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茵在他身边跪蹲下来,颤抖着手,秉着最后的理智冷静检查了一下生命体征,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拨打120。
挂完电话,她小心地把他扶起,把他的上半身抱在怀里。
在桑茵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慌乱。
“裴辞?你听得到吗?医生很快就会来了,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救护车来得很快,医生护士用担架把裴辞送到了救护车上,桑茵跟着去了医院。
市立医院是离他们最近的医院,裴辞直接被送进了急救室。
桑茵全身湿漉地坐在急救室外,冷得发颤。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想起还在家里等的桑榆,本想打电话跟桑榆说,可又怕他担心,就发了微信。
【你大哥回家了,没事。我顺路去见朋友,你把店门关了去楼上吧,早点睡,不用等我。】桑榆秒回了很多条,不是问裴辞为什么突然回家就是埋怨桑茵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
看着桑榆骂自己没良心,桑茵无力反驳。
在等裴辞从急救室出来的时间里,她冷得不行,医院的墙壁和瓷砖地面又冰凉凉,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了。
说不上到底是因为淋了雨冷,还是因为担心急救室里面的裴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桑茵大脑停滞了许久,在见到医生出来的时候,才终于有所反应。
她连忙跑上去问:“医生,刚刚送来的那个病人没事吧?”
医生摘下口罩,简单地交代着:“手臂和腿有骨折,脑部有轻微脑震荡,伤得不轻。”
桑茵的心一下子被提起来。
脸都白了。
医生又说:“现在没什么事,家属先去缴费办住院手续,待会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好,好……”桑茵下意识地应着,忍不住往急救室里看。
可是她只看到护士来来往往忙碌的身影,看不到裴辞。
桑茵去办住院手续的时候,一直处于恍惚状态。
护士要裴辞的身份资料,桑茵除了知道裴辞的名字,别的都不大清楚。
虽然看过身份证,但是根本没记住身份证号码。
时间紧迫,她干脆用了桑榆的姓名和身份证号。
预缴完三天的住院费和医疗费后,没多久,裴辞也从急救室出来,转进了普通病房。
夜里的雨,下得更大。
双人间,另一个床位还没有人住进来。
空荡荡的病房,桑茵坐在床边,看着病床上的裴辞发愣。
裴辞的头上缠着纱布,脸上满是淤青,左手手臂和小腿也打着石膏,右手放在被子外面,正输着液。
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怎么会伤成这样。
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躺在了这。
受伤的时候,他一定很痛吧。
肯定会很痛。
桑茵突然有点庆幸,还好自己早点找到了他。
她无声地看着他,而后两目低垂,轻颤着眼睫,牵住他冰凉凉的手,将它放进了被子里。
放好后,桑茵轻轻抚平被子上的褶皱,轻叹着气。
☆、江早早x裴景曜(2)
桑茵在凌晨一点,接到了江早早的电话。
电话那头,刚失恋的江早早鬼哭狼嚎着,光听声音就能知道她已经是鼻涕眼泪一大把了。
她哭了好久, 然后来了一句:“朋友,哈啤酒吗?”
桑茵:???
半小时后,桑茵在一家酒吧里见到了江早早。
酒吧里电子音乐震耳欲聋, 像是要把耳膜震破。
桑茵捂了下耳朵, 走到江早早旁边,悠悠地说:“不是说哈啤酒?我以为你是要去烧烤摊上点一箱啤酒然后一醉解千愁。”
半小时前还哭得昏天暗地的江早早,此刻正化着大红唇, 举着透明玻璃杯坐在卡座里。
见桑茵来了,她就对着桑茵笑着说:“哈啤酒已经不符合我现在的高贵身份了。”
“噢?容我冒昧问一句, 您现在的高贵身份是?”
“单身贵族。”
“……”
行, 你赢了。
这家酒吧营业至清晨,这个点, 正是大家玩得正high的时候。
桑茵第二天要去医院实习,不能喝酒,只能在江早早旁边坐着,看着她一杯一杯地喝。
没多久, 江早早就喝的有点多了, 神志开始不清醒。她除了痛骂前男友之外, 还哭唧唧地把这世上所有男人都内涵了一遍。
“男人有个屁用啊,不就是比我们多了一条腿!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就知道劈腿,没一个好东西!”
桑茵默默地看着江早早哭,最后递上一张纸巾,冷静提醒道:“妆花了。”
江早早接过纸巾擦着眼泪,还不忘问桑茵:“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是个男人都花心,没一个专情的。”
“……”为了安抚江早早,桑茵只好附和地点头,“对,你说的都对。”
江早早又哭起来:“我以后再也不找比我大的了,一张嘴巴就知道骗人……”
桑茵又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随口问:“难不成你还想找小的?小鲜肉?小弟弟?”
江早早停顿一下,抽嗒着眼泪问:“不行吗?”
“行,当然行。小弟弟纯情专一,活。好嘴甜。”桑茵说话的时候,没注意自己旁边过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而且还好调。教。”
她说完,一道人影正好停在她身侧,遮挡住了大半的灯光。
本就晦暗不明的地方,突然又暗了一点。
桑茵下意识抬头看,突然有半刻失神。
晦暗灯光下,那人安静站着,年纪看上去有些小,眉目间充满少年气。鼻梁高挺,五官立体,下颌线条流畅。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卧蚕和上挑的眼尾搭配,又纯又撩。
这……简直就是秒杀一众少女心的初恋脸吧,长得好看还没有一点瑕疵。
桑茵看直了眼。
那人好像没发现她,他的目光在附近的人群中搜寻着,似乎只是刚好经过来找人的。
感觉被人注视后,他才略略垂下眼皮朝桑茵看过来。
本该是浮光掠影般的一个对视,却偏偏多停顿了几秒。
少年模样的他,在看到桑茵的脸时,瞳孔微颤。
短暂的诧异和意外过后,他的眼里开始浮现出一层不明的笑意。
而他眼眸里的似笑非笑,惹得桑茵心头一颤。
桑茵不禁开始乱想。
他不会是听到她刚刚说的话了吧?
她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小弟弟活。好嘴甜?好调。教?
……
桑茵想捂脸。
真是尴尬。
幸好这时,前方有人在叫这个少年,他朝那边看过去。
桑茵趁机收回自己的眼神,回头端正坐好,装没事发生。
很快,那少年就迈着两条笔直的大长腿走了。
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桑茵,暗黑的眼眸,情绪难辨。
他走后,桑茵才转头往他走的那个方向看过去,只是人头攒动,她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桑茵觉得奇怪,很莫名的,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尤其是那双眼睛。
好像是在哪见过一样。
但是一时之间,桑茵想不起来。
她回神,刚巧听见旁边的江早早干呕了两声。
桑茵怔愣了一下,试探地开口:“你……平时应该都有做措施的吧?”
???
江早早无语闭闭眼,捂着胸口说:“我就是喝多了想吐,你怎么能把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纯情少女想得那么龌龊!”
桑茵微微一笑:“噢,我也就是随便问问。”
酒吧的卫生间,来来往往人很多,江早早独霸一个隔间,关着门在里面吐。
桑茵在门口等,承受着来来往往的女客人打量的目光。
不过她们好像也早已见怪不怪了,毕竟来酒吧玩的,没几个是少喝酒的。
桑茵等了一会,没听到江早早呕吐的声音了,就敲了敲隔间的门:“早早?早早你没事吧?”
“没事……”
“你吐完了吗?”
“还没有……”
“那怎么没声了?”
“我先休息一下,攒点力气,待会继续。”
桑茵:“……”
江早早歇了一会,虚弱着声音对桑茵说:“好渴啊,我想喝水。”
安静几秒后。
桑茵:“江早早,你有我这样一个朋友,真是你的福气。”
江早早:“……”
卫生间外面有很长一条走廊,能听到酒吧里的音乐声,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桑茵出来帮江早早找水,她边走边寻找着服务员的影子,但这会儿,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
在经过一个楼梯口的时候,她的手臂突然一沉,直接被人拽着胳膊拉到了楼梯旁的安全通道里。
沉重的大门关上,安全通道里黑漆漆的,只有大门门缝里溢出一小点光亮。
桑茵下意识想叫,但嘴巴被那人牢牢捂住。
她挣扎着,可她到底是女孩子,力气抵不过他,一点都挣扎不得。
与此同时,极近的男性气息靠近她,浅淡的薄荷香,随后便是低低沉沉的细碎笑声。
“别紧张,我不对你做什么。”
桑茵蓦地睁大双眼,僵硬住身体。
听声音,年纪好像不大。
可是——
他是谁?
“我只是想跟你谈一谈。我可以放开你,但是不能跑。”
“……”
“同意的话,就点点头。”
桑茵犹豫了一会,权衡利弊之后,她点下了头。
那人在桑茵耳边轻笑了一声,随后松开她。
桑茵的身体微微发着颤,想跑,又怕惹怒这个奇怪的人。
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看他,可是一片黑暗,她几乎看不到他的脸。
这时,他开口说话。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裴辞。”
“……”
“姐姐,我告诉了你的名字,你应该也要说说你叫什么吧。不然以后,我又找不着你怎么办?”
桑茵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确认自己没听过“裴辞”这个名字后,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噢?”他刻意拖长尾音,“认错了吗?应该不会吧。”
裴辞的脸藏在黑暗里,没一会,一小簇火苗在他们之间亮了起来。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拿着一个金属制的打火机,燃烧的火焰在黑暗中轻微晃动,他则眼眸幽暗地盯着桑茵看。
“没有认错啊,就是姐姐你啊。”
桑茵怔愣住,大脑有短暂的几秒空白。
是他。
刚刚那个在她身边停留片刻的少年。
影影绰绰间,裴辞的双眸就像一个湍急的漩涡,望不到底,却在疯狂席卷桑茵的思绪。
现在离得近了,桑茵看得很清楚,他的年纪确实很小。
说话声音都是少年特有的清冽。
他说:“姐姐要不要再仔细看看我,才三年,你就不记得我了?”
桑茵持续发懵。
黑暗里,火光明明灭灭。
裴辞没等到回答,有点失了耐心。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挑起桑茵的下巴,笑得有点妖孽。
“没想到姐姐记性这么差啊,你怎么能不记得你男朋友呢。”
男朋友?
桑茵黑人问号脸。
她连初恋都没有,怎么会有男朋友。
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小孩。
“你应该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我也没有男朋友。”
桑茵的这个回答,裴辞好像很不满意。
他扯了扯唇角,收回挑着她下巴的手,仿若很失望,故作伤心地说:“看来姐姐是真把我忘了。怎么办,我好受伤,心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桑茵:?
“要不我提醒一下姐姐吧,几年前,姐姐可是对我说,让我快快长大,长大了当你的男朋友。现在我长大了,姐姐不会是想毁约吧?”
他说话时候,还一脸的委屈样。
桑茵眨眨眼,这小孩,有点骚啊。
可他说的是什么,有这回事吗?
“姐姐,你再好好想想。三年前,秋天。很巧,也是在酒吧,不过不是在这,在城南兰雾街。”
城南兰雾街,三年前,秋天……
桑茵看着裴辞的脸在火光之中忽明忽暗,听着他的提醒,脑海里突然闪现过一个场景,背脊瞬间僵住。
糟糕,还真有这事。
桑茵的表情开始失控。
不是吧,这个世界也太小了,这都能碰上。
这才三年,当时那个小男生,竟然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不止身高压制着他,连气场都压制着她。
而且——
他竟然还记得她的模样。
她都早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桑茵下意识地抿唇,半天憋出一句:“你记性好像还挺好的噢?”
裴辞笑笑:“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所以……你想怎么样?”
“你觉得呢?”
……
桑茵隐约觉得眼前这少年有点危险,她默默地往后退一步,跟他拉开距离。
但她退一步,他就跟着进一步,似乎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
“姐姐,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既然现在找到了你,你又已经想起来了,那是不是要履约了?”
说话间,裴辞变本加厉地靠近桑茵,鼻尖差点碰触到她的额头。
“姐姐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亏本买卖。”
他退开一点,开始玩弄着手中的打火机,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她,一脸的恶劣:“可以先验货,不满包退。”
她怀疑他在开车,而且她有证据。
此时,裴辞离桑茵很近,他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撩过她的脸颊,让她陷入一阵莫名的紧张局促。
太近了……
她只要稍一抬头,就能碰上他的嘴唇。
桑茵从来没有跟异性这么靠近过,现在她的心跳有点点乱。
不对,应该是完全乱套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裴辞好像看出她的紧张,又故意说:“姐姐刚刚在里面不是说了么,小弟弟活。好嘴甜好调。教,要不现在就试一下?”
“……你都听到了?”
裴辞不置可否地笑了声:“原来姐姐喜欢养成系啊。”
桑茵清清嗓子,悄悄别开脸,避开裴辞的眼神。
“我那是随口说的,没别的意思。”
☆、江早早x裴景曜(3)
十一长假,有亲戚结婚,他们要去外地参加婚礼,顺便度个假。
“小茵, 家里就交给你了,你要是和桑榆出去玩,超市关了也没事, ”桑淮把行李箱往门外推, 嘱咐着桑茵,“这几天学生都放假,也没多少生意。你们自己多注意一点, 别乱吃东西,晚上也别出去玩太晚。”
“爸, 你说的这些, 昨晚上就已经讲过了。”
“我这不是怕你一个女孩不安全嘛。”
“桑榆不是也在家,虽然我承认, 他比较弱鸡。”
杨素敏嗔桑茵一眼:“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弟弟,好歹他也是你弟。这几天少欺负他一点。”
“妈,你还知道弱鸡是什么意思啊,挺潮流嘛你。”
桑茵揽着杨素敏的肩膀笑, 杨素敏把她手拿开, 说:“我知道的可多了, 你以为你爸妈平时不上网吗。”
“哎呀,原来你们也上网冲浪呢。”
……
杨素敏和桑淮赶紧走人。
他们这女儿, 真不知道像谁,嘴皮子一溜一溜的。
爸妈走后,桑茵坐在收银台前看着电脑监控,今天学生差不多已经都放假了,附近还是有些冷清。
手机震动两声,又是江早早发来的消息。
【朋友,我要死了。】
桑茵:【需要我给你烧纸吗?】
江早早:【这回是真的,我真的要死了。你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吗?】桑茵:【我没千里眼。】
江早早:【现在我对面,坐着一个男人,我不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但是我爸妈竟然在和他谈论婚事。这年代竟然还有包办婚姻!】桑茵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江早早在干嘛。
她笑着回复:【不就是相亲嘛,你这么夸张做什么。】江早早:【连日子都定了!就是包办婚姻!】桑茵:【你难道不能拒绝?】
江早早:【他长的有点帅……】
……
桑茵:【好的。日子定了再通知我。再见。】桑茵也是服了江早早了。
江早早家财万贯财大气粗,不缺钱,就缺脑子。
还缺看男人的眼光。
而且平时她就爱夸张事实,所以桑茵根本没把她的话当真。
应该就只是一场普通的相亲吧。
桑茵没放下手机,顺便刷着微信朋友圈,没注意到有人从小超市门口进来。
叮咚的电子声响起,她才抬头看,一时间有点愣神。
眼前人一身黑色运动套装,整个人颀长高挑,棒球帽的帽檐虽然遮住了眉眼,可下颌线的线条精致流畅——
足够让人移不开眼。
一身湿漉的裴辞走到收银台前,抬手摘下棒球帽,整张脸露了出来。
他一脸玩味地冲桑茵笑:“姐姐,才几天不见,不认识我了啊?”
“还是……觉得我太帅,看傻了?”
桑茵回神,眨眨眼,问:“你怎么在这?”
“想见你呗。”
“……能正经点吗?”
“我说的是实话,很正经了。”
桑茵无话可说。
裴辞跟到自己家一样,走进来看了一眼小超市,然后从货架上拿了一颗棒棒糖,修长的手指拆开包装袋。他把糖放到嘴巴里后,发觉桑茵一直盯着自己看。
裴辞挑挑眉:“你也要?”
“……”桑茵站起来,在键盘上敲了几个数字键,说:“棒棒糖一块钱,请问微信还是现金?”
裴辞叼着棒棒糖走过来,凑近桑茵,可怜巴巴的:“姐姐,我没钱。”
“……”
“要不我肉。偿吧。”
???
!!!
桑茵瞪大眼睛,差点咬了舌头:“你——你给我注意点——”
裴辞笑起来:“姐姐你在想些什么,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在你这打工。”
打工?
桑茵的大脑还没完全冷静下来,就又被裴辞弄糊涂了。
“你在我这打什么工,我这不招人。”
“我不要工资,管饭就行。”
“我说了,我这不招人。”
裴辞把棒棒糖从嘴巴里拿出来,委屈又可怜地抿着嘴巴,眼睛都好像湿了。
他说:“姐姐,我吃的很少的。”
“我是个孤儿,家里只有我自己,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你可怜可怜我,就让我国庆假期在你这打工吧。我满十八了,不算是雇佣童工。”
桑茵有那么几秒的心软,可是又很快反应过来。
这家伙,嘴巴里没有一句真话。
什么孤儿什么吃了上顿没下顿,鬼信。
“你演,尽管演,继续你的表演。”桑茵不为所动地说。
裴辞停顿一下,随后靠近她,保持在安全距离内,黑曜石般的眼眸微微泛着光。
他很认真地说:“我没骗你,我说的是真的。”
桑茵不知着了什么魔,心有触动。
“你真是孤儿?”
“我十岁时父母就出意外走了。”
“那你平时住哪?”
裴辞眼眸闪了闪,然后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福利院。”
看桑茵好像要信了,为了让自己更有说服力,他干脆伸出三根手指头发誓:“我发誓,我今天说的都是真的,要是有一句假话,我就被天打五雷轰——”
“行了,”桑茵低着头深呼吸,然后抬头正视着裴辞:“你要是骗我就是狗。”
“嗯嗯嗯嗯嗯嗯。”
裴辞捣蒜似的点头。
桑茵又说:“我这真不需要人打工,不过这几天我爸妈出去了,你在这帮帮忙也行。”
“嗯嗯嗯嗯,我什么都会干。”
……
桑茵突然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她为什么就这么容易相信他了?
孤儿?福利院?
真是这样的出身,还去酒吧?
而且他一看就是富养的不缺钱的。
现在才想明白的桑茵反悔了。
☆、江早早x裴景曜(4)
十一假期前几天, 下了一场大雨。
秋雨带来的, 是陡然下降的温度。
桑茵有些厚衣服还放在学校,今天正好轮休,她就回了一趟学校。
她读的是针推专业, 现在大五,实习期。
因为分配实习的中医院离家很近,她就干脆回了家住, 大概有两个月没回宿舍了。
放假前夕的中医药大学, 比平时冷清不少。
前往宿舍楼的路上,路两旁的银杏树被昨夜大雨洗礼,落了不少叶子,泛黄落叶堆在路旁,雨停了雨水没干, 落叶和道路都湿漉漉的。
桑茵与几个推着行李箱放假回家的学生擦肩而过,要走到女生宿舍楼前时, 听到有人叫自己。
“桑茵——”
桑茵回头, 看到的是一个身形偏瘦的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蓝灰的格子衬衫。
她认识他, 易轲,比她大一届的同系师兄, 现在正留校读研。
他们平时并不熟,以前跟室友出去时, 室友安娜有时会叫上他。
易轲小跑至桑茵身前,气有点没喘匀。他平复一下呼吸,冲桑茵笑笑:“好久不见啊,桑茵师妹。”
桑茵礼貌地笑一下:“是啊,好久没见到师兄了 。”
易轲挠挠头,脸有点红。
“那个……你现在回宿舍?”
桑茵点头:“嗯。”
突然她想起什么,问:“师兄是来找安娜的吗?”
“不是不是,”易轲连忙摆手,极力撇清关系,“我不找安娜,我……找你。”
桑茵:?
易轲紧张地咽咽口水,好像连手都不知该往哪放。
他直视着桑茵,脸比刚才更红。
“我听说你今天回来,就特意过来等你。那个……就是……你不是马上要毕业了吗,这是最后一年,所以我就想……就是……”
桑茵半天没听懂易轲到底想说什么。
她不明白地蹙起眉头,问:“师兄,你想说什么?”
“我——我想请你吃顿饭,或者看个电影——”
易轲鼓起勇气说完,空气突然静谧下来。
桑茵好像明白易轲是什么意思了。
她没太大情绪波动地说:“师兄,你不是在和安娜谈恋爱吗,你应该请她吃饭请她看电影吧。”
易轲立马着急起来:“不是不是,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我一直喜欢的是你,从你大一开始——”
“我不知道怎么接近你,所以就找安娜帮忙,我和安娜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桑茵静静地听易轲说着,过了会,她说:“师兄对不起,不管你和安娜什么关系,我都只把你当做同系的一个师兄,并没有别的感觉。”
“桑茵——”
“我先回宿舍了,师兄再见。”
桑茵转头进了宿舍楼,留下易轲傻愣地站在原地。
而后他变了一张脸似的,眼眸冷下来,攥紧双手,手指骨节白的可怕。
进了宿舍楼的桑茵,被易轲这一通告白弄的莫名其妙。
她一直以为易轲和室友安娜是男女朋友,因为有时出去吃饭,安娜都会叫上易轲。
平时在宿舍里,安娜也会经常提到他。
所以,其实是她一直误会了?
搞不明白的桑榆走上五楼,拿钥匙开了宿舍门。
马上要放长假,宿舍里其他室友都走了,只有安娜还在。
在整理行李的安娜见桑茵回来了,开口就问:“你回来了啊,见到易轲师兄了吗?”
“嗯,”桑茵应一声,问:“是你告诉他我今天会回来的?”
“对啊,怎么了?”
“噢……没什么。”
桑茵走去自己柜子那,打开柜门找厚的衣服。
安娜在原地待了一会,跟上来悄悄问:“师兄是不是约你吃饭了?你答应了吗?”
桑茵停顿一下,看向安娜:“他不是你男朋友?”
安娜惊呼起来:“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他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
安娜的反应,让桑茵有点不大舒服。
因为她对易轲的嫌弃溢于言表。
安娜发觉自己有些夸张了,连忙收敛一下表情,笑呵呵地对桑茵说:“易轲师兄喜欢的一直是你,就是没勇气表白。他还挺好的,虽然模样算不上帅,可是成绩好啊,现在读研,以后肯定很有前途。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他。”
“我对他没什么兴趣。而且,”桑茵顿一下,“我一直以为你和他在谈恋爱。”
“没有没有,这个真的是你误会了。不过易轲师兄这样的你都看不上,你还想找什么样的啊,你看我们宿舍,大学都第五年了,就你还没有谈过恋爱。”
“我没谈恋爱很奇怪吗?”
“奇怪啊,追你的人也不少,你一个都没看上。你是不是眼光太高了?”
桑茵的脾气不算差,跟安娜平时就是普通室友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可是这会,安娜说的话,让桑茵怎么听都别扭。
她抿抿唇,笑了一下:“既然你说易轲师兄好,你怎么不跟他在一起?”
“我看不上——”安娜话锋一转,“我和他不合适。”
桑茵:“我和他也不合适。”
安娜:“我看你们挺合适的啊,桑茵,听我说,你真的不要要求太高——”
桑茵忍不了了。
她冲安娜微微一笑:“你知道小明的奶奶为什么能活一百岁吗?”
“因为她从来不多管闲事。”
安娜:“……”
桑茵快速地收拾了几件衣服离开,没再同安娜说话。
早上晴了的天,这时候又开始飘起细雨。
桑茵撑着伞往校门口走。
其实她心里是有气的。
安娜口口声声说易轲好,可话里话外对他又很嫌弃,明显就很看不上他。
她自己都看不上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推销给别人?
桑茵不明白了,难道她条件很差么?
是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她有问题?
不谈恋爱怎么了,没碰上喜欢的合适的,就没有谈,这不是很浅显的道理吗?
狗屁的眼光高。
桑茵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算了,就当她眼光高好了。
以后找个高大威猛帅到天崩地裂赛过吴彦祖比过刘德华的男朋友带回来,亮瞎他们的钛合金狗眼。
-
中医院。
秋雨飘飘扬扬,康复科诊室的窗户没有关,不少雨丝飘进来。
裴辞坐在张主任对面,身上套了件黑色的运动外套,额前刘海有些长,耷拉下来,遮住眉毛。
张主任边写边语重心长地说:“我会给你开医院证明,以后学校的体育课可以都不用上。你也不要私下去做运动,篮球,足球,都不行。平时也别提重物。”
裴辞不以为意地笑了:“我怎么跟个孕妇一样。”
“这都是为了你好。”张主任瞧一眼裴辞,格外认真:“你教练把你交给我,我就得对你负责。更何况,你难道不想再上赛场了?你的教练,一直对你抱有很大期望。”
裴辞也难得认真一回,他问:“我现在,只能靠休养和理疗,对吧?”
“你这是腰伤后遗症,无法痊愈的。平时没事,不舒服可以针灸理疗一下,跟常人无异。但是……”
“好的我明白,这些话,我听了太多遍,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一年前,裴辞比赛时出了意外,比赛途中从摩托上摔下来,受了很严重的腰伤。
他兜兜转转看了很多医生,国外也去过,但是给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他这已经算是职业病了。
想痊愈不可能,想再上赛场,必须得休养很多年。
而不知尽头的这些年里,他连摩托都不能碰。
十二岁那年他开始玩摩托,从此踏上职业赛场,没想到职业生涯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所以啊,人生真的没什么意思。
张主任写完病历,在电脑上帮裴辞开药,说:“还是给你开一点药吃,如果平时觉得不舒服,可以到医院来理疗。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多注意。”
“嗯,”裴辞应着,眼角扬起,问张主任:“这次还要针灸?”
“嗯,本来推拿和火罐也可以试一下,这几天下雨,还是等天气好一点再做。”
“还是上次那个医生姐姐吗?”
张主任反而疑惑了一下,随后想起来,说:“你说小桑啊,她今天轮休,不在医院。我给你安排专业的针灸师。上回你来,正好是午休时间,医生都下班休息了,我只好找小桑。”
“她不是你们这的医生?”
“她是新来的实习生,是A中医药大学大五的学生,明年毕业。”
裴辞眼里的笑意淡了淡,仿若有点失落。
张主任虽然平时为人比较严谨,但他跟裴辞也算是熟人,不免开玩笑道:“怎么,你想找小桑帮你针灸啊?”
裴辞不避讳地点头:“对啊,她长的多漂亮。”
“你这孩子……”
张主任没想太多,毕竟平时裴辞说话都不怎么着调。
“去缴费吧,拿了药再上来,去针灸室。”
裴辞把病历和就诊卡拿到手上,眼眸半阖,不知想了些什么。随后他对张主任说:“今天不针灸了。下次等那个姐姐在了,我再来。”
“你还指定她了?”张主任用开玩笑的口吻问。
没想到裴辞倒是很认真地点头,好看的眉眼舒展开。
“对啊。我就要她。”
“我只要她。”
桑茵:???
半小时后,桑茵在一家酒吧里见到了江早早。
酒吧里电子音乐震耳欲聋,像是要把耳膜震破。
桑茵捂了下耳朵,走到江早早旁边,悠悠地说:“不是说哈啤酒?我以为你是要去烧烤摊上点一箱啤酒然后一醉解千愁。”
半小时前还哭得昏天暗地的江早早,此刻正化着大红唇,举着透明玻璃杯坐在卡座里。
见桑茵来了,她就对着桑茵笑着说:“哈啤酒已经不符合我现在的高贵身份了。”
“噢?容我冒昧问一句,您现在的高贵身份是?”
“单身贵族。”
“……”
行,你赢了。
这家酒吧营业至清晨,这个点,正是大家玩得正high的时候。
桑茵第二天要去医院实习,不能喝酒,只能在江早早旁边坐着,看着她一杯一杯地喝。
没多久,江早早就喝的有点多了,神志开始不清醒。她除了痛骂前男友之外,还哭唧唧地把这世上所有男人都内涵了一遍。
“男人有个屁用啊,不就是比我们多了一条腿!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就知道劈腿,没一个好东西!”
桑茵默默地看着江早早哭,最后递上一张纸巾,冷静提醒道:“妆花了。”
江早早接过纸巾擦着眼泪,还不忘问桑茵:“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是个男人都花心,没一个专情的。”
“……”为了安抚江早早,桑茵只好附和地点头,“对,你说的都对。”
江早早又哭起来:“我以后再也不找比我大的了,一张嘴巴就知道骗人……”
桑茵又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随口问:“难不成你还想找小的?小鲜肉?小弟弟?”
江早早停顿一下,抽嗒着眼泪问:“不行吗?”
“行,当然行。小弟弟纯情专一,活。好嘴甜。”桑茵说话的时候,没注意自己旁边过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而且还好调。教。”
她说完,一道人影正好停在她身侧,遮挡住了大半的灯光。
本就晦暗不明的地方,突然又暗了一点。
桑茵下意识抬头看,突然有半刻失神。
晦暗灯光下,那人安静站着,年纪看上去有些小,眉目间充满少年气。鼻梁高挺,五官立体,下颌线条流畅。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卧蚕和上挑的眼尾搭配,又纯又撩。
这……简直就是秒杀一众少女心的初恋脸吧,长得好看还没有一点瑕疵。
桑茵看直了眼。
那人好像没发现她,他的目光在附近的人群中搜寻着,似乎只是刚好经过来找人的。
感觉被人注视后,他才略略垂下眼皮朝桑茵看过来。
本该是浮光掠影般的一个对视,却偏偏多停顿了几秒。
少年模样的他,在看到桑茵的脸时,瞳孔微颤。
短暂的诧异和意外过后,他的眼里开始浮现出一层不明的笑意。
而他眼眸里的似笑非笑,惹得桑茵心头一颤。
桑茵不禁开始乱想。
他不会是听到她刚刚说的话了吧?
她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小弟弟活。好嘴甜?好调。教?
……
桑茵想捂脸。
真是尴尬。
幸好这时,前方有人在叫这个少年,他朝那边看过去。
桑茵趁机收回自己的眼神,回头端正坐好,装没事发生。
很快,那少年就迈着两条笔直的大长腿走了。
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桑茵,暗黑的眼眸,情绪难辨。
他走后,桑茵才转头往他走的那个方向看过去,只是人头攒动,她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桑茵觉得奇怪,很莫名的,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尤其是那双眼睛。
好像是在哪见过一样。
但是一时之间,桑茵想不起来。
她回神,刚巧听见旁边的江早早干呕了两声。
桑茵怔愣了一下,试探地开口:“你……平时应该都有做措施的吧?”
???
江早早无语闭闭眼,捂着胸口说:“我就是喝多了想吐,你怎么能把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纯情少女想得那么龌龊!”
桑茵微微一笑:“噢,我也就是随便问问。”
酒吧的卫生间,来来往往人很多,江早早独霸一个隔间,关着门在里面吐。
桑茵在门口等,承受着来来往往的女客人打量的目光。
不过她们好像也早已见怪不怪了,毕竟来酒吧玩的,没几个是少喝酒的。
桑茵等了一会,没听到江早早呕吐的声音了,就敲了敲隔间的门:“早早?早早你没事吧?”
☆、桑榆x林汀汀(1)
加微信吗?
好啊……
不行不行,还是撇清关系比较好。
裴辞给桑茵的感觉, 就是一个捉摸不透的随时都可能引来大麻烦的大炸弹。
而且——
接触多了, 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桑茵对自己一点都不自信,万一美色当前把持不住就完了。
毕竟她是真的很吃裴辞的颜。
短短几秒,桑茵脑子就翻江倒海了一番。
再回神, 发觉裴辞还在盯着自己看, 眼里的笑意有点令她恍惚。
她捋了一下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 清冷地对裴辞说:“不用,没兴趣。”
“噢……”裴辞一脸失望, 随后又笑:“姐姐别后悔噢。”
桑茵瞪了一下他, 示意旁边还有个桑榆在。
桑榆还未成年,桑茵不想让他知道她和裴辞之间的事。
不然她姐姐的伟岸形象就会瞬间崩塌。
甚至还可能会带坏小孩。
裴辞笑着站直身体, 拿出手机,跟身旁眼巴巴等着加微信的桑榆交换了微信。
加完微信, 三个人也就此分别。
裴辞独自走向马路另一边, 身影逐渐沉浸至夜色之中。
桑茵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 推着桑榆进去。她要上车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下裴辞离开的方向。
夜色浓郁,他的背影,看上去有那么一些单薄。
桑茵不懂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在意一个小孩。
他才十八。
而她,比他整整大了四岁。
坐回出租车里, 桑茵对司机报了个地址,司机便发动车子离去。
桑茵看了一眼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 再看向旁边坐着的桑榆。
看到桑榆捧着个手机一脸痴笑时,桑茵探头瞧了一眼,不明地拧起眉头。
“桑榆,你对着一个聊天界面傻笑什么?”
闻言,桑榆立马收笑,摁了电源键,手机屏幕顿时暗了下来。
“不关你的事。”
桑茵不爽起来。
“你搞什么,刚刚对别人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殷勤的跟黄鼠狼一样,现在对你亲姐就这副臭脸?早知道就不来接你了,让你在警局待一晚上。”
桑榆小声嘟囔:“我又没让你来接。”
桑茵:“那你干嘛给我打电话?怎么不给爸妈打?”
“……”桑榆无法辩解,努了努嘴巴,而后妥协地说:“我哪有对你摆臭脸,我对那个大哥殷勤是因为,他真的帮了我,我很感谢他。”
“我急匆匆跑来接你,也没见你感谢我。”
“大哥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很酷。”
……
“姐,你不觉得他很酷很帅吗?”
桑茵呵呵两声。
不止很酷很帅,还很骚呢。
“今天五个人打他一个,他一点都不怕,真的好厉害。”
桑茵仿佛从桑榆眼里看到了对英雄的崇拜,满脸的匪夷所思。
十六岁的男孩,都这么中二?
打个架就帅翻了酷毙了?
现在桑茵才发觉,她对她这个弟弟,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竟然是个中二少年,还偷偷搞个人崇拜。
桑茵想了想,随后朝桑榆伸手:“手机。”
-
宁静悠远的别墅区,入夜之后,静谧得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裴辞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已经看到半开的窗户,还有从窗户里幽幽散发出的昏黄的亮光。
再走几步,他没任何意外地看到门口停着的私家车。
裴辞脚步顿了顿,随后绕过私家车,走向门口。
裴辞开门进来,看了一眼客厅里坐着的男人,淡淡喊了一声:“小叔。”
沙发上的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矜贵高奢,慢慢转过来看裴辞的脸,与裴辞大概有七八分像。
裴景曜放下手上正翻着的杂志,问裴辞:“去哪了?”
“学校。”裴辞随口回答,朝厨房冰箱走去。
裴景曜的眼神黯了黯,说:“学校说你今天请假了。”
裴辞无所谓地应一声:“噢。我是请假了。”
家里并没开太多的灯,裴辞去冰箱里拿可乐,冰箱门关上,整个人也就落入了黑暗之中。
“小叔,”裴辞拉开可乐拉环,在喝之前,笑了声:“你有话就说吧,你也知道我这人最不喜欢拐弯抹角。”
裴景曜的眼尾略向下弯,比起裴辞的张扬,多了点谦雅温和。
他沉声道:“你爷爷很想见你一面,你有空去一趟。”
“不去。”
裴辞声音低了几分,虽然还是有笑意,可是冰冰冷冷的。
“小叔,我早说过了,我不想见他。”
裴景曜无奈:“早就知道劝不动你。”
“那你还来?”裴辞又笑起来,拿着瓶可乐从厨房的黑暗中走向裴景曜这边,“你怎么这么喜欢做无用功。”
裴景曜看了一眼走近的裴辞,脸上表情骤然绷紧。
“脸和衣服怎么回事,又打架了?”
“嗯。”裴辞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在沙发上坐下,姿势慵懒。
裴景曜:“你现在这身体还去打架?”
“小叔,我又不是什么绝症病人,别这么夸张好不好。”
“你一定要坐轮椅了才知道严重性?”
“那就坐呗,反正你有的是钱,养得起我。”
裴辞这吊儿郎当的样,裴景曜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无奈之下,裴景曜严肃命令他:“反正现在,你不能再玩赛车。这一年好好在学校待着,医院那边按时复诊。如果去医院麻烦,我给你找私人医生。”
裴辞不出声,沉默喝着可乐。
☆、桑榆x林汀汀(2)
“我这不是怕你一个女孩不安全嘛。”
“桑榆不是也在家,虽然我承认,他比较弱鸡。”
杨素敏嗔桑茵一眼:“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弟弟, 好歹他也是你弟。这几天少欺负他一点。”
“妈,你还知道弱鸡是什么意思啊, 挺潮流嘛你。”
桑茵揽着杨素敏的肩膀笑,杨素敏把她手拿开,说:“我知道的可多了, 你以为你爸妈平时不上网吗。”
“哎呀,原来你们也上网冲浪呢。”
……
杨素敏和桑淮赶紧走人。
他们这女儿,真不知道像谁, 嘴皮子一溜一溜的。
爸妈走后,桑茵坐在收银台前看着电脑监控,今天学生差不多已经都放假了, 附近还是有些冷清。
手机震动两声,又是江早早发来的消息。
【朋友,我要死了。】
桑茵:【需要我给你烧纸吗?】
江早早:【这回是真的, 我真的要死了。你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吗?】桑茵:【我没千里眼。】
江早早:【现在我对面, 坐着一个男人, 我不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但是我爸妈竟然在和他谈论婚事。这年代竟然还有包办婚姻!】桑茵愣了一下, 很快就明白过来江早早在干嘛。
她笑着回复:【不就是相亲嘛, 你这么夸张做什么。】江早早:【连日子都定了!就是包办婚姻!】桑茵:【你难道不能拒绝?】
江早早:【他长的有点帅……】
……
桑茵:【好的。日子定了再通知我。再见。】桑茵也是服了江早早了。
江早早家财万贯财大气粗, 不缺钱,就缺脑子。
还缺看男人的眼光。
而且平时她就爱夸张事实, 所以桑茵根本没把她的话当真。
应该就只是一场普通的相亲吧。
桑茵没放下手机,顺便刷着微信朋友圈, 没注意到有人从小超市门口进来。
叮咚的电子声响起,她才抬头看,一时间有点愣神。
眼前人一身黑色运动套装,整个人颀长高挑,棒球帽的帽檐虽然遮住了眉眼,可下颌线的线条精致流畅——
足够让人移不开眼。
一身湿漉的裴辞走到收银台前,抬手摘下棒球帽,整张脸露了出来。
他一脸玩味地冲桑茵笑:“姐姐,才几天不见,不认识我了啊?”
“还是……觉得我太帅,看傻了?”
桑茵回神,眨眨眼,问:“你怎么在这?”
“想见你呗。”
“……能正经点吗?”
“我说的是实话,很正经了。”
桑茵无话可说。
裴辞跟到自己家一样,走进来看了一眼小超市,然后从货架上拿了一颗棒棒糖,修长的手指拆开包装袋。他把糖放到嘴巴里后,发觉桑茵一直盯着自己看。
裴辞挑挑眉:“你也要?”
“……”桑茵站起来,在键盘上敲了几个数字键,说:“棒棒糖一块钱,请问微信还是现金?”
裴辞叼着棒棒糖走过来,凑近桑茵,可怜巴巴的:“姐姐,我没钱。”
“……”
“要不我肉。偿吧。”
???
!!!
桑茵瞪大眼睛,差点咬了舌头:“你——你给我注意点——”
裴辞笑起来:“姐姐你在想些什么,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在你这打工。”
打工?
桑茵的大脑还没完全冷静下来,就又被裴辞弄糊涂了。
“你在我这打什么工,我这不招人。”
“我不要工资,管饭就行。”
“我说了,我这不招人。”
裴辞把棒棒糖从嘴巴里拿出来,委屈又可怜地抿着嘴巴,眼睛都好像湿了。
他说:“姐姐,我吃的很少的。”
“我是个孤儿,家里只有我自己,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你可怜可怜我,就让我国庆假期在你这打工吧。我满十八了,不算是雇佣童工。”
桑茵有那么几秒的心软,可是又很快反应过来。
这家伙,嘴巴里没有一句真话。
什么孤儿什么吃了上顿没下顿,鬼信。
“你演,尽管演,继续你的表演。”桑茵不为所动地说。
裴辞停顿一下,随后靠近她,保持在安全距离内,黑曜石般的眼眸微微泛着光。
他很认真地说:“我没骗你,我说的是真的。”
桑茵不知着了什么魔,心有触动。
“你真是孤儿?”
“我十岁时父母就出意外走了。”
“那你平时住哪?”
裴辞眼眸闪了闪,然后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福利院。”
看桑茵好像要信了,为了让自己更有说服力,他干脆伸出三根手指头发誓:“我发誓,我今天说的都是真的,要是有一句假话,我就被天打五雷轰——”
“行了,”桑茵低着头深呼吸,然后抬头正视着裴辞:“你要是骗我就是狗。”
“嗯嗯嗯嗯嗯嗯。”
裴辞捣蒜似的点头。
桑茵又说:“我这真不需要人打工,不过这几天我爸妈出去了,你在这帮帮忙也行。”
“嗯嗯嗯嗯,我什么都会干。”
……
桑茵突然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她为什么就这么容易相信他了?
孤儿?福利院?
真是这样的出身,还去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