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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真见此场景,却觉得似曾相识,电光火石一念,心中已然有数,她眸中灿光一盛,单手一拍之下,瓷罐飞起,酒液凝成一道白虹,直贯而去。

银箭刚被酒水沾染,真气剧烈撞击之下,竟擦出点点火星,随之而来的便是酒液起燃,青色火苗刚一触及箭秆,银箭便颤抖一声,秆身迅速被熏成黑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只听当一声清响,银箭终于落地,引起罡风四散,将她的长吹得肆意飞扬,整个人好似要飘然升仙一般。

她剧烈喘息着,俯身从屋檐间隙处将银箭捡起,细细看了一回,冷笑道:“不过是群丧家之犬,将息了这么多年,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话未毕,却听不远处小径边脚步疾飞,几个起落便来到自己眼前——

朱闻的形容有些狼狈,素色衣衫正中一片火燎赤黑,两鬓几缕丝也因火焰而蜷曲变灰,他的虎口见血,在方出的月下嫣红一缕。

他眼中冷霜与炽焰交织。分明已是暴怒。见她茫然一身站在屋脊上。顿时大急。不由分说地一掠而上。将人轻轻带下。

“你怎样?”

疏真摇了摇头。“我无事…”

话音未落。只觉得肺腑间一片刺痛。自知是强提内元地必然结果。她咳了一声。顿时被朱闻看在眼里。

“看来。那颗水晶果地功效仍不够。还需现采地鲜果才能让你彻底恢复。”

朱闻替她掠了一把额前青丝。低声道:“下次不要再爬这么高。若是一个恍惚跌下来该怎么办?”

疏真任由他小心扶持,只是轻声道:“我不会坐以待毙。”

朱闻面上浮起一道怒纹,“箭生火焰,好诡异的兵器。”

“说穿了也没什么希奇…”

疏真在他怀里觅了个舒服的位置,声音也是有气无力,“这银箭乃是用泰西回力盘类似的技艺所制,回旋角度刁钻凌厉,劲风摩擦间便会点燃箭秆内的硝石紫——只是巧夺天工而已,并不如人想象那般神奇。

朱闻听得一呆,正要问她为何如此熟悉,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了,“刺客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取我们两人的性命?”

“希望你早死的,不外内敌外寇两类。”

疏真的话好似若有所指,朱闻一楞,看着那银箭上略带粗犷的兽形图腾,却是觉得有些熟悉——

“这是…狄人派来的?”

他顿时悚然一惊,随后又觉得这实在太过荒谬。

“虽不中,亦不远矣。”

疏真微微支起身,略抚一遍图腾道:“这个兽蛇图腾不象是狄人王庭匠师所用。”

朱闻被她这一说,彻底陷入了一头雾水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五十章 金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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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图腾,虽然是狄人王族的徽记,做工却根本的手笔…”

疏真指点着其中的细微之处,朱闻有些呆楞的看着她半天,完全也听不懂其中的精髓奥妙。/首/发疏真说了半天,一抬头,才看到他这般表情——呆呆迷茫的,一点也不如平时的锐利冷峻。

她扑哧一声笑了,“你的脸快僵成石头了。”

朱闻咳了一声,脸上浮现可疑的薄红,眼睛一眨,顿时转移了话题,“你好似对狄人的徽记非常熟悉。”

疏真微微一笑,雪白脸庞露出恬静安然的笑靥,“常常见到,想不熟悉也难。”

朱闻觉得呼吸一窒,不知是因为这半边绝色半边纹的奇妙笑容,还是因为这骇人听闻的答案。

疏真又笑,这次简直直不起腰来——

“傻朱闻,我骗你的。”

她轻语低喃的呢称,仿佛在耳边吹气一般,惹得朱闻面上更烫。只见疏真笑咳几声,收了笑容道:“这么粗糙的手工,让你想到了什么?”

朱闻摇了摇头,竭力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使用王族徽记,却没有专门的匠师——难道是,流亡在外的王族成员?”

疏真目光一闪。晶莹生灿。朱唇好似冷冷扯动。却终究化为渺然轻笑。“十年前。前任狄王横死中原。诸子争位之后。活在这世上地。除了现任狄王金禅。就只有逃亡在外地金扈了。”

她目光凝聚于一点。好似在讲解。又好似在回忆着什么。“金扈与金禅争位失败后。一直在草原上流亡。神出鬼没。谁也抓不住他地行踪。他地余党曾经行刺过金禅多次。但都被后者躲过了。

朱闻听着更觉希奇。“若说是那位金禅大王。他与我国敌对。要杀我尤有可说。这个金扈跟我素昧平生。彼此更无半点利益牵扯。他为什么要杀我?”

疏真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古怪。似笑非笑地让朱闻更摸不着头脑。“只怕与你那些兄弟还脱不了干系。”

“怎么说?”

“你知道这个金扈为什么能在狄人中间来去自如,连金禅都奈何不了他?”

疏真顿了一顿,道:“因为他的母家,是狄国最有名的暗杀世家。金扈手里有无数的刺客,所以金禅也对他有所忌惮,不想把他逼得太绝。

朱闻心中一动,“你是意思说,有人出了价码,让这个暗杀世家出身的金扈取我的命?”

疏真静静颔首,“普通的金银财宝,金扈是不会放在眼里的,除非…”

她顿了一顿,再也没有说下去,只是转过头看向朱闻,“总之,最近北疆乃是多事之秋,你千万要小心。”

朱闻目光一热,望定了她,声音低沉而炽热,“大战将启,我在军中顾不上你,你自己也要保重。”

“怎么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疏真失笑,看了看烛光,打了个呵欠,两人就此道别去睡。

疏真放下帐帘,坐在床上,却丝毫没有睡意。

黑暗中,她静静的凝视着自己的指尖,好似上面有无数的鲜血涌动——

“金扈,身为丧家之犬的你,怎么会突然对我们俩下手?”

“是有人出了高价来杀朱闻…还是,你终于知道了你父王之死的真相,所以来针对我?”

她无声的冷笑,随即断然摇头——金扈对前任狄王也未必有什么深情厚意,他若是知道真相,第一件事肯定不是来杀自己,而是要把他兄弟赶下台!

“那么,金扈的目标还应该是朱闻…”

她的眼前蓦然浮现出几张脸——朱瑞、朱闵、王后、萧淑容…甚至是,朱炎。

到底是这些人中的哪一个,指使了这场刺杀呢?

她眯起眼,扫视着重重遮挡的纱帷,黑眸眯成一线,在暗处发出冷光——

“无论是谁,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取他的性命!”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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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如水,霜气冰凝之下,苑中芝兰也恹恹垂落。$**$//瑗宫扇,半掩着面,站在高阁上静静凝望着远处。

西院的方向,宫灯微明,万籁俱静中,好似有什么尖锐的声响,随之而起的是一阵白光爆起。

瑗夫人微微眯眼,谛听着风中传来的动静,素手紧紧抓住扇柄,宛如象牙玉雕般毫无血色。

朱唇微动,却是一声轻喃,“君侯,是你太过薄情,不可怨我…”

她想起方才,自己仍是温柔苦劝,可朱闻冷漠绝然的背影,却燃起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怨怼——

我已经如此这般挽留,你却仍要去那个女人那里…你是咎由自取!

朱唇被咬得几乎流血,她深吸一口气,竭力稳住双手的颤抖,想象着那边刀光剑影的血腥,期待、心痛混合着恐惧,一起涌上心头。

“夫人可还在心疼?”

阴沉的笑声在身畔响起,毫无预兆的,黑衣人从屋檐上跃下,袖里拖出半截弓弦,在夜色中闪烁银光。

“你…失败了?”

瑗夫人地声调抖。不知是轻松地庆幸。还是怒极怨极?!

她随即狠狠地瞪着黑衣人。“你为何还不离开?”

黑衣人微微一笑。声带异音。显然并非天朝人士。“来不及了。他们两人皆非弱。一击不中。侍卫兵士已经围上来了。”

他瞥了一眼脸色苍白地瑗夫人。低声笑道:“现下。我只能在夫人你地宫室暂避了。”

“你…!”

瑗夫人一时气极。“金扈王子就是这么对待合作盟友地?”黑衣人冷笑一声。“夫人。我们合作地对象是三王子朱瑞。可不是你——我们帮他除去朱闻。他协助我们王子夺位。夫人你又何必自抬身价?”

瑗夫人怒极反笑,“有本事,就别躲在女人家的住处——哦…我差点忘记了,丧家之犬哪还谈得上什么脸面!”

黑衣人冷冷一笑,“夫人,我们也不用争吵,只要我一声大嚷,那可真是玉石俱焚了。”

瑗夫人气得浑身颤抖,远处搜查声渐近,于是终于咬牙低声道:“你跟我来。”

*****

疏真被叶秋与朱闻严令限制,在床榻上休养了三五日,终究忍耐不住,起身略作梳洗,一身便装出了府。

街角有一家小旧馆,在条件恶劣的北疆,居然有三年陈酿的青竹叶,醉扶风,也算是个不错的去处了。酒馆不大,却曲径幽深如蜂巢一般,来往人客各自占据一处低谈,可说是龙蛇混杂。

疏真轻轻挽起头上的纱帷,看了一眼那波斯商人一眼,“他相信宝藏真在回夜宫地下?”

“原本是不信的,不过有了那幅陈年羊皮地图,再加上有人传闻,回夜宫的前身,就是当年老狄王临时驻扎之地,所以,金禅终于相信了。”

疏真冷冷一笑,“此人素来阴险狡诈,虽然笑面诙谐,可却小觑不得——过,这块香饵实在很诱人,他不会舍得放弃的。

她仿佛很有感慨,“鱼见饵而不见其钩,人见利而不见其害…他还算有头脑,他的弟弟金扈,才是利令智昏的货色!”

波斯商人仿佛很是惊讶,“这个人在北疆很少露面,难道他…?“

疏真冷哼道:“他的刺客都到我面前了!“

她眼中随即闪过犀利光芒,“你在北疆人脉熟,手面广,替我查探此人的下落…若是我没有猜错,他跟那个装模作样的朱瑞,大概有所勾结。”

她想起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不由的喟然失笑——这两人都想除掉自己的兄长,夺取大位,彼此居然勾起手来,以国和狄人不共戴天的立场来说,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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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屏风后轻声对谈,劣酒的香味被熟肉的香味一醺然欲醉。/首/发屏风乃是用粗绸制成,织工稀疏可见外面的人流,有裹了缠头的天方商人,亦有身挎弯刀的波斯武士,更多是却是着皮袍的本地商人。秋高气爽正好是深入草原的好商机,酒馆里人流倒是不少。

正在肆意行乐之时,却见街外尘土飞扬,铁蹄疾翻之下如虎似龙。看到这种情况,酒馆里气氛凝寂,顿时默然无声了。

在座的商人既惊且疑,不久,兵士后面有一队商人进来,满身血污眼神好似见了鬼。

“狄人…十二氏姓四十部族,全数出动了!”

带着喘息的话,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要打大战了!”

“佛祖保佑,千万不要在逢上血光之灾了——六年前我在狄人挪叶部收皮子,正逢上清远侯萧策血战江,那个尸横遍地啊…”

“清远侯还算是仁义之师,你最多吃些惊吓,我三叔可是逢上当年狄人入京,活活把性命投在里头——好好一车丝绸都卖光了,他却偏要逗留在花馆,做了个风流鬼!”

商人正在喋喋不休,疏真却是目光连闪,眼中不是恐惧,而是运筹帷幄的兴奋——

“宝藏之说一出,狄人果然上下一心,要入此地掠劫了!”

那波斯商人呵呵笑道:“好好抢一票过冬。对狄人来说算一桩美事。更何况。传说中。前任狄王曾经把中原京城地财宝都归到一处藏起。谁要是得了。恐怕再不用担心乏饿了。”

“宝藏啊…”

疏真玩味地笑了。好似想起了什么。眼中居然带了煞意。顿时流光闪耀。

两人随后分别。疏真一路走过集市。但见摊铺乱卷。人们纷乱走避之下。竟是一片惨淡之象。

裹着黑袍地天方女子嘤嘤哭着。跟随着男人惊恐地脚步。瓷器碎裂地声响在耳边响起。婴孩地哭号声随即被尖声咒骂压制了。人们互相拥挤着。连货物从袋里滑出也浑然不觉。

仿佛洪流一般。摩肩接踵地人群快速朝城门涌去。疏真定住身形。然一身站在逐渐空荡稀疏地街市上。

人流的衣纱从身边不断掠过,宛如潮水一般起伏,疏真偶然一回头,却在混乱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麻布斗篷牢牢包裹的挺拔身形,那熟悉的,几乎在梦中反复萦绕的身影,旧日甜蜜的慰藉,一切噩梦的源泉…

疏真的黑眸因极度震惊而睁大,浓若点漆的瞳心好似逐渐晕染,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微微眨了眨眼。

不会错的,那偶然回头的半个侧面,绝对是他!

萧策!

疏真心中有些茫然,耳边又似嘈杂不堪,什么也听不见。

她抬起头,却觉得有些眩晕。

天色蔚蓝,回夜宫的轮廓在高远苍穹的映照下显得似幻似真,她深吸一口气,再看时候,那快速奔跑的身形便骤然不见了!

一切仿佛只是幻觉,疏真紧紧的咬着唇,却是连一句呻吟也不愿吐出!

萧策。

*****

“他怎么会来这?”

疏真在房中静下心来之时,面色仍是苍白,仿佛见到了鬼怪。

叶秋骤然一听,也颇为吃惊,他的眉宇微微抽搐,低声道:“你确定是他?”

疏真默然,倒是叶秋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尴尬一笑过后,又凝了眉头,“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出现在此地,又是为了什么?”

一个起居八座,甚至可以裂土封王的传奇人物,竟然如此装扮出现在此地…叶秋想到这,居然有些心惊肉跳了。

他随即眼前一亮,“该不会也是为了那个什么宝藏?!不对啊,宝藏才出土不久,他也不可能如此之快…”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疏真微微垂眼,幽幽道:“他大概,是为了‘神宁长公主’的印信。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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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那方印章,虽然看似黄金,实则却用了乌金屑,前也就罢了,后却只在北疆产出——萧策,他大概是为了那位公主殿下能驾御诸侯,才决意重铸一炉的。****//”

疏真的声音虽然平淡,叶秋却只觉得满口苦涩——好似沉疴之人,不得不饮下苦饮,因为旷日持久,而变得麻木毫无所谓,只有眼底的那份清冷,让人心中一颤。

“好端端的,怎么这份表情…好似要哭出来一样。”

门边声音突兀响起,侍女弯腰卷起帘纱,朱闻走了进来,甲冑未除,神情也有些凝重。

“如今情况怎样了?”

叶秋抢先。

“狄人十二部居甘心听从狄王之命。”

朱闻想起方才的急报,眉微动之下,竟是前所未有的犀利锋芒——

“这次我们遇上苦战了。”

话虽如此,整个人却还算轻松,毫无疲,他回过头,凝视着疏真的脸,又斜瞥了叶秋一眼,“叶大夫,她的病忌怒忌喜…“

听出外之意。叶秋扎煞着手乱摆。“跟我并无干系!你不可随便乱怪罪人。”

他随看见朱闻深邃地眼眸。懒洋洋地望着疏真。好似要胶在一起。于是连忙告辞。

疏真裹在被中只一双玉足雪百晶莹。

她地心绪仍有些不宁。

“你怎么了?”

“如果。我说沙子迷了眼。你是否相信?”

“我愿意去信。”

“愿意…?”

疏真的目光闪动,一时竟不知回答,微微一笑后,心中的忧悒破云而出,暂时得了安宁。

萧策…为何,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她叹了口气,问起了别的话题,“听说次朝觐与以往不同,竟是推到了十一、二月?”

朱闻摇摇头道:“据说是朝廷体恤世侯,所以选了最为秋高气爽之时。”

疏真听完,心中亮如明镜,一旦没有“神宁长公主”的压制,天下世侯必定更加桀骜不逊,到那时…

那么,是否要原璧归赵?

她冷冷一笑,轻轻抚摩着胸口的悸动,冷光耀眼之下,笑容中不复原本的洒脱。

*****

城外两边大营帐被细布下,簇拥城门口的人想出去却也无法可想。

金禅的人从没如此大胆,喊杀声之下,扎营周边满是壮年男子,竟是摆出了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朱闻却仍是不愠不怒,只是加紧操练阵法,到最后,干脆吃住都在军营。

军营中全是男子,起居有所不便,瑗夫人受他斥责后,将自己的贴身侍女秋棠派到了他身边——珍珠巾慵懒披下,星点光芒越映衬得姿色如玉,秋棠的到来,简直让军营上下浮想联翩。

“君侯,你看秋棠如何?”

瑗夫人好似忘记了那天绝大的辱,随即追问朱闻的感受。

“你把下去吧。”

那人从资料堆中抬眼,波澜不惊的说道。

“不好了…秋棠姑娘闹着要寻死呢!”

有人冲进来向瑗夫人禀报道。

瑗夫人被她说得一楞,“寻什么死?”

“据说有人试图以言语挑逗,随后更是对她动手动脚…”

朱闻眉头一皱,正要斥骂,秋棠已旋风般跑了来。

“夫人,奴婢…奴婢真是冤枉的啊!”

瑗夫人眉头紧皱,想作终究没有,只是仔细听说——

“营中有人许久没见女子,居然欲行**之事,混乱中,另半截兵符不见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怪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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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闻顿时一惊,手中之笔顿了一顿,“兵符?!”

匆匆赶来禀报的卫羽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不敢触及他的脸,“先是有人调戏秋棠,原本军法官要将人拿下,谁知此人竟有好几个同伴,一团群殴后居然闹大了,我赶到现场弹压,过了一会就有人报来,说是主帐有人侵入…”

“也不过是半块兵符…”

朱闻很快便镇定下来,他取过桌上的巾帕,将微微溅出的墨去,“为将者,兵符被盗虽然是大忌,却也要看什么时候——父王授权我节制全军,乃是为了对付狄人,无论有没有兵符,全军仍在我调度之下,难道盗符者真以为象戏文里唱的那样,凭着区区一件死物就可以号令全军?”

疏真在旁看得切,他的手**攥紧了一下,显然并非如他所说,如此轻描淡写,但他面上平静无波,并无任何波澜——这份忍耐的功夫简直已经是炉火纯青。/首/发

瑗夫人在一旁凝眉不语,然一耳光扇向秋棠,“我让你去是照顾君侯的,不是让你去招蜂引蝶!”

秋棠面上五指痕宛然,仍是口称冤枉,哭天抢。疏真看她们主仆二人旁若无人的演得高兴,也就微微挑眉,继续安静看戏。

瑗夫人起身,走到朱闻边,默不作声的,隔长袖握着他的手,轻轻的,不让人觉察的,扳松了他的手掌。

那隐秘私意的动作,谁也不曾看到,却偏偏刻意映入疏真眼中。

是在以柔动。还是在示威?

疏真微微一笑。仍是安之若素。朱闻虽不知她看得真切。却是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干脆利落地。将瑗夫人地手拂开。

瑗夫人地面色一白。疏真从旁看得真切。她地目光阴冷宛如蛇信一般。

朱闻瞥了卫羽一眼。后者脊背一凉。知道这次难以善了。于是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正色道:“是我失职中计。甘愿受惩。”

“正是用人之际。你地四十军杖暂时记下。

朱闻淡淡说道,却是凛然生威,再不是平日里狂诞不羁的笑模样,军戎之气威压当场!

瑗夫人看他的目光向这边,却好似早有打算,抢先开口道:“军中本就非妇人驻足之地,这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也甘愿领罚。”

朱闻听她这一句,略微一想,却是明白了其中关键,目光顿时一寒,“你的意思是,从今后不许女子入营?”

“妾身不敢,但今日之事,乃是前车之鉴。”

瑗夫人的目光余处,正是扫向一旁的素衣倩影。

疏真在旁听得正无聊,蓦然发觉战火烧到了自己头上,她见闻正要发作,于是接过话头道:“姐姐所言正是,宫中女眷,应一律禁绝入营。”

朱闻愕然望了她一眼,却见疏真朝他静静的摇了摇头。

瑗夫人目的达成,却有些愕然了,面色阴晴不定。

众人散去后,朱闻问道:“你不跟我在一处?!”

这话听着疾言厉色,好似在怨怪,疏真却听出其中笨拙真挚的关切和焦急,她微微一笑,半边丽容在秋日晴华下美不胜收,让人心魂荡漾,“你担心了?”

“你这么决定,必定有你的考量。”

朱闻见她似笑非笑,下意识的有些发烫,有些别扭的转过头去。

疏真看他居然如此孩子气,顿时笑不可遏,几乎软在床上。

*****

入夜时分,万籁寂静。

长街转角的经轮吊铃发出清凌凌的声响,有人身着灰衣斗篷,默然走过。

斗篷遮盖下的,是一张俊朗英武,却略带憔悴沉静的脸。

萧策静着,身边无一人随侍。

第一百五十五章 铸师

风呜咽,沉夜仿佛永不苏醒,天边~星辰黯淡无光,中的狗低吠几声,很快仍陷入无边的死寂。/首/发

萧策拉下斗篷,微微露出半张脸,随后,他来到一户铁匠铺前轻敲两下。

无人应声。

他又敲,平静和缓的扣击声连续三下,终于有人带中浓厚的醉意出来,“这么晚了,是谁闹个不休。”

“。”

萧策沉声的答,也不加任何说明。

铺子深处陷入了许久的滞,良久,才有人喃喃问:“怎么…会是你?”

“说话长…”

萧策的目光然一闪,无数复杂情感在这一刻一掠而过,声音也带了几分苦涩与苍凉——再抬眼时,已是了无痕。

“老丈还是容我先进去。”

沉地铁皮门发出支呀声响。远处地狗匪声又隐约响起。气死风灯地光芒传透夜色。

萧策进屋后。量着四周。只见简陋粗大地砧板。以及四散零落地兵器和农具。左手院子里有一座黝黑铸炉——一切都与平常铁匠毫无差异。

颤巍巍应地老者披了羊皮坎肩。取烟枪大口吸了。用浑浊老眼紧紧盯视着萧策。看了好半天。才道:“原来真是少将军。我几乎不敢相认了。”

他咳了几声。又道:“那长得天仙模样地公主可还好吗…你们大概早就成亲了吧?”

油灯地火焰胡乱飘散着。人地影子在凹凸斑驳地地上拖曳——萧策垂下眼。好似专心致志在描绘着这些影子。

良久。他才以略带嘶哑地声音轻声道:“她。已经不在了。”

“啪哒”一声,老人书中烟袋落了地,他因极度吃惊而险些咬住自己的舌头,“难道是…可没见明发诏书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丈!”

萧策短促的,焦躁的低喊,不由分说的断了他的话。随即,他的眉眼浮上了一层阴靈。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血涌的晕眩,低声道:“总之,她不在了——我这次来,是为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老人却听得清楚,不由的霍然一惊,以惊疑不定的眼神重新打量着萧策,颤声道:“你,你要我再替你打造一枚小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