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也不差什么了,“你真是太猖狂了!这些人虽多,可你别忘了,前朝文帝为了搜捕太子余党,曾经一次将五千多人下狱——那些旧的监狱,虽然荒凉肮脏,但配上你们这群妖人,实在合适不过!”

 

第二百六十二章道是无晴却有晴

“那也要你有这个本事才行!”丹离也被他说得心头火起,抬高了下巴,傲慢清狂的对他说道,“我们天门的人,也算各怀绝技,你以为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吗——还是说,”她眼珠子一转,看向气势肃然的清韵斋一方,“你要跟这群伪君子合作,对我们下手?”

她心知左相冷傲孤高,不会去跟要篡夺帝位的清韵斋有所勾结,所以放心大胆地激他。

果然,左相冷笑道:“你们天门和清韵斋,都是倚仗着术法之力横行世间、肆意妄为——她们有弑君之心,这次虽然及时给朝廷通风报信,我也信不过!”

丹离心中一松,暗笑左相中了自己的言语圈套,目光偷眼去瞥正殿后堂,只见残破的帷幕后方,有人用手势做了个“一切安好”的姿势。

“左相你有如此觉悟,真让人欣慰…”毫无诚意地说完这一句,丹离一跺脚,踩下宝座下方——然而,她预想中的正殿地面整体下陷,却根本没有出现。

这一刻,她的双眼,因极度惊诧而睁大。

“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天门这老巢设计的沉陷机关,已经不起作用了——个中原因,你也该清楚。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五色光轮中,明瑶华的嗓音清圣端华,从容不迫。

而宝座上的丹离,此时终于攥紧了手掌。

“好,很好!看来,今天你们都是有备而来!”

她唇边怒意上涌,扬声正欲命令天门之人各自突围,却见左相面色冷肃,声若春雷初绽。

“今日,无人可以在此逃脱!”

随着他这浩然一声,从岩洞四周,顿时涌现出无数玄金盾牌,将所有兵士结成巨阵,好似一道天造的玄铁长城,将所有人围拢在内。

就在这一刻,所有正在施法准备逃遁的术者,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急速流失。

再也没有人能飞跃而去,甚至连基本的反抗之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玄铁巨阵不断逼近,那种任人鱼肉的感觉,让所有人脸色瞬间苍白。

紧要关头,宝座上的丹离却保持了冷静,她凝视着这种非金非铁的玄金盾牌,一种奇异的熟悉感顿时涌上心头。

自己身边服侍的侍女,指间那枚玄金指环,让人感觉浑身不舒服…与梦流霜斗法,自己莫名地失去浑身气力,一个踉跄摔了下来…无意的眼神,看到宫门外的两列铜鼎。

更明显的,是上次苏幕启动轩辕旗,恐怖绝杀之下,他却莫名失力,口吐鲜血摔成了重伤。

那时候,地面的废墟上,也有人拖曳着那些巨鼎结出奇异的阵法,对准半空激战的两人。

这一切的幕后…都隐约现出这种金属的踪影。

“这就是你们的秘密武器了?”她冷声问道,目光凝聚在这一片盾牌巨阵上,双眉斜挑,竟是不服输的凛然。

“这叫做迷金,在它的范围之内,所的术者之力都将被吸取,没有人能够逃过。”

“哼,看来,为了对付术者,左相你真是煞费苦心啊!”

丹离冷笑着,以睥睨之姿俯视左相。

然而拢在袖中的手心却紧紧地攥着,一颗心直往下沉——就连自己也感到力量尽数流去,那是前所未有的软弱感。

她痛恨这种感觉,就像多年前,渺小宛如蝼蚁的自己,只能无助地哭叫,任由强者宰割。

左相冷笑着,根本不理会她的反应,也完全不顾惊叫逃离的术者们——在他眼里,这都是一群被缚住翅膀的飞蛾,只能做着徒劳而无用的挣扎。

“来人,把这群妖人都给我绑起来,押下!”

一声令下,盾牌巨阵蜿蜒着,开始冲入人群。

人的血肉之躯,怎能跟钢铁的甲胄较量?顿时惊叫声变得惨烈,甚至有人痛得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任人施为。

原本庄严肃穆的正殿,陷入了混乱与哭喊的旋涡,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好似待宰的羔羊,惊慌失措地奔跑着。

“你们这是找死!”

苏幕冷喝一声,正要上前阻止,却发觉自己也是脚下一软,根本连站都站不稳了。

左相拔出长剑,斜指向他,眉目之间,满是冷酷之意。

“都给我住手!”

一声清喝,将所有人震得停下了手,转头看时,却见——

丹离站在宝座上,拔出发间珠簪,对准自己的咽喉,熠熠的目光看向负手冷看一切的昭元帝。

她扬声而去,虽然仍是清脆冷冽,却多几分疲惫的滞涩。

“让你的人都住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

昭元帝沉黑的眼冷冷地瞪着她,丝毫不为所动。

丹离站在高处的宝座上,一头长发因为失去羁绊,随意地披散下来。她抬高了下巴,虽然处在如此逆境还是丝毫不减狂傲,手持珠簪,对准自己的咽喉,这一幕在烛光照耀下,分外惊心动魄。

“让你的人都住手…否则,我就会刺下去。”

她的嗓音清脆,尖锐得近乎发颤,显示出主人内心的激越情绪。

这…这是在闹哪一出?

所有的持盾兵士都觉得摸不着头脑——见过拿人质威胁敌人的,却没见过如此这般,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来犯者的?这位天门的门主,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这一招果然引起昭元帝的冷笑,“笑话,你以为拿自己的性命,就可以来威胁朕吗——你未免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是吗?!”

一声冷笑,丹离神情不变,手中的珠簪竟生生刺入皮肉一分,顿时鲜血飞溅,染上了她晶莹无瑕的脸颊。

“你——”

昭元帝顿时狂怒,双眼瞪得异常明炽,好似要将对方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你竟敢如此!”

丹离深深地凝视着他,冷冷一笑,鲜血染上唇角,娇艳中更添几分魅力,“在你心目中,我到底有没有这个价值呢?”

“这样的手段,也亏你使得出来!”昭元帝怒极生笑,死死地瞪住她持簪的素手,狂怒之下,更有几分自己也说不清的焦灼惊恐,“快把那根簪子放下!”

 

第二百六十三章相见相望不相亲

丹离斜挑的眼角瞥了他一眼,竟是别扭地侧过了身,再也不肯多看一眼,“你说我就要听吗?我偏不!”

这一句斩钉截铁,明明该是玉石俱碎之意,却偏偏带三分负气的软糯,听起来更像小孩子吵架。

鲜血染红了她的手,一滴一滴从空中落下,在地上蜿蜒。

昭元帝心惊胆战地瞪着她那只手,恨不能冲上前去,把她整个人都拽下来——她这简直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偏偏始作俑者仍是不知死活,居然在进一步逼燃他的耐心。

“让你的人住手,放所有人安然离开——你答不答应?”

昭元帝怒声沉喝道:“国家自有法度,这些人秘密聚集,又有你潜伏在前,你让朕怎么放心把这几千个妖术异人放到天都城的大街上去?!”

他的回答,招致更激烈的乖戾反抗。

“你不答应是吗?很好!”

她手中珠簪微微用力,又入两分,顿时血流如注,飞至空中化为一蓬红雾。

“你…”

昭元帝的双眼亮得让人心颤,好似要喷出火来,偏偏对上她冷然而执著的眼,一团火闷在胸口,几乎要把浑身都点燃。

剑拔弩张的局面,就这么僵持当场。再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儿声响,只有暗河边的清韵斋一派人马,静静地看着这场惨烈的闹剧。

“你居然丝毫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昭元帝怒极,深沉的眼中火光熠熠,冷笑浮上唇角,本该是狰狞可怕的,却偏偏有几分苍凉心碎。而那人的盈盈大眼,就那么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

夜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在这地下的幽邃废城里,就连风声也宛如叹息一般。

许久的沉寂后,空阔的正殿里,响起了昭元帝的低沉回答:“好,朕答应你。”

丹离骤然听见这一句,不由得双膝一软,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她凝视着他,眼前的人和景物都有些模糊,耳边只听到那人冷然低沉的嗓音。

“朕可以允许他们自行离去,但,终身不许再返回天都城,违者杀无赦!”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阴沉莫测,“他们可以离去,但你必须留下!”

什么?!

丹离的黑眸转动了一下,那般疑惑而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知怎的,却让昭元帝的怒气略微降下一些,但随即他又想起另一种可能——难道说,她根本没想过要留下来,而是要跟这个小白脸双宿双飞?

他紧皱眉头,深沉的目光掠过一旁的“小白脸”——苏幕,闪过一道隐晦杀意。

“你若是不肯留下,朕今天也不用准备牢房了,干脆就在这里,把这些妖道术士杀了,整个天门就毁于一旦了。”

虽然绝对不会这么做,但他心头怒意一起,还是这么放下了狠话。

绝望与恐慌的气氛顿时如同夜风一般,袭向在场众人,有些胆小的甚至开始簌簌发抖——无翳公子的狠心和毒辣,在术者圈子里都是有名的,她会不顾自身安危,舍己救人吗?

简直是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丹离轻声一笑,一派镇定自若地答道:“你要我留下?”

“你才是这一切的乱源,朕必须向你彻底追究。”

冷酷狠绝的口气,仔细听起来…却似乎松了一口气?

“好,我要看着众人离去才能安心,到时候,随你红烧还是清蒸,我都一力承受!”

丹离美目盈盈,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手中珠簪却没有放下。

红烧还是清蒸?你以为自己是那只笨猫麻将吗?!

昭元帝心中冷哼一声,咬牙瞪了她一眼,“我说过,不要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我这个人,向来很有自信。”

微笑着回他一句,丹离绝不放松,趁势逼上,“现在,可以放人了吗?”

左相冷冷地听着两人对话,目光森冷之下,眉头已经皱得可以打结。他正要出言反对,只听有人隔空插言:“什么,这绝对不可以!”

如此激烈反对的,却是清韵斋圣女,羽织。

羽织又气又急,紫衣翩翩随风而扬,双目晶莹而愤怒,“这些多是恶名昭著的魔道邪徒,你怎能放虎归山?”

听着她这理所当然的质问,昭元帝淡淡一瞥,目光虽然有几分柔和,却带着不赞同,“羽织,这是朝廷的事,并非你清韵斋可以肆意插嘴。”

羽织碰了这个软钉子,颊染飞霞,虽有尴尬,更多却是愤怒,“可是,一旦他们为祸百姓——”

“国有国法,家有加规,若真正触犯律法,自然会再惩治他们——朕能放他们,自然也能再抓回来。”

冷冰冰的一句,噎得羽织说不出话来,她眼中水汽上涌,死死地盯着自己曾经挚爱的男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昭元帝一声令下,迷金做成的盾牌巨阵随即让出一条通路,放术者离去。

观礼的散修连忙脚步踉跄着上船,急于离开这一片让人恐怖的地下废宫,而天门大部分的人,却不愿抛弃他们的新任门主,就这么窝囊地逃之夭夭。

“门主不可留于此地!”

“不可呀!”

就连手脚发软的苏幕,此时也缓缓走到她跟前。

昭元帝紧紧盯着这人,目光像针刺一般尖锐,而苏幕却丝毫不去理会,紧扣掌中仍在淡淡发光的蓝玉鬼面扇坠,低声跟丹离说道:“我的法器还有微弱之力,没有被这迷金吸尽——集我们两人之力,要想逃离,还是有一拼之力的。”

“不要轻举妄动,你先离开吧。”

丹离看也不看他一眼,这一句却彻底让他的心冷成了冰碴。

苏幕苦笑着,握紧玉坠的手开始滴血,“到头来,你仍是不愿意跟我走。”

随即他的头上挨了一个栗暴,“你少废话,快给我走——这个关头,能顺利走脱一人是一人。”声调虽然凶恶,却内含关切。

苏幕浑身一颤,眼中顿时重新燃起光芒。

丹离瞥一眼阶下的昭元帝,急匆匆又补了一句,“如果情况安全,我会发本门信号给你的,记住不要轻举妄动。”

不等苏幕回应,她推了他一把,将他推离宝座的玉阶,“你走吧。”

 


第二百六十四章白首相知尤按剑

苏幕踉跄一下站稳,什么也不再多说,径直离去。他的白袍随风飘扬,仍是孤寂冷清,整个人却好似精神了不少,充满了另一种力量。

他这么走着,与昭元帝擦身而过。

苏幕的眼角猛然一抽搐,浑身都为之紧绷,却强忍着不去看他,冷然疾步而去。

昭元帝目光一闪,也不去理会他,径直朝着九级玉阶而去。

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宝座跟前,向丹离伸出了手。

两人对面而视,彼此都能看到眼底最深的情绪,就连彼此熟悉的气息都能感觉到。

“跟我回去。”

他如此说来,好似这只是少女一趟顽皮的出游,眼中的光芒却是让人心中森寒。

丹离扯了扯唇角,似讥似诮地一笑,看一眼正殿之中,人流已去了大半,终究放下心来,缓缓伸出玉手,放入他掌心。

下一刻,她便感觉到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被对方扛起,抛在了肩上。

“你…”

没等她反应过来,昭元帝大步流星地从宝座上走了下来,左右侍从慌忙上前迎接,昭元帝看都不看一眼,低喝道:“把那两个金环连锁拿来。”

随即东西便拿到了跟前:原来是一条玄金打成的长链,精美宛如贵妇的首饰,两端分别有一圈金环,有暗扣连接。

昭元帝一把擒住她的素手,咔嚓一声,就给她戴上了金环,顿时,精美长链成了禁锢自由的器物。

“这是迷金所铸,能钳制术者的通天之能…”

他满意地端详了一番,轻而易举地制住了背上挣扎的丹离,转身往来路折返。

“陛下的胸襟如此宽广,真正让人佩服…”

五色光轮之中,明瑶华轻声一笑,好似对这一幕没有任何焦急。

他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淡然道:“这是朕的家务事,明宗主不必操心。”

“阿聿,你…”身后似乎有人在低泣,奋力喊着他的名字。

昭元帝心中一动,想回身去看,却立即遭遇背上小美人凶猛的反抗——她挣扎着,想要从禁锢中逃脱。

休想!

他冷然一瞪,干脆双手一转将她倒扛在肩头,无视她的挣扎、难受,干脆利落地朝外走去。

大步走过轰出的岩洞,他越走越快,头顶的碎石不断落下,砸得她面上生疼。她越发愤怒,闷声不响却挣扎得越发起劲。

他终于忍无可忍,在即将离开黑暗的洞口前站定,低沉阴森的嗓音,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响起,“再闹就把你扔到死囚牢狱里去,让你吃馊饭,被一群肮脏的男人乱摸。”

这话一出,比什么都奏效,背上顿时安静下来。

他冷哼一声,转身大步出了岩洞,不理会任何人的追随和招呼,疾步上了等候在那里的健马,狠狠抽了一鞭,飞一般地朝来路折返,身后众人急匆匆地跟上,而左相阴郁的眼,也停留在暗夜中的这一幕。

骏马在山路上剧烈颠簸着,被当成米袋子一般扛在身后的佳人,再也受不住这份折磨,被颠得头昏眼花,几乎要昏厥过去。昭元帝面容冷然,丝毫不曾减速,好似听不见身后那人的咳嗽干呕声。

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天都城便在望了。天边渐渐露出暗银的晨曦,城门才开了一半,就被疾奔而入的队伍粗暴地推撞开来。

街上满是戒备森严的兵士,百姓惶恐地站在路边看着,远处宫墙好似也被军队重重围着…这些景物在丹离的眼中一晃而过,她觉得自己的胃已经痉挛得不成样子了。

一路长驱直入,昭元帝拂退前来问安的臣子,不顾沿路宫女们的惊叫,绕过重重回廊与宫阙,近乎疯魔地冲进了自己的寝宫。

熏香的雅意还未散尽,昏暗的寝殿中帘幕低垂,宽阔的龙榻上甚至留有昨夜未看完的一卷兵书——这些景物争先恐后地涌入丹离眼中,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重重地抛在床榻上。

一声钝响,连床榻都险些要解体,床角一团毛茸茸的物体突然受了惊,喵的一声跳起身来。

“麻将!”

她喊出了声,却见麻将好似被这狰狞暴力的一幕吓得瑟瑟发抖,泪汪汪的大眼凝视着她,终究吓得跳下了床。

死猫,一点儿义气也没有!你给我等着瞧!

她瞪着这只没良心的小坏蛋,后者却一溜烟地跑出了门外。

“与其关心你家麻将,不如关心一下自己吧。”

冷然笑声传来,她剧烈地喘出一口气,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股蛮横霸道的力量所制——下一瞬,一道挺拔的身影将她压在床上,只听刺啦几声,她身上的衣衫便被撕成两半,自颈项间滑落下来。

“你住手…唔!”

出声抗议的小嘴被强硬的唇舌封住,狂暴的气息萦绕在鼻端,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挣扎推拒的双手被强制地钳制在头顶,那人好似怒气不减,扯过她双手之间的金链,猛然收紧,扣在了床柱的玉梁上。

无法动弹的恐慌,任人施为的难堪,她高傲乖戾的眼角,惊讶中更见狂怒…那人却缓缓地贴近,任由自己高大的身躯,在她眼中罩出一片森然的阴影。

她雪白晶莹的肌肤,看似弹指可破,却带着练武人独特的韧性。略带薄茧的手指从她颈间向下,随即引起她一声低喘,宛如落入网中的鱼,那般徒劳的惊跳,却引起男人眼中灼热而肆虐的火焰。

“这么久以来,你还演得挺尽兴的嘛…爱妃,或者我该称你一声,国师大人。”

阴森而咬牙切齿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她的眼睫颤动,再抬眼时,却恢复了平静,又是那般似笑非笑。

“这么久都没揭穿,可见我确实演得挺不错——你的眼光也有待加强啊,陛下。”

话音未落,她便感觉到,在雪背裸身上游走的那只大手,加重了力道,让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国师啊…你的嘴巴太毒,真是欠修理。”

冷笑声响起,他修长而有力的腿压住她的,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开始撕裂她的下裳。

 

第二百六十五章倾我一生一世念

她的眼危险地眯起,突然一脚飞踹,却被早有准备的他握在掌中,细细地暧昧地抚摸着。

“你这副模样像极了无道昏君,明瑶华虽然浑蛋,有一句却是说对了——你确实气数将尽…唔!”

诅咒怒骂的话,未来得及喋喋不休,就被人狠狠地封住,阴影更重——他整个人都压了下来。

一阵暴烈之吻后,她气喘吁吁,脸上因缺少空气而变红。

他笑得很是得意,“国师大人,朕的手段如何?”

她抚上唇角的破皮处,冷笑着反瞪他一眼,“不过如此——”

话音未落,她彻底被扑倒在床上。

那般激烈的拥抱,彼此之间赤裸相见…滚烫的肌肤显示彼此的愤怒,粗暴的力道却带着惩罚与不信。

在这强健的臂弯中,她深深地喘息着,起初的痛苦渐渐化为欢娱的契合…她睁开了眼,反手抱住他的肩背,挑衅般地朝他一笑,随即双腿缠得更紧。

“你的手段,不过如此…”

更加挑衅的言语,让人气急却又血脉贲张,他冷峻的脸上露出凉薄而危险的笑意,下一瞬——更加有力地挺进,却让她惊喘得更急。

就是这般水乳交融,分明是彼此含嗔带恨,却情不自禁地索求更多…晨曦初露,却照不见这片昏暗而激烈的缠绵战场。

眼前仿佛有白光闪过,她的身体已疲累到了极限,却仍强撑着,不服输地低声道:“你才是我的手下败将…”

话音刚落,她便沉沉睡去。恍惚间,好似有谁温柔地替她盖上薄毯,将她手上的束缚解开。

从香甜的梦乡中幽幽而醒,日头已经过午,透过窗纱依然炽热而明灿。

丹离发觉自己身无寸缕,一起身,雪白的臂弯间滑下一块薄毯,露出身上激烈的情事痕迹。而双手间的金链仍在,却已从床头解下。

她瞥了一眼,丝毫没有任何羞涩地,坐起身来,感受着自己体内的术法之力。

原本浩瀚宛如海洋的力量,此时却只剩下游丝般的一道,在体内若隐若现,却在行至手腕处时,截然断裂。

这金环…她眯眼看去,唇角露出冷笑:这金链和手环,也是用迷金铸成,真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既然无法逃脱,那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事到如今,她反而冷静下来,慢慢忍着身上的酸痛,着了中衣,随即坐到了梳妆台前。

精致而俏丽的面容,肌肤如平日一般晶莹,眼角眉梢却带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娇媚慵懒风情。她冷哼了一声,自己动手,梳了发髻,在盘中挑了一支南珠镶嵌的雀尾步摇,斜斜插于乌发之间。

一眼扫过面前托盘上的十来套宫装,她挑选了一件鹅黄锦祥银纹的缎衣宫装,又仔细斟酌,选了一条修竹玉色月华裙,对着镜子打量,自己都觉得眼前一亮,绝丽光华难掩。

她感觉有什么不足,拿起眉笔,细细地描绘着,却不料,身后传来突兀的一句冷嘲。

“看你如此悠闲地画眉,完全没有一点儿沮丧绝望的迹象,真不愧是心狠手辣的天门之主。”

这嗓音很是熟悉,她缓缓回过身去,果然看到,绘有黛山奇石的屏风上,映出左相昂然冷傲的身影。

她微微一笑,丢下手中的眉笔,“左相大人不是大忙人吗,居然有兴致来看我这个阶下囚?”

“哼,难为你居然还有阶下囚的自觉。”

一声冷哼,下一瞬,展开的屏风便被无形之力轰飞出去,两人对面而立,再无半分阻隔。

左相打量着她,见她好似被情爱滋润的小女人模样,心中更见惊怒——成大事者,能忍人所不能忍,她如今插翅难飞,却仍是这般镇定自若,乃是极为危险的人物。

他心中杀意一起,顿时便有若隐若现的剑意逼凝。丹离黛眉一挑,迎视着他笑意盈盈,“怎么,怕我魅惑你家皇帝,今日便要清君侧,除去我这个妖精吗?”

左相手中长剑已出鞘一半,冷冷凝视着眼前之女。他身似劲松,心如铁石,却在听到下一句时,双手因震惊而失控,一松手,剑刃又弹回鞘中。

“想不到我们意剑门下,硕果仅存的三个真传弟子,终究要走上自相残杀的道路。”

左相面若寒冰,冷冷地瞪着她,杀意宛如冰雪,要冻结这世上的一切,“你怎么知道?!”

丹离一步步朝他走近,完全无惧他的冷怒,“也许,我该叫你一声师兄——虽然我们都已经叛出师门。”

“你就是师尊最后收的那个女弟子?!”左相终于想起了什么,咬牙冷笑道,杀意不减反涨,整个寝殿几乎要被他冻结,“他为了你,不再相信任何人,变得暴虐孤苦,最后死在太后和熙王的人手上,死状很惨——当我赶到时,那尸身已是残缺不全!”

他声嘶力竭,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扼住她的脖子,睚眦欲裂地收紧。

“意剑那个老头已经死了,你身为罪魁祸首,为什么不去九泉之下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