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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了一眼朱闻,好整以暇道:“你身为燮王之子,又是此次主帅,狄人定是先拿你开刀----演戏要全套,有人为了让你避开这旋涡,更能从中得益,所以让我假装狄人刺客,来与你演个双簧。”

“是谁…”

朱闻见叶秋笑而不答。心中灵光一现。却是有些迟疑地猜道:“是疏真…?”

“除了她以外。尚无人能劳我大驾。”

叶秋地话很有些狂妄。在刀剑呼啸声中。外间从人地惊喊也很快接近。叶秋虚晃一招。正要恰到好处地撤离。却眼尖地现。凌乱地轿帘外。满天里都是浓烟。从王城地四角各处升起。

“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极为平静地说完。正要离开。却被朱闻一把扯住了袖子。“她现在人在哪里?!”

叶秋被他声调中的郑重气势吓了一跳,再看时,朱闻已略微恢复了些从容之色,只那一双黑瞳中隐约透出焦虑,声调也有些怪异。

“她去会见仇人了。”

简洁了当的回答,却是让朱闻眼中焦灼更盛,眸光熠熠之下,显得格外犀利----

他想起昨日,疏真那恍惚迷离,却不无惆怅忧悒的语气声调,心中不安更加厚重,宛如天边的霾云,逼仄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在哪里?”

说话间他便欲起身,叶秋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她不会有事的,你最好不要掺和其间。”

朱闻却是理也不理,只是冷然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自然心中有数。”

“你真是…”

叶秋用力吸吐清新空气,怒不能,却又苦笑不得,只能缓了一口气,生平第一次苦劝道:“这次之事便是她主导策划,你放心,她定会无恙。”

“请你带路。”

朱闻眼中仿佛不曾看到他的为难表情,只是径直说道。他声调清淡,却是如利箭一般开弓无回。

“好吧…”

叶秋终于败下阵来,无奈地答应了----朱闻那犀利焦灼的目光,让他心生欣慰,却又复杂酸涩。

“要是一开始,她遇见的人是你…”

他摇了摇头,对着朱闻关切焦急的目光,缓缓说出了地点。

一路奔驰,车子本就是满目疮痍,颠簸之下几乎散架,朱闻也浑然不顾。

雨势越大,在夜色中潇潇洒落。朱闻一路心急火燎,终于在街角的小小客栈门前,看到了那一抹在满地血色中摇摇欲坠的身影。

他想也不想,飞身而接,落在他怀里的温香软玉,在这一瞬已是世上无双的珍宝了。

昏昏沉沉间,好似车在颠簸,又似乎人行坐在云端里。

似真非真间,疏真做梦了。

宫庭深深,那个梳起飞燕髻的少女,正在颐指气使的娇喊。

她在喊什么?

是在对着自己喊吗…

疏真呻吟了一声,整个神智被这过往记忆一带,眼前之梦却更为真实了。

第一百二十章昭宁

 

十年前

宫阙的飞檐斗拱被夕阳一照,玄黑中隐隐透出潋金光泽来,朱红宫墙曲折蜿蜒,被花团锦簇一漾而去,恍惚而迷离,仿佛永不消散的幻梦。

昭宁公主静坐镜台前,侧目凝视着这窗外繁华,随即一双水润杏眸转了回来,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妆容,眉心却是浮现了淡淡冷戾。

她冷不防将身前首饰狠狠一掷,尖利的簪头便戳到了为她梳妆的少女,在她雪白额头上划出一道血痕来。

疏真吃这一疼,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随即却是快手快脚地接住了那支七宝琉璃簪----前日有小宫女将公主并不常用的珠钏弄断了线,都被打了个半死送到皇庄做了苦役,身为公主的贴身侍女,前车之鉴,不可不慎。

昭宁公主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漫声嗔道:“这簪子我不要了,染了血怪晦气的----赏给你了。”

疏真垂手默然,心中却是如明镜一般----昭宁公主今日心绪不爽,刻意拿自己撒气,乃是因为今日晨间的惊鸿一瞥。

公主在御花园赏花之时,意外撞见了未来驸马,虽然只是遥遥一面,那位公子却多盯了疏真两眼,这便惹下了祸根。

尖长而冰冷的指套在脸上缓缓滑动,宛如蛇虫一般蠕动。昭宁公主微笑着,将葱管样的指套在她脸上比画着,细微的刺痛在疏真的脸上爆闪。

“怎么,本公主的赏赐,你瞧不上眼?”

自矜的声调有些刻意,倒是学足了她母亲柔贵妃颐指气使的架势,只可惜…这般张牙舞爪之态,却反而显得色厉内荏---毕竟只是十五岁的少女,还学不来大人那份阴毒狡诈。

疏真心中沉静绵密。却并没有一丝害怕。她地头垂得更低。声音低微恭谨。“公主赏赐如此贵重。奴婢实在是感激涕零---只是这宝簪乃是配您千金之躯地。给奴婢用实在是糟蹋了。”

她声音诚恳软弱。含着些瑟瑟发抖地意味。昭宁公主手下指套划过她脸上地血痕。娇笑道:“你也忒谦了。我宫中上下。就数你长得俊----你看这簪子插你头上。更显得面若芙蓉。光彩照人。”

这几分姿色。居然惹得公主起了嫉妒么…

疏真扫了一眼自己在大镜中地侧颜。心中暗自苦笑。面上却更是惶恐。结结巴巴道:“奴婢这几日身上有些发热。所以才显得面色粉绯。好似抹了胭脂一般。”

昭宁公主踌躇一瞬。想起她平日里服侍得还算小心。终究索然无味地放下了手。“罢了…你下去吧!”

疏真裣衽欲走时。昭宁公主冷声斥道:“今后注意着点。不要在人面前搔首弄姿地。平白给我丢脸。”

疏真退到中庭时,随手掐下了些黄萝的花瓣----回去研磨晒干后涂在脸上,便能形成点点黄斑,这样一来,大概就不会惹眼了。

池中的清波倒映出她的容颜,虽然尚算稚嫩,却已是出落得俏丽沉静,俨然是未来的倾城之姿。

风吹动点点涟漪,十五岁的疏真因着姿容过人,已然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但终究,这不过是宫中险恶的世态人情而已,虽然棘手,却也并非是生死关头。

惊涛骇浪却在第二日午后便降临到了身边。

珠帘低垂,宫中众人正在午睡,忽听一片人声马嘶,混杂着尖利绝望的哭喊声,顿时乱作一团。

昭宁公主从榻上起身,长发垂腰而下,面色有些懵懂的苍白,“出什么事了?”

疏真搀她起身,外间有仆妇跌撞跑进,面色几乎成了灰白,“公…公主,不得了了,狄人打进京城了!”

外间的哭喊声更甚,宫前九门匆忙关闭的轰隆声,在这一刻响彻了天宇,随即,景阳钟的凄厉连响也回荡不止,成为众人心中最可怕的梦魇。

“怎么会这样…”

对于所有人来说,赫赫天朝恩泽天下九州,狄人蛮夷,不过是些传说中的野人妖怪,怎么会在一夜之间,逼到了眼前?!

疏真凝起眉,也觉得不可思议----狄人的地盘远在天边,这一路攻来,怎会不惊动沿路官员百姓,连一点消息也无?

但此刻已不容她静心思索,宫门外的喧嚣声更重,很快便有了兵器交击声由远及近,宫中女眷顿时哭声四起,有些甚至昏厥过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宫变

 

昭宁公主跌跪在地,浑身力气都仿佛散失了,疏真去搀她起身,却被她用力挥开,尖利的指甲在手臂上留下了长长的血痕。

“母妃…”

昭宁公主的盈盈大眼里蓄满了泪水,仿佛离巢的孤雏受到鹰鹫的逼杀,顿时想到了母亲温暖的羽翼。

她踉跄跳起,朝着柔贵妃的宫室跑去,身上轻软的绡纱飘落于地,带起一阵不祥的冷风。

虽是午后,日光明灿,疏真却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宫廷内外的喧哗哭喊声在耳边回荡,她只觉得整个人都仿佛浸在冰水里,一个激灵之下,倒是清醒了不少。

她捡起地上遗落的披纱,紧追着公主的脚步而去。

不详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到了掌灯时分,传言甚嚣尘上,连柔贵妃都没了主意。

听到皇帝已在前殿设下白色帐幔和先君灵位,柔贵妃小声啜泣着,别过头去,手中锦帕无力落地,却又惹得昭宁公主哭出了声。

母女二人相对而泣,哭声之下,倒是将襁褓中的小皇子吵醒了,他挥舞着双手,已能自己起身爬动,却迟迟不见人来抱,于是一扁嘴,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疏真听着这一片哭声,心中寒意更甚,未及思虑,却听柔贵妃哽咽道:“狄人攻入宫中,这是迟早的事…”

“母妃…!”

昭宁公主几乎要昏厥过去。她剧烈地喘息着。手中巾子几乎拧出水来----在她十五年地岁月里。哪曾料到会有这滔天大祸?

“若狄人进犯。圣上大概准备殉身以谢列祖列宗了…“

柔贵妃勉强说到此处。捂着胸口已说不出话来。疏真取了桌上茶盏递上。她急饮一口。不复平日地优雅仪态。泣道:“事已至此。我等女流也宁可自尽全节。好过落在蛮夷手里。”

昭宁公主浑身一颤----这两条道路同样狰狞可怕。却是要她如何抉择?

“你跟着为娘。清清白白而去也好…可你弟弟该怎生是好?”

柔贵妃愁肠百结,搂紧了小皇子不撒手,已是泣不成声。

正是凭了这皇嗣之功,她才成为仅次于皇后的贵妃之尊---如日中天的盛宠荣华,瞬间却要化为黄粱一梦,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昭宁公主已然被吓得迷了心,也没顾得上听母妃说什么,只顾得垂泪啜泣。一旁的疏真凝目看才周岁的小皇子,却觉他黑亮大眼骨碌转动,煞是玉雪可爱,心中不禁一阵恻然。

这一对母女别无他法,正相对而泣,柔贵妃的贴身侍女急急而来,却是前殿皇帝召唤。

柔贵妃打了个寒战,仿佛有所预感,眼中闪过恐惧的光芒。她勉强站起身来,对着镜台理了理云鬓,将怀中孩儿放入女儿手上,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这才蹒跚离去。

殿中恢复了沉寂,黄昏的余辉照得满殿金灿雍华,却在此刻透出死一般的寥落沉寂。风吹得窗纱轻响微动,仿佛鬼魂的窃窃私语,整个内殿都带上了几分暮气阴冷。

昭宁公主先还小声哭泣,过了三刻,见母妃迟迟不见回转,心中也觉不妙,她平素金尊玉贵的气度早已荡然无存,心情迷乱之下,竟茫然起身,连手中婴孩落地都浑然不觉。

“小心!”

疏真在一旁看得真切,扑上前去,险险接住了小皇子,自己的胳膊却撞得剧痛,额上不禁冒出冷汗来。

昭宁公主这才发现自己险些闯了大祸,她颤动嘴唇正要开口,却听殿外一片凄厉哭喊,景阳钟又响,悠长而无边无际,隐约透出玉碎宫倾的不妙意味。

“圣上驾崩了…”

有人带着哭腔喊道。

又有一片脚步凌乱,宫人尖着嗓子叫道:“狄人打进来啦-

这一声凄厉急促,如闪电惊破所有混乱,所有人都僵在了当场。

疏真只觉得一阵眩晕,她竭力稳住自己,随即朝殿外看去---呆若木鸡的宫人们发一声喊,如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暮色之中,一片寒鸦铺天盖地飞起,映入她眼中,这熟悉而安稳的世界,正在她的黑瞳中寸寸瓦解,灰飞湮灭。

第一百二十二章狗洞

 

她竭力凝神,在自己掌心掐了一把,刺痛让她清醒过来,细细听去,风声中呼啸而来的,果然是兵刃交错的响声,凄厉的惨叫声越来越近,却也越发稀疏,骑兵粗野的吆喝笑声在夜色中听来,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不能留在主殿之中!

疏真心中闪过此念,立刻拉了昭宁公主就走,昭宁公主哭得神思不属,略微扭腰抗拒道:“我要在这等母妃…”

“公主,目前局势危急…”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眼看昭宁公主哭啼怒骂不成模样,疏真把心一横,字字清脆道:“再不走,狄人就要冲进来搜查拿人了!”

昭宁公主被她这一喝,却是打了个寒战,总算恢复了些神智,她想起传言中生食血肉的狄人,顿时面如土色,却又念及迟迟不回的母妃,于是哽咽道:“好,我们这就离开----我去找父皇和母妃!”

她随即一昂头,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在她的身后,有无数宫女惊慌着四散奔逃,宛如滚水灌入蚁**时那般混乱。

疏真凝神一想,终究还是抱起了小皇子,跟在她身后而去。

皇帝所在的崇德殿跟前,果然有不少身着戎裘的高大壮汉在黑暗中来回走动,宫灯在廊下飘摇不定,檐下的铁马在风中叮当有声,却更显得死一般的寂静。

疏真用力拉住昭宁公主,以口型向她示意,随即两人猫着身子从殿后绕行,两人蹲在窗板下,戳破了一点,朝前奋力望去。

眼前地昏暗好一阵才适应。珠帘背后。好似有什么东西悬挂着。左右轻晃。

疏真心中咯噔一下。再仔细一看。已是面色煞白----那悬挂在粱下地。竟是一个个身着缟素地男女。看那头饰五官。竟是…!

“母妃…!!!!”

昭宁公主地嗓音几乎是从咽喉里逼出来地。她凝视着其中一具僵硬女尸。不敢去看那青黑灰败地脸。只看着那熟悉地璎珞宝钏在黑暗中发着幽光----她顿时觉得五内俱焚。几乎要一头栽倒地上。

疏真一手抱了婴孩。另一手勉强拉住了她。“公主。请您千万节哀顺变。不可方寸大乱!”

昭宁公主双瞳涣散。目光几乎是疯癫地。疏真正要再说。却听不远处有人以生硬地汉语吆喝道:“什么人?!”

她顿时吓了一跳,不由分说的,将昭宁公主拉了,从一旁的巨大铜鼎之下躲闪而过。

逼仄狭小的永巷中,宫灯稀稀落落,游丝移魂一般,照不亮巴掌大的一片地。疏着一手抱了襁褓,另一手轻扯昭宁公主,两个妙龄少女在黑暗中瑟缩躲藏,耳听着远处的异族口音,只觉得恐惧一阵阵逼上来。

昭宁公主仍有些神思迷乱,浑浑噩噩的任由疏真扯了前行,到了一处更为偏僻荒凉之地,蒿草在墙缝里长得老高,乌鸦也在瓦砾中嘶声厉嚎,她打了个激灵,身上寒意更甚,悲伤、惊恐、焦急、绝望一齐袭来,她腿脚发软,喘着气道:“这是什么地方?”

“永巷…”

疏真的声音清脆如冰玉,在幽暗中听来,却给人莫名的安心,“这是关押犯罪宫人之地,路径很是崎岖,又人迹稀少。”

她走到一堵墙跟前,拨开一人高的蒿草,露出最底下一个小洞,随即回过头来,对着仍是茫然的昭宁公主说道:“我们走吧!”

“走什么----你是说,要从这狗洞里爬出去?!”

昭宁公主尖声嚷道,随即却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惶打量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我不走这

疏真娓娓劝道:“还请公主以大局为重,事急从权,略微委屈一下…”

“我不要爬狗洞…!”

昭宁公主的眼中闪过偏执狂热的光芒,这半夜的乍逢大变,亲人噩耗,无穷奔逃,已让她筋疲力尽,几乎要崩溃。

疏真正待再劝,却听身后有人阴恻恻笑道:“你们不用爬狗洞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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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弯月放出惨白淡银的光华,随即便隐没在重重云絮之中,蒿草中半昏半暗,鸦雀的枭叫声宛如鬼哭。

疏真浑身一颤,脊背上只觉得一阵火辣,手心里却沁出冷汗来,她顿住身形,缓缓转过身,只见一道魁梧身影披了半边裘衣,半边黝黑膀子赤露着,嘲笑口音却是带着生硬的异族腔调,咧嘴大笑下,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原来这里还有两个小美人…”

那人应该是狄人将领一类,酒气混合着血腥的秽气,在暗夜里熏染过来,昭宁公主一声干呕,却是连清水也吐不出来。

疏真冷冷地凝起眉,黛眉斜飞之下,竟有说不出的沉静气韵,她不动声色的,扯了昭宁公主到身后,将手中襁褓递给了她,随即却好似害怕到了极点,瑟缩着向后退。

那狄人哈哈大笑着,醉眼贪婪地扫了两位少女,随即便盯在了疏真身上,“这么娇滴滴的小美人,何必去爬狗洞…”

疏真嘤了一声,好似极为害怕,背靠在了石墙之上,有意无意间,她玉颈下锦衣半滑,露出一大片滑腻雪白的肌肤,在黯淡星光下,带了几分珠玉般的柔光,让人心中一荡。

那狄人舔了舔嘴唇,眼光因**而暗沉了几分,他随即便扑了上来。

“你不要过来…!”

女子柔弱无依的声音,却更激起了他的征服和肆虐欲,他哈哈大笑着,黝黑带茧的手伸入衣领中,正要一逞兽欲,下一瞬,他的狞笑凝固在了脸上,逐渐化为不敢置信----

“你----!”

月华在此刻脱出云霾。流泻而下。明暗之间。肢体地交缠中。有金光一隐而没。

疏真喘息着。很是费力地从这人脖颈处拔出半把金绞剪。随即便有血涌如泉。

当啷一声。剪子从她手中落下。她地秀眉微颤着。终究咬了咬牙。唤了几乎失神地昭宁公主。“我们快走!”

两人踉跄着蹲身而下。昭宁公主浑浑噩噩地在地上趴行。手中小皇子几乎要落到泥泞之中。疏真在后边助推着。终于送她穿过了狭洞。

疏真大口喘息着。正待爬过。却只觉身后有人用力扯住衣领。浓重地血性味萦绕左右---粘腻地手指掐住了她地脖子。狠狠用力。几乎要让人窒息!

眼前直冒金星…整个人仿佛被水没顶…这一刻她仿佛发了狂似地。用手中地刀剪朝着身后拼命刺去。任由那鲜血喷了自己满身满脸。

一刀…两刀…数十刀过去,死掐的力道终于减弱了,她用力挣脱开来,大声咳嗽着,咽喉疼痛的几乎发不出声----最后回眸,是那几乎已支离破碎的狄人尸体!

月光越明,从狭洞中钻出来的轻盈身影,却仿佛沐浴在血雨中一般,吓得昭宁公主又是摇摇欲坠。

自御厩中牵出两匹骏马,两人极为狼狈的策动缰绳,穿过朱雀大街出了城门,却只觉得暗夜中星辰黯淡,完全不辨方向。

疏真不敢走官道----那里定是有狄人驻守,然而两人胡乱向西一个时辰后,却更觉四野茫然,藤蔓丛生,荒凉不见半丝人烟。

沿途零星有百姓的屋宇,却已被烧成了废墟,两人皆长于深宫之中,对外界地理环境毫无了解,凭着一星半点的光线,却发觉已跑到了一条湍急河流边。

这是灞水…还是洛水?

疏真竭力回想书中的记录,却颓然发觉自己根本只是胡猜---纸上谈兵终究只是笑话。

两人正在发楞,却听旷野之上,竟渐渐传来了人声呼哨,一答一和之下,隐约透出火把,却是不觉安心,只存诡异。

“不好,是山匪来了!”

疏真想起一事,顿时面色惨白到极点。

第一百二十四章 山匪
她服侍昭宁公主去给柔贵妃请安之时,曾经偶遇今上,闲谈之间,曾经提起京畿有灾民云集,随为首者揭竿而起后,便聚啸山林为匪,逢有司追缉,便化为山民,让人防不胜防。

火光越见闪烁,人声呼啸间,粗鲁汉子的笑骂声逐渐传入耳中,及人膝盖的乱草随风轻晃,好似也被这一幕惊吓。

一阵马蹄声疾响,虽然声势浩大,却也显得混乱参差,人影憧憧而来,火光中逐渐逼近---服饰各异,有些甚至一眼看出是抢了女子的衫衣改的。

为首者打一声呼哨,顿时骑队围住了这里,有人用长矛戳着乱草,吆喝道:“出来!”

少女的长裙在草间拖曳,那流光珠霞的色泽被火光一照,宛如萤月,山匪们对视一眼,眼中都有莫名的雀跃。

乱草被拨开,一双少女宫裙散乱,警慎地靠在一起,美眸中有水气微露,火光照得耳边明月铛耀眼无比,更衬得花容月貌。

粗鲁大汉们轰然大笑着,有人上前来,不由分说的打飞了疏真手中的刀剪,随后将两人五花大绑,捆在了马后。

“这婴孩怎么办?”

“看他穿金带银的,也许有家人来赎,也带上吧!”

话未毕,一行人便朝着远处的重山深处而去。紧的勒进肉里,一天没进水米的嘴唇干裂出了血口,疏真舔了舔嘴唇,再看一旁的昭宁公主,却已是哭得累了,依然昏睡过去。

山匪并未对她们有所不轨---实在是因为抽不出空隙,京城被狄人奇袭攻破,满城百姓都惊恐哭号,有胆大的已然从半禁的城门逃了出来,狄人忙于掠劫,便也没有阻拦。这些百姓大多家境富庶,到了城外却被早已等候的山匪们盘剥一空,他们是欲哭无泪,山匪们却是乐不可支,连淫辱女子也抽不出空来。

不能坐以待毙!

疏真咬牙忍住饥饿地眩晕。随即将手上地绳索靠在门槛处来回磨平。

皮肉先是剧痛。随后便是粘腻----大概连手腕都磨破了。两个时辰后。她几乎脱力。却终于解开了绳索。

她随即推醒了昭宁公主。后者勉强站起身来。却顿时泪如雨下。“父皇…母后!我要回宫!”

疏真被她这一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捂住了她地嘴。“公主小声。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昭宁公主狠狠挣脱了她地手。瞪了她一眼。随即便拎了裙摆。就要发足狂奔。

“公主且慢…小殿下还在这帮贼人手里,须得寻回才是。”

昭宁公主勉强停住,面色却甚是难看,她愠怒着,压低了声音呵斥道:“那你还不快些把他抱来!”

疏真默不作声,拉了她在后院搜寻,好半晌,才在一堆茅草中找到了那个襁褓。

皇子居然毫发无伤,也不苦闹,一双大眼圆溜溜乱转,实在讨喜。疏真一把将他抱起,感觉着怀中那柔嫩小手在脸上比画,几乎要落下泪来。

“趁着他们大半外出,我们赶紧离开!”

两人正要悄然潜走,却听前面大院里一片人声轰闹,不远处甚至马蹄一片大乱,随即竟有惊叫声响起,声音充满惧怕和诧异。

“不好了,大头领…官兵攻过来了!!!”

紧赶而来的小卒如此禀报道,他已是满身血污。

山匪头领一听这话,先是一头雾水,随即大怒道:“你得了失心疯了么----哪还有什么官兵,他们都被狄人打散去见了阎

“大头领,是真的…他们说,要我们交出…”

“交出什么?”

“交出公主殿下…”

兵卒吓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公主


黄昏的暮光逐渐暗淡下来,山林间更见黑沉,有不知名的鸟兽在其中穿梭,发出扑棱棱的声响。

昭宁公主慌不择路,脚下却是被藤蔓绊了一交,顿时跌得下颌青肿,绣鞋也飞出老远,她再也忍耐不住,坐在地下啜泣不止。

“公主,暂且再忍耐下吧,我们不能停在这…!”

疏真也是跑得大声喘息,她胃里空空,激烈奔跑之下只觉得眼冒金星,却仍要竭力劝说。

“索性让他们杀了我好

昭宁公主死也不肯起身,坐在地上泣声更大。

疏真一发狠,将她一把拽起,跌跌撞撞的朝前跑去。

荆棘在昏暗中刺入脚底,先是剧痛,随后却也麻痹了,崎岖的山路让她们三番两次摔倒。天边皎银弯月升起,身后的马蹄声却渐渐逼近,显出山雨欲来的不祥。

疏真与昭云公主抱了小皇子,慌不择路之下,居然来到了一高崖,还来不及喘气,身后的追兵居然上来了!

山匪的首领呼哧喘着气,带了一干残兵败将追了上来,他们身上都有火熏血污的痕迹,神色之间却更为狠戾!

他们不再骑马,一步步逼上前来,口中不干不净的骂道:“你们这两个贱人,有本事再跑啊!“

领脸颊抽搐着。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好好一个寨子。共有千余人马。没曾想却被一彪着朝廷兵甲地锐军攻了上山。打了个七零八落。自己只带了少数亲信逃出。这才得知。来者竟是朝中勋贵地私兵。为地便是眼前这一双华衣少女。