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的嫡长女魏清姿,您看两人是不是极般配的一对儿?”阿娆笑眯眯的道。
阿娆这么说并不是临时起意。
魏清姿的心意阿娆和姜妙早就知道,可姜妙当初试着问过姜知越,他却婉拒了。那时他双目失明,又一心想为靖北侯翻案,自是没有心思放到儿女情长上。
姜妙怕耽误了魏清姿,便婉转的把姜知越的意思告诉了她,谁知她却并没有气馁。
“阿妙姐你别为难,我不会刻意等知越哥哥。可我此时就定另一门亲事,那才是赌气呢。”魏清姿神色坦然,大大方方的道:“若是遇上合适的人,我不会耽误了自己。”
她如此通透,倒让阿娆和姜妙没办法再劝。
日子一天天过去,魏清姿始终都没有定下来。自从周承庭登基后,见他仍旧重用魏国公府,作为唯一的嫡女,魏清姿便又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在东宫时魏清姿便同还是太子选侍的阿娆亲近,如今一朝阿娆将封后,魏清姿更是少数有资格出入后宫陪伴的人,想要娶她的人家不在少数。
当年的事早就消弭于无形中。
就在前些日子,阿娆又托周承庭在姜知越面前“不经意”的提起魏清姿仍未许人家时,姜知越虽是没有接话,眼底却飞快掠过一抹复杂之色。
“魏大姑娘自然是个好姑娘。”陈氏也算是看着魏清姿长大的,对她自然是一百个满意。只是那时魏国公府受周钧禹重用,姜知越却是太子一派,在两人的亲事上便没有多想。
且姜知越当初婉拒的事陈氏亦是清楚的,怕是已经伤了魏清姿的心……
“娘娘,臣妇对这桩亲事一百个满意。”陈氏苦笑一声,道:“就不知两个孩子的意思如何。”
阿娆却早就成竹在胸,微微笑道:“夫人放心,只要您不反对就好,我自有安排。”
猜不到阿娆的意思,陈氏将信将疑的点点头,若是能成就再好不过了。
“娘娘,臣妇还有一事要禀告您。”陈氏把这几日别有用心的人来侯府的所求都告诉了阿娆,末了又道:“等到娘娘册封后,这样的事会越来越多。”
阿娆神色平和的听完始末,温声道:“多谢夫人提醒,我会注意的。”
她生在王府中,虽是倍受宠爱,却也见惯了后院中种种争宠的手段。陈氏是担心她吃亏,才特意提点她。
可是她选择相信周承庭。
见阿娆仍是面色轻松,陈氏心里还是忧虑的。阿娆这一路顺风顺水,从到了太子身边就有宠,到如今仍是独宠,怕是没什么防备之心。
然而封后在即,陈氏也不会说扫兴的话。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她再帮着阿娆就是了。
故此她又岔开了话题,关心起了阿娆的身子。
***
阿娆才带着连枝、芳芷等人出了宫门,只见周承庭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妾身——”阿娆才想着要行礼,周承庭已经先一步扶住了她。
原本的安排是两人在御花园碰面,只怕是他不放心,又亲自来接她。阿娆在感动之余,也暗暗腹诽:自己一向沉稳可靠,皇上却拿她当小孩子似的。
殊不知自己曾经那些“丰功伟绩”令周承庭实在难忘,自从阿娆再度有孕后,恨不得时时将她拴在自己身边。
当着一众宫人的面,阿娆自是不好意思说这些近乎于撒娇的话。两人并肩走在前面,天子以一种保护的姿态走在娘娘的身侧,步伐不疾不徐,后头跟着的宫人看了,顿生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御花园。
姜知越正耐心的教呦呦玩陀螺,呦呦一双溜圆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陀螺。可当陀螺转到他身边时,他又有点害怕的躲在姜知越身后,小手紧紧的抓住舅舅的衣襟,目光仍然没有移开。
阿娆没让宫人通传,自己笑着打了招呼:“大哥。”
听到她的声音,专注于陀螺的两人才回过神来,呦呦惊喜的就要往自己母后身边跑,还没到阿娆身边便被自己父皇给抱了起来。
“皇上,娘娘。”姜知越放下了手中的鞭子,笑着上前行礼。
阿娆的目光落到旁边石桌上堆着的各色新巧的玩具,虽说并不贵重,却看得出是用心收集的。“大哥费心了,你也不必这样惯着呦呦。”
自从姜知越眼睛复明后,给呦呦的礼物便都是他亲自上街搜集来,哄着呦呦高兴。呦呦每次都眼巴巴的盼着大舅舅进宫,要大舅舅陪他玩。
周承庭早就跟姜知越谈过,等到呦呦再大些,就安排他教导呦呦武功。
此时呦呦再想不到,总是温柔耐心陪着他玩的大舅舅,也会板起脸严格的教导他。
“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罢了。”姜知越喜欢小孩子,看着呦呦的目光也满是爱怜。
阿娆给周承庭使了个眼色,他便会意的抱着呦呦去看石桌上别的玩具。姜知越知道阿娆有话跟自己说,便没动作。
“大哥,前些日子魏国公夫人入宫,说起了魏大姑娘的亲事。”阿娆看着姜知越,低声道。
姜知越沉默了片刻,道:“魏大姑娘已经十七,也是时候说亲了。”
阿娆不紧不慢应道:“正是如此,魏国公夫人才着急了。说是已经耽误了许久,选了几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请皇上和我定夺。”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不能随意结亲,至少要周承庭点头才可以。
问题便处在魏国公夫人选了几家——那么魏清姿的意思是什么?她的感受已经不被魏国公府考虑了么?
姜知越脸色微变,忍不住道:“魏国公府这些年来荣宠不衰,并不需要用女儿的亲事来锦上添花……”
“大哥,清姿心里有数。她素来乖巧孝顺,而亲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她不会忤逆父母的意思。”阿娆轻描淡写道。
她的话并没有让姜知越安心,“娘娘,魏大姑娘同您和阿妙交好,您还是劝劝她,这可不是能儿戏的事……”
阿娆挑了挑眉,道:“难道她嫁给大哥就不儿戏了?”
姜知越顿时语塞。
“大哥,我没有逼着你去娶她的意思。”阿娆放缓了语气,道:“清姿亦是个有傲气的姑娘,她不需要任何人怜悯。只是世事不能尽如人愿,我们都一样。”
姜知越心里很不是滋味。
魏清姿对他的爱慕,他自然是知道的。先前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不想耽误她。而如今——
他眼前闪过许多人许多事,曾经泪眼朦胧、伤心欲绝的阿妙,却仍坚决的说“不想留下遗憾”,魏清姿躲闪害羞的眼神,在他身后满是爱慕的凝视,在郊外时自己牵住她的手,她软软的叫自己“知越哥哥”……
阿娆抬头,看着神色挣扎的姜知越。
名义上的安远侯府世子、实际侯府的掌权人,不到而立之年,生得高大英俊、眉眼间始终透着温和,君子温润如玉——也难怪当初姜知瑞一直诋毁她,想要惦记着给姜知越做姨娘。
有些事还要他自己想通才好,阿娆默然。
“娘娘,臣有个不情之请。”过了好一会儿,姜知越才缓缓开口:“请娘娘和皇上暂且别做决定,让臣再努力一次。”
此时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坚定,阿娆终于松了口气。
“我自然是帮着大哥的。”阿娆眉目舒展,笑盈盈的道:“不过大哥也得尽快拿定主意。”
等到姜知越告退离宫,周承庭抱着呦呦走到阿娆身边。
“成了?”他看到阿娆眼中的笑意,便猜到会有好消息。
阿娆没有明说,只是侧过脸,唇边浮起一抹俏皮的笑。
“或许过不了多久,大哥就要来求您赐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计划外番外。
☆、第 185 章
封后的庆典周承庭命人准备了月余, 自是十分的隆重盛大。
然而顾及阿娆的身子, 周承庭同礼部商议,将阿娆参与的仪式做了精简,力求达到既能显示阿娆作为皇后的威仪,不能让她累着。
距离正日子越来越近, 礼部正在焦头烂额的为此事忙碌。
阿娆本人倒是过得很是悠闲,甚至在前几日,又带着大皇子出宫,去云南王府小住。
难得的是,从她再度有喜连迈个门槛都恨不得扶着她的周承庭,对此并没反对,只是派了许多人跟着她出宫, 服侍她们母子。
原因无他, 等到封后大典结束后,慕靖渊就要回云南了。
“父王, 这些药材您带上。”阿娆估摸着慕靖渊处理完公务,便带着人到了书房。她命人把准备好的箱笼抬进来,放到了书房的一角。“您腿脚的老毛病可不能轻忽,要按时敷药。”
慕靖渊看着女儿忙活着指挥人忙来忙去,唇边不由浮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等到房中只剩下父女二人时,慕靖渊才道:“珠儿,快别忙了。来,坐下罢。”
在云南王府中阿娆不必盛装,比起宫中来更要自在得多, 故此她只穿着家常的衣裳。此番换了春衫,阿娆微微隆起的小腹便被衣裳勾勒出形状,只是她行动依旧轻盈,还不见笨拙的痕迹。
云南王府中哪里会少珍奇药材,慕靖渊知道,女儿这是舍不得自己走,每日都能想出些东西来,预备给自己带上。可她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云南一年多的时间,不可能再推迟下去。
比起八年多的分离,相聚的时间着实显得太过短暂。
“珠儿,再住两日就早些回宫罢。”慕靖渊放缓了声音道。
阿娆微愕,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父王。
往日里父王都是愿意自己住在王府的,眼见离别在即,父王怎么还会主动提出让她回去?阿娆娇声道:“父王,女儿多陪陪您不好么?”
“都已经要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跟父王撒娇?”慕靖渊看着女儿,那双跟她娘一模一样的大眼睛,总是让他忍不住心软。两个都是拴在他心尖儿上的人,如今他身边只剩下了珠儿。“听话,别让人觉得你恃宠生娇。”
阿娆闻言,鼻头蓦地发酸。
先前父王从没说过这样的话——她虽是清楚和父王分别在即,实则心中不肯接受,也舍不得父王走。而父王也是纵容她,无数次推迟回云南的时间。
她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父王真的要回去了!
想到这儿,阿娆明明不想让父王担心,却还是红了眼圈,用力的点点头。
云南王这是彻底认可让阿娆留在京中。
站在门外的周承庭,停下了想要敲门的手。
云南王在自己面前向来态度强硬,无论是威胁也好利诱也罢,总之要带阿娆回去。而一向强硬的他终于服软,是在为阿娆的将来谋划了。
他没有出声,静静的等在门外。
“父王怎么不记得你小时候这样爱哭?”慕靖渊忍着心痛,柔声哄女儿,拿出帕子轻轻拭去阿娆眼角的泪。“别伤了身子。”
阿娆点点头,理顺了呼吸,方才慢慢道:“女儿一直都不爱哭的。”
“这些日子来,父王瞧着皇上待你极好。即便父王倾尽全力,怕是也找不到能如此真心待你、呵护你的人。”慕靖渊语气中有几分无奈,但更多的是欣慰。“珠儿,往后跟皇上好好过日子。”
自从和周承庭头一次见面起,慕靖渊便在观察着他,不是在观察未来的天子资质如何,只是评判他作为自己女儿的夫婿合不合适。
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他觉得周承庭可以托付女儿。
“你是父王的掌上明珠,父王最疼爱的就是你,也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慕靖渊只觉得女儿的脸跟印象中那张绝色的面容重合,不由有了几分恍惚。“可你嫁的人是皇上,有些时候,父王亦是力有未逮。”
“或许你无心的一举一动,将来都可能被有心人利用。”他平和的道:“哪怕是皇上宠着你,当你成为皇上的软肋时,你就更要小心,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保护皇上。”
“皇上待你好,你也体谅他,多想着他的难处。有事两人多商量,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也不要彼此隐瞒。”望着眼角发红的女儿,慕靖渊却不得不继续道:“若是留下心结,时间久了也就疏远了。”
有些话,本该是母亲教导女儿的。可因为他的疏忽,阿娆没了娘亲,没有人能为她设身处地的考虑。
“不过珠儿你记住。”慕靖渊摩挲着女儿的额发,神色坚定的道:“无论何时,父王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他说一句,阿娆就用力的点点头,等他说完时,阿娆已经泪流满面,扑到他的怀中。“父王!”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站在门外的周承庭,没想到云南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亦是十分动容。
神情激动之余,他不小心把门推动了,发出声音。
“谁在外面?”慕靖渊的声音不算严厉,却透着不怒自威。
周承庭理了理衣袖,从容的走了进去。“见过岳父。”
自从他登基后,阿娆也有了郡主的身份,总算能在云南王面前称呼“岳父”。
听到周承庭的声音,阿娆忙擦干了脸上的泪。
“皇上是来接珠儿回去的?”慕靖渊脸上并无恼怒之色,哪怕是知道自己和珠儿的话很可能被他听到了。
周承庭神色恭敬,全然是晚辈的姿态。“珠儿前些日子提起您的旧疾,太医院新近送来了两个方子,我便给您送了来。”
他的心思,慕靖渊自是一清二楚。“多谢皇上惦记。”
阿娆果然是眸中泛着一层薄薄的水光,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过来,令他心头一颤。
慕靖渊目光落到周承庭身上,其中的不舍、担忧一闪而过,最终全化作郑重的托付。“都说慕明珠是云南王府最受宠的郡主,可没有人知道,她吃了多少苦。”
“她总是为了至亲至爱之人,肯牺牲自己。这一点,想必皇上再清楚不过。”
他的话音未落,周承庭蓦地想起在京郊时她用发簪刺向自己,决绝求死的目光;在庄子里,她强撑着身子假扮慕兰月退敌……甚至她不愿恢复明珠郡主的身份,就是怕让他陷入阴谋传言中。
“希望皇上您好好待珠儿。”慕靖渊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此刻也只得淡淡说了这么一句。“别让她受委屈。”
周承庭听罢,心中亦是酸涩得厉害。
他自小就失去了父皇母后,不知道被父母疼爱是怎样的滋味。自从有了呦呦后,他笨拙的学习着该怎样做好一个父亲。今日见了云南王的嘱托,他觉得自己方才窥得一二。
“请父王放心。”周承庭牵过阿娆的手,两人站在慕靖渊面前,神色郑重道:“我和珠儿,会好好过的。”
慕靖渊微微颔首,伸手在周承庭的肩上拍了一下,道:“我把珠儿交给你了。”
其实相信周承庭的诚意,不仅仅是凭这三言两语。
安远侯世子被委以重任,他还肩负起将来教导大皇子武功的责任,安远侯夫人时常入宫;且皇上有意让魏家和姜家结亲,除了云南王府外,皇上又替阿娆拉拢了京中两个顶级世家。
更别说宁王妃、庆宜长公主等人都受过珠儿的照顾,将来都是要站在珠儿母子这边。
他也能放心的离开了。
***
终于到了封后大典这一日。
阿娆在天才蒙蒙亮时便起了身,被人服侍着换上一层又一层的礼服。
周承庭也没急着离开,亲自监督着宫人替阿娆更衣,不能压到阿娆的肚子。
眼见孟清江来请了三四次,阿娆忙催促着他先走,保证自己会顾及身子,累了就主动说。在她再三的保证下,周承庭这才走了。
坤正宫已经被布置一新,只是阿娆还没去过。周承庭说要给她一个惊喜,不许她去看。连她身边去过的宫女,也被周承庭要求严格保密,阿娆不由愈发好奇起来。
等到阿娆妆扮妥当后,庆宜长公主、王莹、魏清姿等前来观礼的人都已经到了。还有许多内外命妇们,另有地方安置她们,等待稍后给阿娆行礼。
福顺跟在阿娆身边,又轻声提醒了她一次仪式的步骤。
望着身着皇后礼服、通身尊贵、雍容的气派得令人不敢直视的阿娆,这两年来愈发谨慎沉稳的福顺,只一眼就看呆了。
他还记得,在自己最慌张绝望的时候,那个如同仙子一般的人,曾两次帮了她。
而如今,她也成了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自己没有什么可报答的,唯有尽心尽力的服侍在皇上身边。若是真的有一日,她有需要自己出力的地方,哪怕是献出生命,他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当阿娆一步步走上高处,从周承庭手中接过皇后印玺,接受群臣的朝贺时,不由有了片刻的恍惚。
在十一岁差点死于流寇之手,她命中几次经历生死,以为自己要活不下去时,却数次柳暗花明,终于得到能站在周承庭身边的资格。
一切如同在梦中一般,她微微侧过头看向周承庭时,见到他的眸子,心中蓦地就沉静下来。
接着本该是在皇后宫中接受妃嫔行礼,因周承庭后宫空着,便免了这项,在正殿接受内外命妇的行礼。
大家行礼后,虽是都有心跟皇后亲近,却也知道皇后正怀着身孕,多有不便,便都识趣的早些散了,没人敢多缠着皇后说话。
等到内外命妇们离开,便是宫人们齐齐来磕头。
连枝连翘等人倒还好,结香和芳芷两个是从开始就跟着阿娆的,她们看着阿娆从没名没分的被送到太子身边,到如今成了皇后——那时是万万不敢想又今日的。
阿娆终于有功夫闲下来,好好打量一番坤正宫。
坤正宫早在一年前便开始让人从重新布置,并不过分奢华,却也富丽大气,符合皇后的身份。细节处才见用心,阿娆见摆设和装饰都是平日里自己喜欢的,想着这一切该都是出自周承庭的设计。
这对她来说,确实称得上惊喜。
“皇后娘娘,皇上说请您在偏殿更衣。”连枝笑盈盈的上前道。
听了连枝的话,阿娆目露疑色。
莫非,周承庭所说的惊喜,是在寝殿中?
阿娆没有多问,依言跟着连枝去了偏殿。当她看到偏殿中放着的另外一套礼服时,心不由猛烈的跳了起来。
“娘娘,奴婢们服侍您更衣。”
直到此时,她已经猜到了周承庭所谓的惊喜是什么。
***
是夜。
儿臂粗细、雕刻着龙凤的洒金红烛被点燃,阿娆的视线受阻,只能看到她裙摆下很小的一块儿地方。
当门外纷纷传来请安的声音时,阿娆不由紧张起来,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攥住裙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周承庭进门时,看到在床上坐着的阿娆,不由弯起了唇角。
他还记得阿娆被送来的第一夜,比起此时来更加紧张局促的站在床边,那时她的眼中写满了慌张,而自己对她,亦是有了两分怜惜。
可他清楚,那甚至称不上喜欢,更不是爱。
他快步走过来,门在他身后合上,房中只有两人。
一切繁复的仪式都被省略,周承庭走到蒙着龙凤呈祥盖头的阿娆面前,手竟不由有些发抖起来。
“阿娆,我来了。”
他定了定神,动作轻柔的揭开了阿娆的盖头。
那张比花更娇艳的容颜露了出来,那一瞬间对他的触动,甚至比初见时更觉得惊艳。
阿娆亦是在一瞬间心如鼓擂。
烛光下年轻的天子比初见时气度更加沉稳内敛,清贵逼人。可这一次,她满心都是欢喜,没有恐惧没有忧虑。
自己始终亏欠她一场婚礼,也压根弥补不了。
只能在封后这日,他准备一个简单的仪式,只有两个人在,以天地作为两人的见证。
阿娆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搭在他的领口处,眸光流转。“可是妾身媸颜陋质,不入您的眼?”
“梓童说笑了。”周承庭眸色沉沉的回望过去,他抚摸着她如凝脂般的肌肤,嗓音低沉道:“朕都看不够。”
阿娆嫣然浅笑。
“妾身今生都是要陪在您身边的,您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她娇声道。
周承庭小心的避开她的肚子,欺身压了上去,他的吻绵密而轻柔的落在她的身上,阿娆很快就几乎失去理智。
“阿娆,朕心悦你。”
“唯有你。”
今生今世,不负此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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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他心有白月光》
身为长公主嫡女的楚妍一路顺风顺水,只待及笄后就嫁给太子宋时远。
没料到半路杀出九皇子宋时安,不仅威胁太子储位,还扬言要娶她。
传说中九皇子狠毒暴戾,且心有白月光。娶她不过是要羞辱太子,顺带报仇——听说她曾将他的心上人推入水中,险些丧命。
楚妍又气又怕,只得低声下气求他放过。
对此,宋时安表示:非她不娶。
***
宋时安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楚妍嫁给太子当了皇后,却死在冷宫,他征战在外,来不及救她。
醒来后宋时安发誓,要将他的白月光,呵护于自己掌中。
☆、第 186 章
自从带着呦呦搬到王府来住后,阿娆时常带着他在云南王身边尽孝, 仿佛要把错失的八年时间都补回来似的。
慕靖渊欣慰之余, 亦是充满了愧疚。
尤其是他察觉出女儿已经知道自己身世的真相, 却懂事的没有多问时, 他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时, 慕靖渊主动去了阿娆的院子。
“父王, 您来了!”阿娆见自己父王过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笑着起身道:“有什么事您让人吩咐一声, 女儿过去也就是了。”
说着,她让连枝去把呦呦抱来给外祖父请安。
“让呦呦睡罢, 别吵醒他了。”听到里屋没有声音, 慕靖渊知道外孙还在睡着,便压低了声音摆了摆手。
他的目光落到临窗大炕上摆着的小几, 上头散乱着各色丝线和料子, 旁边还放着个精致的匣子, 隐隐透着药箱。
阿娆见状, 主动上前一步解释道:“女儿闲着无事, 便想做个香囊。”说着她拿起一枚青色的香囊, 上头绣着祥云纹饰, 里面塞着鼓鼓囊囊的香料。“这种能静心安神的香料, 等女儿做好后就给您送过去。”
听了她的话,慕靖渊心中钝钝一痛。
他从阿娆手中接过了香囊,已经快要做好了。
“你娘亲平日里也很喜欢摆弄些药材、香料。”慕靖渊久久的凝视着香囊, 像是陷入了回忆中。
阿娆闻言,心不由剧烈的跳动起来。
父王口中的“娘亲”,不是张侧妃,更不是王妃李氏,应该是她的生身之人——
连枝等人在慕靖渊来时,奉了茶后就识趣的退了下去,一时房中只剩下了父女二人。
“珠儿,是父王不好。”慕靖渊抬起头,再看向阿娆时,平日锐利沉静的眸子已经充满了伤痛。“父王骗了你,张氏确实不是你亲娘。你的娘亲,在你五岁时就已经去了。”
虽说早就知道了真相,阿娆再次听到这个消息时,仍有一种锥心感觉,尖锐的疼了起来。
她忍不住红了眼圈。
慕靖渊看着女儿悲伤的模样,只觉得眼前这张脸同二十年前那张含泪的面容重合起来。
他恍惚之中,又见到了幼子夭折后,悲伤欲绝的婉婉——如果不是在她昏倒后被诊出有孕,她恨不得跟着幼子去了。
自己给她的打击,不仅仅是幼子夭折,还有隐瞒身份对她的伤害。
“父王是在一次受伤后,遇到了你娘。”慕靖渊声音很轻,回忆中她还是娇俏的少女模样,甚至比现在的珠儿还小些。“父王被你娘救了。”
当初他虽是被过继到王妃膝下,有了嫡子的身份后得封世子,却仍有外家势力强大的庶兄庶弟想要争夺云南王的位置。
眼见先云南王病重,王府中的争斗愈发激烈起来。
王妃性子温顺柔和,很有些压不住侧妃的意思,给他的助力不大,他只得自己咬牙硬撑着。
在一次例行的出城布防中,他中了庶兄提早布下的陷阱。庶兄为了扳倒他,可谓是下了血本,誓要让他有去无回。而慕靖渊虽是在下属的护卫下逃出了生天,却身中剧毒。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到了一个山洞中,并点燃了火堆。
如果不被心腹找到,就是被敌人找到,若是毒性不解他迟早也是一死,不如堵上一次。
这一次,他很幸运。
慕靖渊遇上了出来采药的江婉,她因找一味珍稀的药材不知不觉忘了时间,想要走出林子时天已经全黑了。她循着火光找到了这里,看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慕靖渊。
医者仁心,虽说慕靖渊满身鲜血、伤痕无数看起来很可怕,江婉还是大着胆子上前查看,忽然被人攥住了手腕。
她忍不住低低惊呼一声,低下头时对上了一双锐利而清亮的眸子。
那便是他们最初的相识。
江婉费尽心力才找到的药材,正好能解慕靖渊身上中的毒,她便毫不犹豫的给他用了,并脱下了自己的外裳,撤成布条替他简单的包扎。
慕靖渊身上的伤虽是看着严重,却并不致命。毒性解除后,他已经能勉强站了起来。
他便被江婉捡了回去。
“父王在你娘的那里,住了好些日子。”
当时他将计就计,就让庶兄以为计划得逞,让自己他们先内斗,等到时成熟时再现身。
他已经悄悄给下属留了标记,隐瞒了自己身份,跟着江婉回到了她的住处。
慕靖渊自以为对云南地界已经了若指掌,却没想仍有这样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先前他还诧异她的家人怎么会放心她独自住在这里,后来才发觉外人想要进来,若没有熟悉路的人引着,必然会迷失在竹林中。外面的精巧机关、竹林中的各种毒物,都足以说明江婉的身份不同寻常。
他觉得愈发好奇。
江婉性子天真烂漫,纯净得宛如一张白纸,后来从她口中得知,她亦出身高门,云南江氏。只是她自幼身子不好,便被师父带在身边养着,慢慢调理了十数年,才慢慢好了起来。
“那是父王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慕靖渊陷入回忆中,眸中虽是蒙着一层水光,唇边却不由浮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如何俘获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的芳心,对他来说太容易了。
开始他不过是想有个栖身之处,而后他发现自己动了心——
她不仅有惊人的美貌,却并不自知。对他是满心的信任和依赖,对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谎话只能继续编下去。
关于他已经有家室,妻妾子女俱全,不知该怎样说出口。
他知道她定然不愿委身做小,宁可跟他决裂也不会跟他回王府——哪怕是把王妃之位碰到她面前,只怕她也不屑一顾。
她想要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自己注定给了不了她。
“父王编造了身份,骗了她。”
他伪造了身份,只说自己云南王府的校尉,时常要当值,不能日日回来。他成功的骗过了她的师父、骗过了她,甚至骗过了江家——最后娶了她为妻,很快她便有了身孕。
这一切像是在梦中般美好。
在儿子出生时,他没能陪在身边,那时他正在王府中接旨,他正式成为了云南王。
他富有整个云南,是连皇上都忌惮的亲王,却不敢说自己拥有她——
“珠儿,你本该有个哥哥。”慕靖渊眼中慢慢浮现出哀伤来,他失魂落魄道:“只是他到三岁上,便夭折了。”
这世上没有□□无缝的谎言。
即便他掩饰得再好,频繁离府这件事,还是被府中的人察觉了。
当时家世显赫的吴侧妃,他的第一个侧妃,察觉到了蛛丝马迹,仗着自己曾经有宠,又生下了儿子,便趁着他进京的日子,找到了他们的家。
对于她来说,自然是灭顶之灾。
一群人把她的家闹得天翻地覆,他们的儿子也受了惊吓,本来就身子弱,发了高烧,没有救回来。
还没等他回到云南,噩耗便从半路上传了来。
慕靖渊星夜兼程的赶回来时,只见江婉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一样,似乎连他都不认识了。
江婉在他面前昏了过去,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王爷,您放了我吧。”
那双漂亮的眸子失去了神采,她定定的看着他,眼角落下一滴冰凉的泪。虽然无声无息,他却仿佛听到心碎的声音。
慕靖渊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把她抱在怀中,可她神色木然,也不挣扎,任由他的动作,仿佛一个木偶般。
“婉婉,是我错了,你别——”慕靖渊劝说的话说不出口,他双目赤红,痛失爱子、心爱之人受到伤害他本就悲愤至极,却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回到王府后,他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吴侧妃和她的家族,却无法挽回一切。
“是因为有了你,才救了你娘一命。”
得知自己又有了身孕后,江婉的情绪似乎恢复了些,没有才丧子时的哀痛欲绝,可她沉默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往日爱笑的她,眉目间始终笼着淡淡的忧愁,慕靖渊迁怒妻妾,整整一年的几乎都陪在江婉身边。
好不容易有惊无险的到了她临产前一个月,江婉突然提出要求,她要把孩子带走,无论说成是哪个侍妾或是侧妃生的都好,让她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不能再重蹈覆辙。
王妃李氏最是识趣她比吴侧妃还要早知道江婉的存在,却始终都保持沉默。当一切再也瞒不住时,她安稳后院,再得知慕靖渊的烦恼后,她主动提出了解决办法。
那时刚好张氏也要临产——先前被处置的吴侧妃在当时本想把一切嫁祸给张氏,在张氏给慕靖渊送的补汤中放了不易觉察的□□物,让已经有一子一女却无宠的张氏爬了慕靖渊的床。
吴侧妃想让张氏激怒慕靖渊,却没想到事情败露,自己先被料理了。
让两个孩子交换。
“只有这样才称得上□□无缝,王爷再给张氏的孩子些补偿便是了,找户好人家给养着。”李氏温婉笑道:“也别告诉江姑娘,她那样善良,得知真相是不会同意的。”
慕靖渊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同意了。
张氏这一胎的怀相不好,为了保胎吃足了苦头。或许是天意,两人都在夜里发动,慕靖渊陪在江婉身边,见她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婴,只来得及亲了亲,便忍痛把孩子交了出去。
王妃李氏在王府盯着,张氏难产,婴孩才生下来便没了气息。
对李氏来说,这样一来,倒简单多了。
“珠儿,你娘是疼爱你的。”慕靖渊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阿娆,声音艰涩道:“她,没有抛下你寻死的想法。”
或许江婉那时已经知道自己身子不行了,才早早的将女儿托付。
为了怕人察觉出端倪,江婉整整三年没见过女儿,直到慕明珠平平安安的长到三岁,才敢把她抱到江婉面前。
江婉眼中沁出大颗的泪珠。
怀中的女儿白白嫩嫩甚是招人疼,女儿很好的继承了她的美貌。见女儿举着肉乎乎的小手,要拭去她眼角的泪时,江婉紧紧的把女儿抱在怀中,无声的大哭起来。
她舍不得,舍不得年幼的女儿。
可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都不记得了。”阿娆止不住的流泪,她哽咽道:“我竟记不得我的娘的样子,记不清当年的事——”
她只模模糊糊有些印象,父王最宠她,时常带着她单独出去玩,说是他们父女两个的小秘密。
“珠儿,是父王对不住你们。”慕靖渊想起心爱之人的早逝和幼子的夭折,亦是心痛得无以复加。他拿出帕子来,给女儿拭去眼角的泪痕。“都是父王的错……”
江婉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终于到了药石罔效的那一日。
她走得很平静,说她终于能去陪儿子,让他好好活着,照顾好女儿。
阿娆知道守着秘密的父王这些年的日子一定很难过,她知道也不能怨父王,父王和娘在错的时候相遇,就注定一切都错了——
所以自己是父王最小的孩子,这些年来,王府再没添新人,再没有孩子出生。父王也在用这种法子惩罚他自己……
可她仍然很伤心。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趴在父王怀中哭得昏天黑地,上气不接下气。
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终究是遗憾。
***
在慕靖渊离开京城前,把阿娆单独叫到了身边。
“珠儿,世子之位父王准备给慕柯明。”如今女儿已经贵为皇后,自己终于能放心离开。“当年他主动跟父王认错,告知父王真相,这一年多来父王不在云南,亦是规矩本分。”
“他对你有愧,将来也能襄助你们母子。”
他不在王府的日子,已经命心腹在考察各个儿子,发现最合适的人选仍是慕柯明。
“至于张氏——”慕靖渊神色变得复杂,过了片刻才缓缓道:“父王会让她出府修行。等到父王去后,就让她守陵罢——”
张侧妃曾想害死慕明珠是不争的事实,可当初他为了给珠儿身份,也曾伤害过她。慕靖渊甚至怀疑,那个孩子的死,里面有李氏的手笔在——可是李氏把一切都做得很好,让他无从查起。
“她不会再影响到慕柯明。”
阿娆闻言,心猛地沉了下来,忙抓住父王的手,面带惊慌道:“父王!”
“珠儿,别害怕,父王没有别的意思。”慕靖渊温和的看着阿娆,用安抚的语气道:“父王会好好活着,还要看着呦呦娶妻生子呢。”
见阿娆还是不信,他笑了笑,又道:“若是父王不好好保护你,怎么有颜面去见你娘呢?”
她对自己最后的要求,便是照顾好女儿。
他要做女儿最强大的后盾,只要有他在,就没人再能伤害他的女儿,他的掌上明珠。只有做好了这一切,才能去见她呢。
他不会让她再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说好的番外都写完啦。(可能还有再有一篇日常)
本章发红包,感谢小仙女们一路来的支持!
这篇文真的快要跟大家说再见惹,有点点不舍,不过咱们下篇文见~
给新文求个预收,还是甜宠风:《暴君他心有白月光》
身为长公主嫡女的楚妍一路顺风顺水,只待及笄后就嫁给太子宋时远。
没料到半路杀出九皇子宋时安,不仅威胁太子储位,还扬言要娶她。
传说中九皇子狠毒暴戾,且心有白月光。娶她不过是要羞辱太子,顺带报仇——听说她曾将他的心上人推入水中,险些丧命。
楚妍又气又怕,只得低声下气求他放过。
对此,宋时安表示:非她不娶。
***
宋时安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楚妍嫁给太子当了皇后,却死在冷宫,他征战在外,来不及救她。
醒来后宋时安发誓,要将那片白月光,呵护于自己掌中。
☆、第 187 章
嘉佑二年, 秋。
坤正宫。
才过了晌午, 主子们都还在歇晌, 宫殿中一片静悄悄的,在回廊中偶尔路过的宫人们亦是屏声敛息。
清辉阁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从床上溜下来, 见奶娘在一旁打盹儿,自己穿好了衣裳并靴子, 他灵敏的避开了宫人的视线,顺利的到了廊庑下。
殊不知他光顾着回头看,没留意前头来人,一下子撞了上去。
他还来不及伸出小手去揉一揉撞痛的额角,看到来人时, 顿时傻了眼。
“儿臣见过父皇。”他自知没法从父皇手中逃脱, 便乖乖的上前行礼。
周承庭居高临下的看着儿子, 挑了挑眉, 淡淡的应了一声。“不好好睡觉,偷跑出来做什么?”
呦呦紫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 脆生生的道:“回父皇的话, 儿臣睡不着,想去御花园里玩。”
见他说话坦诚,周承庭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皇上, 您来了?”阿娆听呦呦身边的宫人说,连日来他晌午都不肯好好睡总想偷溜出去。等到这日晌午阿娆便带着人出来,要亲自一看究竟。
没想到周承庭竟在她之前过来了。
“想偷溜出去, 被朕抓了现行。”周承庭把儿子拎到媳妇面前,解释道。
“母后,您别生气。”比起自己父皇来,呦呦更怕惹母后生气。他扬起小脸儿,讨好的道:“儿臣知错了。”
这孩子在自己面前怎么没有这样乖巧?
周承庭看着他越过自己,主动牵起阿娆的手,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让人忍不住心软。
阿娆果然没忍心责备他,不过她也要把这件事问清楚。一家三口回了寝殿。
“父皇、母后,儿臣保证以后不贪玩了。”呦呦主动道。
周承庭和阿娆对视一眼,却觉得事情愈发古怪。
呦呦坦然的认错,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是贪玩,这痛快的态度,倒更像是在隐瞒什么,不想让他们两人知道。
“知道就好。”周承庭没有再逼问他,嘱咐了以后要跟母后报备,便轻巧放过了此事。
“皇上,妾身总觉得呦呦有事瞒着咱们。”阿娆望着呦呦离开的背影,蹙着眉道:“他一向乖巧懂事,从不撒谎。”
周承庭安慰道:“别担心,我会查清楚的。”
阿娆点点头,眼底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她觉得奇怪的不止呦呦,还有周承庭。
呦呦身边服侍的人都是她精挑细选、亲自栽培的,周承庭这两日政务繁忙,晌午不会过来。偏偏自己才得到的消息,他竟也知道了。
她知道周承庭极为重视嫡长子,可他在呦呦身上倾注的心血,比她想得还要多……
“女儿有没有闹你?”周承庭扶着阿娆在软榻上坐下了,看着她高高隆起的小腹,神色温柔。
阿娆已经有了近七个月的身孕,他们的小公主很快就要来到这个世上——已经有好几个有经验的太医、嬷嬷说皇后这胎一定是个公主,周承庭终于能如愿以偿。
“她很乖。”阿娆笑着摇摇头,道:“看来是个文静的小姑娘。”
她知道周承庭这些日子很忙,可每日都会抽出时间陪她和孩子。
“皇上,您有事就先去忙罢。”她体贴道:“东宫院子里桂花开了,妾身让人摘了些来,晚膳做些甜汤给您送过去?”
周承庭摇摇头,微微笑道:“我回来陪你们用晚膳。”
***
等下午王莹带着儿子进宫时,两个孩子玩到了一处,王莹神神秘秘的让阿娆屏退了宫人,拉着她说话。
“皇后娘娘,妾身可是听说有好几家都想把女儿往宫中送。”王莹压低了声音道:“妾身有幸得您抬举,甚至还有人找到了妾身,说想要给您举荐人。”
“娘娘,您要早做打算。”
朝臣们本以为封后大典结束了,皇后又怀有身孕,宫中总该选妃了罢?
可谁都没料到皇上仍旧日日宿在坤正宫,夜夜只守着皇后。
大家寄希望于云南王离开——毕竟皇后娘娘是云南王义女,才封了皇后,总要表示重视。
直到云南王慕靖渊离京后月余,宫中竟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大家这才着急了。
“娘娘,皇上压力想来不小。”王莹早就不是囿于情爱的小姑娘,她早就懂得权衡利弊。“如果这一步迟早都会走,倒不如您先提出来,还能有个贤良的名声……”
周承珏早就恨极了王莹,又纳了侧妃、数个侍妾,可两年多了,竟是没人能生下一儿半女,甚至连喜讯都没传出来过。
反而是王莹的儿子,周景涵被立为世子。
阿娆知道她是好意相劝,替自己打算,并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并没说话。
王莹识趣的没有多言,又关心了阿娆的身子,送上了亲手做的一些小衣裳,说了好一会儿话,见阿娆面露倦色,便识趣的告退了。
比起王莹的话,阿娆更愿意封后那夜,周承庭对她的承诺。
原来这些日子他就是忙于这些么……阿娆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那些老臣、谏官可是难缠得紧,一篇篇大道理压下来,便是周承庭贵为天子,也只能忍耐一二。
这样想着,阿娆迟疑片刻,还是命人把福顺给叫过来,问个究竟。
不多时,福顺便急匆匆的赶过来。
在五年前,他还只是个最低等级的内侍,万想不到能有今日的造化,能服侍在天子左右。
对于他来说,要感激的人头一个便是如今的皇后娘娘。
“娘娘且放宽心。”听阿娆问起了御书房的事,福顺喜气洋洋道:“奴才还要恭喜娘娘、恭喜大皇子呢。”
恭喜她跟呦呦?
阿娆心中微动,想起周承庭对呦呦格外精心的栽培——只有一种可能。
“皇上要立大皇子为太子。”福顺坦言道:“有朝臣劝谏,全让皇上给驳了。”
“有人说大皇子尚且年幼,等到过几年再立太子也不迟。”
阿娆心知肚明,言外之意便是小时候好长大未必佳,呦呦确实年纪小了些。
“然而皇上直接道,‘朕襁褓之中便得封太子,如此说来,便也是先帝的不妥了。刘大人觉着,朕做这个皇上,妥当还是不妥当?’”
“皇上话音未落,朝臣们便跪了一地,不敢再有异议。”
“只怕这两日,册封太子的旨意就要下来了。”
直到福顺离开,阿娆心中亦是久久不能平静。
皇上立太子,是为了向天下人表明他的态度,他重长重嫡。想打着别的算盘的人,就要掂量掂量。
这次之后,只怕再想劝皇上选妃,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我发现呦呦的秘密了。”周承庭进来时,见到的便是靠在大迎枕上若有所思的阿娆。他故作神秘的道:“我悄悄告诉你,你可不要在呦呦面前说漏了。”
阿娆好奇的挑挑眉。
“他在悄悄给你准备礼物。”周承庭低声道:“先前有宫人给他编了个花篮,他觉得你会喜欢,就等着御花园暖房中的花开了,装满花篮送你。”
“他每日都去看,掰着手指头等花开。”
难怪呦呦躲躲闪闪、宁可被误会是贪玩,也不肯说出来。
阿娆心中一暖。
世上果真有否极泰来之事,她觉得幸福得不真实。
“母后、母后——”呦呦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充满了快活。
有爱人在身边,有懂事的儿子,将出生的女儿——
她一生的所求,都实现了。
***
嘉佑二年秋,皇长子封太子。
嘉佑二年冬,皇长女诞生。
后世记载,皇后独宠中宫数十载,三子二女俱是皇后所出,帝后二人恩爱不移,相伴终老,为后世所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