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下咯噔一沉,想起清远郡王的霹雳手段,再念及长公主殿下的冷厉果决,顿时连脚底都酥软了,有胆小的已经哭出声来。
“先不要去…”
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老尚书顾不得身上疼痛,颤巍巍站起身来,怒极反叹道:“主官是谁,原因为何,目前一概不知吗?”
周侍郎看了看手中紧急文书,低下头摇了摇。
“罢了,你把文书给我吧…”
他的声音苍老而疲惫,宛如游魂一般,在众人扶持下站起身来,缓缓朝着内廷而去——
“你们一问三不知,事情又如此紧逼,内廷定然是震怒——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这次就由我去吧!”
老尚书长叹一声,连颌下白髯都有些颤动,急促略带蹒跚的迈步而去,众人面色各异,现场死一般寂静,连窗边初露的新枝也丧失了春意,只剩下苍白惨然。
初春时节,仍有不厚的一层雪笼罩着整个居延驿。
此处经过上次的袭击后,已经重新建了帐篷与木寨,却仍是人烟稀少。
懒洋洋的校尉仍躲在帐中不见人影,其余兵士例行训练后,正要懒洋洋回帐中用饭,却听东方逐渐而来的轰鸣声——
那轰鸣混合着马蹄与冰原裂破的声响,天地间仿佛被这单调而巨大的声响充斥,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轰鸣越近,冰雪弥漫空中,遮天蔽日…甲胄的寒光逐渐在天际出现!
校尉吓得宛如木雕一般,手中的肉干缓缓滑下,他跳起身来,原本该暴怒,声音却微弱如同蚊呐,“是…是敌袭!”
“是狄人打来了——!”
此起彼伏的绝望嘶喊,让整个居延都陷入了森罗地狱!
狄人的铁蹄,终于在十年之后,再度踏上了天朝土地。
将士们踉跄着聚集,有人已经是失魂落魄,有队正大声喊着召集全队,却正陷入了极度混乱之中。
落入泥沼中的旗帜竭力沉浮,招展,营帐被践踏成碎片,大群兵士涌入木寨之中,却仍是满面惊恐——
这并不是个正经的城池,陷落也不过是一时半刻的事!
冰原的雪色被践踏得污浊,凛风吹来血腥与死亡之气,精钢的白光与人呵出的白气混为一色,化为肃杀呼啸而过!
简陋的木寨中间露出点点箭眼,但对着这凛然铁骑的逐渐逼近,却显得软弱无力。
千钧一发之际,居延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第二百零九章 印章
老尚书入宫时,昭宁公主正在与石秀碰面。
珠帘半卷,掩不住窗外初芽,昭宁公主凝望着叹了一声,好似无心再说。
“殿下…在想萧策?”
石秀的问话可说是太过直接,甚至有些肆无忌惮了。
昭宁的眼圈一红,却是眨了眨眼,硬生生忍住了,“他一心为公,如今单身微服在外…”
一叹之下,眼中盈盈,几乎落下泪来。
石秀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意中带出讥诮,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平和笑道:“清远郡王为朝廷鞠躬尽瘁,真是我辈楷模。”
他说这话毫不勉强,带着恰如其分的微笑,看在昭宁眼里,却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好似想起了什么,心中一紧,有些踌躇道:“你是否派了人对他…”
“公主想到哪里去了…”
石秀莞尔一笑,仍是风度翩翩的模样,眼中冷意却是一闪即逝,“郡王乃是国之柱石,我岂敢对他有所不敬?”
他顿了一顿,又道:“只是他微服而出,那里又是燮国与狄人交界之地,若是遇上不测,实在也很是棘手。”
“那倒也不会。”
昭宁公主虽然心中对他仍有畏意,想起萧策,心心念念之下,却也有几分果断强硬,“皇上也不会看着国之重臣涉险的。”
“哦?”
石秀眉头一挑,倒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他是何等老奸巨滑之人,从话音已经听出了些什么,“皇上又有什么动作?”
昭宁话一出口,就已经深悔自己多言,如今却也不便改口,只得笑了一声,颇有些自矜道:“皇上虽然年幼,却也早有主见,他若有什么动作,我既不知情,也管不着。”
两人正在言语试探,却听外间喧哗不已,正在发作,却听见老尚书凝重的通禀声——
“臣,有紧急军务上奏!”
这一下,就边对朝政尚有懵懂的昭宁,也觉察出不对来!
须发银白的老尚书面色苍白,入内先是长跪不起,一字一句诉说之下,石秀与昭宁的脸色越来越是难看。
“岂有此理…简直是荒谬!”
石秀双目发出强烈光芒,信手拍案之下,金丝楠木的桌面裂了一条大缝!
“西宁兵府的人马,常年驻扎在边陲,是为了防止狄人突然兴兵进犯,非诏不得擅动,如今居然莫名离去,这是要造反么?”
他的声音带着阴沉的压力,好似惨白闪电划亮了整个天际,“朗朗乾坤,天朝还没发生过这种事!”
信手一挥之下,正中书案断为两截,巨响轰然,所有侍从欲入内看个究竟,却是吓得谁也不敢迈步。
老尚书低垂的眼中划过一道不以为然.
这是皇家的东西,虽然你权倾朝野,却也只是暂时使用,竟然就如此肆无忌惮的破坏,真把自己当成是主人了吗?
、但如今也不是考虑这些小事的时候,他长叹一声,把头垂得更低。
“这其中蹊跷,老尚书能否说个详细?!”
石秀见他不语,却只觉得抓到了极大的把柄,沉喝之下,气焰却是不怒而高!
兵部虽然只掌管调遣、辎重等烦琐之务,实际兵权仍在萧策手上,却也掌有实权,石秀一直想将手伸入,却也不得其法,如今出了这等娄子,他更要借题发挥了!
石秀正要再说,却听外间又隐约有人声争执,好似有人要闯进来。
内侍气喘吁吁禀道:“兵部周侍郎坚持要入内禀报。”
石秀瞥了老尚书一眼,怒极反笑道:“如今真也是奇了,皇宫重地居然随意可闯,你们兵部的底气可真足哪!”
他慢条斯理道:“请这位周侍郎进来一趟,好好说明吧!”
且不说老尚书暗自诧异,周侍郎入内时的步伐竟是比他更要蹒跚,跌跌撞撞宛如魂不附体。
他的神色怪异,也不是苍白,而是极端不可思议之下的红晕!
他来到殿中,也不跪拜,也不请罪,竟是直勾勾盯着摄政长公主的重重珠帘,好似着了梦魇一般。
昭宁在珠帘之后等得气闷,见他这么眼神怪异,直以为这人疯了,正要呵护,却听周侍郎轻声道:“殿下若有此意,我们遵照就是,何必绕过兵部直接下旨?”
昭宁只觉得满头雾水,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倒是一旁石秀听出了端倪,目视于他,冷然道:“周侍郎,你是君前奏对的格式么?
森然质问之下,周侍郎这才发觉自己失仪,慌忙跪下,“微臣不敢…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却觉得还是不要解释,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封谕令,展了开来——
“微臣发觉不对,细想之下,直接从城外唤来了西宁兵府的传令使者,原来主将也觉得情况不对,所以破例违制,将调动的谕令也呈送了京城。”
周侍郎也好似豁了出去,言语之间虽然平淡,实则也坏了几项朝廷法度——私会使者、擅调秘谕等等,但如今大家都心急如焚,谁也不去计较。
手谕很快被展开,很短的寥寥数语,道是狄人最近有异动,数日内必定入侵居延驿,居延虽然是桥哨,却也地处紧要,所以调五万人前去增援。
这些话虽然听着惊心,却实在是荒谬不经,但石秀却三两眼就看完,直到看到下首的落款印章,他的瞳孔瞬间缩为一点——
他的面色煞白,连手中谕令落地也浑然不觉,整个人好似凝在那里。
“到底写了什么,送过来我看!”
珠帘微动,清冷冷声响过后,一只玉手伸出,捡过那一纸谕令,过了片刻,只听“啊——”的一声,凄厉尖叫响彻了整个肉殿!
但见珠玉迸碎,帘幕斜开,残帘半开之下,昭宁公主已是跌瘫在地,花容失色,樱唇白颤之下,双手将那谕纸扔出老远,浑身抖若筛糠!
她瞳中满是狂乱,瞪着那一张轻飘飘的纸,好似那是妖魔鬼魅一般,一声尖叫之下,声音嘶哑,朱唇张合之间更见惊怖之色!
帷幕间的冷风无声息吹过,将那张纸卷回她的身边,又引起她短促的惊叫。
昭宁公主死死咬住唇,嘴角开裂也浑然不觉,双目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那最后的落款印章——
那抹嫣红,触目惊心的红,龙纹凤扭的篆字,鲜活红灿,好似活生生的血,从纸上流泻而下…
第二百一十章 背信
那样熟悉的印章,“春柳主人”四字,漫不经心间,却化为最诡谲的鬼魅妖形,震得她心脏都几乎要碎裂!
她的眸子狂乱迷茫,整个人都瘫乱在地,一时起不来,直到石秀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的将她扶起,这才逐渐缓过神来。
石秀咳了一声,锐利目光震慑之下,终究让昭宁惊觉自己的失态,他终于开口,声音却仍是温和,“殿下小心,千万不要扭着脚了。”
“本宫…无恙。”
勉力露出个笑容来,昭宁却仍有些惊魂未定,顾不得有外人在场,轻扯了石秀的袖子,就欲分说,“这…这印章…”
“臣也感觉匪夷所思。”
石秀一口截断她的哭诉,目光一瞥之下,二位外臣心知有异,立刻识相告退。
等摒退了众人,石秀双眉一轩,阴沉道:“你实在是太失态了!”
昭宁惊魂未定,玉手纤纤交握,仍在微颤,“可是,这印章…”
她有狂乱的摇头,“不可能!她不可能还活着!”
“镇定些,你这样象什么话!”
石秀一把搀住她,双手略微用力之下,将她拉回玉座。
他定了定神,负着双手走了几步,“这印章流落在外,落到外人手中,也不足为奇…”
他转过身,双目沉沉,却仍透出不悦的锋芒,“这点事就让你在外臣面前如此地失态,还能成什么大事?!”
昭宁不语,石秀缓和了下语气,“这人调动大军,实在居心叵测,如今燮国与狄人正在边境开战,这一道诏令必定与此脱不了干系!”
他的面上浮上冷笑,“这样也好,我们遍寻不着的玉印,终于露了痕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唇边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昭宁却是深知他的为人,涩声道:“你在边境也有人手?”
不等他回答,她联想到尚在边陲的萧策,顿时心中寒震,“你…你是准备对萧策…?!”
“公主说哪里话来?!”
石秀斜眼飞来,似笑非笑的神态让她正是心急如焚,两人正言语纠缠,却听殿外又有人紧急奏报。
“报,紧急军情!居延方向出现狄人大军!”
什么?!
这…这居然是真的!
两人对视一眼,石秀眼中逐渐浮起愕然与狂怒——
原本以为,所谓的狄人入侵居延乃是信口雌黄,没曾想,居然真的来了!
石秀袖中双拳紧握,仿佛自己正掐着的不是衣料,而是金禅那个奸诈蟊贼的脖子——
背信弃义之徒,居然真的进犯…!
居延的疾风狂乱,众人的心中已是一片惨然,虽然兵器在手,却都知道是以卵击石。
正在千钧一发一际,后方居然也出现了巨大的轰鸣声,战马的沸腾长嘶在众人耳中逐渐接近,压过了前方狄人的声响。
有人回身去看,却因不敢置信而扭了腰,他忽然不顾,颤抖了声音,“是援军…”
怎么可能?!
校尉头也不回,惨笑道:“说不定是狄人又一股大军,摸到后面去了,他们是突然来袭,连我们这前哨都没发觉,朝廷怎么会派援军来?!”
众人的心又沉了下去,此时那率先喊出的兵士揉了揉眼睛,将那风中昂扬翻飞的旗帜看了个真切,再也禁不住心中激荡,“是援军!援军来了!”
最后一句,他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连嘴角咬破也不顾,整个居延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援军来了!
众人终于有了勇气回身去看,却见无尽铁骑洪流直奔而来,溅起的雪尘与疾风激荡,半空迷蒙,最上主却有一方旌旗飞舞——
蟠龙飞天,中央却是一座巨鼎,象征着九州山河动荡,却又复兴的新这传奇!
果然是是援军来了!
众人心头一松,死里逃生的恍惚刚过,却见残冰飞溅,两支铁骑越来越近,紧逼的气氛简直要让雪峰崩裂!
大战一角即发!
第二百十一章 时世
疏真在灯下看着匆匆而来的书信,眨了眨眼,轻声笑道,“人事定矣!”
她长发垂肩,乌黑飞瀑下一张素颜,虽少了几分血色,眸中笑意却仿佛能勾魂摄魄,一旁琉璃镜中映出她的面庞,残缺的黥纹仍清晰浮现。
她不在意的盯着看了片刻,幽然道:“石秀,这一局,我已大获全胜!”
素手纤纤,把玩着胸前的香榧扣,开启一面后,里面的小印透出黄金光辉,古朴中只见尊贵,小心擦去印泥的红痕,“这一颗印章,就会让你们寝食难安!”
“金蝉,你以为用我的身份秘密便能威胁于我,如今又是怎样?”
她唇边的微笑一闪即逝,徒即又激烈咳了起来,抚摸着镜面,仿佛低吟一般,“也许oooooo我时日已经不多了。”
声音越见低沉,低入骨髓,“但在这之前,我不让你们所有人如愿的,接下来--”
仿佛听见了她的咳声,外面有人疾步入内,又急又怒道:“你怎么了,到这个时辰还没睡?”
朱闻不由分说的将她扶到床边,替她安顿好被衾,这才来得及更换自己的甲衣。
白犀软甲上尘土浅浮,一一除下甲胄后,他换了一身常服,看了看桌上刚用完的药碗,##欣慰,却生隐忧。
寻找水晶果虽然一直在进行,但如今战局如此,##与燮国已是势同水火,水晶果的消息根本无从得到oooooo
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疏真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悄然握住他的手,轻拍以示安慰,“我无恙,今天睡了一觉,你瞧,我的脸色是不是好了些?”
红烛摇曳,朦胧的灯光之下看来,她的双颊似乎渡了一层嫣红,似喜似嗔。
他心中一阵感动,酸楚混合着甜蜜的感觉,反手覆在她的手臂上。
由指缝轻柔插入,手指反向扣住掌心,她的指腹略带薄茧,并不如平常女子一般柔软无骨。
“这是练剑的缘故。”
疏真低声说道,夜风穿窗而入,脉脉拂过她的鬓发,仿佛是想起了旧时往事,她的眼睛有些恍惚了。
温柔而坚定地手指替她梳理整齐,恰到好处的力道,让她的头皮舒服得近乎酥麻了。
“若是早让我遇见你,就好了oooooo”
他的声音坚定,带着无边的疼惜,却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傻话了oooooo若是早遇见,你还只是个半大小鬼,又能如何?”
他微微一笑,不见半点窘容,嗓音却更是坚定如同磐石,“就算是个半大小鬼,我也会尽力护你周全oooooo不管什么时候遇见你,我都不会看着你受苦,倾尽我一切力量,也不再让任何人动你分毫!”
多少年前,也曾有人如此誓言,这一次,她还能再相信一次吗oooooo
疏真越发恍惚了,她在问自己,却又在间瞥见镜中残缺的容颜是,怅然失笑--
还能再用尽真心,再相信一次,再oooooo倾心相爱吗?
她的气息紊乱了,仿佛在回避这个问题,她微微地转头,淡然道:“这世上终究没有太多的‘若是’。”
他微微苦笑,虽然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中却仍是生不起气来--
若她真是传说中的“她”,那样的锦绣年华,春风得意,集万千尊荣于一身,又怎需要他一个小小庶子为她出头?
疏真的眸中波光微敛--因着他眼中的苦涩怅然,她的心竟沉了下去,重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一时紧握着他的手指,却默然无语了,他从幼时便遭遇灾厄与歧视,他人花五分努力便能得到的,他必须做十分,若是当时相逢,他也必定不愿自己见到他的落魄oooooo
仿佛有一团火在她胸口升起,她想告诉他,自己所推测的真相,但话到嘴边,却又湮没了--
“我很喜欢你的多管闲事oooooo”
她的声音清如细雪,却在他耳边清晰万分。
他的眉眼在这一瞬间舒展了,化为畅快欣喜,两人的手紧握,再无一丝缝隙。
夜风吹过人的眉眼,有些痒意,人心也仿佛有些沉醉了。
正在此时,却有紧急军报入内。
朱闻怅然的叹口气,放开了她的手,接过一看,更添狐疑,“怎会如此?”
“居延那边oooooo”
疏真淡淡开口了,朱闻轩眉一挑,“你已经知道了?”
“你能在此时觉察,也是早有怀疑了吧?”疏真轻笑着瞥了他一眼。
朱闻点了点头,“我一直有所怀疑,金蝉这么大动干戈,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宝藏?这根本不像一国之君的作为。”
他停了一停,又道:“但是他在城外出动大军围困,我也只好自顾,管不得别人的闲事。”
“更何况oooooo是朝廷之地有被#的危险,我又何必着急?”
他说到这话,不由看了一眼疏真,见她并无异样,这才放了心。
以他和朝廷的恶劣关系,简直恨不得对方晦气倒霉,这么说已经算客气了。
他咳了一声,又皱眉道:“但是居延那边冰尘腾天,显然是在激战,这oooooo这实在不该啊!”
此时此刻,疏真的声音不温不火,却是冷静剔透,传入他耳中--
“朝廷是当局者迷,可也有人,却是旁观者清啊oooooo”
她在“有人”二字上加了重音,看着朱闻眼中逐渐升起的明悟和忧然惊诧,更是笑靥如花,明艳中更见自信从容!
那久违了的傲然风骨,清贵风华,在这一瞬好似久阴的明日,终于再露!
朱闻哈哈大笑,再无任何疑虑,“接下来呢?”
疏真想起金蝉可能有的表情,也掩面而笑,“接下来,就等着这位大王退兵了。”
她话锋一转,熠熠美眸竟是看向身边人,“不过,还要靠你给他锦上添花呢!”
“啊?”
朱闻愕然,随即却也明白过来,“你这是要oooooo?!”
想到可能之事,饶是他久经敌阵,也是一阵激越。
“这样的战事,需要一位新的英雄。”
疏真悠然道,“他横空出世,力挽狂澜,拯救朝廷与万民,汗青留名。”
“这位英雄,就是--”
她的纤纤玉指,正指向朱闻的眉心!
第二百十二章 双线
金蝉接到禀报时,良久没有声息。
帐中的气氛却在这一瞬凝滞,连帐外的风雪都仿佛逃离开去。
中原秘制的月瓷碗从他手中跌落,直坠玉碎,再无一人敢出声。
风雪的声音单调回响,他的眼前一阵晕眩。
“你再说一次。”
平静无波的声调,却是让禀报之人战栗不已。
“是oooooo是oooooo”
“我们的将士突袭居延,本以为一顿饭的时间就可以拿下,谁知oooooo哨岗背后,竟然出现了朝廷的援军!”
这怎么可能?!
金蝉恨得咬破了嘴唇oooooo朝廷一直在暗中支持他与燮国大战,也一直以为他要的是燮国的地盘,他又与石秀有密约oooooo
朝廷根本不可能会对他有所防备!
他心火欲狂,却勉强有几分理智,“来了多少人马?”
“大概oooooo四五万。”
这答案略微缓和了他的狂怒--四五万人,并不算少,可也并不多,而他布署从居延而入的将士略多于这个数目,他还是有胜算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原本的计划是用金钱宝藏许以重利,让各族将士围住燮国的城池,让自己本族之兵从居延安袭,在中原大地上撕开一个口子!
燮国,毕竟是边远之地,哪比得上京城与江南的富庶?!
当如今,却居然被人看破了?!
不oooooo不对!
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若是朝廷真看穿他的计划,有所防备,为什么只有五万人?整个天朝可调之军不下百万,光西宁兵府就有三十万之众!
这究竟是oooooo?
面对扑朔迷离的事实真相,金蝉不禁茫然了。
他竭力在脑中寻得一片清明,“是西宁兵府的命令还是京城oooooo?”
看着使者茫然不知的瑟缩情形,他挥手让他下去,随即咬牙不语的陷入了沉思。
“五万人,就把我的人马缠住了oooooo”
“宛如蛇噬一般,虽然一时吞不下,却盘绕着把我困住,想要慢慢吞下?”
围着这个可能,他的面色变为灰白,眼中发出锐利光芒来--
“要解这个困局,只有,从这里调兵增援。”
“可是此地正在围城--”
他的目光霍然一跳,顿时明白了所有!
“是你oooooo是你这个妖女!”
这一瞬,他失去了平时的轻佻自若,宛如受伤猛兽一般咆哮着。
“你想解围城之困oooooo没这么容易!”
仿佛从牙齿缝中飘出这句,他牙咬断然道:“加强攻势,三日内定要拿下此城!”
早春仍是寒意料峭,燮国与狄人之间这场激战越演越烈,原本以为是普通的边衅,却在二月下旬全面爆发,让诸侯国都为之侧目。
金蝉仿佛非要攻平城池不可,连日来不过各族的劝说或是抗议,攻势之激烈,似乎要将此城夷为平地!
有一种隐晦的流言开始在人群中传染,先是两军兵士,接着,就连或远或近的诸侯们都听到了这种近乎##不经的传言--
狄人拼死攻城,是因为城中有一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金枝玉叶的镇国长公主殿下!
这种传言一开始宛如民间所说的皇帝微服私访传奇,各国高层都是付之一笑,但随着流言弥漫的速度也诡谲微妙的气氛,很多人开始重新评估这一可能。
如果是清远郡王是朝廷支撑,那么,摄政天下的长公主,就是如今复兴的基石!
若是这一基石真正在此陨落,未来oooooo又会怎样?
在重重流言与算计之后,住过的眼光纷纷开始关注这场大战。
朝廷却是又怒又喜,怒是为了居延被侵扰,喜则是为了五万大军暂时挡住了狄人大军,紧急结成木寨,占据了有利地形,一时半会是不会有什么坏消息了。
局势由此越发诡谲起来,狄人两线作战,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金蝉来回踱步,虽然仍是不疾不徐,眼中却终究透出急躁与阴霾来。
“大王,居延那边不能再拖了,应该加快支援,方能一举入关!”
心腹将领的建议让他心头火气,他冷冷瞥了对方一眼,后者虽然心头发麻,却终究忠于职守,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燮国这边,您已经得到宝藏,区区一座城池也没什么意义,若是耽误了居延之战,从此以后,我们再难对中原有所企图!”
这些道理他都知道!
江南春压住心头怒火,淡淡吩咐他下去。
他目光凝处,是那并不算高大的巍峨城墙。
一个阴魂不散的名字从他唇边吐出,冷笑的气息中含着狰狞,“只要城坡,你的姓名,就只在我掌握之中。”
“我就不信,你真正能算无遗漏!”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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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梯在眼前不断被推倒,鲜血飞溅到城楼上,染红了衣角,还有一小块血肉落到了疏真的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