口了。“惜惜,我很喜欢。”
明明是在说衣裳,可乔湛低沉舒缓的声音再加上他专注的凝视,仿若深情的告白一般,沈惜不由脸色微红,想要收回被乔湛抓住的手。
“也不值什么。”沈惜声如蚊呐的道:“侯爷别嫌弃就好。”
她自己有多少实力她还是清楚的,希望能在乔湛离开前做出几件像样的衣裳让他带着。
沈惜在下心中默默的计算着乔湛要离开的时日。
平日里两人总在一处还不觉得,骤然听到乔湛要离开,她只觉得很是不舍。往日即便乔湛再忙,也要回来看一看沈惜,哪怕是住在书房或是在外间略躺一躺就走。
而沈惜也习惯了替他操持衣食住行,自从和乔湛在一起后,她才知道有家的感觉。
是那样温暖美好,令人沉醉。
第195章 欲动
安亲王府。
祁恪醒来时, 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暗恨自己竟然再一次栽在了同样的招数上,等他睁开眼看到满室狼藉以及谁在他身边的陈莹, 瞬间全都明白了。
陈莹在茶水中和熏香里头下药,他本以为, 这该是陈莹最恨最不屑的手段才是。
房中静悄悄的,陈莹就躺在他身边, 睡得无知无觉。祁恪对于昨晚的记忆虽是有些模糊, 却也能猜到在药性的催使下, 自己对她绝对温柔不了。
可是他心中再没有一丝怜惜。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陈莹, 披衣起身就要离开。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抓住,祁恪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
“王爷, 您别生气, 妾身也是有难处的!”身后传来沙哑的女声,折腾了大半夜, 饶是陈莹早有心理准备,也是喊得声音嘶哑,浑身像是要散架一样。
她曾想过祁恪发现之后会生气, 会大骂她一通,甚至会暴跳如雷——这种种可能她都想过了应对之策, 却万万没想到祁恪根本不想跟她说话, 也不给她机会解释。
陈莹的心沉了下来, 不好的预感渐渐扩大。
“您、您一直都不肯再跟妾身亲近, 妾身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她说话时不由带上了哭腔, 满心的委屈也一同发泄出来。“妾身也是想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为王爷开枝散叶……”
她的话说完,祁恪终于转过身来看她。
陈莹曾在祁恪的眼神中看到过爱怜、欢喜也曾见过恼怒与气愤,可此刻,她却从祁恪的眼神中看不到情绪了。
哪怕是失望也好!陈莹顾不上自己酸软如泥的身子,手里愈发攥紧祁恪的衣袖,生怕他一言不发就拂袖离去。
祁恪是真的恼了她!
“这既是你的难处?”祁恪微微笑了笑,可是那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反而令陈莹平生几分悚然。“好了,本王听到了,你可以松手了。”
“王爷!是妾身错了!”陈莹终于慌了神,她并没有想把祁恪推远。“妾身以后定不会再这样,妾身知错了!”
对于她的认错,祁恪神色淡然,更称得上无动于衷。
“松开!”见陈莹迟迟没有动作,祁恪终于没有耐心,从口中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陈莹自是知道祁恪真的动了大气,若是今日让祁恪心怀不满的从这里走出去,以后就再难让祁恪过来了!是以她拼命的摇头,就是不肯放开。
只是她没想到,祁恪没再跟她废话,而是用力的掰开了她的手指,旋即拂袖离去。
“王爷!”陈莹不敢置信的看着祁恪离开的背影,绝望趴在床上,又是屈辱又是伤心的大哭起来。
祁恪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正房,在正院服侍的人神色慌张的跪了一地。
若是王爷果真恼了,也不会放过她们这些“帮凶”。
且不论正院是怎样的翻天覆地,祁恪神色不虞的回到了外书房,忽然听到了孩童稚嫩的背诵声。
祁恪在窗外凝神听了一会儿,神色终于稍稍缓和。
“哥儿累了罢?”烺哥儿身边服侍的丫鬟在他停下来后,柔声问道:“奴婢给您把早饭端过来好不好?”
虽是看不到里面烺哥儿的动作,只听他奶声奶气的道:“等爹爹。”
祁恪的心中蓦地一暖,方才心中的积郁也一散而空。
他想起那个温柔贤惠的发妻,虽是父皇指婚,两人仍然相敬如宾。若是她在,或许烺哥儿也不用吃这么多苦。烺哥儿这样的懂事乖巧,性子也是随了她。
自己需得好好护住烺哥儿,才不辜负发妻。
他原以为陈莹出身世家,好歹该是个识大局的。且她又和发妻沾亲,对待烺哥儿总该过得去才是。
可相处的时日越多,他就越是心寒。
现在烺哥儿的情况不过稍好些,还未展露任何过人的才智,陈莹便等不及了。非要有个孩子才视为她的保障——烺哥儿的生母已经没了,若是她待烺哥儿好些,不求视若己出,哪怕像沈惜一样——
像沈惜一样对烺哥儿耐心些、温柔些,烺哥儿还小,定会把陈莹当成亲生母亲般亲近依赖。
而眼下陈莹只怕会对烺哥儿的敌意越来越大,自己必须要让她有所忌惮。
如此便只有一条路可走——请立烺哥儿为世子,让其他人都断了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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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公府。
“夫人,陈氏果然出手了。”张嬷嬷在她耳边低声道:“她竟学了常氏的手段,给王爷下了药。虽然王爷没有明令处罚,可听说王爷出来时脸色难看极了。”
“那是自然。当初在安阳郡主府上王爷可是吃了大亏,在同瑞亲王的争锋中也因此落了下乘,陈莹还敢用此招数,王爷不恨死她才怪。”
陈莹可真是个蠢的,当初听信了常玥的话做了蠢事,如今竟还重蹈覆辙。
然而对她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陈氏这是着急了。”张嬷嬷想着从安亲王府陆续回来的消息,道:“咱们烺哥儿一日比一日聪慧,愈发得王爷的喜爱,她担心自己不能早些生下嫡子,若是咱们哥儿长大了,被请封为世子之后,她就再没希望。”
护国公夫人点了点头。
她摩挲着手中精致的细长瓷瓶,缓缓开口:“当初我想,若是她能真心待烺哥儿好,我倒也可以助她坐稳安亲王妃的位置。谁知她竟这般狭隘自私,目光短浅。”
烺哥儿已经没了母妃,且他年纪又小,最是容易笼络的时候。护国公夫人甚至还担心过,若陈莹是个机灵的,把烺哥儿给哄住,倒叫他长大后忘记了自己的生身之人。
“夫人自是一片真心为咱们哥儿。”张嬷嬷在一旁附和,“烺哥儿刚生下来时有些不足,您只想着哥儿平安喜乐一世便足以,没再想过世子之位。可即便如此,陈氏对咱们哥儿也不曾有几分慈爱。”
护国公夫人眼中泪光微闪,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愈发难过起来。
自己最后能为女儿做的,不过是好生护住外孙,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不被伤害。
“幸而王爷是个心里明白的,不曾错待了咱们哥儿。”张嬷嬷替她宽心道:“如今王爷把哥儿带在身边,又时时往宫里送,这就表明了他的态度。王爷并不信任那陈氏,王爷会好好的护着哥儿的。”
话虽如此没错,只是她想得更多些。
纵然祁恪不喜陈莹、不喜常玥,后院女子无宠,那只是暂时的。若是日后淑妃娘娘再赐下人来,或是再有令祁恪动心的女子,但凡娶进门来,对烺哥儿的安危都是隐患。
此时祁恪膝下只有烺哥儿一子,往后若是他与心爱的女子再有子嗣,对烺哥儿的关心爱护只怕会少了许多。
王府里需得有个人全心全意的替烺哥儿谋划。
“这药你且收好,找个机会给那边送过去。”护国公夫人眼底闪过些许踟蹰之色,而想到烺哥儿又让她很快便下定了决心。“不要急,慢慢的给陈莹下到每日的补药里头。短则三五个月,便会见成效。”
“王爷才恼了她,这些日子都不会跟她同房,此时正是最好的机会。唯有此,她才能力保烺哥儿坐上世子之位,在以后她也会好生护着烺哥儿。”
虽是护国公夫人未曾言明,关起门来就剩她们主仆二人,张嬷嬷对她手中的小瓷瓶里装着的东西已是一清二楚。
张嬷嬷郑重的接了过来,用力的点头道:“夫人放心,奴婢知道分寸。”
“想法子把这件事怎么嫁祸给常玥才好。”护国公夫人眸中透出冷意,常玥在宫中曾想要害烺哥儿的事她有所耳闻,只不过淑妃和祁恪都没有提,她也只能装聋作哑,权当不知情。“她对烺哥儿下了毒手,此仇我要替烺哥儿报了。”
幸而有沈氏出手相助,才没有让烺哥儿受到实质上的伤害。
陈莹和常玥两个自小长在朱门锦绣中的大家闺秀,竟还不如奴婢出身的沈氏心地善良识大体——
张嬷嬷是护国公夫人的心腹,对这些内情也是知道的。她应道:“夫人放心,奴婢会让人机灵些,找机会把下药的事推到常氏头上。左右当初是陈莹用计让常玥误服下落胎药,如今常玥给陈莹下了以后再也无法有孕的药,也算是人之常情罢!”
此事是陈莹所为,她自是做贼心虚。等到知道自己无法再有孩子的那一刻起,头一个怀疑的就会是常玥!
“到时候您只管看好戏便是了。”张嬷嬷露出笑容来,她把瓷瓶拢在袖中,一派笃定的道:“她们狗咬狗去,咱们烺哥儿的世子之位却能稳如磐石。”
护国公夫人终于长出一口气,神色缓和了不少。
她忍耐了三年,不曾让自己的人在安亲王府中插手任何事情。如今常玥和陈莹已经把一滩水搅浑,她也只得逆水行舟——
不进则退!
而她的外孙在王府中,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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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惜没想到乔漪的亲事竟会如此顺利。
那日齐家大夫人到访后,由容氏和卫国公夫人陪着说话,还果真把琰哥儿抱出来,倒是一派其乐融融,仿佛只是通家之好间的走动。
乔漪一同接待了齐家大夫人,虽是有些少女的娇羞,却仍是举止从容得体,落落大方,一派世家的风范。齐家大夫人夸了她好几句,神色间对乔漪很是满意。
直到离开前,沈惜借口琰哥儿困了要抱回去午睡,便让乔漪带着琰哥儿先回了里屋。
之后才是两家开诚布公的说起两个孩子的亲事。
齐家大夫人痛快的表明了将军府的态度,将军府也是乐意这门亲事的,能娶到乔漪做儿媳妇,是齐珏的福气。
她把话说得熨帖,既没有提乔漪和齐珏在郊外的事,也没提齐珏犯了倔咬着牙说非乔漪不娶。她只说家里上下都觉得乔漪好,宜室宜家。等到乔漪嫁过去后,她定然把乔漪视作亲女般疼爱。
虽是她这般说,沈惜却觉得她能有这样的态度,齐珏一定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可齐珏什么都没说。
沈惜愈发觉得他是个值得乔漪托付终身的人。
等到送走客人后,沈惜一五一十的把这些话都告诉了乔漪。乔漪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可那股子发自内心的高兴是怎么都掩饰不去的。
沈惜觉得是时候帮乔漪把嫁妆准备起来了。
“知会赵嬷嬷一声,把我库房的册子都拿过来。”从乔漪的东跨院出来后,沈惜便吩咐兰草去找东西。“我要挑些东西给阿漪做嫁妆。”
世家贵女们的嫁妆一般都是出生起就开始准备了,直到她嫁人前,一直都在慢慢的完善。虽说沈惜知道乔漪在这些上都是不短的,可乔湛就这么一个妹妹,又遇上过那样的事,自是要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兰草答应着去了,不多时就抬来厚厚的十来本册子。
“这些都是首饰、古玩的册子,您先看着。”兰草道:“家具等大件的册子还没找出来。”
沈惜点点头,拿起一本登记着各色摆件的册子,一边看一边亲自拿笔誊录,准备把哪些挑给乔漪。
她看得十分专注入神,甚至连乔湛进来都没看到。
“在看什么?”当乔湛的声音突然响起时,把正在勾勾画画的沈惜吓了一跳。
沈惜手下的笔不受控制的划出长长的一道痕迹,她拍了拍胸脯,长出一口气。“侯爷?您什么时候进来的?”
“还不是你看得太投入了?”乔漪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的册子上点了点,忽然他挑了挑眉,道:“这是在做什么?”
沈惜干脆把自己写的东西推到了乔湛面前,大大方方的道:“只是觉得该把阿漪的嫁妆准备起来了,我知道她自是不缺这些,可咱们做哥哥嫂子的,也得再帮她添上些才是。”
她的举动在乔湛的意料之中,乔湛微微颔首,赞同的道:“你说得很是。”说着,他把文竹叫进来,吩咐他去取一件东西。
等乔湛把一枚小小的钥匙交到她手上时,她亲自打开了文竹带着小厮抬进来的箱子。里头整整齐齐的摞着两排册子,沈惜信手拿起一本来翻看时,上头的东西并不熟悉。
迎着沈惜疑惑的目光,乔湛解释道:“这些都是我爹娘从小给阿漪准备的嫁妆。他们没能看到阿漪出嫁的那一日……长嫂如母,你斟酌着办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