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裴辞听不到,他骑着摩托冲了出去,留下的,只有一阵轰隆的轰鸣声。
一个多小时后,裴辞带着一身的汗,去更衣室换衣服。
他冲了个澡,换了件舒适的卫衣后,才走向休息室。
在等裴辞的这段时间里,连津一直在休息室陪简嘉聊天,见着了裴辞,连津也恋恋不舍地从椅子上起来,对简嘉说:“晚上咱们说好了啊,你一定要来。”
“好的,我会的。”简嘉依旧是礼貌的微笑。
得到这个肯定答案,连津就跟少男怀春一样,又兴奋又激动。
裴辞见他笑得这个样子,眉头间露出疑惑。
连津走后,简嘉站起来,向裴辞打招呼:“裴先生。”
“不用喊我先生,叫我名字就好。”裴辞不喜欢“裴先生”这个称呼,而且这三个字用在他身上,也实在有些奇怪。
简嘉应着:“好的。”
两人面对面坐下。
简嘉说:“裴总跟我说过你的情况,我也看了你的就诊记录还有各种检查报告,从今天开始,你的身体就由我负责。你今天情况还好吗?需要现在做一下腰部舒缓吗?”
裴辞听完,淡淡地说:“不用。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简嘉稍愣片刻,为难地说:“但是我们的治疗,难免都会有身体接触的。”
“我知道,”裴辞眉眼之间没有一点动容,一脸的平淡,“所以,我会让我小叔换人。”
简嘉眼里眉间满是诧异,她询问:“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还是……你觉得我太年轻,不相信我?”
“不是,你没有哪里做的不好,我也没觉得你太年轻。”
裴辞依然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希望你别误会,我并不是性别歧视,我只是单纯的,不想有女的在身边。所以,不好意思,今天让你白来一趟。”
简嘉静静地注视着裴辞,对于自己的这份工作,她还是想尽力争取一下。
“我是专业的医生,而且医学上,并不会对病人有男女之分,我觉得你可以不用介意这一点——”
“不好意思,我介意。”
裴辞是不可商量的语气,随后他加一句:“我觉得,我女朋友应该也会介意。”
-
晚上,夜灯初上。
江早早把桑茵从医院拖出来,硬是给拖到了全市最大最豪华的一家KTV。
桑茵中午是无奈答应江早早的,因为她实在是太吵了。本来想晚上再找借口推脱,没想到江早早完全不给她推脱的机会。
“我爸还在住院,我真没心情唱歌。”
都到了前台了,桑茵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叔叔精神那么好,一点事情都没有,你不用担心。”
“……”
桑茵又找一个借口:“啊,我肚子有点疼,大姨妈来了,我想回家早点躺着。”
江早早:“你骗人,你生理周期我都记着呢,大姨妈明明还有半个月才会来。”
桑茵:“……这你都记得住?高考都没见你记性这么好啊。”
“你的事情我全都记得啊,哎呀,反正都已经到这了,我房间都预定好了,你就当陪陪我嘛。”
江早早撒娇地说着,顺便拽紧桑茵的胳膊,生怕她跑掉。
接着她对前台的小姐姐说:“你好,我下午预定了一个超级豪华大包间。”
“好的,请问您的手机尾号是多少?”
江早早报着自己的手机尾号,前台小姐姐在电脑上查。
这时,她们身后乌压压过来一大群人,男的女的都有,男的个个穿着潮牌,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的都化着精致的妆,每个都娇俏漂亮。
桑茵只小小地看了一眼他们,正打算收回眼神的时候,看到了跟在末尾的熟悉人影。
懒懒散散的步伐,面上没多少表情。
浮光掠影的一个对视后,裴辞停下了脚步。
他们都没想到会在这见到。
桑茵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握紧。
心脏如同被冰雪覆盖,冰冷冷的。
昨晚他发了一顿脾气,一天没联系。
现在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地跟朋友出来玩——
所以她就真的这么不值得在意吗?
有了这样的想法,桑茵的心底缓缓浮上一层失落,淹沒这个心间。
裴辞凝眸,和桑茵对视着。
晚上因为是队友生日,所以他才会来。但他只是想来走个过场,没想留多久。
他一直在犹豫怎么跟桑茵道歉,一直犹豫怎么去找她,现在见到了,他就什么都不想想了。
正当裴辞想往桑茵这走来时,简嘉从后面过来,把他忘在车上的外套递过来。
她冲着他浅笑着,眉眼弯弯:“你的外套。”
裴辞身旁一个不明情况的队友还不知简嘉是谁,开玩笑说了句:“哎哟,阿辞今天也带妹子来了,开窍了啊这是。”
声音不算大,但是桑茵听得清清楚楚。
每一个字,都很清楚。
江早早正好从前台那知道房间号,回头对桑茵说:“V188,我们走吧。”
“不了,我想回家。”桑茵垂眸,简单说了一声,随后独自往边上走。
江早早觉得有点奇怪,想拉住桑茵,转头却意外看到了追上去的裴辞,还有留在原地的简嘉。
???
刚刚那个是裴辞??
那怎么还有个女的??
搞什么,不会是捉.奸现场吧???
连津这时候才从电梯里出来,刚刚人太多,一部电梯装不下,他就坐了下一部。
没想到一过来,就碰到了擦肩而过的裴辞。
“阿辞——你去哪呢——”
没人回答连津。
连津只好走去问简嘉,简嘉也不清楚地摇摇头。
他们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
桑茵闷头跑出KTV,外面马路灯火辉煌,车水马龙,风却很冷。
她瑟缩着抱住双臂,抬脚就要横跨马路,就在这时,手臂忽然被用力抓住。
“姐姐,危险。”
裴辞提醒着,他一路追出来,额前的发已经被风吹得凌乱。
他把桑茵拉回来,桑茵被迫面对着他,却完全不想直视他的眼睛。
桑茵把头撇向一边,冷着嗓音说:“不用你管,放开我。”
“姐姐——”
“说了不用你管——”
桑茵倔起来,但裴辞只会比她更倔。
不由分说的,他直接拦腰抱住她,另只手从她膝盖窝穿过,直接一个横抱将她抱起。
猝不及防的双腿悬空,桑茵下意识抓紧裴辞的衣袖。
“你干嘛——放我下来——裴辞——”
裴辞冷峻着一张脸,目视前方,完全没理桑茵的挣扎。他把她抱离马路边,一直走到旁边人流量少一些的偏僻角落。
裴辞把桑茵放下,桑茵往后退一步,背靠上冰冷的墙壁。
这是个转角,冷风毫不留情地穿过,留下树叶哗哗的声响。
桑茵依然不愿面对裴辞,他们面对面站着,但她的头往旁边侧着,就是不肯看他。
裴辞背着光,五官融在夜色中,看不大真切。他敛着下颚,眼里情绪暗涌,尝试地喊了一声:“姐姐。”
“该回去了,你的朋友还在等你。”
桑茵跟裴辞保持着距离,不看他,全身上下也都写着抗拒。
尤其是说话声音,特别的陌生。
裴辞以为她是在生气,就问:“你在生我的气吗?”
听到这个问题,桑茵才看向裴辞,早前的气和委屈,此刻已经成了点点凝聚在心头的心凉。
“你觉得,我应该在气什么?”
“对不起,昨晚我不该那样对你,我知道我太冲动,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听到裴辞的道歉,桑茵心里却是更难过。
“裴辞,你告诉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她看着裴辞问:“我能理解你因为你爷爷的事控制不住脾气,可是,你为什么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觉得我这一天,心里好过吗?你知道我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吗?”
“你昨晚走后,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我等了你那么久,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可是你呢?你却能跟你的朋友们出来玩,是不是今晚我们没有这么刚巧碰到,你就不打算找我?”
裴辞绷着唇,沉默。
桑茵被风吹得,眼睛有点酸。
她继续说:“最让我难过最让我伤心的,不是你对我发脾气,而是你一点都不理解我,一点都没站我的角度想。”
“你跟你的朋友去玩吧,我还有好多事要做。我不打扰你,你也别打扰我。”
桑茵说完,憋着发酸的鼻子转身。
可是裴辞却伸手撑在了墙壁上,他将桑茵拦住,眼眸深得不见底。
“什么叫做,我不打扰你,你也不打扰我?”
桑茵维持冷静,答:“字面意思。”
又是一阵沉默,而后,裴辞低着嗓音开口:“晚上是我队友过生日,我只是来走个过场,没有想来玩。”
“刚刚那个女的,是小叔找来的医师,另一个队友叫她来的,和我无关。”
“我一天没找你,是因为我没想好怎么跟你开口,我一直都在想你,真的,我没有不在意你。”
裴辞一一解释着,桑茵能计较的点,他都想到了。
撑在墙壁上的手往下移,接着搂住桑茵的腰,他整个人靠到她身上。
头埋在她的脖颈之间,手臂圈紧,似乎很怕她会离自己而去。
“姐姐,除了小叔之外,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这次是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桑茵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坏。
没缘由的,她的眼泪瞬间就蓄满眼眶。
她憋着眼泪说:“裴辞,昨天,你爷爷问我和你在一起图什么,问我为什么跟你在一起,问我是不是真的不介意我和你之间的差距。我回答的时候,几乎没有一刻的犹豫。他说他会支持我们在一起,但是前提是我劝你去见他。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拿我们的感情去做什么交易。”
裴辞僵住。
“所以你知道,昨晚你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有多委屈吗?”
裴辞在桑茵肩上点着头,声音哑着:“对不起……”
“我爸昨晚摔伤了,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刚从医院回来。我的一天都很疲惫,我今天也很疲惫,我……”
桑茵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说什么,语无伦次,带着鼻音。
她就是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没有缘由,就是想把这两天心里的事全说出来。
压力都在她身上,她真的好累。
察觉到桑茵在哭,裴辞缓缓直起身子,看到她满脸的泪水后,他捧住她湿润的脸,低头去吻她脸颊上的眼泪。
嘴唇发着颤,似乎是怕她推开自己。
桑茵闭闭眼睛,没有抗拒,可偏偏,说了一句比这夜风更冷的话。
“我好累,你让我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偷偷亲你(9)
42
几近凌晨。
别墅里没亮灯, 江早早拎着高跟鞋, 偷偷摸摸进门来,在玄关处悄悄放下。
本以为裴景曜不在家,却没料到客厅里忽然有人出声。
“还知道回来?”
听着好像有那么点不耐。
江早早缩一缩脖子, 慢吞吞站好, 伸手摁了玄关处的开关。
四周一下亮堂起来。
江早早瞧一眼出声的地方, 裴景曜正坐在那, 衬衫领口微敞, 茶几上摆着一瓶开了封的红酒, 还有一个空了的红酒杯。
客厅那没开灯,玄关这处的光,到了那边, 也只显微弱。
几乎看不清裴景曜脸上的表情。
江早早觉得自己虽然自己回来晚了, 但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就大着胆子往裴景曜那走。
“我还以为你不在家,你为什么不开灯?喝酒了?”
裴景曜没答。
江早早嘟囔着:“还一个人偷偷喝……”
晚上因为桑茵提前走了,江早早什么都没玩成。
她从KTV出来时,正好碰上桑茵要走,她就替裴辞送桑茵回了家。
一直待到现在才回来。
这瓶红酒散发着幽幽的酒香,勾的江早早忍不住舔嘴唇。
裴景曜略微抬眸, 瞧见了,毫无波澜地问:“想喝?”
“想。”江早早还是很诚实的。
裴景曜:“自己去拿杯子。”
江早早立刻屁颠屁颠地去拿酒杯,然后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把红酒拿起来, 一下就倒了大半杯。
她闻一闻,陶醉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嗯……真香。”
裴景曜只默默看着她,不出声。
江早早抿了抿红酒,一口不够,连喝了好几口。
满足了之后,她就开始话多:“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坏事吗?你差点拆散了一对浓情蜜意蜜里调油的小两口!”
裴景曜:“?”
江早早:“你给裴辞找什么医生不好,偏偏找个女的,害得我们小茵差点误会。”
原来是指这个。
裴景曜说:“裴辞跟我提过了,我会给他换一个男性医生,跟他去G市。”
“这还差不多……咦,不对,裴辞要去G市???”
“你需要这么夸张?”
“他为什么要去啊,不是还有几天就过年了?”
裴景曜也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上红酒,薄唇轻启:“他从来不过年。他的世界里,没有这种节日。”
江早早:“……”
似乎是有很多烦心事,裴景曜眉眼之间有些倦意。
他抿着酒,对江早早说:“这几天不要到处乱跑。”
“为什么?”
“我爸,差不多了。”
江早早定住,眼睛睁得大大的。
裴景曜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情绪,他藏得很好,一点都不表露。
他对江早早说:“你们还没见过面,明天去见一次。”
江早早第一次不跟裴景曜抬杠,愣愣地应一声:“噢……”
“喝完就早点睡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去书房。”
江早早望着裴景曜离去的身影,再看到书房门被关上,她竟一时间,有些复杂情绪生出来。
其实她也不是不懂,像裴景曜这样年轻的男人,掌管那么大一家企业,身上的压力应该很大。
唉,搞什么,怎么会突然心疼这只老狐狸。
不得了不得了,还是喝酒吧。
-
冷寂的夜。
桑茵房里没亮灯,她躲在被子里,闭着眼睛,没有一点睡意。
脑海里翻涌出很多画面,从几年前第一次见裴辞,再到去年意外相遇,他的眉眼,他说话时候眼眸里的笑意,他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脑海里一一闪现着。
桑茵觉得自己真的太需要一个人冷静了。
而房间外面,桑榆犹豫着,扬起想敲门的手,最后还是放下。
他小声地离开家,走到楼下。
后门的小巷里,路灯微微发着光,路灯下,单薄的少年站在那,眉眼敛着。
桑榆朝裴辞走去,说:“我姐一直在房里没出声,可能是睡了。”
“嗯。”裴辞其实也没想真的叫桑茵,只是想知道,她现在还好不好。
“大哥,你是不是和我姐吵架了?”桑榆想起今天一天桑茵心情都不好,又想起昨晚莫名其妙对他发脾气,他忍不住问:“我姐昨晚上哭了,你们怎么了?”
裴辞眼眸闪过错愕:“昨晚她哭了?”
“嗯,哭了。我姐平时不会那么轻易就哭的。”
满满的内疚自责。
裴辞此时后悔的紧。
“是我惹你姐姐生气了,是我做的不对。”
“桑榆,过两天我要去G市,你帮我好好照顾你姐姐。”
桑榆有些意外,忙问:“你还回来吗?”
裴辞轻轻笑了:“当然。你姐都还在这呢。”
夜真的有些深了,裴辞收敛面上笑意,对桑榆说:“回去吧,我走了。”
“大哥——”
桑榆欲言又止。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和我姐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千万不要欺负我姐。”
怔愣几秒,随后裴辞笑了:“我这么舍得欺负她呢。”
放在手心疼都来不及了。
裴辞独身往前方走,一人没入这无边夜色之中。
今夜没有星星,这世界的一切,好像都是灰暗的。
-
两天后,大年二十九。
今天天气好像很好。
阳光从云层投下,空气中都是鞭炮的气味,年味很足。
桑淮在医院待不住,拖着打了石膏的腿硬是出了院。
小超市开了门,邻居们来来往往,过来买年货□□联买爆竹烟花的人不少。
桑淮坐在收银台前,受伤的腿放在小凳子上,乐呵呵地跟来买东西的邻居们说话。
已经是中午的饭点,桑茵从楼上下来,扶桑淮去吃饭。
“爸,你先去吃饭吧,这里让桑榆看着。”
桑淮挥挥手:“不用不用,你们先吃,待会给我留点就好。”
桑茵坚持:“你现在还是个病人,并不是出院了就代表什么都好了。我扶你上楼,桑榆马上就下来了。”
桑淮还想推辞,旁边结好账准备要走的吴婶忍不住说:“老桑,你看你女儿多关心你,你就听她的去吃饭,年纪大了,得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大婶的丈夫也开口:“就是,你当自己还是当年的毛头小子呢?”
两人说着哈哈笑起来,桑淮也跟着笑:“可别说,我这摔一跤,才发现自己原来真的年纪上来了。以前哪有这种感觉,这人呐,不服老不行。”
“你可比我们好多了,你家姑娘是个医生,以后身体有点什么问题都不用怕。”吴伯说道。
吴婶仔细瞅了瞅桑茵,问道:“小茵也快毕业了吧?交男朋友没有?”
桑茵极不喜欢这样的话题,碍于桑淮在,她不好直说,就含糊应付了一下:“吴伯吴婶,我先扶我爸上楼吃饭。”
吴伯吴婶尴尬笑笑,打住这个话题,拎着自己买的东西携手离去。
他们走后,桑淮说桑茵:“吴伯吴婶也只是好心问问,你还是得对人家客气点。”
“我没有不客气啊。”
“人家问你有没有男朋友,你直接回答就好,岔开话题多让人家尴尬。”
“噢,我下次知道了。”
“那你,”桑淮偷偷问桑茵,“到底有没有?我听你妈说,你这段时间好像谈恋爱了?”
桑茵心中咯噔一下:“妈怎么知道?”
“还真谈了啊,小伙子怎么样,是你同学还是同事?现在过年,要不领回来看看,爸爸帮你把把关。”
桑茵不作回答,从旁边拿了拐杖给桑淮,再扶住他的胳膊,说:“走吧,去吃饭。”
“你看看你,又岔开话题。”
“……”
“谈恋爱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个年纪,早该谈了。”
桑茵叹气,只说:“爸,到时间了我会告诉你的。你现在就别问了。”
感觉自己女儿好像情绪不佳,桑淮也就不多问,由桑茵扶着单脚站起来,另只手拄拐,一块往楼上走。
桑榆正好下来,拿着桑茵的手机。
“姐,你电话一直在响。”
桑茵看了眼,来电人是裴辞。
她把手机拿过来,放到口袋里,没有再管,只扶着桑淮继续往上走。
桑榆犹豫了一下,问:“你不接吗?”
“我先扶爸去吃饭。”
“姐,今天——”
桑榆声音小了点,小心观察着桑茵的表情:“大哥是今天的飞机。”
桑茵脚步骤然顿住。
她忘了。
她几乎,完全忘了裴辞要去G市的事。
“今天?”
桑榆点头:“昨天我问的他,一点半起飞,你不去送吗?”
片刻的呆愣之后,桑茵慌乱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但是手机已经没有在响。
五个未接电话,刺痛她的眼睛。
她一看时间,快十二点了,从他们这去机场,怎么也得半小时。
说不定等她到了那,裴辞已经进安检了。
桑茵顾不上那么多,把桑淮交给桑榆,转头就跑。
“姐,你去哪——你要去机场吗——”
“姐——大哥还没——”
桑榆后面的话,桑茵完全听不到。
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桑淮有点懵:“你姐这是怎么了?”
桑榆想了想,用了个自己觉得最为准确的词:“她在千里追情郎。”
桑淮:???
-
中午的饭点,左邻右舍都在家里吃饭,路上来来往往没几个人。
小孩子早上放的鞭炮,红色的破裂纸张在地上,随风卷动。
桑茵踩过它们,一口气跑到外面马路上。
正着急慌乱的时候,桑茵蓦地停下脚步。
太阳高悬于顶,马路边上车流不断。
身形颀长的少年,穿了件长款的羽绒外套,身旁是一个银色拉杆箱。
他安静地站在那,安静地看着气没喘匀的桑茵,原本冷寂的眼眸渐渐浮上一层笑意。
两天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
裴辞大概知道,桑茵需要时间好好冷静。
可是今天他就要走了,他真的很想见她一面,所以才会忍不住过来。
而桑茵,嗫嚅着嘴唇,风一吹,鼻子就红了。
裴辞看她这样,自责又心疼。
他推着拉杆箱走到她面前,站定后,忽然间又有点无措。
“我……”
开了口也不知该怎么说,裴辞头次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没用。
“还生我的气吗?”
他试探着问。
桑茵红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裴辞的脸,应了一声:“嗯。”
“那……等你哪天不生气了,再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不好。”
桑茵吸一吸鼻子,说:“你不是说不想打电话,要视频的吗。”
仿若是触及心底的柔软,裴辞眼眸深谙下来,暗流涌动。
他尝试地伸手,将桑茵拥入怀中。
桑茵没有拒绝。她同样也伸手,环住裴辞的腰。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差一点都忘了你要走的事。”
裴辞忍着心内翻涌的情绪,轻轻笑着说:“这不是怕你还是不想见我嘛。万一来找你,被你赶出去怎么办。”
“可是你没找,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会赶你。”桑茵闷着声反问。
这两天,桑茵自己也想了好多。
说实在的,她和裴辞真的认识不够久,了解也不够深。
或许两人在一起,就是得相互磨合吧。
可是没关系,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去慢慢磨合,慢慢地相互理解。
“裴辞——”
“嗯?”
“对不起。”
裴辞的眉心微微动了动,低着嗓子问:“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明明是我做错了。”
“我也错了,反正,”桑茵搂紧他:“我们都有错。”
“但是,现在并不是说我就真的不生气了,你以后,不可以不听我把话说完就对我发脾气,也不能在跟我闹脾气之后还出去跟别人玩,更不可以跟别的女孩那么亲近。”
裴辞心内触动,不住地应着:“好,好,好,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接着又开始撒娇:“姐姐,这几天真的难过死我了。”
“你活该。”
论难过,桑茵的难过不比裴辞少。
每天心脏跟针扎似的疼。
“我第一次谈恋爱,没有经验,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什么事都站在你角度想。”
“噢。”
“我是说真的。”
“噢。”
“姐姐……”
裴辞轻轻地,极为小心地,亲了亲桑茵的额头。
温热的触感离得快,桑茵都没反应过来。
裴辞松开她一点,看着她的脸,眼眸里满是不舍和留恋。
“我要走了。”
桑茵的鼻子又开始发酸,她颤动颤动睫毛,应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