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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顿时山呼万岁,一齐叩首。

昭宁公主的面容上露出一丝非常隐晦的怒意,却也只得深深行礼,“弟弟…”

她的声音颤如风中之蝶,哽咽中透出悲痛,铁石人儿听了只怕也要心软。

嘉帝宁熹今年正好十岁,由于从小长在军中,戎马倥惚中也吃了些苦受了些惊,身量一直不高,可那份雍华沉稳的气度,却是让宫人都景仰佩服。

他听着刚刚相认的胞姐哭声,眉头略微打了个结,“皇姐怎么有空过来?”

这话听似普通,从他口中出来,却隐约带着些讥诮,如刀似霜,昭宁公主听在耳中,刚要怒发,却随即想起了什么,仍是低泣道:“熹弟你,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朕很好…”宁熹地回答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麻木。

昭宁公主面上闪过一道难堪地煞气。随即又化为无形。笑着拭泪道:“我一直记挂着你。担心这妖女对你不利…”

“她不是什么妖女。更不会对我不利!”

少年皇帝浓眉一轩。双目立刻化为锐利冷光。几乎要吞噬所有。“她对我很好。以后休要在我面前提什么妖女了!”

“陛下!”

昭宁公主见他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只是冷声反驳呵斥。顿时怒极而笑。“你被这妖女迷住了?”

她随即尖声道:“这人伪装出长公主的身份,在京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抚养你不过是假意示好,你千万不可上她的当!

“哦…?“

嘉帝听了这话,目光闪动间笑道:“她是虚情假意,那皇姐你,对我便是一片真心了?如此说来,我也该好好谢谢你了”

昭宁公主有些难堪,却仍好似满腹委屈难以述说,“陛下,妖孽就是妖孽,她生来就是要为祸人间的,你千万不可心软!”

嘉帝略微一听,面上的神情越发显出不耐和厌恶,“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来谈这个死去的妖女吗?”

“当然…不是。”

昭宁公主见他如此冷漠,哭得几乎喘息不能,才继续说了些情况——

“你是说,萧策一人独自离京去了北疆?”

嘉帝面色一沉,随即逼问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为何要趁现在去那里?”

“因为、因为…”

“因为你急着要做你的神宁长公主!”

嘉帝微微冷笑着说道,稚气嗓音映着阴森冷笑,显得分外摄人。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再三被亲弟鄙夷,昭宁公主几乎要怒不可遏了!

“意思就是,你太执著于无须飘渺的权势了!其余人的死活,都不在你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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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进药

…!”

昭宁公主顿时被这话气得手脚冰凉,瞳中闪过凶狠凄光。

她死死盯嘉帝的瘦小身材,声音越觉盛怒,“万岁!你这话本宫承担不起!”

嘉帝长袖一拂,额前珠璎顿时便是一阵脆响,刺目光华之下,清瘦的小脸不见笑靥,眼中却是透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老辣狠厉,“你手中没有那枚印章,因此趁着北疆大战的时机,刻意将诸侯朝觐推迟了两月——再拖延下去,你的时间更加所剩无几!”

他扫了一眼昭宁公主,眼中不见暖色,隐约竟似轻蔑暧昧,“你只让萧卿去想办法,倒是没问问你的大恩人、大救星石君侯——他家中富可敌国,也许也有这类石材!”

这话虽然有几分道理,但从生性老成的十岁孩童口中说出,却显得阴阳怪气,让人不知该怎么搭腔是好!

昭宁公主压住心头怒火,低声哽咽道:“万岁…您又何必如此?!我是您的亲生姐姐啊!我才是与你有血缘羁绊之人!”

“血缘一说,乃是老天注定的,人力无法扭转。”

嘉帝面若寒霜,开口便是一个硬钉子。他瞥了一眼昭宁公主,淡淡道:“在我心中,我的亲人只有一个。”

说完,并不理会面色惨白的昭宁公主,径直站起,面无表情道:“我乏了,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

“万岁!”

昭宁公主一声猛喊。却是几乎将银牙都咬断。珠泪涟涟而下。整个人都跪倒在地。“萧大将军是为我才去了北疆。他是擎天保驾地功臣。就是不瞧在我地面上。也求您看在他一贯忠烈。能广派人手前去保护他…!”

嘉帝面色略白了些。听了这些。半晌。才道:“此事我会留意。你不必多想。”

昭宁公主无奈轻叹之下。鼻子一酸。想起幼时相处地种种光景。呆呆不由地有些痴了。

*****

朱瑞如同往常一样。端了碗热气袅袅地药。直接进入大殿。随即用明黄绸缎垫好。放在朱炎手边。

内殿中光线昏暗,众臣手中各拿一卷帛书,正看得入神。

朱炎看着手中奏折,一边漫不经心的取碗饮下,却随即爆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朱瑞上前一步,弯腰替他擦去汗水,笑道:“父王,您喝得太猛太快了!

“无妨,良药苦口嘛…”

朱炎又喝了一口,不知怎的,却觉得带了些杏仁的苦涩香味,入口更是异香。

他又觉得咽喉痒,顿时又是一阵咳嗽,“每日如此,你也辛苦了!”

“儿臣倒是没什么辛苦的,只是您的咳嗽更见深重了…”

朱瑞面带忧色,深深凝视着朱炎,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朱炎见他并不退下,惊奇之外,亲自开口问了。

“启禀父王,儿臣斗胆直说了…您这几日吃了太多海鲜鱼羹,这些都会让人内火急噪,痰气乱咳。为您的身体着想,实在要有所节制。
朱炎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寨,叹了口气道“中午一顿海鱼海肉,萧淑容也是依照我的命令而做的。

“东西虽好,却也不宜多进。

朱瑞含笑说了一句,随即又拿起桌上的药碗,劝道:“您还是把药酒再喝一口就可以了。”

他眼底闪过一道犀利光芒,带着让人难以言说的诡谲笑意了()


第一百七十章 杏仁

朱炎咳了一声,一边看着手中文书,一边又端起盏|下的药汤饮尽了。

门廊下有侍女低低的说话声,仿佛有女子的脚步声走来,却丝毫听不见环佩之声。

萧淑容穿着素净衣裳,大概是因为仍在思过中,身上别无饰。她垂而入,见着朱瑞,微微躬身后,便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朱炎身前,在他座旁的熏炉中添上檀香,驱散了一室苦涩的药气。

朱瑞打量着她,眼角锐光让人不寒而栗,随即却是一笑,又恢复那种温文羞涩的神气,笑道:“淑容,闵弟还好吗?”

萧淑容身上一颤,随即把头垂得更低,默然无言,朱炎漫不经心道:“闵儿已经这么大了,不能整日长于妇人身畔。”

朱瑞睁大了眼,好似仗义执言,“父王,这样不太好吧,我前几天还听到四弟在保母那里哭闹不休,他大概也是想见母亲了。”

萧淑容的手不由在鼎炉边缘掐得白,朱炎却是面色一沉,罕见的疾言厉色,“这是你该管的事吗,还不退下?!”

“父王,您有时实在太固执了…”

朱瑞今天却似中了邪似的,不顾一旁总管与女官不住递眼色,仍是微昂起头,诚恳道:“有些事情,您圣心独断,却也未免有所偏颇,比如四弟,总是要住在母亲身边的,还有,叶太医虽然提议您以海鱼羹汤来强身健体,可您实在不该每日食用,岂不知过犹不及…?”

他浑然不觉朱炎不悦的脸色,居然又对萧淑容道:“淑容,您也该劝劝父王,每日服食海鱼实在有些不妥,您也不该一味任由他如此进膳。”

朱炎哼了一声。觉得这个儿子真是憨直到让人哭笑不得。想要责骂。却又不舍。一旁地萧淑容却是被朱瑞撩拨得双目微红。几乎要落下泪来。她从额地缝隙中偷偷打量着朱瑞。一时竟不知这人究竟是憨直淳朴。直抒心意。还是大奸大恶到了极点?!

她颤抖着手收拾碗筷。心中激荡之下。却是让碗底地一点涟漪荡了出来。一股若有若无地苦杏香味萦绕在她鼻端。

萧淑容手一颤。只听咣当一声。碗盏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瓣。顿时让所有人地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萧淑容仿佛受了很大地惊吓。浑身都在抖。她蠕动着嘴唇。勉强吐出三个字:“有…有毒!”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住——朱炎几个月前便受人下毒暗算。风波未平。这次居然又来了?!

立刻便有人飞扑上前。取过热水一叠声为朱炎催吐。萧淑容颤着声音道:“没用了。这是‘璎珞之毒’。中不过一刻便会…”

她的面上完全失去了血色——所谓璎珞之毒,其实就是从野樱桃中提取的毒素,带着淡淡的苦涩杏仁香味,往往被人忽视,顷刻之间便会毙命。

“朱瑞…你、你竟然!”

萧淑容这次的指控乃是真心而怒,朱瑞整个人都好似呆傻了,居然说不出半句反驳的,正在这个混乱的当口,朱炎挣脱开众人的七手八脚,沉声道:“寡人平安无事。”

他随即站起身来,活动了下手脚,“完全无碍。

“这…怎么可能!”

萧淑容不信的低叫,“这个杏仁香味,我不会弄错的!”

“恐怕真是你弄错了,淑容。”

朱瑞的面色由惊转为了安心,他好似忍俊不禁,却又叹息一声道:“这里面,是我为父王精心熬制的杏仁膏。”

满殿混乱中,只有他的声音响起,“杏仁性味苦、辛,对润肺、消积食、,散滞气都有极大的功效,父王有咳疾,最近又大量服食海鱼,进这个再合适不过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幻术

微的窃窃声响起,宛如煦风吹过殿堂,众人终于松纷纷放下手中的器皿,混乱的风潮终于停止了。

朱瑞不紧不慢的整了整衣衫,还好心的替侍女扶起地上的棋盘,轻声叹息道:“淑容,你也实在是草木皆兵了。”

萧淑容的面容刚恢复了一点血色,听了这话又变得雪一样煞白。尴尬中,她竭力讷讷道:“臣妾以为…”

“住口。”

平淡无波澜的嗓音,却好似鞭子狠抽在人身上,让人肝胆俱丧。

朱炎仍是端坐中,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淡淡道:“不要在这丢人现眼了。”

萧淑容低泣一声,转身踉着跑开了,她身上的馥郁兰香,久久萦绕在众人鼻端。

朱瑞仍是一温文微羞,“父王,您也别怪她了,她是关心则乱,一时心神混乱,也不足为奇…”

“丢人现眼。”

朱炎淡淡说了一句,眼却不见多少怒意。朱瑞揣摩着他的意思,及时递上了手中接住的文书,随即又俯身去拣。

混地地面上。卷轴和硬本封折七散遗落在地上。朱炎地手刚拿起一卷摩挲得有些光滑地卷轴。却已是系绳散落。顿时画面流泻而下——

身着宫装地少女持剑临风。俯瞰天。绘笔精致之下。仿佛白刃一挥。便是风卷云动。

那眉眼。好似跟谁极为熟悉…!

朱瑞地目光一闪。眼前顿时现萧淑容那一双弯眉。他骤然想起那些若有若无地传言。顿时心中一震。骤然明白了七八分。

朱炎仿佛感受到了他地怔楞。回头看时。不动声色地将他手中地卷轴接了过来。

他又凝视了一瞬。随即便收入了封绦之中。那样倾城之貌。高绝清。便从朱瑞眼前如云如雾地消逝了。

朱瑞清咳一声,随即便识趣的告退,大门合上时,半昏暗的殿堂深处,朱炎的身形仍是昂然挺拔,不知怎的,却染上了几分孤寂。

*****

夜深沉,梆更的声响在暗夜中格外惊心动魄。

陈姓侍卫手中捧着个精致木匣,脚步好似不紧不慢,一颗心却是急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匣子中所装的,乃是号令兵马的虎符。

在失踪多日后,它终于要被运送出宫。

他额头隐隐见汗,七拐八弄之下,眼看便到了靠前廷的花苑。

只要双脚离开此城,这事便办成了。

他如此想着,正要趁隙离去,下一瞬,他的眸子因火光而微微闪光——

宫门前,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来了很多停软轿,光彩溢美,尊贵典雅!

“这是在做什么?!”

赵侍卫皱眉道。

款款笑声在人耳边响起,只听居然有人盛装而来!

朱闻!

他在做什么?!

周围好似繁灯四起,宝树银花一般,妙龄宫女们提着各种灯盏,正在四周巡游。

赵侍卫站在树丛之中,一动也不动,等这队人马过去。

偏偏此时,队伍停了。

朱闻好似兴致很高,对着旁边一人道:“早就听说你们能表演一手好的幻术,现在景也有了,灯也有了,何不试试?”

那人是个老头,笑得很是谄媚,“君侯要看什么戏法?”

“你变些水果啊,绸缎啊总也没什么希奇…”

一旁的疏真挽着朱闻,声音慵懒,“不如,你把君侯的虎符变没消失?”()


第一百七十二章 算帐

更半夜,他们在做什么?!

陈侍卫凝神一看,就发觉那金帛披身的几人,乃是最近北疆颇受欢迎的幻术耍戏艺人。

夜半游园看杂耍,真是好兴致!

他皱了皱眉,却潜伏在林中一动不动,一心只想等这些人耍笑完了就离去。

谁知那新近宠上了天的~面女子,居然娇声说出了这一句!

陈侍卫听到“虎;”二字,心中咯噔一声,闪过不祥的警兆,正要咬牙闪身而退。却听朱闻轻笑道:“什么不好玩,你非要拿虎符来试幻术…”

随着众人脚步的沙沙声,众人已经走到陈侍卫身畔,陈侍卫知道掩藏不住,主动闪身跪伏在道旁,表面虽然无异,身上却是汗湿重衣。

朱闻微微颔,好似只对他有个粗浅的印象,便回过头去跟疏真调笑,“算了算了,为博你一笑,就算拿虎符来作耍也没什么。”

于是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即便有将一只盒子捧到老艺人跟前,老艺人双手合什喃喃有词,以带有咒纹的玄红二色布巾遮盖,再打开时,果然空无一物。

“虎符果然变没了!”

疏真笑声甜脆。众侍女随之惊呼。手中灯盏摇曳处。更见潋滟光波。

陈侍卫心中警兆大作。跪行步正要从人群中走脱。却听疏真笑着问道:“果然神奇。却不知道虎符到底被变到哪里去了?”

那老艺人躬身一礼。随即居然看了他——

“老朽已经把它变到这位侍卫大人身上了。”

这一句平平淡淡。听在陈侍卫耳中却好似晴天霹雳!

当下便有侍女笑吟吟前来在他衣中摸索。很快便找着了那只小匣。当虎符地玄金色光芒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一片啧啧声称赞。

所有人都在夸赞老艺人戏法变得出神入化,陈侍卫却仿佛全身浸在冰水之中,惨白了一张脸。

疏真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接过虎符,略微一看,递给了朱闻,“这个物件,君侯还是小心保管为好。”

两人说笑着走远,众侍女提灯远去,只留下陈侍卫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

*****

“为何要对那人隐而不发?”

朱闻问道。

疏真把玩着装有虎符的匣子,轻声道:“闹大了打草惊蛇,更何况,城外还有大军压境。”

“金禅…”

朱闻一时也大为头疼,目前战事若即若离,胶着不见起色,金禅气势汹汹,好似非要杀进城来。

“狄人一般掠过衣食就走,绝不会对城池多加眷恋。”

他喃喃道,随即想起坊间传言,自己城中有宝藏,不禁摇了摇头,觉得匪夷所思。

疏真微微一笑,半边雪白容颜在夜色下,竟有着摄任心魂的绝艳——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金禅那里也不会多太平。“

*****

如她所说,金禅的王帐中确实也另有一番惊心动魄。

剑光快似白羽,沁人骨髓的凛寒,他闪身一让,避过了那一道剑刃。

“这又是何必…?”

话虽如此,他的脸上却不见多么惊慌。

黑色斗篷遮挡下,半张清逸容颜露出森然棱角,低低道:“给我一个解释。”

“清远郡王啊…你确实太过冲动了。”

金禅叹息一声,面上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诚恳,“你所为的,就是那沉烟玉么?”

“你给我的沉烟玉,可真是品质奇特…”

似讥似怒的笑声响起,“大王你可真有胆子!”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斗心

萧策这一句声量并不大,却天然有冷冽之威,金禅感不禁生出寒意。
他定了定神,却也并不如何畏惧,略微笑了笑道:“我若是要从中捣鬼,又何必答应给你沉烟玉?”
萧策正在沉吟,却听他又道:“沉烟玉放在我的秘库里,取出时已经有些返白凝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也许是与其他秘宝混放?”
金禅的目光可说是诚恳已极,萧策正在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却听帐外隐约有风声吹入。
虽然轻微,却是衣袂拂动的声音!
有人来了!
萧策闪身一侧,;入一旁的狞兽飞纹木雕书柜旁,因为阴影遮挡,从营帐门口也很难看清。
脚步声到了帐门前,越发些沓乱,卫兵低声询问的声音随即响起,随后,便有中气十足的略老嗓音响起:“大王,是老臣三人觐见…”
金禅似乎了一下,随即淡笑一声道:“原来是三位老族长——这么晚还没歇下,是要找我把酒一醉么?”
三位族长干笑了几声,扯了几句闲话,:于,由西余老族长起头,极为小心的问道:“大王,我们围住这城池也有一段日子了,什么时候能破城杀入?”
金禅一听这话。立刻便是心领神会。为嘲讽道:“哦?三位族长是有些心急了?”
只听三人地干咳声。似乎颇为尴尬。“我们地领地在西面。族人们远离家乡已久。很是思念家中妻小。”
金禅又笑了一声。声调似乎让三人芒刺在背。很不自在。“我们草原上地儿郎。是以替妻儿带回大宗财物为乐地——三位只是从我这里领了些粮草。只怕不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天吧?”
三位族长顿时一阵语塞。他们心中也是颇为矛盾——虽然传闻中地宝藏极为诱人。但他们地族民若长期被耗在这里。却又担心生出变故来。
“难道三位想不劳而获吗?”
金禅地声音简直是冷笑了。三位族长觉得脸上挂不住。连忙讷讷着分辩绝无此意。金禅冷笑了一声。眼神顿时比狼兽还要凶狠。“再过几日。我便能破这城门。长驱直入。你们太过心急地话。可是要与宝藏擦身而过了!”
如此这般,不动声色的利诱加威胁之下,三人终于再度收起回乡之心,被金禅着人礼送出了帐门。
“清远郡王,您可以出来了…今天这一出,真是让您见笑。”
金禅带些无奈的苦笑,好似方才被以剑相逼的人不是自己,仍是若无其事。萧策哼了一声,从柜子阴影里走出,沉声道:“你说这几日便能破城?”
“正是。”
金禅仍是笑咪咪的,眼神却仿佛因方才的话染上了凌厉之气。
“朱闻的封邑城墙牢固,关口天然紧隘,攻之甚难,你如此胸有成绣,看来,是想好对策了。”
金禅笑道:“胸有成绣不敢说,略有六七成把握而已。”
“这也难能可贵了…”
萧策想起朝廷削弱国的意图,唇边不禁带起微微笑意,冷峻线条也随之缓和下来——
“对方可是王器重之子,若是有个闪失,只怕你们要大动干戈了。”
金禅一派镇定自若,“无妨,既然是邻居,就注定会有这一天的——一山不能容二虎,这个道理谁都懂得。”
萧策目光一闪,随即按捺住了浮动的情绪,“粮草方面,你们不用太过担心…”
他斟酌着用词,又道:“既然你马上要展开大战,沉烟玉之事便暂时按下。”
金禅才松了口气,却听他道:“你现在就派人重新替我去找,到这场战事完结后,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交出我想要的分量。如若不然…”
森然声音让整个营帐宛如北风呼啸,“朝廷作为宗主国,会出面替国讨个公道。”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山雨


这话刚一出口,金禅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人影便掠出帐门,渺然不知所往了。
那股无所不在的摄人压迫感也随之消失,金禅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分外舒畅。
“好惊人的威势,不愧是名满天下的萧策…“
话虽如此,他的脸上仍不见紧张艰涩之意,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若是你知道,她还活在这世上,该是何等表情呢?”
带着犀利锋芒微笑在他脸上一闪即逝,随即却归为平静,他的眼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城墙,幽深宛如鬼潭一般。
“固若金汤之城么…”
他的声调在夜风中显得些飘忽不定,一双黑眸在暗处熠熠放光,冷光让人不寒而栗。
“这世上,最难破的,最易沦陷的,不是城墙与骄兵,而是…人心。”
最后两字,从他口中轻吐出,宛如烟云一般腾空,目尽处,就连那巍峨高耸的城楼,也仿佛笼罩在这一片阴霾之中。
*****
续几日。战局仍在僵持。狄人分兵四处掠劫之下。主力却仿佛在城外生根一般。久久不肯退去。
中民众原本略微松弛地心绪也逐渐崩紧了——狄人原本就是来去如风、掠劫四方地民族。如今却对这城市锲而不舍地团团围住虽说城中另有通道运输粮草有固定水源。但铁桶般地桎梏仍是让众人心中七上八下。
朱面对此局。心中却也不免警惕——金禅行事虽然多有荒诞。但其人实则精干强悍。绝不会一直这般无谓地围困。如此诡谲地气氛下。他每日演练与巡城地时间也越来越长不是为了顾及疏真。简直是要住在军营之中了。
城中气氛热闹由此越发紧迫压抑。初冬地冷风吹拂大地。更添了几分萧瑟。
“这里…还有这里都必须加强工事——卫羽。卫羽?!”
朱闻正在羊皮地图上指点谈论蓦然发觉与自己并坐的卫羽竟是神游天外,仿佛灵魂都离体而去。
被连喊了好几声,卫羽这才仿佛如梦初醒的颤了一下,歉意的回过神来,“啊…是!”
朱闻的清俊容貌如降寒霜,他眯起眼道:“大战当前浑浑噩噩的在想些什么?”
卫羽的脸色有些不好,往日的爽朗笑容丝毫不见他目光闪动之间,仿佛叹了一声“是我走神了,君侯恕罪…”
朱闻瞪了他一眼“你这几天是怎么了,这么板着脸,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
他目光凝聚处,觉得卫羽的脸色越发白了,于是缓和了语气,问道:“你是着了风寒,还是思虑过度头疼?若是身体不适,现放着就有一位叶太医在我们这,让他替你看看吧!”
卫羽的瞳仁深处闪过一轮什么,随即便轻咳了两声,“这一阵是受了些风寒,全身都发软——你放心吧,我虽然不如叶太医一般是杏林妙手,却也略通歧黄,已经抓过药来吃了,大约这几天寒气忽至,这才有了些反复。”
朱闻微微颔首,拍了拍了他的肩膀,“这次真是辛苦了你…”
卫羽身上一颤,好似被他打个正着,又开始轻声咳嗽起来,咳完之后他不禁失笑,“君侯,你今天是怎么了,跟我这么客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