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娆忍着泪,用力点了点头。
太子妃——此时应该改口叫阿妙姐姐了,阿妙姐姐待自己极好,如果没有她,自己还有没有命活着都难说。
且不论慕兰馨和慕兰雅,就是比起慕兰月来,姜妙都更像是她的嫡亲姐姐。
“阿妙姐姐,你也要多保重。”阿娆哽咽道。
自幼长在京城锦绣闺阁的姜妙,骤然去到艰苦的边城,不知能不能适应。既然她做了决定,阿娆便也没有再劝,能跟相爱的人在一起,无论是哪里都会很幸福罢!
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到了此时也都说不出来,干巴巴的嘱托更像是客套的寒暄。两人对视一眼,不由都破涕为笑。
姜妙拉着阿娆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柔声道:“阿娆,有件事还想请你帮忙。”
阿娆忙应道:“姐姐请说。”
“清姿一直都没有再说亲,我先前瞧着她倒是对我哥哥有些好感。”姜妙迟疑了片刻,道:“哥哥这些日子来都忙着翻案的事,没有心思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我这次走得急,没有完全了解两人心意的情况下,又不好直接跟我娘说。”
婚嫁之事,要两人情投意合才好。阿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笑道:“姐姐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就好,这件事我会看着办的。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罢,事成之后我给你写信。”
有阿娆的保证,姜妙松了口气,再没有不放心的。
“姐姐和姐夫的婚礼,是要到那边才办么?”阿娆俏皮的眨了眨眼,颇有些遗憾道:“只可惜我不能帮姐姐送嫁了。”
姜妙俏脸微红,眼中难掩怅然之色。
两人在京中都是“已死”之人,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办婚礼。
“所以为了咱们都不留下遗憾,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是个很好的日子,宜嫁娶。”阿娆从进门起就一直拿在手中包袱,终于被打开。
姜妙微怔,当她看清里面的东西时,不由红了眼眶。
一套大红色的嫁衣首先映入她的眼帘,随着阿娆取出来展开,精致细腻的绣工、绣满金线、各色宝石点缀的凤尾,几乎晃花了她的眼睛。
先前的疑惑都解开了。
难怪太子和阿娆在快要黄昏时才过来,只是喝酒践行,却包下了带小院子的一间。
“在离宫前我就在做了,这些日子在王府中找人帮我一起赶工。”阿娆把嫁衣递给了姜妙,笑眯眯的道:“粗针大线的,姐姐请别嫌弃。”
得知秦铮还活着的消息后,阿娆便知道姜妙会很快离开宫中。思来想去,临别的礼物便成了一件嫁衣。
若是到了边城再办,没有亲人朋友,总归是显得有些空落,阿娆和太子商量后,便定在两人离京前一日。
“我帮你换上。”阿娆拉着姜妙起身,兴致勃勃道。
***
条件有限,各种婚礼上繁杂的仪式几乎全都省略了,重头戏在拜堂。
秦铮的喜服是姜妙让府中的绣娘帮忙赶工的,还算是合身。中堂已经被收拾好,贴着大红的喜字、燃着花烛,一派喜气洋洋。
太子和纪北南陪着秦铮,暂时都充当男方的傧相。
当蒙着龙凤呈祥红盖头的姜妙被阿娆扶着走出来时,秦铮只觉得眼眶酸涩得厉害。
这一切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大红色绸带被递到了姜妙手中,阿娆退后一步,站到了旁边。
司仪要唱和的那几句吉祥词,由纪北南承担了。两人拜了天地,虽是没有高堂在场,太子是君,两人便给太子行了礼。
最后一步夫妻对拜。
太子从主位上走下来,站到了阿娆身边,轻轻牵住了阿娆的手。
阿娆侧过头微微一笑,眸中闪动着泪光。她是替姜妙和秦铮高兴,两人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日,经历了生死才走到了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
“礼成——”纪北南拉长了调子,而后声音里充满快活的道:“恭喜恭喜!”
阿娆动作飞快的抹了一把眼角不自觉流出的泪滴,跟太子一起笑着道贺。
本该送入洞房后还有撒帐等许多仪式,完全都从简了,揭开盖头、喝过合卺酒后,秦铮和姜妙便出来待客,纪北南、周承庭和阿娆等着他们夫妇敬酒。
热热闹闹的喝过喜酒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太子和阿娆必须要走了。
临别之际,喜庆的气氛中也夹杂着一丝感伤。
男子间道一声“珍重”便足以,女子间则是更多的依依不舍。
阿娆拉着姜妙的手舍不得松开,一身大红色喜服的姜妙亦是再度红了眼圈,她抱住了阿娆,轻轻的拍了拍阿娆的背,用安抚的口吻道:“等到太子登基时,我们会回来的,很快咱们还会再见面。”
阿娆用力的点头,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落下泪来。
最后还是周承庭和秦铮分别牵走自己媳妇,阿娆泪眼汪汪的被带出了门,姜妙则是久久的凝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
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姜妙才觉察到自己手中被塞入的荷包。
她打开看时,含着泪笑着递给看秦铮。“云南王府的小郡主果然名不虚传,真是有钱。”
里面整整齐齐的叠着五万两的银票。
秦铮含笑看着她,动作轻柔的拭去姜妙腮边的泪。
他知道,明珠郡主是怕边关艰苦,委屈了阿妙。想到这儿,他眸中不由露出几分愧疚来。
姜妙看穿了他的心思,挽住了他的手臂,眼中满是幸福和满足,笑容如花般绽放。
“只要能相守,哪里都好。”
***
周承庭把阿娆送回云南王府时,已经过了宫中落钥的时辰。
如今朝中大局已定,倒不用担心谁会利用太子离宫一事做文章。
“阿娆,你进去罢。”周承庭扶着阿娆下马后,站在王府的角门外,让阿娆先走。
才走了没两步的阿娆回过身去,只见夜色中的太子颇有些孤单萧索,回到东宫中,在偌大的清泰殿中也不过是一个人。
想到这儿,阿娆不由心软了。
“殿下,您不来看看呦呦?”她迟疑片刻,问道。
周承庭等的就是阿娆的主动开口,故此他把缰绳很快递给了纪北南,从善如流的快步跟上了阿娆。
太子的行动如此迅速,让阿娆忽然有种错觉,或许太子就是在等自己这句话?
等两人进去时,呦呦已经睡下了。
连枝见太子跟回来一点儿都不意外,上前行礼后,低声回话道:“方才王爷来过,陪小郡王玩了一会儿,等小郡王睡下后就离开了。”
周承庭不忍叫醒儿子,默默看了一会儿儿子香甜的睡颜后,便跟着去了阿娆的屋子。
本来阿娆想派人去跟父王说一声,得到的回复却是王爷歇下了。
阿娆不免有些担心,周承庭却是心中一松,领了岳父这份情。如果岳父不同意他留下,直接叫他去书房赶走便是。
岳父不见他,便是默许他留下来。
“有种沉默叫默许。”周承庭在阿娆院中倒是很自在,他牵着阿娆到了里屋,服侍的人都识趣的退了下去。
父王会是这个意思么?
阿娆狐疑的看着太子,见太子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弯起唇角。
“阿妙姐姐就要离开京城了,真的舍不得她走。”阿娆在妆镜台前坐下,才想卸下钗环时,却被太子握住了手。
太子亲自帮阿娆把发鬓上的簪子取下来,柔声道:“今儿是他们的好日子,你该为她高兴才是。”
阿娆笑了笑,眼里透出几分释然。
“如此良辰美景,咱们也不该辜负才是。”周承庭帮阿娆放下如瀑的青丝,在她耳边用气声道:“岳父默许孤留下,未免不是想让咱们再给他添个小外孙女。”
阿娆俏脸通红,才想要嗔一声时,却发现自己身子一轻,太子竟把她抱了起来。
她把不敢出声怕被服侍的人撞见,捏着拳头轻轻锤了太子的两下。这点力道对太子自然造不成什么影响,更像是她撒娇一般。
太子把她抱到了床上,顺手放下了帐子。
满室春色无边。
***
天才蒙蒙亮时,轻轻在睡得正熟的阿娆额间落下一吻,周承庭便蹑手蹑脚的起身。
连枝已经把太子的衣裳准备好。
“殿下,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周承庭应了一声,让她留下服侍阿娆,自己则是熟门熟路的去了云南王书房。
慕靖渊已经端坐在书案前等着他。
饶是做好了准备的太子,见岳父这架势,也不由有几分紧张。只是他面上不露半分,淡然自若的上前行礼道:“见过王爷。”
当阿娆醒来时,发现身边已经空了。
看样子太子已经离开了许久。
“郡主,殿下已经回宫了,见您还睡着,便没让奴婢吵醒您。”连枝低声回话道。
阿娆点点头,才想起身时,却发现自己腰肢酸软,不由微红了脸。
昨夜她被太子抱去沐浴,太子又要了她两次,逼得她都哭着求饶了,太子才放过她。
想想两人已经月余没有在一处……
“呦呦呢,怎么没把他抱过来?”阿娆忙摇了摇头,似乎这样能把昨夜旖旎的情景丢出脑子一样,她问道:“还没醒?”
这些日子呦呦习惯跟她在一处,每日早上不见到她是要哭的。
“王爷把小郡王抱走了。”连枝回话道:“说是让您好好休息,今日不必过去了。殿下离开前,去给王爷请安了。”
原本还有几分疑惑的阿娆彻底红了脸。
定是太子在父王面前乱说了什么……
已经回到宫中的太子殿下忽然打了个喷嚏,他看了眼时辰钟,这个时候阿娆应该起身了,应该是在念叨他了罢。
跟岳父的见面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阿娆要回宫的日子不远了,自己终于不用再夜夜“独守空房”。
太子殿下心情很好的打开了折子,正准备处理公务时,却见孟清江匆匆走进来。
“殿下,是重华宫送来的。”
周承庭接过那张薄薄的信封,打开看清上面的两行小字后露出笑容来,若是阿娆知道一定也会很高兴。
宁妃终于选择做回自己。
从此后,宫中没有宁妃,这世间只有徐婉宁。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红包已送,注意查收~
感谢小仙女cathymrc的火箭炮、未来只靠自己つ的地雷~
☆、第 178 章
热气腾腾的小甜饼正在烹饪中~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 这张脸只会惹祸。跟着太子妃到了东宫后, 她还从没在太子跟露过面。
即便是将来要母仪天下的太子妃,也不希望有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罢?多少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主仆间为此生分了感情、甚至反目成仇。
太子妃对她有大恩。
十二岁时,她差点在东市被人牙子卖到青楼去,幸而遇上了路过的太子妃, 当时的安远侯嫡长女姜妙, 花了五百两银子把她买了回来;入了侯府没多久, 她又被太子妃的庶兄看上, 甚至要用强把她讨过去做妾。姜妙拼着跟极可能继承爵位的庶兄闹翻脸,也把她保了下来。
这两次恩情,她拼上性命也还不清。
余嬷嬷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回答, 见她眼角闪着水光、身子发抖的无助模样, 还是硬起了心肠道:“亏得娘娘曾两次救了你,你竟这样的自私!”
翠珠拼命的摇头。
“你不肯去服侍殿下,仿佛是顾及同娘娘的感情, 可实际上却是对娘娘的困境袖手旁观!”余嬷嬷道:“你可知如今娘娘的日子不好过?”
“娘娘至今未有子嗣,皇后娘娘一直想往殿下身边送人——”
东宫的情形,翠珠是知道的。
当今圣上和太子并非亲生父子,圣上是太子的叔父。只因先帝驾崩时太子尚在襁褓之中, 难担大任, 故此宗室商议后,由先帝的嫡亲妹妹静安长公主出面,推举当时的惠亲王登基, 仍旧立襁褓中的周承庭为太子。
这二十三年来,周承庭的太子之位坐得极为不易。
如今圣上有自己的子嗣,虽是面上对侄子疼爱有加甚是看重,可自己的几位皇子成长起来,难保就起了别的心思,哪里舍得轻易把皇位再还回去?
虽说支持太子的朝臣们占了大多数,可是育有皇子的宫妃们,揣摩着圣上的心意,已经蠢蠢欲动。
旁的宫妃也就罢了,现下皇后自己有嫡子,只比太子小了两岁。皇后一直想往太子身边放人,如今太子妃入宫三年身上都没有动静,太子也没有子嗣,更给了皇后借口。
“你口口声声说报答太子妃的恩情,如今见娘娘身处困境却坐视不理,这就是你的报恩么?”余嬷嬷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重重的砸在翠珠心上。
如果十二岁那年,没有被太子妃救下,或许她已经不堪侮辱自戕也未可知;如果十三岁那年,太子妃没有拼着跟庶兄闹翻也要保住她,她大概也走了绝路。
翠珠沉默了。
“余嬷嬷,翠珠姐姐,东西我拿来了!”碧玺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件事没成之前,余嬷嬷也不愿先传出去,故此便没有再逼翠珠,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知道太子妃的性子,绝不会强人所难。你好自为之。”说完就命人接过碧玺手中的东西,自己径直走了。
只剩下翠珠失魂落魄的站着。
“翠珠姐姐,你怎么了?”碧玺进来时,发现翠珠神色不对,忙上前关切问道:“哪里不舒服么?”
翠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天气热,方才在外头晒得有些头晕!我歇会儿就好了,你去外头看着,让他们小心些别弄丢、碰坏了东西。”
碧玺素来听翠珠的话,脆生生的应了下来。见她脸色苍白,扶着她去炕上,拿过大迎枕来替她垫在身后,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则是代她去外头照看。
听到雕花木门被合上的声音,翠珠缓缓睁开了眼。
她从南边被辗转卖到京中,虽然年纪尚小,可一张脸已经初现日后绝色的端倪,青楼的老鸨要花五百两银子买她。
当时她想着,如果被卖到那种肮脏地方,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幸而遇到了偷偷溜出府来玩的安远侯嫡女姜妙,她看到自己被人打骂、心生怜惜,花了五百两银子把自己买了下来。姜妙救下她后,见她一身的伤病,又把她带回府中,甚至还许诺,等她病愈后,就给自己自由。谁知庶长子姜知瑞看中了自己,巧言令色要她做妾不成,又要用强逼迫她。
姜妙当时便把庶兄大骂一顿,态度坚决的护着她。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大姑娘的哥哥、安远侯世子姜知越在战场上殉国。安远侯姜长义本就偏宠侧室,如今出息的男丁只剩下姜知瑞,侯夫人和嫡长女处境艰难。
姜知瑞趁火打劫,又提出要纳翠珠为妾。当时正值姜妙伤心之际,却是护着她一步不肯让。哪怕姜知瑞极有可能成为世子,撕破脸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正在两边僵持间,宫中传来有意让姜妙嫁入东宫的消息,才让姜长义主持了公道,没有放纵长子的行为。
“但凡我看中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她始终忘不掉姜知瑞那阴鸷的眼神和势在必得的笑容,他紧紧的攥住她的手腕,森然道:“我倒要看姜妙能不能护住你一辈子!”
再后来太子妃入宫,因不放心自己,她深知自己庶兄心胸狭窄又是个有本事的,便把自己也带入宫中。
太子妃当时还安慰她,等到过些年,姜知瑞娶妻生子渐渐淡忘掉此事,就让她出宫远远的离开,给她自由。
想到太子妃要面临着善妒、无子的责难,她的心就像被揪起来一样疼。太子妃最是个大方爽朗的姑娘,性子直心地善良,待她这样的好……或许余嬷嬷说得对,是她太自私了。
翠珠闭上了眼,两行清泪却顺着脸颊滑落。
***
“我要听到娘娘亲口说出,让我去、去”翠珠涨红了脸,难堪的道:“去服侍殿下。”
自从听到小宫女传话,翠珠请自己过去时,余嬷嬷知道她这是回转过来了。
夫人也正是看中翠珠不慕荣华、老实本分的性子才让她随着太子妃进宫,为了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帮上太子妃。如果真是个贪图富贵的,当初姜知瑞拿来无数金银珠宝都没让她动心,有那样一张绝色脸蛋儿,做个体面的姨娘自是比为奴为婢享受得多。
太子妃当初对翠珠有恩,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你还疑我诈你不成?你知道娘娘是怜惜你才没有亲自把你叫过去,说到底咱们娘娘还是心软的人。若是你不同意,她不会强求的。”余嬷嬷笑了一声,倒也没责怪她。“无妨,我会让你亲口听到娘娘说出来。”
翠珠有些难为情,神色却很坚持。
她知道余嬷嬷是太子妃最信任的人,她的话就是太子妃的话。仿佛一个深陷绝症的病人,非要听到大夫亲口说出药石罔效不可。
“你认识娘娘四余年,该是知道娘娘的性子。”余嬷嬷似是洞悉了她所想,道:“若是看到你痛苦的样子,娘娘必是心软的。”
翠珠赧然的低下头。
余嬷嬷戳破了她的心思,或许她正是存了让太子妃改变的想法,才非要见太子妃不可罢!
“我一会儿同娘娘说话,你就先藏在一边罢。”余嬷嬷选了个折中的法子,道:“只要听到太子妃的话音儿不就成了么?”
翠珠咬牙应了。
华灯初上时,余嬷嬷趁着天色晚走动的人少了,避着人将翠珠悄悄带到了太子妃寝殿的碧纱橱中。
“娘娘,夫人吩咐奴婢的事,已经办妥了。”余嬷嬷稍稍提高了声音,有意让翠珠听清楚。“人选是夫人定的,……珠本人也是愿意的。”
翠珠正凝神细听时,忽然一阵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许是太子妃褪下钗环的动静。
余嬷嬷应该说的就是她的名字罢,太子妃带入宫中的人,再没一个是带有“珠”字的。
听到这儿,翠珠的心已经缓缓沉了下去。
“到底同您有几年的情分,她自己又有一副好相貌。”只听余嬷嬷道:“您放心,有您照看着,她在这东宫的日子差不了。日后真的有了一儿半女,也是她的造化。”
太子妃似是叹了口气,道:“倒是委屈她了,原本娘已答应让她自行婚配的。”
“娘娘,您这么说外道了。侯府对她有恩,她也该回报一二!更可况服侍殿下是何等荣耀,还是您抬举她了呢!”余嬷嬷在一旁劝道:“您就是太过心善了。”
太子妃没有再说话,可翠珠知道,这就是默认了。
翠珠终于完全死了心。
摸了摸了脸上已经干了的泪痕,她用力挤出笑容来。
既是太子妃需要,哪怕是要她死也没有二话,更何况、更何况只是去服侍太子呢?
等到太子妃去更衣,余嬷嬷又悄悄的把翠珠给带了出来。
此时翠珠见了余嬷嬷,想尽量让自己欢喜些、神色坦然些,可余嬷嬷却觉得她的笑比哭更难看。
“嬷嬷放心,也请让娘娘放心。”翠珠眼角泛红,楚楚可怜里又有一种嫣然的风致。
余嬷嬷在心里暗叹,翠珠果然有红颜祸水的资格。
“我会派人指点你。”余嬷嬷道:“到时候你手头的事,我自会派人接管。”
翠珠点点头。
单独把私库分出一间偏远的小院,本就是太子妃想要照顾她的私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初五,迎财神的日子!祝小仙女们财源滚滚,新的一年一起暴富哇!
PS:晚上来发红包。
☆、第 179 章
呦呦玩累了, 被太子抱在怀中时伸出小手揉了揉眼睛, 打了个哈欠。
阿娆见状就想把他接过来,交给奶娘哄着他去睡觉。可偏生呦呦不肯离开, 像是生怕阿娆把他抱走一样, 小手抓住太子的衣领不肯松手, 还把小脑袋也埋在太子怀中。
“呦呦,听话。”阿娆摸了摸他的小脸儿, 柔声道:“爹爹还有事,一会儿就要走了。”
往日呦呦困了就会乖乖跟奶娘去睡觉, 可这会儿阿娆怎么哄都行。
“阿娆, 让他待着罢。”周承庭眼中没有一点儿不耐烦,温声道:“孤把他抱过去,看着他睡着再走。”
见呦呦还一个劲儿往太子怀里钻, 阿娆无奈只得应了。察觉到大人们的妥协,呦呦扭过肉乎乎的小身子,挥舞着小手朝着阿娆开心的笑了起来, 还咿咿呀呀的叫“娘”。
阿娆哪里受的了他的撒娇,心早就软了。
两人把呦呦送回了他自己的屋子,这回他乖乖从太子怀中下来,躺在小床上,乌黑的圆眼睛滴溜溜的转,他偏过头一会儿看看太子一会儿看看阿娆,忙的不亦乐乎。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被自己弄得头晕了, 扁扁嘴想要哭,还要抱。
“呦呦,乖乖闭上眼睛睡觉。”阿娆坐在他的床边,低声哼起了轻柔的小曲,轻轻拍着他。
周承庭站在另一边,目光温柔的看着母子二人。
约莫半盏茶的时候过去了,呦呦终于安稳的睡着了。
阿娆和周承庭看了他一会儿,奶娘和丫鬟们候在一旁守着,两人便轻手轻脚离开了。
“呦呦平日里也这么闹你?”周承庭和阿娆走在回廊上,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感慨道:“几日不见,他就又沉了些。”
阿娆摇摇头,笑道:“这是见您来了,才兴奋起来。”
平时太子不在,自是没人敢把呦呦举高、放在肩头“骑马”,如今有人陪着他“疯”,这才不肯放太子走。
“看来儿子是想我了。”周承庭叹道,神色间颇有几分落寞。
先前周承庭在言语中试探过几次,岳父都没有点头让阿娆回宫的意思,他也只得暂且忍耐。人家父女分别了八年,阿娆才回王府一个多月,为了讨好岳父,只能他勤快些往宫外跑。
阿娆只觉得心中钝钝的疼了一下。
她带着呦呦倒是陪着父王享受天伦之乐,太子妃也已经离宫,东宫里只有太子一个人,确实孤零零的。
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太子语气轻松的道:“那呦呦的娘有没有想我?”
阿娆面皮薄,连枝等人就在后面跟着,若是放在以往,阿娆是决计不肯点头的。而今日阿娆却一反常态,轻轻应了一声。
太子惊喜的看着她。
连枝等人识趣的停了下来,同两人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又慢慢挪步。
“殿下,您今日过来,是因为慕柯容被押送回王府的事罢?”阿娆慢慢的开口道:“方才我见到了他了。”
周承庭神色微窘。
路过确实只是借口,他是因为担心阿娆,才特意来云南王府。
“我恨他,这些年来从没释然过。”阿娆微微翘起唇角,眼底却是一片冰凉。“他要杀我两次,我刚刚才拿鞭子抽了他一通,还放了狠话,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话说出来,就轻松多了。
阿娆曾经在一瞬间有过犹豫,要不要对太子坦白。她先前留给太子的印象,大抵从来都是温柔善良、大度忍让,若是说了,或许太子会觉得她心狠手辣……
可既是决定留在宫中,决定跟太子在一起,她不想伪装自己。
“阿娆,你做的没错。”周承庭握住阿娆的手,语气中带了些安抚之意。“不让他死,一来是你的孝心,二来这世上没有那么容易的事,犯了错就想要一死了之?”
阿娆愕然的抬起眼。
太子不仅没有半分厌恶,竟然是支持她的。
***
云南王府,书房。
当慕柯容被扭送到慕靖渊面前,对上自己父王那双如冰一样冷的眼睛,他的心就不住往下沉。
自己欺骗父王先是弄出个假的慕明珠来,在发现慕明珠没死后,还想要杀了她——如今他又从慕明珠口中得知,原来自己当年想要杀了她的计划,慕明珠竟是知情的!
他曾经想过无数狡辩的话,可一切都是建立在慕明珠已死的基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